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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冰语-焚歌-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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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叫了。”他揉着她的后脑勺,“你以后得听我的话,在我身边,不许再乱跑了。”
  丫头用力在他胸前揉着自己的眼睛,哽咽点了点头,“哥哥,哥哥,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永远都不要再分开……”
  “嗯,永远都不分开,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明媚阳光温柔的洒在他们的身上,绿草上投射下浅浅的影子,微风吹拂,花瓣纷飞,落满青丝裙裾,空气芳香宜人,天空中飞落三只鸟,两只金光璀璨的大雕亦抵首相偎,扑啦啦的大羽翼掀起衣袂翻飞,蓝尾雀欢快地跳上少女的肩头,啾啾鸣唱……

  石屋前,素颜清丽女子亦遥遥望向湖边一双儿女,含笑饮泣,眸光中却难以自禁划过一抹忧伤。
  拓跋嗣走至她的身畔。
  “珞珞,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嗣,谢谢你,这些年,真是多亏有你。”
  “跟我说这些,太见外了。”拓跋嗣眸光微沉,定定看着她眉宇间淡淡的忧愁,“珞珞,麒王的事,你不该瞒着我们,还是这么固执,何苦呢?”
  “嗣,麟儿在你的身边,我和玥都很放心。”她垂了眼帘,顿了顿,说道:“生老病死,世事无常,这些事,我们都经历过太多,本该勘透,我却仍有执念。即使我们能面对的事实,又怎忍心教那俩孩子小小年纪便经受变故?”
  “珞珞……”她有心事,拓跋嗣担忧地看她。
  宝珞蓦地展颜一笑,视线落向湖边那一双背影,“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阿彩的日子过得很开心,仿佛这山谷中的小小洞天,就已经是她的全部,她的亲人,三只鸟,全都在一起,假如日子能如此这般延续下去,等到爹爹醒来,一切将完满无比。
  可是她没想到拓跋蕤麟是个这么记仇的家伙,对上次放鸽子事件仍怀恨在心,对独脚虾不能大打出手,就去修理大金……

  于是阿彩也去翻旧账,“明明就是你先算计我,怎么能怪我放你鸽子,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欺负一只鸟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也是为你好,若不是我出手,你还得跟他牵扯不清,这不结了么,一了百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就你这天生有缺陷的笨蛋,教人骗了也不知道。莲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你玩得过他?嘁,做梦吧!你别因为他没有娶那个什么哑巴公主就心存幻想,他不过是利用她罢了,那也是个蠢女人。他利用罗阑国两个王子之间的矛盾,挑起事端,而我查到,使得罗阑国大王子争夺的那位姬妾,以前,便曾经是盛乐歌舞坊的一名舞姬,盛乐歌舞坊你没有忘记吧,坊主青雁如今可是迦莲王麾下大名鼎鼎的天族十二位之一。”
  阿彩低首不语,绞着手指头。
  拓跋蕤麟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他利用魏国弄死大王子,气瘫罗阑王,扶持卡勒为王。这个人深不可测,他的心思你永远都猜不到。我那么做不过是让你早日摆脱他罢了,有什么不对?再说了,父皇和你娘都让我管着你点……”
  “哥哥,你又来了,什么我娘我娘的,我娘不就是你娘!”某人逮着机会转移话题了。
  ……
  这个拓跋蕤麟,在谷中都待了好些天了,可就是别扭得很,成天背着阿彩去崖壁给仙草浇水,去跟容玥聊天说话,偶尔也会随着宝珞一道去治病救人,可他就是喊不出爹娘二字。
  某天让拓跋嗣因为这事逮到一边训他,阿彩在边上幸灾乐祸。
  小皇子瞥她一眼,说道: “你还不是成天对着父皇喊四公子,什么时候才能真心把父皇当作义父?” 一句话就将那丫头堵得低下头不敢再多话。
  这立马又勾人想起这丫头从前的所作所为,独脚虾低头红着脸跳开了去。
  小皇子又少不得挨了顿更严厉的训斥,连降涟亦觉得这小子最近欠管教,也来凑热闹……
  将个小皇子教训得脸上青白交替,几欲爆发。
  宝珞眼见他神色不对,赶忙上前解围。
  屋顶上,三只鸟看热闹,蓝尾雀摇着脑袋晃着尾。
  这些个人啊,俱是人中龙凤,做起事来教的天下人拜服,可论到管孩子嘛,就不如我小蓝了,瞧瞧大金小金,多听话乖巧的俩孩子啊……


65。血脉永相连(四)【VIP】

  因为早上小皇子那一番话,某人夜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就没有在想,明明就打定主意要忘记了不是么?为何脑海里仍是充斥着他的身影,眉目清晰,举手抬足间如同就在眼前。

  “重要的,是你不信我!”
  “你又何尝相信过我?”
  幽蓝眼眸中那抹剧烈的痛疼,如同扼紧的咽喉,令她窒息,手腕上仿佛又传来勒入手骨的紧密颤巍,以及徘徊不休的哀恸“彩儿,不行——”
  一声声,都化作了利刺,狠狠插进胸口。
  她捂着心口弹坐起身来,大声喘气,指甲掐入掌心,方令得自己稍稍清醒了些。
  
  睡不着了,她起身扶墙,挪着脚步,恍然往爹爹的屋中走去。
  门扉下蕴出昏黄灯光,耳边传来低低压抑的饮泣,“玥……我该怎么办?”
  是娘亲。
  “玥,这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这些年无时不刻盼望这一天,却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阿彩本想推门进去,然而听了宝珞的话,却站住了脚,娘亲究竟在怕什么呢?
  ……

  清晨,拓跋蕤麟在湖边找到阿彩的时候,看见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你哭什么呢……”
  丫头慌忙捂住眼睛,闷闷地说:“我没哭。”声音喑哑难辨。
  “还说没哭,眼睛都红得跟兔子眼儿似的。”
  “那是,那是昨夜里太热,睡不着闹的。”
  “嘁!”拓跋蕤麟懒得再揭穿她,“走啊,浇水去!”
  “喔。”阿彩俯下身子,掬了把冰凉的湖水,润了润眼睛。拓跋蕤麟亦装满水罐,俩人站起刚一转身,远远便看见宝珞搀扶着一个身材颀长,仿如月华谪仙般的男子,正从石屋里走出来。
  那男子,正是他们的爹爹——容玥。
  水罐跌落地上,沾湿了鞋履,一丝丝沁入草丛。眼前的景象令人思及千百回,当猛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熟悉的面容来至跟前,一双如玉洁白的手伸了过来,抚上她的面颊,捧起她的脸,低哑的声音响起,“彩儿,爹爹总算可以看到你了。”
    泪水滑落手心。

   容玥突然苏醒教大伙儿喜出望外,唯有那丫头,哭得震天响,嗓子都哭哑了,搂着父亲死都不肯撒手,也不肯抬起头来。
    直至哭停了,又抽抽噎噎了半晌,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想咧出个笑脸,却比哭还难看。
  宝珞说道:“傻丫头,不是日盼夜盼着爹爹醒来么?为何还哭成这副摸样。”
  “我,我是,太高兴了……”
  容玥的目光一直温地落在她的脸上,久未开声,低哑而缓慢说道:“傻孩子,你不是说倘若我睁开眼睛,一定要让爹爹见到最漂亮的女儿么?如今怎么让我见着个丑丫头了。”
  某人破涕而笑,捂着眼睛又埋到父亲胸前。
  父亲的胸口异常温暖,父亲沉稳有力的心跳,父亲的声音如微风徐徐拂绕耳畔,父亲的目光如晨曦暖阳,一切的一切,都使她深深眷恋。

  快乐令人措手不及,迟来的幸福教人百倍珍惜。
  阿彩的脚踝终于拆除了夹板绷带,可以每日里搀着父亲在湖边行走;她努力拉近别扭小皇子与爹娘之间的距离,不惜代价使出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只为让哥哥能开口喊一声爹娘。
  乖巧听话得一反常态,连拓跋蕤麟都怀疑这个丫头是不是被石头砸中脑袋了……
  甚至,少了咋咋呼呼,多了一分沉静,似乎有什么在悄悄改变,令这丫头一夕间成长。
  那是当她从父亲怀中抹干眼泪,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笑容便是为身边的亲人而绽放。
  人们说,女儿是父亲手心的宝贝。
  尤其是,在沉睡中的父亲,分享了许多女儿的故事和秘密,父女俩默契无间,时常只是一个眨眼,一个微笑便了然。

  秘密当然不是白白分享的,于是朝夕晨昏,总能见到碧水湖边,彩霞微光中,娇憨的小女儿趴在白衣翩翩的父亲膝上,听爹爹讲述一个个动人心魄的故事。
  娘亲曾经在这片大草原上有着快乐的童年,从那时开始,爹娘便相依为命。
  娘亲遇到了伟岸磊落的魏国太子,他们的人生从此纠缠,从此便有了不舍不弃与放手。
  情至深处,无怨无悔。最终明白,无论会经历多少苦难,也要坚持情之何物,相信爱一个人不会轻易回头。

  容玥的目光温和落在小女儿的脸上,宝珞最为担忧这孩子,知她心伤得不轻,即使团圆的美满欢愉,也难掩其偶尔独自一人时,背影的寥落。
  可容玥看着她澄澈纯净的眼睛,便放下心来,他的孩子,大智若愚,一定能解此心结。
  阿彩问:“爹爹,何为放手?若是喜欢一个人,可又不明白他心里究竟是想的什么,便该放手么?”

  父亲答,倘若彼此有情,不要轻易说放手,只会伤人伤己……
  曾经懵懂的少女,有些事情该何去何从,在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
 
  五月,满山遍野鲜花盛放的季节。
  兄妹俩十八岁生辰过后,拓跋嗣便不再久留,嘱咐拓跋蕤麟留在谷中与父母团聚,先行离去。
  当年宝珞用药水隐去的凤翎龙鳞印记清晰显现,阿彩看不见自己肩背上的凤翎,于是扯开哥哥的衣袖,望着他手臂上栩栩如生的龙鳞印记啧啧称奇。
  这俩人完全没把什么传说当回事,毁世与重生之说更视为天方夜谭。
  一家人过着与世隔绝而又快乐无忧的日子。
  大抵幸福美满的家庭都是差不多,贴心的女儿越发懂事,别扭的儿子也渐渐能融洽,喊出了第一声父亲、母亲,感动的容玥和宝珞热泪盈眶。
  日子仿佛便一天一天如此过下去,美满安详。

  然而,夏末的一个清晨,容玥与宝珞却留下书信,毫无预兆,忽然离去。
  此举令拓跋蕤麟与降涟震惊无比,且大惑不解。
  阿彩却拿着爹娘留下的书信含泪微笑,说道:“这是爹娘的选择……”
  信上言道:得知北方有神药,可替代重生仙草,爹娘故而携手北上。不辞而别是不欲道分离,徒增伤感。人生有离合,总有再聚首之时。父母生下孩儿,并非是要牵制他们的人生,为承欢膝下而阻碍他们的梦想。见得麟儿安康、彩儿无恙,于愿足矣。

  爹娘的梦想是携手相伴,云游四海。
  麟儿彩儿的前路,该由自己去决定,爹娘必遥相祝福。
  勿牵挂。

  这番话道出父母的心意与期盼,然不免伤感,降涟带着蕤麟、彩翎在谷中呆了三日不见他们回转,方朝北方拜别,步步回首,终是也离去。
  出了山谷,放眼开阔,天边云团绞滚,风起云涌之地便是他们的天下。
  彩翎回首,脑海中蓦然浮现一个画面——
  她曾经漂浮在云端,满目鲜花绿草,清新芬芳的空气,有小木屋,有绿草茵茵的山坡,还有如蓝宝石般美丽的赛里木卓尔圣湖,湖边星星点点洁白的羊群。
  屋前一对天僊容颜的夫妻,那男子紧闭双目,静静依偎在妻子的肩头,白衣胜雪,绝世出尘的容貌。

  那女子哼着歌儿,有一双比子夜星辰更黑更明亮耀眼的双眸,几可夺去日月的光辉。
  那依偎的身影,如同诉说——能相伴,便很幸福。
  
  她想起来了,公子珏画舫遇难那日,她落入浑水河中,魂魄抽离,恍惚中见到的仙侣夫妇,原来便是爹娘。

  冥冥中早已注定,血脉永生相连,即使无法朝夕陪伴,亲缘是一阵吹拂过的风,一缕清晨的微光,心与心,永远相伴。

  那夜,娘亲做出了选择,她选择遵守对爹爹的承诺,了却心愿。
  他们瞒住了真相,那么她便当作不知道,做个快活无忧的女儿。
  爹爹曾在湖边,握着她的手说过。
  “世上无重生,只有来生。莫要因为得失计较,而错失了今生。”
  莫要错失了今生——
  
  “彩儿,你在想什么?我们走吧。”
  “好!哥哥,我们走吧……”



第三卷 【焚歌】

66。陪着你胡闹【VIP】

  泰常二十年七月末
  自迦莲王宣战以来,域西北大地上的烽烟战火也烧了近半年。
  迦莲军民心所向,后备资源富足,军队不断在扩大,战线也日渐北移,王军所到之处,可谓所向披靡,仅半年便打到了额尔齐斯河北境。攻下阿木科斯、巴尔博、坎斯科三国,收复域北近半土地。
  王军一路北伐,军队势如破竹犹如神助,攻城掠地,焚烧城阙,炸毁堤坝,截断索桥,开山烧林,大小战役不计其数,所到之地无不哀鸿遍野,流民奔逃。
  这便是战争所过遗留的痕迹,望眼而过累累残骸。成群结队的流亡百姓踯躅南迁避难,长长的队伍连绵不绝,望也望不到尽头。

  流民南移必经的几座城池,鹞城、崁城均已是接收大批逃难百姓,不胜负荷,如今紧闭城门,每日仅接纳两百人进城。

  城门被流民争相围堵得密不透风……

  离开宁静祥和的湖畔,三人仿如从世外桃源再度置身尘世喧嚣,眼前俱是茫茫走难人潮。东行必经之路的几座城池俱已关闭。

  拓跋蕤麟宁死不肯与流民一道在城外守候入城,且东行必经的额尔齐斯河中段早已被迦莲军炸毁堤坝,斩断索桥。如今河水泛滥,波涛汹涌,无舟人敢渡。
  返回魏国的路就这么被堵死了。
  “唯今之计只得北上,翻过天山,进入北域境地,阿木科斯、巴尔博、坎斯科三国已被攻陷,看来那里也好不到哪去,但是返回魏境最近的路也只能从那里过了。”降涟说道。
  小皇子立马皱眉,“被攻陷的城池?那情状不是还惨过这些?不去不去。反正是要途径北域,师傅,咱们继续北上吧,萨珈、契古、镐泽那几国听说繁荣得很,反正父皇也未催促我们回去,不如当作游历游历,可好?”
  “好啊好啊!”有人鼓掌叫好,想也知道是谁。
  降涟瞧见这兄俩妹如此雀跃,心中叹息,看来带着这俩古灵精怪的孩子,想要返回魏境之路茫茫。

  “大伯,你就带我们去游历吧——也只是顺路不是么,好不好——”
  能不答应吗?这丫头磨人,一路上哥哥煽风点火,出主意,妹妹去搞定面冷心软的降涟大伯,配合默契得很。

  返国之路越走越远。

  镐泽城乃是北域六国最强的军事屏障,山峦地势险峻异常,据说迦莲大军围聚城外,攻城月余不得其法,不得已退回后方休整军队,驻扎在已收复的北域最大商业城——坎斯科。
  战事稍停,无论是两军乃至黎民百姓,均喘上一口气。
  坎斯科亦是返回魏国最捷径的路,可兄妹俩均一道摇头,面色各异,过城而不入。
  进入北域境内之后,所见的风土人文与中原地域差别很大,相貌大多是高鼻深目,异常雪白的肌肤,金发碧眼的也不在少数,言语上仍有大同,只是生硬得多。
  镐泽城外环恃大军,三人便决定前往契古。
  契古城内气氛也很紧张,然而人们始终相信镐泽是上天赐予护卫的城池,镐泽王希祈乃是上天赐予力量的王,是北域最强的将领。迦莲大军攻破镐泽是不可能的事情。
  守住镐泽,就是守住了北域皇城。
  
  这儿的楼宇均高耸挺拔,顶尖入云,青石砖的墙面光可鉴人,褐红瓦砾在日光下灼灼生辉。
  阿彩看什么都特别新鲜,若说鹞城崁城已有很浓郁的异域风情,那么这域北的城市就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连足迹踏遍中原西域的降涟都目光灼灼,感叹世界大千。
  街市上各种奇珍异果琳琅满目,某人可真是大饱口福,路过的地方仿如蝗虫过境……
  “哥哥,大伯,你们也尝尝,珍珠果子,鲜嫩多汁又清甜。大婶,这果子叫什么?”
  阿彩举着手中一颗掰开的果子,果瓤是一粒粒如同珍珠大小的鲜红颗粒,在阳光下粒粒晶莹剔透,当真如粉红珍珠一般。

  “姑娘真是识货,这是我们北域的特产,名唤石榴。”
  “哥哥,大伯,尝一尝……”
  小皇子捂着肚子别过脸,那丫头沿路扫荡美食不忘与他分享,塞得他肚子酸涨,这会儿见到食物就恶心。

  降涟亦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合我胃口。”
  降涟更是固执得厉害,没吃过的东西,一律视为杂类,一概不吃。
  “大伯,哥哥,你们这样不行哦,咱们出来游历的,要入乡随俗,当然是要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女……啊!美女……”

  “你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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