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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瑨尚小,便已经知晓自己所肩负的使命,他是迦莲雪域王国的嫡系天族血裔,为复辟而降生。莲娜公主忍辱负重嫁给贺兰家最不起眼,最窝囊之人——贺兰名阳。无非是为了隐藏身份,使腹中孩儿得以安然成长。
岂料即使是最不起眼,最窝囊的人也有不甘寂寞的野心。
贺兰名阳窥听莲娜与阿昌伯的对话,得知长子贺兰瑨竟非亲子,愤恨气恼之余更妄想用这秘密去争夺一份权势以及家族地位。
结果招来了杀身之祸。莲娜公主体弱多病,被贺兰家放逐至郊外听梅居,不久,亦与世长辞。
而莲瑨这一重身份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刺杀暗算接踵而来,防不胜防。于是将计就计,借堕马重伤暗使龟息之术,进入休眠状态,进而沉睡五年以修炼天族神功——辟天诀。
这练功的方法甚是古怪,却也事半功倍,一年即可相当于旁人二十年的修为。但是入定却绝不可随意醒来,必须要睡满五年方可,否则气血逆行,神功锁体,一切付诸流水。
然其状与活死人无异。
这个事情阿昌伯自然是知晓的,却瞒着贺兰珏。莲瑨一向疼爱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贺兰珏性子单纯憨实,非常依赖兄长,莲瑨自是不愿将他卷入这纷乱之中,一无所知方能过简单快乐的生活。何况这诸多的事情本与贺兰珏无关。
岂知贺兰珏意外遇害……
莲瑨听得到,感触得到,然而神功未成,身子无法动弹。最终心神不定,气结于心,抑郁难除,导致气血逆流,修炼颓然中断,这才苏醒了过来。可一身内力均被锁死体内,差点四肢俱残。
“殿下如今有何打算?这辟天诀的神功可有补救之法?”
“方法,当然有。”莲瑨眼微眯,唇角轻挑,幽蓝瞳孔光芒流转,充满迷雾一样的蛊惑邪魅。一霎那雪狐竟觉心底生出湛湛寒气。
“然少则一年,多则三年。”
雪狐松了口气,“如此,殿下,王国天卫隐身之所均留有记号,只有天族血裔方能寻得到,因而殿下寻到了属下,不知其余二人……”
“如今,唯有青狼下落不明,苍鹰一直跟着我,黑雁死了,其后人依诺留侯京城。”
“噢……是她,有趣。” 雪狐想了想,眯着眼笑了,“这青狼的下落,交由属下去找寻即可,这三十年来,雪狐开这竹锦苑,可并非为了风花雪月,贪图享乐,于这魏国京城里也埋下了不少盘根错节的关系,一切均是为了将来殿下宏图所准备。想来不会让殿下失望。”
莲瑨挑眉点头,指尖在微扬,这方面,他几年前便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只是时候未到,尚不惊动他们罢了。
雪狐扬起一缕白发,光彩焕发,掩不住丝丝兴奋。
“昔日迦莲雪域王国如今已分裂成北域和西域十国,而占据萨珈城的茨穆,便是当年宫廷叛变的发起倡导者,与拥护他的拜占五国结成了铁血联盟,这个联盟固若金汤,不易瓦解。唯有争取另外四国支持,相信殿下现身,此举便易如反掌。当年四国因不满茨穆背叛莲印天族,从而分裂了出去,无时不刻盼望着莲印天族后裔重返北域,重振王国。”雪狐将这几年王国的基本形势大致一说,想来这些小国里,亦安布了不少耳目进去。
雪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参了个跪拜大礼,说道:“殿下,如今只欠找到青狼,您一声令下,雪狐随时准备好与您重返王国故土,共图复辟大业。”
莲瑨摆摆手,示意他起身,一脸莫测神色,说道:“此事暂且不急,我此番既然断功醒来,功力全失,想要取信号令四国族民,必要时须得拔出辟天画戟,待我恢复功力再去不迟。然……”莲瑨眉峰一扬,眼睛猛的眯起,眼底的阴霾愈渐浓烈,全身肃杀之气腾腾绞滚,似瀚海咆哮,霸气初倪,缓慢说道:“珏不可枉死!”
雪狐起身颔首,难得一脸肃然,“此事属下略知,公子珏亦是天族后裔,自然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不过这案子看似简单,却疑点颇多,须得从长计议。而殿下那位小书僮,想来亦有此用。”
“不错,若是无用,早已不留他。”莲瑨撇了撇头,状似不经意地说。
雪狐掩唇呵呵一笑,“殿下还真狠心,那小书僮对您可关心得紧呢。”
“他可不是普通的书僮,可疑之处颇多,千方百计留在听梅居,意欲何为不可知?本该疑人不留,不过他倒是个引子,先看看再说。”
雪狐捏起银钩拨了拨熏炉,笑得耐人寻味,“我真是觉得他很有意思……”
人道狐仙公子擅读人心,那孩子,真是个极品,他的气息清灵得毫无一丝杂质,那乱蓬蓬的头发下,是一双秋水一样纯净无尘的眼睛。
若不是极尽纯质,就是深藏不露。
而正统天族后裔的继任者,通晓摄魂幻术,他雪狐能看出来的,莲瑨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一夜风雪,银装素裹,将天地都披上了雪白的羽衣,这种寒冷的清早,大街上空无一人。
却有少年搓着手,呵着气,在一朱门大户前跺脚徘徊……
刚用过早膳,就有侍人来报,说是早上一开门就看见莲瑨公子的书僮在外边等候了。让他进屋躲避风雪他还不愿意,非在外边坐门槛上……
雪狐哑然失笑,吩咐侍人送些点心和热茶给那个不愿踏进竹锦苑的小书僮。
莲瑨却皱了皱眉头,执起雪氅,披上身。
“殿下何不搬来竹锦苑?从前欲对殿下不利的人,若是得知殿下苏醒过来,岂不是又要卷土重来?”
莲瑨抬足往外走,边说:“无妨,我如今只是个‘四肢无力的哑巴’,他们不会再放在眼里。”
雪狐笑意吟吟,“呵呵,殿下果然想的周全。”
将面具戴上,吩咐侍人准备马车,送了莲瑨至大门外。
阿财没有拒绝竹锦苑的食物。
这是教条,浪费食物下一世是要投胎成猪的,只能吃潲水。所以阿财绝对不会浪费食物,也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看见大公子出来了,阿财赶紧将点心一股脑儿塞进嘴里,灌一口茶就吞了下去。小跑到大公子跟前左瞅瞅右看看,估计是看他们家公子在竹锦苑有没少块肉呢。
嗯,大公子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皮肤白里透了点红,眼睛深幽有神,应该没有被人欺负了吧。侧头瞪了眼跟在大公子身后的鬼面具臭狐狸,面具下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注意。
阿财赶紧拽住大公子急急上马车……
似乎那竹锦苑是个吃人的地方,进去了骨头都不剩下似的。
马车辘辘行驶
“小阿财,有空常来玩啊……”,车厢外传来臭狐狸柔媚的喊声,蜷在马车里的某人猛地一个哆嗦。
右手忽然被大公子拉住,牵至眼前细看,只见手指头冻得像一根根红萝卜似的。
阿财嘿嘿笑着抽回自己的手,“我这手到了冬天就这样,很丑,你别看……”话音未落,还携带体温的的围巾就塞到了他手里,绕了两圈,将冻得没了知觉的手掌包裹起来。
阿财愣了愣,心脏砰砰跳跃,热血散至四肢百骸,忽然就觉得无处不是暖阳,傻呵呵地笑得合不拢嘴。
就说嘛,大公子也是个好心眼的人,难为他阿财昨儿彻夜不能眠,思来想去满脑子都是臭狐狸欺负大公子的画面,那个焦虑、后悔啊什么都涌了上来,索性就不睡了,天蒙蒙亮就顶着大雪往竹锦苑跑,就想着早点把大公子接出狐狸窝。
身子暖和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马车摇摇晃晃好不舒服,小阿财一夜未睡,这会打了个哈欠,挨着车上软绵绵的靠枕,闭目歇息。
身子往最暖和的位置靠了靠,睡得香甜无比。还做了梦,梦见有人将他揽在怀里,更暖和了……
自打那以后,青雁姑娘和那只臭狐狸时不时来访听梅居,与大公子三人常聚在一块儿说事,那时候,均是阿昌伯去伺候着,打发阿财上山砍柴。
阿财虽然仍旧是对臭狐狸没好感,也觉得青雁姑娘不甚亲近,她眼里除了大公子,谁都看不见似的。可阿财还是高兴,大公子有了朋友,心境就会慢慢开朗起来,不开心的事总有一天会过去,伤痛也会渐渐愈合。
朋友是人生中多么宝贵的财富啊,像阿财的朋友就很多,从前有胖兜、傻锅、小蓝,现在有龟三爷、韩子翊,大金小金,还有……
许久都没有出现的小皇子。
也很久没见着大金小金了,阿财因此开始咒骂那小心眼皇子,自个怄气便怄气呗,大金小金可是阿财答应了大金雕要好生照顾的宝宝,不过是寄养在他那儿,自己耍脾气,连大金小金也被他禁足了……
阿财决定要给小皇子写信,要讨回他的小金雕。
汉字是认得不少了,可完整的写出来,还是有点困难。阿财趴在桌案上,红萝卜手指头抓着毛笔抖啊抖的。
费了大半个上午,方才大功告成。
韩子翊来找阿财,“阿财,今儿你怎么没去林子里,在做什么呢。”
“我在写信呢……”某人喜滋滋地扬了扬手中的信笺。
“唷,你会写字了,牛——”韩子翊凑过去看,没明白,“你写的啥意思?”
正巧大公子也进来了,也凑过去看,眉间拧了个褶子,估计也没看明白。
某人得意洋洋地双手举起信笺,大声念道:“阿财想小金雕了。”
韩子翊捧着肚子立马倒在地上,这小子是不是早上吃坏肚子了。可大公子为何也抽着肩膀快步踏出门槛,脑袋都几乎埋到了胸口,差点就撞到了门边上。
怪人,不管了,清啸一声招来小蓝……
拓跋蕤麟从小蓝腿上取下信笺,展开来,那横七竖八的鬼画符,辨认了半天,念道:“阿财相小全周住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以小皇子对阿财的通透了解,很快就破解了密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好笑的是某人果然某方面蠢得无可救药,气的是某人为何只是想小金雕了?倘若他写的是“阿财想小皇子了”,父皇的禁足令也挡不住他,立刻就飞奔过去。
哼哼……手指一紧,就想揉碎那纸条,又想了想,展平了摺好放入衣怀里。
两个人之间的冷战,可就苦了小金雕,被迁怒了,关到笼子里饿了一整天……
小皇子不出现,可韩子翊往听梅居跑得那个勤快呀,连阿财都怀疑他的居心了。其实不用怀疑,分明就是居心叵测,然,他的叵测居心可不是为了阿财。
他涨得通红的脸,泛着桃花的眼,流淌一地的哈喇子,也不是在看阿财。
他灵魂出窍,脑袋秀逗,口舌生疮,说话结巴,总归纠结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被那个往听梅居跑得勤快的歌舞坊头牌——青雁姑娘,迷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韩子翊形象不错,怎么说也是平城公子哥里头比较风流潇洒的一个,从前就老去歌舞坊捧青雁姑娘的场,这会儿在听梅居相见,自然就是老相识,可以说的话题就多了。
可是让阿财小朋友非常纳闷的是,韩子翊那花花公子缠着青雁是风流本性,说得过去。可是臭狐狸缠着阿财,那算是怎么回事?
臭狐狸说,他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阿财朝他挥舞拳头,警告他,别去打他们家公子的主意,否则就要揍他。
臭狐狸说他的兴趣不是大公子,说完色迷迷的眼珠子透过面具深情凝视。某人心里发毛,背后长毛,眉毛都竖了起来……
臭狐狸说,阿财,你不妨考虑跳槽吧,竹锦苑待遇好,人工高,生活无忧,工作快活,被万千人捧在手心,疼在心头,多么幸福美满的享受啊……
听不下去了,阿财惨叫一声慌不择路奔逃,一把扑过去拽紧自个家公子的袖子,吼道:“大公子!救命啊!臭狐狸对我有企图!!我不是断袖,我不要去做人妖!!”
大公子敲了他一下脑门,眼睛里分明闪烁着小皇子骂人“笨蛋”的时候固有的神情……
对啊,阿财一拍脑门,他又把这事忘了,臭狐狸喜欢男人,小倌苑也只收男人,他慌什么呢,这是。
27。寂寥除夕夜
光阴荏苒,一眨眼就该过年了。
过年了……
阿财好想回家,好想阿娘。他想了个法子,阿娘既然看到他的脸会发狂,于是便借了臭狐狸的面具,阿财回家了。
大除夕的,戴着个鬼面具敲门,把胖兜和傻锅给怵的差点蹦到屋梁上,这回不但是阿娘拿扫帚,连胖兜傻锅都拎起了货架担子,朝他抡了过来。
他赶紧摘掉那面具,那三人方目瞪口呆地住了手。
“阿财!你干嘛吓唬我们呢。”这一惊一咋后,胖兜傻锅拍拍胸脯镇定了会,拉着阿财进屋,“今儿除夕,我们就等着你回来吃团圆饭呢。”
三人嘻嘻哈哈,想打个马虎眼就让阿财混进屋里,像往年那样热热闹闹过个年。
“来来——靠炉边暖和。”胖兜扒了阿财的外套,推他去食案边。
眼角瞥见阿娘冷着个脸,目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的扫帚还没放下来。阿财挪着脚尖往大桌案边靠过去,“哇!好丰盛的团年饭!胖兜,是你做的么?”阿财小心翼翼地咧开个嘴,打哈哈。
胖兜挠了挠头,傻呵呵地笑,“不是我做的,是阿娘做的……”
阿娘做的?阿财有些僵住了,他还从未吃过阿娘做的饭菜呢,打小,阿娘没清醒过,别说做饭了,没下锅的菜叶片都可以往嘴里塞。他们小孩儿就只能出去讨,那些年的年夜饭啊,也都这么来的。
小时候不懂事,就常想,假如像别人家的小孩儿那样,每天吃着阿娘亲手做的饭菜,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吃一次就可以,就一次……
这愿望多渺小,可是……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原来阿娘的厨艺跟她的针线活一样强,那香味儿,那色泽,让人瞧了都舍不得吃。眼睛不知道怎么就模糊了。
“阿财,坐啊,别愣着。阿娘——来,吃团饭啰。”胖兜朝阿财使了个眼色,又过去搀阿娘过来入座。
阿娘一步一步走过来,阿财也伸手去扶她,“阿娘,咱们过年——”
“啪”一声脆响,手被用劲拍开,心猛地一抽,阿财抬眼,只看见一双浑浊的眼睛,充满了恨意。“哗啦啦——”整桌子的饭菜被掀翻了……
一只枯瘦的手指,沾着饭菜的酱汁,颤巍巍地指着阿财,“你又来作甚么?你就不想让我安生是么?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阿娘一把推开拉扯住她的胖兜,忽地冲到角落,在地上扒拉出一个坛子,抬手用力就砸到阿财的脚下,“带着你的东西,出去!”
噼里啪啦——,那爆裂声此刻就像阿财胸膛里那颗停摆的心,碎了一地渣子。
满地的铜板,还有一个四分五裂的琉璃凤……坛子碎片溅到了阿财的脸上,划破了皮,沁出丝丝血珠。
所有人都惊得没了反应,这是大年除夕夜,这是一屋子的狼藉……
碎裂的,不止是一桌子的饭菜,不止是一坛子的铜板。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他们拿我的娃娃喂狼!死得好惨啊!她在哭,撕心裂肺的哭啊!她被咬得血肉模糊!你是魔鬼!你是不详之人,你滚开,我不要再看见你!滚啊!”
阿娘吼得撕心裂肺,双目通红欲裂,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散到脸上,粘着涕泪纵横交错。
阿财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一眨眼,满满的泪水就滚落下来,滑入舌尖,苦涩咽下喉咙,沁透全身血液,手脚都抽搐起来,浑身抖得就像筛糠子。
他拔腿就往外跑,连胖兜和傻锅都愣在原地,不敢喊住阿财了。
年夜,漫天翩舞着鹅毛大雪,大街上冷冽凄清。家家户户漫出橙黄温暖的灯光,欢笑声从门缝里溢了出来。
温暖的灯光在眼里糊成了一团烫炙心口的火,烧得他全身都痛,偏那风雪往他的薄衣裳里灌,往他湿漉漉的脸上吹,从毛孔向体内一寸寸凝成冰。
迈腿跑得飞快,阿财听不明白阿娘究竟是在说什么,可是阿娘的意思他懂了,阿娘永远都不要再见他,阿娘恨他恨得入骨……
他不是阿娘的心肝娃娃么?阿娘为何就是不认得他呢?
大地苍茫,忽然就生出一种被遗弃的孤独,阿娘不要他了,该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就跑到了梅林,连梅林也湮没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冷冽中氤氲了一林子的梅香,清幽飘渺。
一个趔趄,绊倒在地,身子蓦地栽倒在厚厚的雪里,他索性把脸也埋了进去,就让风雪把自己冻僵,埋起来,心就不会痛得这么难受了。
才没过一小会,人还没冻僵,还有知觉呢,就被人握着肩膀从雪地里抽了出来。
阿财也没看清是谁,这会儿,就算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魑魅魍魉,那也是唯一一个将怀抱给他的人。
阿财双手哆哆嗦嗦圈住那人的腰,脸埋进暖热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