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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过客,匆匆-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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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若下午也没回公司,临时改了工作计划,到广告公司以及会展中心察看展会的筹备进度,又去考察了两个制服加工厂与几家礼品公司,公司近日有一项大的活动。结果工作全做完,天空仍然明亮着,离天黑尚很早。
  她突然很想见程少臣,拨了电话过去,听他压低了声音说:“正在开会,晚上有客户。我晚些时候打给你。……有事情么?”
  “没事,你忙吧。”
  她有点百无聊赖,发现大概下午走路太多的缘故,鞋底裂了一点缝,其实补一下就好,但还是去商场买了一双新鞋子,把旧鞋直接扔进垃圾筒后,想想那双旧鞋其实她极喜欢,买的时候又很贵,还后悔了一阵子。
  后来索性在一家咖啡馆里发了一小时的呆,吃了一个披萨和三份冰淇淋,一直吃到全身发冷,才换一家烧烤店又去吃了很多串串香。女子一个人去吃烧烤其实真的不好看,她要了包厢,把竹帘放下来,害得小弟递餐时非常的麻烦。结果竟然没有胃痛,简直是奇迹。
  看了看时间,这时候真的很晚了,她住的地方离这儿又远。程少臣的房子距这里倒是只有不足十分钟的车程,到那里去混一夜比较好。不过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正准备招手打车,却看见一家店面做得很特别的音像店。
  本来只想随便的逛逛,但店里放着怀旧的爵士乐,平时很少听到,于是她在店里流连了很久,竟淘到一大堆版本极好的影碟,最后拿不过来,要抱着去付款。
  她有强迫症般的癖好,喜欢重复地收她所喜欢的电影的各种版本,明明就没有什么差别。
  其间程少臣打来了电话,他那边听起来仍然很杂乱,背景音乐里有一些暖昧不明的意味。她正盯着一张碟发呆,疑心他此刻正在夜总会,突然觉得无趣至极,随便敷衍他几句,称自己在家里看影碟,就把电话挂掉了。
  结帐时,那方才一直在滔滔不绝讲电话的健谈小伙子一边往电脑里输入编码,一边兴致极高地跟她聊:“哎,真是淘家,一次买这么多?你要看到几时啊?……你竟然是梦露的影迷,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跟你的风格完全不像嘛。”
  她笑笑,不搭腔。
  “咦,你还是赫本的影迷。她们俩差别也太大了吧,你的喜好跨度真够大。”
  “我觉得她俩本质差得不多啊。”
  “乱说,乱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讲。嗳,这张《饮食男女》,简直要闷死人,对了,结尾怎么着了,我都想不起来这电影讲的什么事了。”
  “吴倩莲受了点刺激,冒着雨去敲男友家的门,决定接受他的求婚,结果发现他不爱她。”
  “咦,怎么是这个结局?我明明记得这片子是喜剧……”小伙子自言自语。
  她出门时,竟然看见程少臣的车停在门口。
  “说谎的小女孩,小心鼻子变长。”他身上有隐隐的酒气与烟味,但眼神依然明亮,连头发、领带都没乱。
  “酒后驾车的无良大叔,警察哥哥怎么不来抓你。”沈安若朝他扔白眼,但还是乖乖地跟他回了家。
  她本来已经地睡着,结果做了几个奇怪的梦,莫名其妙就醒了。床头灯光仍然柔和地亮着,程少臣倚在床头翻一本杂志。
  “程少臣。”她的声音迷迷糊糊。
  “嗯?”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家音像店?”
  “你猜。”
  “猜不出来。”
  “真笨,我就不告诉你。”
  “哼,小气鬼。不说就不说,难道我很稀罕啊?”
  她浑浑沌沌地几乎又要睡着,感觉到程少臣已经关灯躺下。屋内窗帘遮光非常好,她睁大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
  “程少臣,你真的想娶我吗?”她的声音含含糊糊。
  “你不会一直都觉得我在逗你玩吧?”程少臣的声音也有点飘忽,“我实在要被你打败了。”
  沈安若默不作声。
  “你终于想明白,决定要嫁给我了?”
  静默片刻。“嗯,突然觉得,嫁给你好像也不错……”
  程少臣在黑暗里闷笑:“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像是至高无上的夸奖。……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她顶着困意勉强想了想:“今天看见一对白发老人在拍婚纱照,受了点感动,突然很想穿婚纱。”
  “就这么简单?”
  真不好打发。“你聪明能干英俊潇洒并且有钱……呃,有前途,我不好好珍惜机会,以后肯定会追悔莫及的,做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你说对不对。”
  程少臣几乎要笑出声来。“虽然这话听起来这么别扭,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受用。还有吗?难得你夸我一回,索性多夸几句吧。”
  “没有了。”沈安若翻了身准备睡觉,结果方向选择错误,恰好翻进他的怀里去,感觉到他绵绵细细地吻着自己的额头、眼睛还有鼻子。
  大概因为他甚少这样举止温柔又古怪,于是她也的神经也有点犯抽,贴着他的脖子,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其实今天我突然发觉,如果你娶了别人,我真的会有点伤心。”
  “才伤心一点点?”程少臣把唇贴在她的耳朵上更小声地说,弄得她痒得要命,于是沈安若顺便他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好吧,不止一点点。我会十分十分的伤心,伤心欲绝,痛彻心肺,痛不欲生。这样你满意了吧。”
  “基本还算满意吧。”程少臣挪出一只手抚着脖子,丝丝地抽着气说,“沈安若,你的牙真尖,我是否需要去打疫苗。还有,你的口才真的很差,连哄人的套话竟然都讲的这么蹩脚。”
  “你去死!”她想踢他一脚,结果双脚都被他的腿缠住了。她又打算掐他,结果手也被迅速地捉住。她扭来扭去挣脱不开,两人笑闹作一团。
  我是河蟹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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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河蟹的分界线——这一句到底要不要删啊要不要删???
  来自沈安若的BLOG:
  准备嫁人的感觉其实也没有多么好,仿佛大考前夕,焦虑,忙乱,紧张。
  但无论如何,总是要比被人甩掉或者甩掉别人的感觉好多了。


  第三卷

  春假(1)

  沈安若不怎么喜欢过年,噪音,污染,空气里充斥着二氧化硫,路上处处如设地雷,仿佛硝烟弥漫流弹四飞的战场。
  年三十,夜色还未至,闷雷或者炸雷般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了。
  “每年这时候我就想,伊拉克人民大约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只不过换成真枪真炮而已,还真够刺激。”邻居家的轰天炮实在太响,饶是结实无比的中空玻璃也被震得嗡嗡作响。温静雅抓了一堆靠垫捂在肚子上,“真可惜,今年不能出去放烟花,看来只好等天再黑后跟你去玩仙女棒了。”
  “我从小就讨厌这种日子。那几年禁放烟花爆竹,同学们都伤心得要命,只有我自己偷着乐,总算能过个清净的假期。多可惜,才几年而已,禁令又解除。”
  “多巧合,少臣也讨厌过年,不过不是因为鞭炮的噪音,而是讨厌过年时家里人太多。”温静雅打个呵欠,懒洋洋地说,“你小时候就不喜欢过年啊?真奇怪。长大了不喜欢还算正常,可小时候总会因为有新衣服穿还有压岁钱拿而期待过年的嘛。”
  “有一年邻居家的小男孩从阳台上扔点着的鞭炮,正落在我脚下,结果把我吓出心悸症。”
  “哎呀,你这么一讲我都要惭愧了,那一年我跟少臣他们……”
  程少臣正坐在起居室另一隅,听见自己的名字又被提起,于是扭过头来往她们的方向看。“你们在说我坏话吗?”
  “我在跟安若讲那一年我们一起从阳台上扔鞭炮吓唬路人的事。”
  “少来了温静雅,谁跟你一起啊,你怎么总忘记鞭炮是你扔的而黑锅是我背的这个事实,亏你还好意思提。”
  “程少臣,有这么连名带姓称呼大嫂的小叔子嘛,你也太没大没小了。”
  程少臣谨遵好男不跟女斗的信条,早早地认输,回头继续与程少卿的话题。温静雅少了对手,再乘胜追击也觉得无趣,继续拾起已经快缝完的拼布婴儿包被,边缝边跟安若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却实在干不来这种细活,每隔两分钟就被针扎到手上,惊呼连连。最初她每叫一声那边两个男人还会往这里看一眼,后来就连看都不看了,只有沈安若一个人在心惊肉跳。
  “静雅,你要么把东西放下,让陈阿姨来缝,要么你就别叫了,大过年的要被你吓出病来。”程少卿有点不耐烦。
  “你以为我很爱缝啊?你妈说要自家人缝的东西才能给小孩子压得住惊,结果她自己又不肯动手。你既然帮不上忙,就请无视我的存在,少找我的碴,OK?”温静雅也没好气。场面有点僵冷。
  程少臣轻咳一声:“大哥,刚才你说到哪儿了?”
  “哦,刚才是你在说,安凯现在正盲目扩张,老头子脑子发昏了。”
  温静雅嗤笑一声,不再说话,继续拿起东西缝,结果又扎到手,闷吸了一口气。
  “大嫂,如果你觉得可以,让我来,你再这么扎下去,小娃娃要受惊了。”安若把她的活计接过来,一针一线缝得很快,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半成品,她很快就缝到只剩十公分的缝隙,又交回给温静雅收尾。
  程家兄弟俩在品茶,程少臣泡,程少卿喝。沈安若偶而抬头看一眼,他泡茶的动作很纯熟,不紧不慢,自有一种悠然的洒脱。这是她没见过也没想到的,因为他从来不喝茶。
  她们俩不说话的时候,便能隐约地听到兄弟二人的对话。
  “少臣,你不愿意离开原来那家公司我还可以理解,可你现在自己开公司,那样辛苦到底为什么?若你肯回来帮忙。只消用上现在一半的力气,就可以换来几十倍不止的收益,难道这样不会更令你有成就感?”
  “安凯又不缺我一个人。”
  “你怎知道不缺你,你比别人更明白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一个人撑得吃力。你跟老爸赌气,你们两个都自得其乐,结果害到我。”
  “老头子不是笼络了很多的人才?”
  “别人总会隔层膜,再用人不疑,也要戒备两分,怎比得上自家人可以信任?”
  “大哥你还是这么死脑筋,最信任的人往往才是最不安全的。我曾建议过,将与程家有关联的人全隔离到管理层之外,你偏偏不采纳。还有,你又怎么知自家人就不会害你呢?”
  “就算被自家人害到,我也心甘情愿。”
  “就是因为你这么愚忠愚孝,所以才会任老头子摆布。他就吃准了你这一点。”
  他们的声音其实很小,但程少臣说完这句话后,温静雅突然抬头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有瞬间微微的异样,转而又向安若笑着继续谈论育儿经:“以前有同事跟我讲,怀孕期间千万可别有火气,不然孩子也一定脾气大得很,结果就偏偏忍不住,总想寻人晦气。
  “你别笑啊,这个有依据的。当年我妈怀我时就是太好动,所以据说我在娘胎里就有多动症,他们给我取了名字叫‘静雅’,希望能够将我镇一镇,结果完全没有用,我从小就跟男孩子似的,女孩儿们该会的东西我一概不会。
  “哎,你这针脚缝得真不错,我还没见几个城市长大的女孩会做针线活的。”
  “前阵子去参加插花与拼布课,学了一阵子。”
  “你这性子跟名字倒挺符。前阵子我还想,既然名字与性子大多是相反的,我最好给孩子取个小名叫‘闹闹’,也好省点心。看来这名字也不是绝对的。”
  “不过‘闹闹’真的挺好听的。”安若笑,“预产期什么时候?”
  “三月底,果树开花的时候我就解放了。”

  春假(2)

  整个下午厨房里有一堆人忙进忙出,到了晚上,餐桌上摆得琳琅满目,桌前却只有六个人,以及一个快要出世的胎儿。
  饭局十分安静,大家只埋头吃饭,几乎不怎么说话,只听得屋外的鞭炮烟花轰鸣呼啸声连绵不绝。大约觉得气氛太静,大家长开始发话,但基本是一问一答,跟记者会似的,程少臣答得最简洁,通常只有一至两个字。
  “安若是第一次没有跟父母一起过除夕吧?”
  “嗯。”
  “还能适应吗?嗳,你爸妈可能更不习惯吧。这次让少臣陪你回家多住几天。今年是你过门第一年,必须要在这儿过。等以后,偶尔除夕回去陪陪你爸妈也无妨。”
  “媳妇当然要在婆家过除夕,这规矩怎么能破坏?不适应也得学着适应。”沈安若还没来得及回话,她的婆婆就不冷不热地插话。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没必要那么教条。人家就一个女儿,老两口大过年的孤孤单单,我们好歹有两个儿子。”
  “就你创意多,安若自己还没说什么呢。静雅过门好几年了,也没见她哪年回娘家过年。”
  “静雅小时候还常常在我们家过年呢。她娘家离咱们家步行半小时就到,她想回去随时都能走。这有可比性啊?”
  那老俩口就这么冷言冷语地对上阵。
  话题由沈安若而起,她虽然自觉得无辜,但又深感有罪,有点坐如针砧,动筷也不是,坐在那里也不是,却见另三个没事人一样吃喝依旧。
  程少臣坐她对面,见她定在那边,还扬扬下巴示意她:“吃饭。”
  那边的争辩不知何时停止,桌上又恢复静默,沈安若把头尽量埋得低。
  几分钟后,那一对老夫老妻有礼有节据理力争的争辩又开始,这次的话题是由温静雅肚里的孩子引起。总之那一对夫妻甚少有相同的观点,又从不肯迁就对方的观点,一定要辩到一方觉得累自动退出为止,从未达成过妥协。这是沈安若从与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聚首中得出的结论。
  尽管满桌美肴,倒有些令人食不知味,气氛很压抑。
  “咳,我想起小时候在你们家吃饭,爸总说君子饭食不语,谁先开了口谁都要手心挨板子。这禁令什么时候解除了。”温静雅说,“安若,可惜你没见到那场面,好搞笑。”
  “小时候我吃饭说话也要被大人训,大概是怕被饭噎着,长大后就不管了。”沈安若认真的回答。
  “大概爸突然意识到,餐桌是家庭进行交流的最好场地。”程少卿看一眼父亲所在的方向,压低了音量。
  “有这种事吗?难道你也被我爸打过手心?”程少臣漫不经心地说。
  “少臣,你什么记性啊?一般都是她逗你说话,然后你挨双份的板子。”程少卿浮上笑意。
  “我小时候那么有绅士风度?”程少臣对温静雅说,“原来你从小就欠我人情,要记得感恩图报啊。”
  “你这种人什么时候吃过亏?我那时候不是整天帮你记笔记,写作文,连考试小抄你都逼我帮你抄……为了不再被你继续奴役,高中分科时我一咬牙选择了我根本不擅长的文科……”
  “你少栽赃,我什么时候考试要用小抄啊?还有你选文科是因为你数理化成绩太滥,比你已经很差劲的文科更不擅长。”
  “哎,你不要在我面前提数理化,想当年我请你帮我讲解题目,你每次不等我听明白就没了耐性,总骂我笨,最后把我扔给你哥。”
  “因为你真的笨得令人忍无可忍,只好请大哥这样的专业人士来拯救你。再说你那时候不是总抱怨大哥上大学后都不再理你么,我好心给你创造机会啊。”
  “你胡说八道,我哪有抱怨。”
  程少卿对沈安若微笑:“他们俩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班,一直到高一,小时候就直吵架,没想到长大了还闹。”
  “我也有一个从小在一起的同学,连上大学时都同校。”
  “你高中也念文科吗?”
  “不是,我在理科班。”
  “真的?为什么?你明明看起来一副文科班女生的模样。”因为程少臣不再跟她搭腔,失了对手的温静雅插嘴。
  “我英语和政史成绩比数理化还要差许多。”沈安若答。
  晚宴无惊无喜地散场。因为怕惊到温静雅肚里的胎儿,鞭炮放得极少,但院子里放了一个多小时的烟花,绚烂无比,花式几乎没有重复。沈安若倚着阳台围栏看了半小时,脖子跟眼睛有些酸,温静雅自娱自乐地持了无数根仙女棒划圈圈,打着呵欠说:“你说的对,安若,过年真是无聊又讨厌。哎呀,老爷子又叫了两兄弟去补习家训,过一会儿萧太后也该把我们俩叫去陪她看春节晚会兼训话了。”她们的婆婆姓萧,也的确庄严如太后,沈安若憋住笑,忍着不发言。不能与妯娌在背地里说婆婆是非,这是母亲给她的家训。
  不过孕妇总有特权,温静雅坐了没几分钟,就得以早早回房休息,临走时朝沈安若扮了个鬼脸。
  沈安若其实真的有点怕独自面对她那位大部分时间都过于端庄的婆婆萧贤淑,那位老人家总是不紧不慢柔声细气地说话,缓慢优雅地动作,但偏偏给人巨大的压力。
  此刻已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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