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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冰语-焚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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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站了许久,不见离去,也不见有何焦虑之色。
  夜深了,桥上游人愈来愈少,逐渐散去,没人去多瞧一眼这傻子。
  他却暗地里开心,人少了好,四公子喜爱深夜前往独鹤楼,定是不爱热闹,就这样清静的夜色,渺渺河灯,只有两个人,最好那个讨人嫌的玉总管也别来掺和。
  如他所愿,平日里热闹喧哗的盂兰桥,如今空空落落,只剩下了桥头的那一个傻子。
  
  桥下柳岸边,有人在席上侧卧,打了个哈欠,望了眼不远处的盂兰桥,慢条斯理地说:“怎么,还没人来么?”
  树下暗影有人回答:“禀殿下,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并未有人前来相会。”
  “哎呀呀,我都睡了一觉,早知道他被人放鸽子,我就不来受这个罪,不过就是想瞧瞧这笨蛋的心上人而已。”他又打了个哈欠,问:“几更天了?人都走没了,那傻子还傻站那干嘛。”
  “回殿下,三更天了。”
  “蠢财!”
  那侍从唯唯诺诺回了声“是,殿下。”
  恶魔小皇子拧头白了他一眼。
  
  三更天了,他,就快来了吧……
  阿财走到桥身最高处,两头张望,四周寂暗,什么也看不清。
  一阵风吹过,打了个哆嗦,夜深了,河边比别处都冻上几分。阿财跺跺脚,又揉了揉胳膊,在桥头桥尾来回慢跑起来。
  跑到筋疲力尽,不冷了,可是……
  滴答,滴答……
  有东西滴落在鼻尖,用手一抹,湿湿的,又用手抹了把眼睛,这水不是自己的,一抬头,“滴答”,直落到了眼睑上,如星钻粉碎在眼瞳中,无限璀璨。头顶的星河不见了,明月也失了踪迹,水滴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地打在他脸上,身上……
  下雨了——
  
  下雨了,桥头那个人仍是不肯离去,他开始数河灯,若是能数到一千盏,你是不是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呢?
  他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一百……两百……五百……
  一盏盏橘黄的河灯骤明骤灭,有被河风吹翻了,有被大雨浇熄了,有的随波逐流,飘去视线也及不到地方。
  六百……七百……七百零七……
  还差这么多,没有了,没有了,连那七百零七盏河灯,也一一被大雨浇熄。
  老天,你这死老头,总是跟我对着干,你赢了,我又输了……
  他,不会来了。
  
  雨停了?阿财抬头。
  不是雨停了,是一把撑开的油纸伞,满满当当遮住了四周的大雨。
  “四公子!”狂喜回头,是老天爷终于愿意站在他这边了!
  错了,老天爷还是跟他划清界限,那个似笑非笑,吊眉梢,一脸痞懒的怎么会是四公子呢。阿财掩不住失望,慢慢转身。
  霍然又拧过身来,那个似笑非笑,吊眉梢,一脸痞懒的是恶魔小皇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皇子说:“你是笨蛋还是傻子,二选一,答对的肩膀借给你哭。”
  阿财抹了把脸,说:“这是雨水,我没哭,你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人跟我说盂兰桥上有人要跳河,站了一夜也没敢跳下去,本皇子一向以助人为己任,便想着过来帮一把,怎料到那想不开之人竟是你。欸,我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是被心上人拒绝了还是放鸽子了?那种没信用的家伙,你犯得着嘛。”
  “你胡说!”心底蓦然生出气恼,“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不准你胡乱诋毁他,他一定是临时有事,或者……”阿财一拍脑门,“啊!准是那个一脸臭苦瓜相的玉总管耍我,没告诉他我在这儿等他!准是这样的!”
  说着拔腿就要跑,一定是这样的,玉松没有跟四公子说这回事,他,在独鹤楼!
  脚腕忽地抽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一双手横过他的腰,捞住了他倾斜的身子,将他拽回伞下,“笨蛋,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
  恶魔小皇子脸上的招牌嬉笑消失不见,皱着眉抿着嘴。阿财瞪大了眼睛望住他,雨水沿着伞边瓢泼一般落下,哗啦啦响,在耳边旋绕的,只有雨声。
  无边无际的雨声……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如此而已。”阿财定定望住拓跋蕤麟,很小声地说,望住他的眼睛,说了这句兴许谁也听不见的话,被铺天盖地的雨水,淹没……
  可是,扳在腰上的手忽然就紧了紧,过了许久,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雨,还有雨中呆立的两个人。
  “好吧,你要去哪,我带你去!”拓跋蕤麟将伞塞到阿财手心,一个转身,手臂一带,让他伏在自己背上,背起他慢慢向桥下走去……
  
  独鹤楼台榭上,空无一人,鲛绡迎风飞舞,竹帘啪啪敲打着雕花立柱,雨停了,檐上嘀嗒嘀嗒的水珠落在光洁的玉石平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怔怔地望着桌案、竹帘、琴案、整齐摆放的茶盏、酒鼎,脑海里他音容笑貌清晰如昨日……
  为他学做一个能站在他身旁的人,读书、识字、音律。然而,对他的认知只有四公子这个称谓,仅此而已,他究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倘若你不见了,倘若很想你,却又不知道去哪里寻找,该怎么办?
  阿财坐在平台上,远处云层悄悄散开,灰白,渐渐变薄,一丝晨光破了出来,映得脚底下静籁的城阙泛着微蓝的光晕,一夜暴雨,将城市洗得清朗、干净,微风里是清晨独有的草香,暴风雨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有叽叽喳喳的鸟雀成群从西飞往东,向着天边第一抹朝霞迎去。
  阿财侧目望了望挨在他肩头熟睡的面孔,少了那顽劣不羁,坏笑狡黠的神态,沉睡的少年像是晨曦里第一缕阳光,耀眼夺目、清纯无邪。
  昨夜,在暗无边际的雨夜里,是他为她撑起了伞……


11。两双脚丫子

  阿财这人头脑简单,事情总是爱往好的方面去想。
  很轻易就释然了,不再为四公子失约的事情难过,既然他连独鹤楼都没有去,那必然就是出远门还未回来,这趟远门一去就是两个月……
  好吧,姑且不论如何,没有被拒绝就还有希望,阿财给自己打气,再接再厉。用他们小混混的励志语来说,“咱是打不死的蟑螂!谁也不能消磨我的斗志!谁也不能夺去我的意志!”
  在梅林间大吼大叫一番后,满腔的闷气一呼而散,他躺倒在大树荫下,疲累悄然袭来,眼皮越发沉重,于是放松了身体,双手交叠垫着后脑勺,酣睡过去。
  
  高手对决,他阿财立于东大街的牌坊下,跟龟三爷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身后是胖兜和傻锅在摇旗呐喊,“王八乌龟滚出去!还我东大街!”
  揍他!揍他!狠狠地揍他!将他踩在脚丫子底下,碾啊碾地蹂躏,肥厚厚的油脸在手下左捏捏右扯扯,揪了眉毛拔头发,痛得龟三爷杀猪一般鬼叫。
  “痛啊痛,饶命啊大爷……”
  “哈啾——”
  好一个喷嚏,气流强劲,伴随着一声惨叫!“啊!鼻涕!口水!”
  揉了揉眼,前方赫然是放大版的恶魔小皇子,他,他一只手用力扯着阿财变形的脸,一只手还拿着根狗尾巴草,脸上有星星点点的不明水印,正一副吃了大便似的臭脸。
  “你!你……竟敢喷我一脸口水!恶心死了!”小皇子一跃从阿财身上跳起来,奔至溪边用水拍洗他的脸。
  阿财大大伸了个懒腰,不明所以,慢慢爬起身来跟了过去。
  在溪边石板上坐下,侧脸看去,小皇子一身华贵的蓝锦缎长袍前襟全给水打湿了,袖口、头发也湿漉漉地淌着水,“欸,我的殿下,你怎么又来了,你父皇没事了?”
  今儿一大早在独鹤楼台榭上看日出的时候,小皇子的侍从就来了,唤醒了正趴在阿财肩头睡得口水直流的拓跋蕤麟,说是昨夜里皇上不知为何大发雷霆,头疾顿发,跌倒在地,宫里乱做一团。
  小皇子一听脸都青了,跳将起来就匆匆赶回宫城。
  
  拓跋蕤麟没搭理他,依旧在溪水中洗洗涮涮。
  阿财小声嘀咕:“真不是个男人,就没见过这么洁癖的,跟那半死不活美人一个德行。”
  被人狠狠睨了一眼,“你说谁不是男人,就没见过你这么邋遢的女……不男不女的!”
  “哗哗——”溪水掀起一层浪,熔金般的水花铺头盖脸将拓跋蕤麟浇了一身透湿。他恼恨地瞪向跳入溪水中的始作俑者,正一脸得意站在水中摇头晃脑笑的好不开心,明媚的阳光下,像是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耀眼透彻。
  拓跋蕤麟没有如常扑上去与他扭打,也没有泼水还击。心中的恼怒在望住那人的瞬间化作绕指柔,能时时见到他这样的笑颜,即便是被泼一身污又如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把自己给骇住了,随即别扭转身,往岸边草坡上走去。
  阿财亦觉反常,小皇子似乎心事重重,“欸,师傅——殿下——真生气了?干嘛不理人啊!”冲着那背后叫嚷,他依旧不回头,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加快脚步。
  阿财正欲追过去,“哎哟”一声,被溪中石块绊倒,扑腾一下跌入水中,激起哗啦啦的水流,也成了不折不扣的落汤鸡。
  小皇子这才回过头来,瞧见阿财在水中的糗样“扑哧”笑出声来,“这才是报应!瞧瞧你,用不着本皇子出手,老天也收拾你。”
  “是啊!是啊!这贼老天从来就不待见我!”好像是扭到脚踝了,一丝丝抽痛,他勉力用手撑起身子,谁知溪底石块滑溜无比,扑腾一下又跌坐回去。
  “笨蛋!”某人跨入溪中,一把捞起他的手臂,足尖轻点,跃回岸上。
  阿财被丢在草坪上,小皇子也在身边坐了下来,一把拉过阿财的左脚,适才就见着他皱眉抽气来着,“怎么,扭到了?”
  阿财意欲拍开他的爪子,“不碍事——”可他的手却捏得紧,轻巧一带,阿财的鞋履布袜便到了他手里……
  不足掌指长的脚足,光洁白皙,肤质细腻,像婴孩一般柔嫩。
  “你干嘛!”阿财劈手就要去夺自己的鞋履。
  “不干嘛,晾干呗。”小皇子手脚快,自个的皮靴绢袜也脱了下来丢到一边。
  “我不用晾干,回去换一身便得了。”意欲站起身来。
  拓跋蕤麟拉住阿财的手臂,又扯坐回草坪上,“陪我晒会太阳,你别忘了,我这身是谁弄湿的。”
  阿财无奈瘫倒在草坪上,这小魔王执拗起来,是谁也拿他没辙的,若不从了他,没准就等着迎来更多的恶作剧,让你避无可避,防不胜防,此乃恶魔的本质。
  唉,技不如人,个头也不如人……一声叹息。
  
  拓跋蕤麟依旧捏着阿财的脚腕,只见白皙的脚踝处晕了抹淡红印子,仅是轻微扭伤。又仔细看了看,脚踝处的骨节有轻微变形,该处肌肤上有旧伤痕迹,明显时日已久,内里的筋骨已长成,难以矫正,这,该就是阿财跛足的因由。
  阿财抽回自己的脚,说道:“不用看了,没得治。”
  “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不知道,兴许就是天生的吧,我娘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我打记事以来就这样。”阿财撇了撇嘴,满不在乎。
  “怎么可能是天生的,你脚踝上有伤,是旧疾了,该是你幼小的时候就受了伤,未及时纠骨导致的,哪天我让宫里的御医给你瞧瞧。”
  “呵,让御医给我看,你别折杀我了,你们家御医也不行!从前我在城里见过一个四处济世为医的江湖郎中,说是我这脚就算皇宫御医也治不好,除非是神医冀四,可是这神医已经消失十余年了,不定早已归西,所以,它没指望了。”阿财摇晃摇晃小脚,白晃晃的。
  本以为小皇子会反驳,怎知他亦长叹一口气,一脸沮丧,“说得倒也是,宫里的御医都是一帮子饭桶!我父皇的头风之疾也好些年了,寻了多少名医均是束手无策,师傅也说过除非是神医冀四,我师傅与冀四先生交情匪浅,可连他也找不到那神医,唉,估摸就是不在了。”
  “噢,你今儿早上匆匆赶回去便是你父亲头疾发作,如今可还好?”
  小皇子皱了皱眉,忽地就一脸阴霾,像是有什么不吐不快之意,恨恨地说:“若不是有人存心,父皇也不会如此!”
  “存心?还有谁敢存心气皇帝?”阿财真是讶异不已了,侧头乖巧地听他说。
  “哼,乱臣贼子!待得我有朝一日……必砍了他们去!”
  阿财抿了抿嘴,不屑地说:“你怎么跟你父皇一个样,你可知坊间是怎么说的么?”
  “怎么不知,说我父皇暴戾无情、独断专制、任性妄为,你怎可听信这小道消息!”拓跋蕤麟的声调蓦地拔高了许多。
  阿财嚅嗫嘀咕:“我一小混混的,不听小道消息,难不成还去大殿上听圣谕?”
  听着他嘀咕,拓跋蕤麟狠狠在他额头敲了一记爆栗,“父皇才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说到任性,父皇还真是个任性的人,他征战无数,无败一仗,四邻臣服,我们魏国的强盛从平城的繁华富庶便可以看得出,有哪个城国的京城可比拟的?父皇的功绩摆在那儿,谁又敢多言一句?那些人说来说去抨击我父皇的,莫不过是个祖宗礼法。”
  “呀,这我也听说过,皇上不尊礼法,不愿立后纳妃,所以子息单薄,呃……就得你一个,据说为这个还在朝堂上跟大臣们争执不下,气不过就砍人了……”阿财那个腹诽的话儿可不敢说出口,那岂止是任性,简直是残暴。
  “哼,换是我也给砍了他们!”
  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懂个啥!”拓跋蕤麟瞧见阿财那不以为然不屑的神情,又狠狠敲了他一记,“我父皇不愿纳妃立后,是因为他是这世上我见过唯一最有情的人!”
  有情?说错了吧,该是寡情!某人又腹诽了……
  “父皇虽未跟我说过,可我也知道他只爱我母亲一个人,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母亲便是太子妃,他即位近十九年,便守着母亲的寝宫十九年,你们这些世俗之人,又怎会知晓此种真情,昨夜便是因边关战事紧,父皇欲遣太尉贺兰长守领兵出战,岂料那老匹夫竟说自己年迈,唯一的女儿已年满十七,唯恐这一出征便耽误了她,以此要挟父皇允她入宫,连太后和不少权臣亦极力坚持,父皇方几欲拔剑砍了他,然头疾突发,方饶了那老匹夫。”
  阿财听得心底忽就澎湃了起来,一直就觉得四公子乃是个异类,想不到当今皇上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拓跋蕤麟又说:“你可知父皇为何近年兴武轻文?连书院学子亦要修习武艺,便是意欲提拔年轻有为的少年武将。将来,我也会领兵出战,杀杀那班老头子的威风!”
  阿财却悠悠叹息一声,“想不到当今皇上竟是如此一个人,用一生仅爱一个女子,又是多么孤单可怜的事儿,倘若是凡夫俗子便罢了,他可是皇帝。”
  “笨蛋!那又如何,父皇才不会去在意他人如何评说,如此方能活的恣意。我,以后也会像他一样。”小皇子心里默念道,一生只爱一个女子,一世不变。
  他目光炯炯看向前方,望住那一大一小两双脚丫子,凤目中原本凌洌的光芒顿时柔和了,化作暖暖和煦的微风,拂向身旁似少年一般清朗的少女。那不男不女的笨蛋已闭上双眼,正惬意地享受午后阳光,眉头舒展,长睫在风中抖动。
  蓝尾雀不知从何处飞来,叽叽啾啾在空中飞舞,落到草坪上浅啄青草。
  树影斑驳,绿草如茵,微风习习,阳光穿透他们的身体,透明得仿如与光影融为一体,四周氤氲起美妙乐曲,那是夏日青草的呼吸。
  小皇子也闭上了双目,足尖轻触身旁的那只小脚丫,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无比的画面……
  少年不知愁滋味,他们谁也料不到,此刻的风景,竟然是一生不能、也不愿忘怀的美好记忆。


12。名贵的玉璧

  清晨的草叶尖上凝了白露,所谓白露秋分夜,一夜凉一夜,这才过十五,天就渐渐转凉了。
  重重吸了口清冷的空气,再大大伸个懒腰,通体舒爽,血脉流畅……
  他阿财没别的优点,就精力异常充沛,什么烦恼事、伤心事,一觉过后全身的活力细胞便焕发了,像他这样的人,摔倒了爬起来也快得很。
  去给大公子擦过身子,从衣箱里翻出纯白棉布里衣给他换上,摸摸那削瘦白皙的手腕,都露出来一截了。
  呃……莫非这活死人长年累月的躺在卧榻上,也在拔高身子?再摸摸脚踝,还真是短了一大截,天凉了,得去跟阿昌伯知会一声,给大公子重新裁剪衣裳去。
  贺兰珏裁衣裳的时候向来都是按自己的尺码一式两份,大公子估摸如今也十九岁了,落马酣睡至今也有四年,那个头竟比贺兰珏还高不少,这可是奇事一桩。
  阿财又捏了捏他的手臂,觉得比初见那时越发瘦削了,不吃不喝,光每日那一粒药丸,不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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