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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的时候碰到陆迪非,也是要去找程石。两个人就一边聊着一边走去总经理办公室。陆迪非也不打招呼,径直就往里走,苏磬跟在后头,只能对欲言又止的赵秘书抱歉的笑。
门推开来,陆迪非突然停住了,然后就下意识的想挡住身后的苏磬。其实苏磬已经看到了,也才明白赵秘书欲言又止的真正含义。
那个女人靠着程石坐着,手臂自然而然的搭在程石的肩膀上,说不出的慵懒,两人对着电脑不知在研究什么。听到门声,两人同时抬起头。好漂亮的眼睛。这是苏磬的第一反应。
她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左侧的嘴角微微牵起,轻轻出了口气。陆迪非还尴尬的杵在那里,苏磬想,总是需要有人来打破僵局,于是,她绕过陆迪非朝程石的办公桌走去。
从两人一进门,程石就一直观察着苏磬。虽然他和叶心蕊没做什么,但是在别人的眼里,两人的动作是极其亲密的,至少,看上去绝非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他并没有预期苏磬会看到这一幕,原本他也是不必在意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知道苏磬的反应,这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他无法控制。
他冷眼看着苏磬笑吟吟的走近他,把文件摊开放到他面前,对他说:“程总,这份文件需要你的签字。”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不见丝毫异常。
程石没有马上下笔,抬起眼睛审视她。苏磬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坦然的跟他对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跟一个普通的下属没任何两样。他的心里一阵异样,竟特别不是滋味。他抓起笔的动作甚至有些粗暴,落笔很重,好像那文件怎么得罪了他似的,差点把纸划破了去。
等他签完了,苏磬拿起文件就往外走,边走边张嘴对陆迪非说:“我先走啦。”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陆迪非靠着她的嘴形才辨认出她说的话。他什么也没说,同程石打了个招呼,也退了出来。
“苏磬。”他叫住她,眼里有一丝担忧。
“怎么?”苏磬回头,一切如常。
对于程石和苏磬之间的事情,陆迪非冷眼旁观,从不插手,他居然发现他从来没明白过苏磬,认识她那么久了,慢慢的了解她其实不是随便的女人。他相信,丽江的意外绝对不是她乐见的。只是现在,她和程石……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会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跟一个男人保持如此关系的女人。所以他以为,她对程石是有感情的,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
陆迪非自认阅人无数,女朋友不少,却从来没有一个像苏磬这样的。程石刚才的异常,他清楚的看在眼里,现在,他看着苏磬,轻叹了一口气,到嘴边的问话咽了回去,改口说道:“下班有空没有?”
苏磬这才笑了起来,她玩笑道:“干嘛?又要请我吃饭啊?”
陆迪非恢复他一贯的玩世不恭:“是啊是啊,本公子今天晚上孤家寡人。”
苏磬白了他一眼,说道:“换个地方我请你吃,你那老地方我都吃腻了。地方你负责想。”
“没问题。”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世界小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陆迪非费尽脑子想出来的吃饭地方,苏磬才一跨进去,就看到了程石,不是一个人,他的对面坐着那个拥有一双漂亮眼睛的女人。
她先笑,再摇头,低声对身边的人说:“陆公子,看你挑的好地方。你说怎么办吧。”
陆迪非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这个地方环境不错,东西也不错,他和程石以前的确也来过。眼下的境况却是他怎么也没料到的。
程石一眼就看到了并肩走进来的两人,一个傻着眼发愣,一个抿着嘴在笑。程石望着那个熟悉无比的笑容竟也无可奈何的笑了,就是这么巧。他跟叶心蕊说了几句,站起来招呼那两个人。
于是,四个人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
坐定了,先开口的是叶心蕊,“下午都在办公室见过了,我叫叶心蕊。”
苏磬无可无不可的微笑,说:“苏磬。”
陆迪非还苦着脸,苏磬见他不答话,就顺着说:“他是陆迪非。”
叶心蕊倒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是认识陆总监的。”
苏磬不置可否,没再说话。
服务生来点饮料,程石问过了叶心蕊和陆迪非,眼睛看过来,“你喝什么?”
苏磬抬眼,“冰水,谢谢。”
然后她就听到程石在交待那服务生:“在冰水里面加些水果,切小一点。”
叶心蕊只觉得哪里异样,她见了苏磬两次,虽然她都是跟着陆迪非出现,但叶心蕊总是觉得她和程石之间存在一种不可捉摸的默契,他们不亲密,甚至看起来根本不熟悉,可是那种默契在两人之间却着实存在着,是一种不掺任何杂质,外人难以介入的默契,说不清道不明。
叶心蕊话到嘴边,出来的却是:“苏小姐喝水这么讲究?”
苏磬笑着摇头,只说了几个字:“懒人喝法而已。”
服务生送来了饮料,苏磬接过,白色透明的玻璃杯,乘着清透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冰块和几块颜色各异的水果,煞是好看。空闲的时候,她就喜欢买各种各样的水果在家,慢条斯理的切成小块小块,喝水的时候放上几块。苏磬很迷恋这样乘着水果的水,因为水使人宁静,水果使人愉悦,两种感觉加起来就是美好的生活。只是很多时候,她都懒得跟人解释,比如现在。
陆迪非懊恼的很,本是怕苏磬在意办公室里的事情,晚上带她散散心,没想到却成了现在的局面。一顿饭吃下来,几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有苏磬是在认真的吃,只吃不想,因为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味道也很好。偶尔也听听他们讲话,隐约知道叶心蕊的父亲跟程石是有生意上的往来,看样子叶心蕊大概是有意与程石发展个感情什么的。
吃完了走出来,苏磬见陆迪非还一副很内疚的样子,想等程石和叶心蕊走了请他喝一杯去。没想到程石却先发制人:“陆迪非,叶心蕊家住北环,正好跟你顺路,你送她。我送苏磬。”
苏磬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忍住,她从来都不知道南环和北环原来是顺路的。这个程石,居心何在?她正想帮陆迪非解决难题,那家伙却难得的不多话,拾趣的拉着老大不情愿的叶心蕊上车就走了。
剩下两个人站在路边,程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垂着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地上有什么可研究的东西,他无奈的说:“你站着别动,我去开车过来。”
头依旧低着,从头至尾没有看过他一眼,她说:“你先走,不用送我,我想走回去。”
她说完了,安静的等他回应,等了好久也没听他说话,于是抬头望过去,他正默默的瞅着她,眼里的深幽令人无法琢磨。在他的注视下,苏磬的心头竟突突的跳了起来,她回避的,不再去看他的眼睛,掉转了身子,丢下一句:“我先走了。”
她走了几步,觉得侧后方有人跟着,扭头一看,是他。他若无其事的赶上来,伸出手自然而然的牵住她,说:“那我跟你一起走走。”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走路。阵阵温暖源源不断的,从他的手心传递过来,苏磬的眼睛突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她看到周围的霓虹渐渐的模糊,泛起绚烂的光圈,好像曾在梦里看到过的,美丽却不真实。
于是,她停下来,声音有些软弱:“我陪你走回去拿车吧。”
程石低头仔细的看她,问:“怎么了?累了?”
苏磬没有否认。
“那你呆在这儿不要动,我一个人回去,开了车过来接你,好不好?”
“好。”她柔顺的有些异样。
苏磬站在灯光闪耀的城市黑夜里,看着程石的背影渐渐走远。不,不是累,是一种久违的无力感,捉摸不定的,越来越多的浮上心头,让她不知道如何控制。
第 8 章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程石无法专心投入工作。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燃起了一支烟,他望着窗外的景物,急速的吐着烟雾。他究竟是怎么了?
从他第一眼看到苏磬,他就知道她是随性的女子。
丽江的夜晚,混杂,喧嚣。他舞跳的难看,又无法拒绝美丽的纳西姑娘。他笨拙的舞动,却在不经意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白布上衣,蜡染布长裙,长发松松的挽着,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坐在不远的石阶上,喝着啤酒,饶有兴致的欣赏他们的舞姿,眸子清亮,笑得肆无忌惮。
他知道她在笑他,那笑容仿佛是有一种强大的磁力,吸引着他,他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陪她喝啤酒,她几乎不跟他对话,只在互碰酒瓶的时候对他微笑,眼角眉梢,灿烂如花。即便如此,透过那对眸子,他依然看到了,眼前的女子,是如此心平如镜。
后来,她醉了,靠在他怀里,面颊酡红,酒精把她的眼睛变得飘忽迷蒙。他未来得及思考就迷醉在她致命的风情里。
一夜缱绻。
醒来的时候,她走了。房间里仿佛空无一物,一切未曾发生,她也未曾出现。他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境况,他仔细的搜寻,她真的一丝痕迹都未留下,就这样,消失了。他默默的坐在床沿,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她有一双清透湛亮的眼睛,和浅淡如水的笑容。
在丽江古老的街巷里,他整整寻觅了一天一夜,那个女子,真的似在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给他一丝淡淡的惆怅。
当陆迪非把她带到他的面前,他终于证实,原来那不是一个梦。突然之间,她的一切在他面前明朗起来,她成了他的职员,有悦耳的名字,纯良得体,心无所属。
他们的生活终于重新有了交集。他默默的观察她,却不靠近。她通常沉默着,一言不发,沉迷于自己的事情。总是固执的,有节奏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任何别人,都是她生命里的过客。但是,跟人相处的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柔顺,毫无怨言的。偶尔遇到事情,她也会大义凛然的说一些大道理,迫得他说不出话来。
任何时候,她都喜欢把自己置于暗处,找寻她的身影已在不知何时成了他的习惯,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要身处同一空间,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的判断出她的位置。
她从不主动约他,从不等待他,他却一天比一天多的渴望跟她呆在一起。多久了,他没有别的女人。他惊觉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悄无声息的占据了他的生活,而他呢,他这一生都没有这么不确定过,他离苏磬的生活究竟有多远?
叶心蕊的事情他是想解释的。只是,他要她亲口问他,他要证明,她是在乎他的。可是,办公室也好,那天吃饭也好,哪怕直到现在,他看到的她,她表现出来的,除了漠然,只是漠然。他的一切,她好像隔岸观火,丝毫无关她痛痒。他生气,恼怒,却拿她毫无办法。程石捏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墙上。
有人敲门。程石甩甩手,疼得呲牙,“进来。”
赵秘书探了头进来,小心翼翼的叫:“程总……”
他抬头,皱着眉头问:“什么事?”
“我刚刚听到响声……”
程石若无其事的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
赵秘书退了出去。程石拿起电话开始拨号,“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他看看表,下班时间了。无心做事,整理了东西干脆下班。
苏磬不在家。他打开冰箱,什么都没有,眉头蹙起,几天没过来,她难道都在外面吃?程石去超市买了菜,开始做饭。做饭是留学的时候逼出来的,几年学留下来,居然也做了一手好菜。回国接手父亲的公司也有几年了,很少空闲,也很少有心情自己做饭,也只有在她这里,跟她在一起,才有了这份闲心和耐心。
饭菜都做好了,他又打她的手机,还是关机。她到底去哪了?烦躁异常,他抓了车钥匙走出去。车子开了几条街也没看见熟悉的人影,电影院,书店,她常去的饭馆……他挖空心思想出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手机打了一遍又一遍,一直都是关机。饭菜凉了,他对着电视换了一晚上的台,苏磬还是没有回来。
程石唯一想到的人就是秦小鱼。
“啊?程总?!”秦小鱼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吓醒了,在电话里一惊一乍。
……
“苏磬?苏磬不是休假了吗?已经三天了啊。”
……
“去哪了?不知道啊,苏磬一向都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啊!”
……
……
“陆迪非!!!”程石这一嗓子彻底把陆迪非从美人怀抱里轰了起来。
“程石,你半夜三更发什么神经病?”
“苏磬休假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程石冷静下来,憋着气问。
陆迪非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回事?休假不就是休假么?”
“你批的?”
“是我批的,两个星期,我以为你知道呢。”
电话“啪”的挂了。陆迪非瞪着手机,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奇怪,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可真会算时间,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以后就是十一长假,加在一起就是三个星期。她早做了打算,要无声无息的消失三个星期。而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程石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究竟把他当什么?手中的玻璃杯“喀嚓”而碎,他瞪着血从伤口里缓缓的涌出,恍然不自知。
迷糊间,他好像看到她朝他走过来,在他旁边叹气。程石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生怕她又跑了去,掌间的刺痛却让他清醒过来,原来他不是在做梦,她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风尘仆仆,疲倦,有些狼狈。
苏磬蹲下来,稍稍仰望着他,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他的脸。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两个偶尔需要彼此取暖的寂寞灵魂。她一直漂泊流离,她知道自己随时会离去,也无法预知他何时会离去。所以她无法忍受失控,她离开,是因为她失控了。她需要清醒。需要放逐。
一直以来,旅行是她的自我放逐,她去过很多地方,独自一人,没有任何牵挂。她桀骜,一贯游离在人群之外,却原来她也会期待别人的陪伴。清晨时分,搬了主人家的小藤椅,坐在宏村的南湖边,青山绿水,白墙黑瓦,写满斑驳的岁月。头一次,她竟会想念一个人,于是,她遵从自己的心,回来了。
回到家里,竟是一地碎片。她深深的叹气,拿来医药箱,替他清理,消毒。他一声不吭,任她摆弄。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用纱布给他包扎,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幸好是左手,不然明天要怎么上班。”
他不说话,默然的看着她。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喝水怎么也能喝成这个样子?”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叹了口气,看入他幽黑的眼,说:“我去宏村呆了两天。”
“好玩么?”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眼底积聚的怒气却出卖了他。
她沉默了,静静的与他对视。终于,她缓缓的伸过手去,轻轻的握住他缠着纱布的左手,才开口说:“不要再用力了,伤口会裂。”
在她的注视下,程石的怒气在陡然间释去了,眼里却思绪沉淀,他有什么理由生气?他不也是好几天没来看她?不也是三天了才发现她不见了?无论如何,她现在是回来了。
他的神情缓和了许多,心头也渐渐的放松下来,可是,他却再也忘不了了,忘不了怎么也找不到她时,心仿佛要被掏空了的感觉。
她突然间轻笑了起来,说:“程石,你怎么那么喜欢做饭?”
他瞪着她,她还好意思问。
她继续笑:“以后少做点,你看你每次做了,要么只吃一点点,要么就不吃。”
看着他的脸色渐渐阴沉,她才止住了笑,跑去把饭菜都热好,整整齐齐的排在桌上。他们好像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场景,两个人面对着面,坐着吃饭,简单,却温暖四溢。
苏磬抬头看看挂钟,凌晨三点了,他明天还要上班的,“你去睡觉吧,这里我来弄。”
“你明天不去上班?”
“程老板,你要压榨你的员工么?我还在休假中。”
看她巧笑嫣然,程石蓦然心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呼气,声音低沉沙哑:“那你回来做什么?”
她脖子一痒,呵呵的笑起,又假装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其实我就是回来吃你做的饭,明天一早又要去了。”
程石突然一下子把她拦腰抱起,苏磬吓了一跳,惊呼:“你干嘛?”
他抱着她朝卧室走去,一边在她耳边低语:“明天老板放自己假,你也哪里都休想去。”
苏磬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嘴唇就已经被封住了,当炽热的唇贴上她的皮肤,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只任由他完全主导她的身体,她的心。
第 9 章
第二天,程石还是去上班了,老板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