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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忙往后退,见鬼似地赤着脚撤退,跑进自己房里关上门。我抵着门按住胸口,直到心脏的搏动恢复正常。蒙娜丽莎的微笑原来还有男子版本。那个笑脸太温柔太漂亮,漂亮得让人怦然行动。作为一个美术爱好者是绝对不可以忽视那个笑容的存在的。
不过,他没有认出我吧,隔了那么远,他没有戴眼镜,我又是这种打扮。如果,他认出我了,又能怎么样?
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种情绪在心里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没有吃晚饭,把自己关在房里一遍遍地画那个微笑。
印象中的他,鼻子很高,却似乎担不起他的眼镜,他时不时地会伸手扶一下即将滑落的眼镜。他总是手捧书本在教室里慢慢踱着,微微低下头,被镜片过滤后的眼光投向我,微微犯寒。那时,他的鼻子会轻轻皱起……
或许那样温柔的笑容只是一种感觉,无法用具体的文字或形象来描述。
看看地上摊着的张张画纸上一塌糊涂,我折断了手中的画笔。
我不是达芬奇,从小就懒惰得无法忍受画蛋的枯燥,所以上帝惩罚我画不好我最想画的一副画。
III
学生的待遇很糟糕,每逢下课女厕所都挤得要命,洗个手都要排队。每每这时,我就开始觊觎教师专用洗手间,很小的单间,男女通用,进去后反锁门就可以了。
一天,我等在女厕所里,想到下节是枯燥的劳技课,我盘算着逃到美术室去画画。眼看着上课铃声快要响了,厕所里还是簇拥着。我偷偷溜到了教师专用洗手间,把画板放在门口,贼头贼脑地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我匆忙之间竟然和一个正要进门的人撞到了一起。我的手条件反射地抓紧了对方的衣服。“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害怕地拼命道歉。
微微抬头,天,又是那个冤家路窄的帅哥老师。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不是什么古龙水,和爸爸身上的味道很像,一如晒过太阳的被子上的味道,我小时候一直以为那是太阳的香味。难道这是成年男子身上特有的味道?
“哇,老师您也会上厕所?!”我大叫。
他反而被我的大惊小怪弄得很不好意思。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赶紧逃走,要是被逮到擅自使用教师洗手间可不是好玩的。
“等一下,这是你的吗?”他从背后一把拖着我。
我回头。真是忙中出错,连画板都落下了。
我接过画板向他鞠躬:“哦,谢谢老师。”
他横眉冷眼揪住我的肩膀:“你们班下节课应该不是美术课吧?逃课去画画,还擅自使用教师洗手间。你胆子好大啊。”
死就死吧,和他拼了。我昂起头,装得满脸无辜再带上一点点狐疑:“咦,老师你还不进去?你不内急跑这里来做什么?”
('_')他顿时窘了,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老师再见,不打扰了。”我抓紧时机逃跑。
穿过走廊,我把画板抱在胸前,听着自己咚咚能过的心跳声,快步走向美术室。想起刚刚撞了个满怀,绯红不知不觉地爬上面颊。
美术老师看了我的新作品后赞赏有加:“你很有天赋,好好画几年考美校。”
“我的班主任说我的成绩好好保持差不多可以保送重点高中。”我的人生信条是在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不要顾及太多,聪明的孩子只在必要的时候听话乖巧。
美术老师淡淡地笑了,有点悲哀地擦去他画板上刚才不小心涂上去的突兀线条。
上体育课时,体育老师问我有没有兴趣进女子篮球队,周六集体训练。八成是看上我的身高,他要是领教过我的弹跳力,他肯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算了,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吧。
我说:“我刚被选上拔优班。”所谓拔优班,是集合每个班的前十名在周六来学校进行重点辅导。
体育老师失望地摇摇头走开了。
体育课之后是政治课,一到夏天,上政治课时满教室都是酸酸的汗水味。安安份份坐在椅子上擦汗的同桌晨突然说眼睛疼,以为揉进了什么脏东西。我凑近他的脸帮他吹。晨这个体育委员还算养眼,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那种成天把自己弄得一身臭汗头顶冒热气的毛头小子,不在我的考虑之列。帅哥老师在讲台上咳嗽,但幸好没有盯过来看。否则同学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我就糗大了。我当时的动作是双手捧着晨湿漉漉的脸,两人鼻尖相距不到三厘米。
他不会是想歪了吧?
我松开手,一拳砸上晨的脑袋,低声骂道:“白痴,是汗流进眼睛里了。下课冲冲脑袋去!”
几天后,我去美术室交作业。那是一副自由主题的画,我选了风景画。最朴实的铅笔素描层层地涂,描绘出了油画才会有的层次立体感。老师说很不错,就是画中间空了点,似乎缺少主题灵魂。
我笑:“没信心画人。”是啊,没信心画那张男版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美术老师点点头,给了我一个优。“拔优班下周六开始上课,凭你肯定被选上了吧。”
我默认。
我的最后一份美术作业,我用了两个通宵画了一副没有主题的画,但我不后悔。我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没事的话,画到这堂课结束吧。”美术老师眷顾了我一句,去看他别的学生画得怎么样。没错,我不是他唯一的学生。
在画板上摊开洁白的画纸,我无聊地把2B的铅笔竖在眼前练习斗鸡眼。好吧,我承认我很势利。如果美术老师是那个帅哥,我一定选择画画。甚至只要我有信心画下那个微笑,我就选择画画。可惜,一切只是如果。
III
大打击。帅哥老师订婚了!
一堆好事的女生围着他问长问短。他说起他未婚妻时总是眼睛亮亮的,初中同窗,高中同窗,大学同窗,一样念师范,一样教书,称得上是青梅竹马。有小道消息说他的未婚妻是个丑八怪。是吗?他眼光那么差,难道是近视的关系?
学校为了调节紧张的学习气氛,组织了篮球对抗赛。出于娱乐性的考虑,在各个年级男子组比赛结束之后加了一场观赏赛,对抗双方是新组建的女子篮球队和几个年轻男老师组成的临时队。
在学校里看过女生打球的人都知道不熟练的女生打篮球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一不小心就会打成橄榄球甚至柔道摔跤。帅哥老师中看不中用,当然也可能是碍于男女有别不能出全力。他上场没多久,一个女生传球时手忙脚乱地把球砸向他的脸。旁观的女生发出一阵心疼的惊叫,马上有人冲上前观察他的伤势。幸好,球没有砸伤他的脸,却弄碎了他的眼镜。
我在旁边看得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如果我当初我加入了篮球队,我肯定会出场,用球砸碎他眼镜的肯定是我,我肯定会砸得更狠。可惜啊,太可惜了。
学校橱窗栏推出优秀学生介绍,每个人都有一套形象设计,把生平事迹(那丁点年纪能有什么事迹?!)做成海报张贴出来。我刚刚在数学竞赛拿了奖,也让我跻身所谓学校菁英分子。我写了一份个人简介附上一张一寸照片交上去。班主任对着我的照片连连摇头。“不像样啊不像样,我们班就评出你一个优秀学生,小原你一定要为班争光啊。”我把眉头当成书页来折。又不是选美,还要什么好看的照片!
在班主任的授意下,我不得不趁着午休去学校附近的照相馆拍照。连吃饭都顾不上,我边走边闷头啃着几个鸡蛋。刚进照相馆的门,就看到帅哥老师和一个女的手牵手拍完了照片正要出门。
哪个混蛋说他的未婚妻是丑八怪?她即使称不上绝色,也绝对是个第二眼美女,很有气质。我呆了将近三十秒,才想起打招呼。“老师好。”
洗手间之仇他显然是没有完全遗忘,神色有点尴尬有点倨傲。倒是他身边的美女看起来和蔼可亲。
“师母要不要吃鸡蛋?”我递过去一个吃剩下的白煮蛋,满嘴黄黄白白,蛋腥味十足。
她羞涩地笑笑,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我趁他们走了,立即行动试图收买照相馆前台的小学徒多印几张他们拍的照片给我,我另外付钱。小女孩湿着眼睛(被鸡蛋噎得嗓子疼)苦苦哀求的威力有时比原子弹还可怕,小学徒禁不住我软磨硬泡不得不同意了。
第二天,我趁着午休咬着鸡蛋跑去照相馆取照片。小学徒做贼心虚,鬼鬼祟祟地把他们的照片塞给我。
我急忙拆开查看。那是一张他们的合照,郎才女貌的和谐。没错,就是那个温暖的笑容,我无论如何也没法用画笔描绘出来的笑容。
当我终于把这个笑容捏在手上的时候,却没有满足感。心里像是被什么抽空了。
原来我喜欢上的不仅仅是那个蒙娜丽莎的微笑。
IV
初三了,我不再画画,我选择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学生,每一天都忙着应付成堆的功课。我似乎能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吞噬。很多事改变了,但有些事一直没有变,比如中华铅笔上印着的“优质银奖”字样,比如我总能惹帅哥老师生气。
时事政治小测之后,我又成了他咬牙切齿的对象。
“小原,站起来!”被气得人仰马翻不止一次之后,他总算是记住我的名字,不再叫我“同学”。
我踩了一脚正在偷笑的同桌,很不情愿地站直身体。
“三峡工程满大街报纸广告里都是,你没有接触过?”他的眼镜镜片上寒光凛凛,让我联想到抗日影片中鬼子刺刀上闪耀的冷光。
“知道。”
“那你为什么写‘长峡’?”
“笔误。”
“好,那我问你,英国新上任的年轻首相是谁?”
“布、布……”
“是布莱尔,不是布谷鸟!”
“笔误。”
他对我的轻描淡写忍无可忍:“给我站墙角去!”
“要站多久?”
他一愣,很吃惊这种时候我还会讨价还价。“先去站了再说!”
“不会吧,老师,你想判我无期徒刑?我知道我错了,我很抱歉,下次考试我一定好好复习……(以下省略几百字)”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站到下课!”他额头上青筋打结。
我大大咧咧叉开四肢走到教室一角,还未站稳,下课铃声就响了。我转身朝他扮了个鬼脸,逃之夭夭。
竟然让我一个女孩子站墙角,太不给面子了!
我要报仇!
下一节政治课上课前,我跑上讲台积极地擦黑板。他走进教室走上讲台后,我故意用沾满白色粉尘的黑板擦在黑板上用力地拍,弄得讲台附近的空气里全是白灰。他摘下眼镜放在讲台上,走过来拦住我:“下去吧。小孩子多吸粉笔灰不好。”
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已经把独自把黑板擦干净了。烟尘散去之后,他把讲台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一整节课,他捧着书弯低了腰几乎是脸贴着书在讲课,那样子辛苦异常。
左前方的女生微微回头,悄声问我:“老师怎么了?”
我一连茫然:“不知道啊,大概是在学用鼻子看书吧。”
女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这样啊。其实他不戴眼镜看起来比较帅哦。”
“是吗?”那维持维持原状好了。我喜滋滋地笑着,心里得意非凡。
他宣布下课的时候,我举起手:“报告老师,我在讲台上捡到一副眼镜。交公。”
之后一次次类似的事件让我得出一个普遍规律:即使是帅哥,面部扭曲的表情也不会太好看。
一年下来,屡屡吃亏的他似乎有了轻度的被害妄想症,上课是总是时不时地观察一下我有什么特殊举动。
初三最后一节政治课,很多人都在踊跃地举手问问题。我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书,没有为难他。课后,他让我一个人留下来。我心想糟糕,要秋后算帐了。
我们站在教室外的阳台上,夕阳斜照。他把他手里的讲义放在水泥栏杆上,修长的手指弯曲着在讲义上轻轻地敲,手腕上衬衫袖子整齐干净地扣着。“小原,我一直不明白,别的科目老师都说你又聪明又乖巧,为什么你只和我较劲?身为老师,这样猜疑一个学生不太好,但明天起我就不是你的老师,我希望你和我说实话。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总和我过不去?”
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师,我的政治是不是没希望了?我是不是不能考高中?我知道我的政治成绩一直很差,可我一直在用功啊……”那阵子言情片看多了,抒情、忏悔、之类的套数甚是精通。我稍稍揉了几下眼睛就立即变成了兔子,眼泪蓄势待发。(注意了,小原友情提醒:电视剧里的人拼命揉眼睛其实是有绝佳的催泪作用,而不是一般人以为的擦去流出来的眼泪。)
他一下子慌了手脚,伸出手想替我擦眼泪,可手僵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原先他手里的讲义从栏杆上滑落,如断翅蝴蝶般飞下了五层教学楼的阳台。
我心里小算盘打了一遍——如果现在号啕大哭,说不定可以借他的袖子或领带做手帕擦泪水,搞不好还可以顺势抱住他。没有一个男人会冷血到推开一个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小女孩吧?但想想还是算了。利用他的同情心吃他豆腐实在太欺负人了,我会被雷劈的。
V
中考第一天,心理素质的差异明显体现出来了。有人在考前拉肚子,狂跑厕所;也有人神情兴奋地大侃世界杯。我逮住一个女生就问:“有没有看昨晚的《美少女战士》啊?宴礼服假面吻了小兔!哇,原来王子吻了公主就能恢复记忆发生奇迹啊。”
考政治那天中午,我在休息专用的阶梯教室的一个桌肚里搜出一本武打小说,像阿里巴巴发现了宝藏一样,我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不知不觉入了迷。
哇,女主角危险,快被人劫财劫色了,男主角死哪儿去了,长那么帅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处。
“小原,你在干什么?”一个熟悉而严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吓了一跳,抬头。哦,原来男主角在这里。不对,是帅哥老师。
“我、我在复习,我在背时政。”
“哦,我国现在是和平年代!”他用指关节敲敲书的封面。
我这才看清书封面画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古装帅哥和一个妖妖的女人,那女人嘴里叼着把学淋淋的匕首。咦,这就是那个险些被劫色的女主角?还是我误会了,是她先去勾引别人的?
帅哥老师似乎很不满我的不上进,颇有些挑衅地问:“你这次打算考第几名?”
我把书丢回原处,张开手臂伸伸懒腰,再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当然是第一啦。”
“正数还是倒数?”他很不给我面子。
我仰起头笑得傲慢:“看我高兴。”
“亏你还笑得出来!”他一向对我不友好的脸上越发冰罩霜笼。
“我为什么不能笑?”
“还有五分钟政治就要开考了!”
什么?不是吧?!难怪阶梯教室里都没人了。我跳起来直往考场跑,连老师再见或者谢谢老师都忘了说。
中考以后,受不了爸爸妈妈死殷切眼神,我逃到干哥哥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夏天天气闷热,长长的头发绕在脑后纠缠得我一阵心烦,我干脆去理发店剪掉了长发。
女理发师摸着我黑亮的长发,犹豫着要不要动剪刀:“为什么剪掉?女孩子都很宝贝头发的。因为高中要军训吗?”
“不对,是失恋了。”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她连连摇头:“现在的孩子真早熟。”
失恋了吗?失恋就失恋吧,反正喜欢上他的那一天就已经失恋了。
剪了短发,我神采奕奕地跑去学校看成绩。临出门的时候想起我和晨的赌局,于是换了条连衣裙再出门。晨不信我这个男人婆会愿意穿裙子,用冰淇淋和我打赌。反正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决定让帅哥老师看看我穿裙子的样子。有句话好像是什么“女为悦己者容”,我就“女为己悦者容”一次吧。
然而——
在那个隐晦的雨天,我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的政治考了全校第一,坏消息是他在这段期间请了一个月婚假。我连找他吹嘘一下我的政治成绩的机会都没有了。
望望窗外,视野铺天盖地的潮湿。
他不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VI
一进高中,马上听到男生那边议论纷纷说教我们班政治的老师是个美女。美女也好,省得来个男老师,我会下意识地拿来和他做比较,黯然神伤。他们还说政治老师新婚燕尔,据说他的老公是个大帅哥。帅哥我见过不少,可是像他那样的却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有句话叫做天意弄人。不想见谁,谁就会在面前出现。
政治老师刚刚进门的那一刹那,我就认出了她是谁。我认得她,我曾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