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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发出低低惊呼:定情信物倘若落地,这彩头却是不好。一时兴起,我扬起一阵小风,将飘下的几枚轻纸送回去高高穿在枝头,自觉动作隐蔽,任谁也瞧不出是何人所为,只是让当事人高兴高兴而已。
“绯璃大人果真宅心仁厚。”斜后方传来一声低语,原来是蔡家的言铭——手中天青色的瓷胎小托盘上摆着两只琉璃酒爵,殷红如血,映得其中的清冽液体犹如灿烂云霞,缠丝螺影。“明日是我生辰,现下想请大人饮过这一杯。”见我没有立时响应,少年淡然浅笑,“既无红叶题诗,又无金花诉情,难道大人还要避嫌不成?”
“那绯璃就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心想事成。”我举起酒爵,嗅得杯中是顶有名的竹清梅露,慢慢饮下——这酒比普通梅露多了三蒸三酿,又取巨竹贮之:虽然稍微烈了一点点,香味儿却是极勾人的。这琉璃盏细看更是华丽辉煌,有龙凤呈祥图案,鳞羽细致,简直是巧夺天工。
对饮一杯之后,言铭收了酒爵,开始闲话家常;不一会儿思远也过来打了招呼喝上两杯——他现在刚刚结束了试用期,而且还给自己取了个新家名,以后便是姓殷了……送走几批寒暄的人马之后我已是酒意半醺,瞧见浅葱过来,当即捏起两个白玉杯倒上半盏;他接过自己那杯的时候把我左手里的酒盅也顺了过去,一一潇洒喝下之后从旁边拿了一杯新茶塞到我手中,说是以茶代酒。
“虽然我心里有数不会喝多,不过你的好意自然要领。”接过茶盏轻抿,确实是这时候应该尝尝的苦中带甘,果然觉得清醒了几分。
“流音说他会关注长丰那件案子,等旬末判例一出便可成文;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就算匿名也好,刊上去之后严家必然是会起来闹腾的;我会多找些人手加强公众版附近的治安管理。”他低眉在我耳边轻叙,进退之间飘过岷山露芽的清爽茶香,有这样一个出色的下属还真是不错。
“嗯,拜托你了,所有的支出报到帐上便是;这个月加订的份数是五月份的十倍,光是定金就已经回本儿啦。”最可爱的人是小女皇——虽然帮了很大的忙,也明文规定有她一半的股份,却一分红利也不打算拿,只要求了几份免费典藏版而已,如此划算的买卖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铮铮琴音,虽然我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却是被那闹中取静的意境吸引住,不由侧耳倾听。浅葱也静静地望着那个方向;一曲作罢,奏琴者与另一人相视一笑,纵是天涯也即刻化为咫尺——“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他突然低头喃喃,神情突然有些落寞。
“浅葱不是说过不通器乐么,再说了,不是有‘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一联?”
“啊——我的确是不通——器乐呢。”青衣男子淡淡一笑,将视线投在那一人半高的繁茂湘竹之上,一时间分辨不出是竹影还是人影……
旬末休假前的那个傍晚,当承前蹦蹦跳跳着过来报告厨娘赵氏开始进行伟大的产子工作时,我正没事儿用几个有色圆底琉璃瓶作霓虹灯玩儿。因为红色那个色彩不够深,被里面的强光一透之后跟黄的没什么两样,我从夏草那儿拿了药皿磨碎挽夜带回来的辰砂样品,正准备与火珠粉末混一混然后再灌进去。听说他第一个已经通知了浅华,我自然是不慌不忙,等试验完成收拾好家伙才往那边跑——结果跑出没多远就听得身后轰然一声——通过没来得及关的房门可以瞅见里面是一片狼藉,虽然不曾出现掀屋顶之类的惨剧,感觉上房子却是有些摇晃……
“报告教主大人——您的起居室受损不大,只是坏了些陈设而已。”数分钟后,自告奋勇第一个去查看的空梁躬低了腰陈述,看他那样子似乎还有些兴奋。“其他别无异状——爆炸中心似乎是您的大案,此外没有他人肇事的痕迹。”
“桌子?上面没有什么易燃易爆品啊,而且又没有明火——”我不自觉地耸了两下肩膀,觉得有些郁闷——总不会是自己不小心点着什么东西了吧?可是除了刚来那几天术力有些失控之外,我一直是很小心的。
“据老儿推测,引发爆炸的——似乎是您的那些什么泥巴什么红灯——”
“是霓虹灯——”我挠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这就奇怪了——只是换了几个有颜色的琉璃瓶而已,火珠粉末发出的又是冷光,怎么可能会产生这么严重的爆炸——”
看见教主苦恼冥思,空梁又大着胆子回去搜检了一番,最后连我也举着一个枕头跟了进去,四下里胡乱瞅,最后发现那介于四分五裂与粉身碎骨之间的案台残骸上沾了些可疑的红色粉末——传功长老小心地弄了一点点下来用多种方式研究,最后终于明白地告诉我说这是辰砂。
不是才怪——刚才就是在这儿附近磨它来着——等等!我仔细观测了红色粉末的轨迹,惊恐地发现呈些许发散状态:也就是说辰砂很有可能就是爆炸的核心!浮现在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马上把挽夜从高危地段弄回来;第二个念头才是辰砂是大伙儿用了成百上千年的染料,怎么可能说爆炸就爆炸!
难道——是加了火珠粉末的缘故?我瞪大双眼,实在是不敢相信——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做出炸药来,那诺贝尔的亡命实验也太那个那个了。再说这辰砂和火珠都不算稀罕物件,怎么可能至今无人发现这一秘密!
不——也许——没人会像我一样把它拍碎再用——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这种想法有些无稽,后来却越想越有道理:如果爆炸的前提确实是充足了火属术力的火珠粉末与辰砂粉末相混,之前没有人发现确实很正常。一来开采和研磨的时候不会有人给削下的粉末充能;二来也少有科学爱好者会像我一样拍碎至少半贯一颗的东西来做实验——加了辰砂的那个“灯泡”只有两厘米的直径,虽然原料价格不菲,看这个爆炸效果却是实打实的高能炸药啊!
……“绯璃你还不过去看看吗?上次可是你说要我一有消息就马上来叫你的!”承前全然没把这次的“恐怖事件”放在心上,被他这么一打岔,我也马上收了惶惑之心,随他一起去雇员们居住的偏院。被几名大人小孩围住的产婆正在给一个哭叫不休的孩子洗澡,手下一盘血水,瞧见我们过去喜滋滋地咧起了周围皱纹纵横的大嘴,“是个男娃,生得可顺溜了——刚才雷那么一打吧,他噌地一下就滑出来了,是个好兆头啊!”
“应该还有你的功劳呢,”见浅华一声不吭地站在远处,而旁边的忍冬眉梢尽是得色,我马上跳着跑过去拉住他手,“我听你说过要试试那药方的。”
“确实是这样没错!”忍冬难得积极开口,一副在心里呼喊着“我也有份我也有份”的模样,“赵家嫂子阵痛开始没多久公子就命我给她煎药,果然神速呢!”
“这一服药是成功了没错,只是——”浅华唇线微紧,看了那已经被包好的红通通新生儿一眼,当即扭过头去;知道他心里不舒服,我双臂大展牢牢抱了过去,结果马上被瞪了一瞪。“人这么多,璃璃你——像什么话!”
“人多又如何——我是一家之主,规矩都是我订。”在他肩颈之间磨了几下,只听得悠悠一声叹息,身子便被人同样力度不小地回抱住……静静被那药香温养了片刻,孩子的父亲抱着婴儿千恩万谢地赶了过来,还让我们给他的儿子起名儿。想都没想我便脱口而出,“既然婆婆说惊雷而生是个好兆头,便叫他远雷吧——赵远雷,听起来不错。”
……当然,把自己的房间给炸了这条新闻并没有瞒上多久,虽然够不了登上《炎都之窗》奇人异事版的级别,是夜我还是被家里人联名批斗了小半个时辰,便是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也毫无用处。他们俩都生气得不成样子,最后差点把我赶到客房去睡——此举严重挫伤了本人的科研积极性,当下决定近期内不再碰那些危险事物……
……“启禀大人,在下当日并未对这位天衣坊的裁人不轨;如这位状师所说,当日量体之时我确实身着蝉翼纱所制内衣——可那不过是因为爱其衣料轻软,纯属平常装束,算不得准。”病愈的严小姐在堂上侃侃而谈,言语缜密难辨真假。
“不过,虽然在下内心坦荡,只着内衣与外人厮见确实也不算妥当,被人误会也情有可原;因而在下并未对这位小哥心怀愤恨——相反倒是欣赏他的贞素。严家已正式向孙家提亲,并得到应许;此番过堂只为与大家道个明白,不至于冤屈了清白之人。”她的管家呈上孙家老人摁上手印的具结书,府尹随即开始宣召长丰的母父询问;虽然长青兄弟俩面如死灰,第一大状也仰头拼命挥扇,其他人脸上倒是有些喜乐的。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她的一贯为人,这番话倒是说得蛮中听的。”表弟在一旁点头,嘴边却挂着嘲讽的笑容。“那谁可真没用——他不是去孙姓老家堵人去了么,怎的又被严家说成了一门亲?!”
“老人不过是希望子女生活如意——不说严家以势相逼,便是直接以钱财门第相诱,绝大多数父母也还是会同意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才刚刚感叹到一半,那堂下跪着的当事人便手膝并用往前爬了几步,发出尖厉的控诉:
“长丰自幼家贫,虽只读了一年书,礼义廉耻却是懂的——这——人!”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咬出不好听的字眼来,“明明着意辱我,却巧言掩饰颠倒黑白;孩儿不孝——”长丰朝已经开始横眉立目的父母磕了两个头,“求阿娘阿爹收回前约。即便不能还孩儿一个公正,这种无耻无良之徒也是决计不能嫁的!”
他的父母似乎都是一生劳作的乡下人,双手有如蒲扇,跑过来就扇了他几个耳光,登时脸颊红肿,口角流血。他们俩一边对那因为大病初愈坐着上庭的严小姐陪脸色一边指责长丰的不是,说着说着便开始骂骂咧咧,最后连府尹大人也露出了不快的神色。
“不论婚约如何,这严小姐的罪责是逃不脱的。”看见场面混乱,善彦立刻出言强辩,“当日若是小姐无意,为何遣离两名近侍,只留长丰一人在屋里量身?须知男女七岁不同席——严家几代书香,难道这么点避忌都不讲么?”
“那时他们俩出去倒杯热茶,只在隔邻,片刻即回——”
“好笑!长丰见你欲行不轨,大声呼喝十数次——号称只在隔邻的近侍竟然充耳不闻?”善彦朝那女子冷冷一笑,向府尹鞠了一躬。“大人,事发现场离后巷有二十尺左右距离,当时有名经过的路人尚能听见长丰怒斥;没可能隔邻之近侍竟毫无所闻,请——”
“连隔邻近侍都听不见,自然证明并无此事——你随便找个路人就能冤屈我不成?”姓严的气势丝毫不差,不愧是官场中人,反应敏捷,也抓住了重点,半点儿不曾呈现败势。
“近侍是你严家人,自然爱怎么说都可以——不过在下尚有铁证在手,定要让你心服口服!”大状从不远处的一个老仆手中拿过一个包袱,自己迈着方步交由衙役转呈堂上,里头是两套粗布衣服;师爷当场展开抖了抖,能看见上面似乎有些黑乎乎的东西。
“所谓天网恢恢——当日长丰抗拒之时打翻了桌上墨砚,这位严小姐手上也沾了不少。大家请看,”善彦先从青布外衣开始指,“这些墨点都是溅上去的。”然后又指腰带和白布内衣上较淡的那些黑块儿,“而这些是某人的玉——手沾上去的;瞧这部位便知,当时被告确实蓄意轻薄——”
“你这小子,都这样了还——”这时长丰的父亲突然奋起发威踹了儿子一脚,“撤了官司不就没事了!?你——你这浑小子,拿这种事——你、你让我们的老脸往哪儿搁!!”
除了被告方格外安静以外,场上这会儿是闹腾非常:善彦想要去解救被自己家人痛打的长丰,却被他的亲戚们相当不善地拦在一边,若不是他自己那个哑仆护在前头,恐怕也要被卷进战乱。府尹差了衙役下去维护秩序,虽然免了长丰的皮肉之苦,那两位老人连同一些赶来听审的其余亲属却仍是不住口地咒骂,便是拍了好几遍惊堂木也没压下去——直到无奈判喧哗公堂者处罚金若干后才算安分下来。
在善彦的努力下,严家小姐的罪名自然是成立无疑了,由于是“初犯”,而且不曾得手,最终不过是警告警告,罚些钱财。只是长丰可怜,领出公堂之后还要被家人不停地训斥;那父亲甚至更去求那严小姐,希望她按照原定计划娶长丰过门!
既然已经撕破老脸,严家当然不可能同意这个提议,文绉绉地损了几句之后便扬长而去。长丰的父亲自然把这一肚子气又撒在孩子头上——他嗓门极大,讲话又粗鄙,时不时蹦出几个不好重复的字眼儿,最后还要跟这不清不白有辱门风的儿子断绝关系。被他逼得无法,那少年竟一头撞上了衙前石狮——红血在灰石上溅开,家人立即随之消散,只剩哥哥抱着他软倒的身躯哀哀哭泣。
承前和无香撒丫子奔上前去,却被大状和哑仆快了一步——他们俩似乎极有经验,三两下便清理了现场。那老人对待伤者很有一套,大掌端住少年身子,平稳至极——走动时上身根本就是平移,速度也快,比救护车什么的更厉害!
……一行人拐入不远的于家宅院,哑仆将长丰放在客房榻上,照例收了我的茶水钱之后才离开。见承前直接从荷包里拿出一丸药,用水化开给那少年服下,状师顿时眉目大开,“难道——你——你们都知道。”
“不是知道——是猜到——”蓝菱老神在在地吐了口气,腮帮子鼓得如同吹开一朵蒲公英。“虽然你作为状师很合格,不过最好还是要以当事人的安全为前提啦——事前与孙家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是何等样人,便该早早劝劝长丰,也就不至于流这许多血了。而且你既然知道猥亵案是何等判法,便该拿着证据去找严家和解,多从他们家掏些钱出来。现在那姓严的不用坐牢,虽然名声臭了些,可长丰同样是名誉尽毁的,实在太不合算了——”
“蓝菱,怎么你也是这般说法——贞洁与否,看的是心而非人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长丰的心性儿,怎么会名誉尽毁——没准儿过两日还会成为大英雄呢。”
“我又没说我瞧他不起,只是世人多半会——哎呀我不说了,总之我是没有那个意思——”小姑娘澄清得很快,接收到别人的赞许目光之后马上把头低了下去,只是两个眼珠子还在乱飘,看得人心里好笑。
“此事已告一段落,新闻稿一事就拜托二位了——”看见长丰伤势已稳,我朝浅葱和流音拱拱手,他们俩随即告辞离去;蓝菱几个留下与守着弟弟的长青说说话儿,善彦却把我请到偏厅去,说是有些账目未清。
“——大人好算计,”坐定之后,那人似笑非笑地摇动折扇,单眼皮眯细之后真是什么都没有,只留两弧奸猾。“听说大人曾经上表奏请婚姻自主,本人意愿可抗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可叹被当时的礼部侍郎大人驳回——这次想必可以旧事重提了。”
“婚姻虽是两个家庭的结合,真正相守一生的却是当事人,若然完全秉承长辈之意,有时未免偏颇。再说这不过是个极小的引子罢了,纵使再次上表也不见得能有多大反响,慢慢来才是上策。”——话说这破除封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当晚重新写完奏章之后,我顺便把东西拿过去给浅华看了一看,又讲了讲今日的所见所闻,算是给他这些天的宅男生活增添一点点花样。听完之后他当即拉下了脸,将手中医书扔到一旁,“璃璃还在介意当初——”
“我介意的是——不是谁都像我这般运气好,能遇上你那样可爱的人选。”我揪住他的衣襟左右拧上两转,然后习惯性地靠了上去,“再说你那时候好歹是自己相过的,也没有嫌我长得不够漂亮又不够温柔体贴——与那长丰,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可不一样。”
“说得也是——”浅华马上高兴了些,揽住我的腰往上提了提,让我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他怀中。“虽然你是母亲夸得最厉害的一个,她确实是有让我自己挑的——”
“我已经做好准备要再听一次周尹阿姨的长篇大论了,不过将原本一年一次的花节增加到一年两次肯定是没问题的——以后还可以慢慢加些其他手段,关键还是要提升民众的意识。我明天还约了几个人,打算谈谈其他的事儿,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一起来吧,其中——”我在人选那里卖了个关子,还没来得及公布答案,只见他鼻下流出两滴浓血,当即吓得叫出声来——
浅华淡淡拭去鼻血,想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直到我让赤雪拿冰过的巾帕,又威胁说要叫倚云过来,才说只是这两天有些燥热,所以——“你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