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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语塞,对他这样突然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有些不习惯。很久之前,当二哥就是二哥的时候,她常常从面前这张相仿的嘴里听见这样关心的话语可是自从这次回来的是他,她不记得两个人什么时候心平气和地交流过——太多的试探和拘谨,让两人几乎一开口,就偏离了正常人之间交谈的轨迹。
“我想给你时间,要多长时间就给你多长时间。”他说着。
岳好听了,猛抬起头看着他,不敢置信说道:“真的?”
“可在答应之前,你能跟我说说,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
“我——”岳好停下,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着他乌黑的眼睛,无视自己怦然一动的心,轻声说了下去,“我想我是有些怪你。”
“怪我?”
“是的,怪你骗人,在身份这件事情上骗人,在结婚这件事上骗人。还有,很多年前,我奶带着我第一次来到你家,那时候林妈妈曾经打电话问你我们俩之间的事,你的答复让我直到现在也忘不了,我想不开······”
林岩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显示他完全摸不到头脑,茫然道:“奇怪,那时候我说了什么?”
岳好微微挣扎,脱开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僵硬地说:“既然忘了,又何必再提。我这就收拾东西,到我奶那里住几天。”
“你又生气了?”林岩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盯着她忙碌的背影,看她绷着的脸,自己想了半天,摇头道,“真奇怪,我连自己又怎么得罪你了都不清楚,您能给我指一条明路吗?我不想像我爸一样过了半辈子还不知道怎么讨好自己的老婆,动不动惹她生气······”
“我才没有动不动生气!”岳好生气了。
林岩无语,知道自己无意中又说错话了,他看着她转来转去地收拾东西,目光盯着她轻盈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感到她浑身一僵,自己凑在她耳边说:“好了,别生气了,我道歉,行吗?”
他感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一震,盈盈的目光移到自己的脸上,眼若秋水。
他脑海中回忆起七年前自己刚刚二十岁,在河岸之畔遇见的她,立身清水之间,清莹剔透,澄净的眼睛愣愣地盯视着自己,纯净得仿佛不是真的。
“我不要你的道歉。”她低声说。由于挨得太近,她呼出的气息拂过他的肌肤,让林岩一阵意马心猿。
“那你要什么?”
要什么?岳好不敢接着想下去,也不愿接着想下去,她拉上自己的小小帆布包,七年前她来林家,就是一个手挽的小包裹,七年过去了,她自己的东西依然不多,一只手就能拎着,离开林家……这个世界上,属于她的本就少得可怜,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想从生活中、从婚姻里、从所爱的人身上,得到更多吧?
“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我现在只想静一静。”她回答道。
“我不会阻拦你,不管以前我说了什么话,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可是小好,”他说着,将抱着的她转过来,看着她道,“我跟你也提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什么?”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那两本结婚证可以证明我们结婚了——过了今晚你再走行吗?”
岳好不想留下,身上依然留存的他的痕迹,让她觉得眼前漫长的夜晚注定是场煎熬和折磨。心中正在犹豫着,手中的帆布包已经被他拿走,耳中听到他走到床边,脱下了身上的睡袍,换上了长裤和绒衫,他健硕修长的背影如此好看,刚刚两个人在床上所经历的事情过电影一般地在她脑中回放,她脸上通红,连忙转过眼睛。
正想拿起自己的长裤和毛衫到卫生间换上,身后已经换好衣服的他走了过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红丝绒盒子伸到她面前。岳好出其不意,满心不解地看着这个盒子,目光抬起,看着林岩,听他低声道:“送给你的。”
岳好惊讶极了,她完全想不到他竟然会送自己东西,目光停驻在他脸上良久,心事重重的心里闪过一抹不自主的欣喜。二十多年了,除了当年二哥送给她的那个小红星项链,她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人的礼物,林妈妈对细事不留心,奶奶则是没有钱,她知道自己不该因为收到一份礼物就心动,可是内心中那些烦躁的感觉依然淡了些,不敢深思的一个念头硬生生傻乎乎地冒了出来,在她脑海里闪个不停——他是不是心里有一些喜欢自己?
是一些用心的喜欢,而不仅仅是占有和欲望。
她心里好奇这个盒子里是什么,可是想到送礼物的人和他送礼物的那些不言而喻的动机,她移开目光,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想收。”
“是一套首饰,白玉的,很适合你,戴上吧?”
“我说了我不能收……”
她的话音没有落,他已经打开了盒子,一套莹白的玉首饰摆在里面,晶莹剔透,在黄昏微暗的光线里闪着温润清透的光。她感到自己的下颌被他抬起,他凑了过来,像多数的乡下女孩一样,她很小就穿了耳洞,他修长的手拿着一只耳坠,精确无误地帮她戴上,两只雨滴状的耳坠戴好,接着又替她戴上了项链和手镯,然后他后退一步,端详着她,目光扫过她有些微红的容颜,微微一笑,不由得赞道:“很好看。”
岳好没戴过首饰,她感到耳朵脖子和手腕都有些沉甸甸的,脑子中想到有些极端女权运动主义者声称首饰是男人给女人的枷锁,她就越发局促不安起来,伸手摘下镯子,放在旁边的写字台上。镯子在桌面上发出当啷的一声轻响,正想接着搞项链耳坠的时候,她的手却被他握住了,听见他低声说:“别摘了。”
“我不能戴着……”
“如果你全都摘掉,我明天晚上就跟你一起搬到敬老院去住。”
“什么?”岳好吓了一跳,看着他不敢相信地问。
“你听见了,这半个月内,我没法让你在脑门上顶着结婚证,告诉世人你已经嫁给我了,可是我要你戴着我送你的这套首饰,如果你在外面住的期间有人多管闲事介绍相亲什么的,你可以明确告诉他们这套首饰是我送你的,连你也是我的。”
岳好愣住了,刚剐因为这套礼物带来的内心的柔软瞬间消失,俯身拿起自己的衣物,一边向卫生间走,一边低声说道: “要是有人问起这套首饰,我就说是头猪送我的,我嫁了一头猪!”
她没有回头看他,生怕自己一时的无礼会让他恼羞成怒,她冲到卫生间,将门在身后关上,靠在门板上很久没动。她对他知之甚少,他对自己来说几乎就是个陌生人,她既不知道他的性格,也不清楚他的为人,想到自己刚刚骂他是头猪,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此生气,会不会反悔刚剐答应的给自己半个月的考虑时间,甚至会不会气得打自己一顿……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想到他刚刚搂着自己,轻声说着道歉的样子,让她感到自己竟然会有——他会打她这个念头,变得像是对他的侮辱。她从门上起身,走到镜子前,抬目间,镜子里珠玉莹澈的容颜让她呆了一下,手指不自禁地抬起,摸着耳上颈间有些清凉的白玉,指尖抚弄着耳边的坠子,他刚刚给自己戴上这些首饰时的样子闪现在脑海,她心头一跳,脸又红了。
换好衣服,她走出卫生间,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床上凌乱的被褥提醒着她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她走过去整理好床铺,出去到楼下,空无一人的走廊书房客厅,让她十分纳闷,听见后面饭厅里传出来碗盏杯盘的声音。她循声走过去,迎面看见苗大娘满是笑容地走了出来,看见了自己,苗大娘高兴地先说道:“你们总算团圆啦,小好?这样的好事怎么不事先通知一下大伙儿呢?”
岳好看了一眼站在苗大娘身后饭厅门口的林岩,自己尴尬地摇头道:“我……事情……我也不知道……”
她不擅长撒谎,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于是只能结巴着越抹越黑地搪塞。
不想苗大娘却误会了岳好脸上的通红,她笑着看看岳好,又回头看看林岩,很是世故地说道:“我懂,我懂。那什么,你们忙吧,我不耽误你们了。”
岳好脸仿佛烧了起来,刚刚跟林岩在楼上被他搂在怀里的情景闪现在眼前,她讷讷地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如何启齿,眼睁睁地看着苗大娘脸上闪着神秘的笑容,一边向外走,一边对自己和林岩说:“要是这两天不需要我,我就不过来了啊。”
岳好忙开口要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就要离开去敬老院住了,苗大娘你别多心”之类的话,身后的林岩已经不由分说地答应了苗大娘的请求。
苗大娘脸上的笑纹更深了,看了一眼林岩,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岳好,麻利地打开门,一径儿地跑回家去了。
岳好目瞪口呆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中想到这件事将会以堪比光速的速度通过苗大娘的嘴眨眼间传遍整个小镇后,她还谈什么守口如瓶,谈什么十五天的考虑时间,她嫁给了林岩,不管是在法理上,还是在世人的眼中……
“吃饭吧。”他叫着她。
岳好转过身,看着一脸无动于衷的他,越想越是气闷,一言不发地走过他身边,坐在饭桌旁,看着桌上的饭菜,一动不动。
“不饿?”坐在她对面的他看着她,问道。
“不饿。”
“又生气了?”他看着她,口气很平静地问。
“没有。”
“是怪我跟苗大娘说你结婚了?”
被说中了,她抬起眼镜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不想跟他多话。
“老婆,你倒是看着我啊。”他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叫她。
“谁是你老婆,你别乱说。”
“那好吧,翠兰,你饿不饿?想不想吃饭……”
岳好疑惑地看着他,不解道:“翠兰?”
“你不是说我是头猪吗?你就是猪媳妇了,高翠兰嫁了猪八戒,你忘了吗?”
岳好皱着眉头看着他,对这个笑话既不想笑,也不愿意笑,心中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这桩婚事真的是他那么想要的吗?他用了那么多心力娶了自己,所为何来呢?
她想到刚刚在床上他对自己那些激情的抚触和亲吻,呼吸窒了一下,双手握着自己滚烫的脸颊,低下头,体味着内心深处那些无可奈何有些失落有些伤感的情绪,很久都没有动一下。等她再次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地面的他时,他英俊的面孔放佛能吸住自己的目光,让它们无法移开,她看着他,想到人和人之间的情分有多稀奇,一些小小的事情就可以让人心动:一句话,一个微笑,一个暮色中的身影,甚至不说话不微笑不看见他的身影,仅仅是他的存在,就足以让心怦然而动,迷失了再也回不来。许多年前她站在水中,仰望着堤岸之上他的,陌生、高大,根本不属于她的那个世界,从贫困卑弱中长大的她喜欢看着他,却不敢幻想会与他这样的人有交集。就如同生活,更好更有体面的生活固然吸引人,她也无时无刻不对其心存向往,可是她内心明了自己是得不到的。
可那时的他却走下了堤岸,高高的个子,晃荡着,仿佛随时会在陡坡上跌倒,就那样走到了她的正前方,看着自己,说话时的笑容让阳光都黯然失色,问着自己:“水冷吗?”
她答了什么,自己完全忘记了,也许她没有回答吧,因为她想不到他会对自己说话,她想也许有什么事情不对了,他或许把自己当成了别人,毕竟……毕竟连附近那些傻乎乎的愣小子都不屑于与自己说话,对面这个一看就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小伙子怎么会搭理自己呢?
然而她错了,她看着他脱掉了皮长裤,愣住了的自己甚至忘了害怕,就见他下水而来,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甚至停了下来,眼镜乌黑晶亮,呼吸间能闻见他身上浓浓的酒精味道,这味道本应该让她反感,可是在那一刻,却勾起了刚刚在岸上被人解围的回忆。她盯着他,认出了他的声音,嘴唇颤抖着,她想谢谢他刚刚的帮忙,可是这样跟他面对面,她不多的勇气和太多的自卑让她张不开嘴,只匆匆扫了一眼他的样子,就扭开了头,向岸上跑过去……
上了岸的她,听见身后一阵水响,站在滩上的水草之中,她回过头,目光穿过河边随风摇曳的蒲草,看见河水当中他随着水波,来回游动的身影,高高的修长的身姿,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在想什么?”
他的问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抬起头,看着七年后的那个水边少年,他长大了,更成熟,更英俊了,当年的遥不可及,竟然变成了今天的同桌而食,她想自己有一千个理由对这样的男人动心,可往事当中也深埋着一个记忆,让她无法坦然面对今天这一切。
“因为睡不着,所以我总在你睡着之后,跑到你的床前看见你……后来我想我何必这样难为自己?干脆正式娶了你算了。”他那天所说的话闪现在脑海里,跟刚刚所经历的跟他在亲密吻合在一起,让她的肌肤兴起一阵战栗,她顶着他的目光一时忘记移开,因为她的脑海里不停地想着一个念头——我本该知足的,就如同我嫁给任何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我都会知足一样。可是为什么偏偏对着他,我却想要更多,想要那些本不该奢望幻想的不切实际的东西,难道是因为我自卑吗?因为我怕失去吗?还是因为我其实这些年来,一直爱着他,可我却一点儿也不想承认?
手上传来一阵温热,她回过神来,看见他握住了自己的手,目光相对,听他笑着追问自己:“在想什么?”
岳好不敢看他的笑容,低头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吃着饭,没有回答。
他看着她良久,竟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了新婚之后的第一顿晚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岳好不等他同行,已经快速跑上楼。她不认为今天晚上再住在二哥的屋子是件明智的事,她将自己的东西草草收拾,跑到走廊林姑姑暂居的粉红房间里,将门牢牢地在身后关上,反锁,一室的静寂仿佛是为了衬托她内心翻江倒海一般烦乱。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是办法,虽然他只是个陌生人,她对他完全不了解,可是从有限的几次接触,她也知道他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被自己关在外面,他会要求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的最终结果绝对不是他的妥协,他那样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妥协……
妥协的只能是自己。她感到一阵无力,对现状无力,对自己极为失望。心中难过极了的时候,她听见走廊外他的脚步声,敲门声响起,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好,出来。”
她叹了口气,从门上起身,伸手拉开门,门外的他道:“你这是干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言不发地拿着要换洗的衣服,走过去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地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可是她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靠近,等他到了近前,坐在自己对面,他台起眼睛看着他,二人对视,好一时恍神。
“这套首饰你戴着真好看。”他看着她珠玉衬托下显得更加莹泽的脸,低声说道。
岳好微微偏过头,看着窗外,没有答言。
“跟我说,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望着屋外萧条的冬日景色,暮色里一切都不甚清晰,跟她自己心中乱成一团的想法一样。好半天,她低声答:“我想我对你还不太了解,对这件婚事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我需要时间。”
“我给你时间。”
“给我时间,也给我点空间,不行吗?”她回过头看着他,想到刚刚将他关在门外,忖度着他敲门时的口气,暗道若是自己没有如他所愿地立即打开了门,他会不会恼怒起来,将那扇门一脚踢开?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空间,什么样的空间?你的意思是像刚才那样,你把我关在外面,完全隔离开,既看不见你,也摸不着你,对吗?”他的声音带着令她心头一颤的棱角,不容她闪躲地问道。
“对,我想静一静。我在那张结婚证上签字的那一刻,还以为你是二哥,结果竟然是你,你难道认为我会木雕泥塑一样地接受这件事吗?”
“你有半个月的时间考虑,我给了你半个月,但不是今晚,明天你去你奶奶那里住,随便你怎么考虑,但是今晚,你还是我的。。。。。。”
他的口气让她烦躁,既讨厌他用这个口气说话,也讨厌自己内心不争气的反应,她伤心地打断他道:“别再说这个了。我恨那些事情,恨死了,今天晚上你休想再碰我一下!”
她的口气如此伤心,让他动容地盯着她,后来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道:“你怎么了?”
岳好摇摇头,若是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好了。
他伸手握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目光盯着她的脸,后来将她搂在怀里,好一阵,只是静静地搂着她,没有说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