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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仁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俩的身后。三个人都默默的。
这时医生开门出来,自端和顾悦怡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样?”自端话出口的瞬间,没有忽略,身边的顾悦怡,她比自己多称呼了一句“潘主任”。
潘主任扯下口罩,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暂时没有问题。我还是那句话,尽早动手术。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
顾悦怡点头,“他总是不在意,总说太忙,忙过了再说。”
潘主任无奈,“已经不能不动手术了。”
自端张了张口,咬住牙。她转开脸,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然后她说:“那就动手术。”她回头,看着潘医生的眼睛,“我来劝他。”
四周都静下来。
潘主任点头,“尽快。”
病房门开了,护士探出半边身子,对着潘主任道:“首长说,想见……阿端。”
自端看向潘主任。
潘主任沉吟片刻,道:“不要让他多说话。”
自端不待他话音落下,从护士手中抽过防护服,迅速的穿在身上,跟着便进了病房。
顾悦怡神情复杂的看着自端走到景和仰的病床前,父女俩的手握在了一起。她轻声问道:“听说,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阿端在哪儿’?”
潘主任却没有正面回答,他也看着病房内的情形,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拗得过子女的父母,我希望能尽快替老总动手术。”
顾悦怡轻叹,“辛苦您了。”她回头,示意惟仁送一下潘主任。
惟仁送走了潘主任。回来,见母亲仍一动不动的、静静的看着前面,那双眼睛,黑沉黑沉的,夜一样。他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是自端纤细的背影。看到她将景叔叔的手握在手中,轻轻的,将面颊贴了上去……景叔叔抬起另一只手,宠溺的抚摸着自端的头,有点儿费力,但是,脸上的笑,很欣慰。惟仁心里一阵酸楚。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低头,是母亲。
顾悦怡没有看惟仁。她只是紧紧的握住惟仁的手。紧紧的握住。
病房里,景和仰望着女儿,默默的,在心里说:阿端,今天,是你救了爸爸……
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几十年的旧事,都在心头腾挪翻转,一样一样——有时他是看客,有时他是演员——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觉得不适,胸口闷疼,有些头重脚轻。他知道这是病了,最近工作一忙,更是这样,并没有太在意。及至到了办公室,还是没有好转,心里一个“不好”的念头上来,伸向电话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人就趴倒在办公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叫着“爸爸、爸爸”。
是阿端?
是阿端,奶声奶气的,捏着一朵粉白的莲花,向他走过来,“爸爸、爸爸,妈妈的花……”
他只是不理会。阿端就扁了嘴,眼泪汪汪的;葡萄一样的眸子,像浸在水里一般。他的心揪疼。他想要把女儿抱在怀里的,但是那一刻,他不能。他知道有些事他是做错了,他不能看着这样干净的一对眸子。
“爸爸、爸爸……”
还是阿端。
这一次,是在他怀里的阿端。就那么看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的阿端;就那么痛的由内到外都在颤抖,却仍看着自己的白发,一句都没有问出来的阿端……他天使一样的女儿。
“爸爸、爸爸……喝茶了!”
喝茶吗?
他艰难的睁开眼。
很努力的,想要将手伸向电话机,可是够不到,他只好将剩下的最后一分力气,拼命的使出去,桌子上那只紫砂壶应声落地。
眼前又黑了,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来:那只紫砂壶,是阿端送的呢……
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让我相信,在最危急的时刻,最牵挂的那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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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四)
惟仁从病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自端。她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撑住下巴;红肿的眼睛,被苍白的脸色衬着,越发的触目惊心。此刻的她,虽然显得孤单,然而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自端赶来的时候,脸上的慌乱,他看的心疼。他不曾真正看到过她慌了阵脚的样子。想着自己早上开着车子从乌衣巷往医院赶,心底的那种感觉,他难受,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和她,如今,总是不知从何说起。
景叔叔身体不好,他也是这次回国之后才知道的。看到妈妈总是变着花样给他炖补品,每天检查他随身的药瓶,他心里惴惴的——在他心里,那是如山一样的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也变得衰弱。
自端听到声响,抬眼,见是惟仁,便微微直了直身子。
惟仁倒了一杯水给自端,“去休息一下吧。”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累,满脸、满身,都是令他心疼的疲惫。他知道这两天,她一定是累坏了。
她摇了摇头。
惟仁坐下来,坐在自端的对面。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腿有些酸痛。
她手捧着白瓷杯子,并没有喝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像是想从那浅浅的水杯里,看出一些什么。也许,她只是找个地方放置她的目光。正如此刻,她身上,是他搁置自己目光最好的地方。
他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晚上,他第一次去她的家里,那时,她也是这么坐在自己对面。可那时的她,和此刻的她,判若两人。那个晚上,在他心头印着,至今清晰如昨——他记得她接过喜帖时候那种平静,平静的说“恭喜”;他记得她能看着他的眼睛,对着他说“我祝你幸福”;他记得她谈到佟铁河的时候,语气里那一层温柔和娇嗔;他也记得,那个佟铁河,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的宠爱而纵容……她,平静而幸福;她和他,甜蜜的都能让他时时有种窒息感。虽然过后,他隐隐的觉得,那画面,多少有些美的不真实,可他愿意相信,她真的是那样的幸福,幸福的已经忘记过往种种,这样,他才好过,他才安心,他才能继续往下走——往下走,有她的地方,他能去;没她的地方,他也能去。
当他在她生日这天,遇到佟铁河和他身边的女人。那一刻,突然袭来的痛苦,凌厉、清晰又绵长。让他无法抵挡。他知道,那痛苦,来自对她的疼惜,也来自对佟铁河的憎恶,更来自他对自己的恨……他给自己的心,筑起那般高墙,以为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可是只需一个瞬间,他便狼狈不堪。
骗不了自己了。终于,还是骗不了自己。
惟仁揉着自己的腿。
她终于是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揉按着膝盖处——她留意到,他时常会有这样一个动作,可是,以前并没有。她抿了唇。以前。心头像是被鞭子抽过。她转开脸,透过玻璃墙,往病房里看去:父亲正在闭目养神,顾阿姨坐在窗前,低头削着苹果;削好了,切成小小的块儿,拿着叉子叉了,送到父亲的嘴边……父亲睁开眼,摇头。
印象里,父亲最不爱吃的水果就是苹果。可是顾阿姨总会哄着他吃一点,再吃一点……他会一边抱怨,一边笑。那时的父亲,笑的像个天真的少年。让她讶异,让她惊奇,原来,父亲也会有这样的笑……那却是不属于她的欢颜。
自端低下头,喝了一口水,已经冷了,咽下去,似是一路带着寒意。她忍不住一哆嗦。
惟仁看到,伸手过来,要拿走她的杯子。
她略略的一躲。
惟仁固执的握住杯子,眼睛看着她,“换一杯。”
“不用。”
他不再出声。手上稍一用力,杯子已经在他手中。
她的胃一直不怎么好,应忌生冷,可她,总不在意,仍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惟仁心底升起一股子火。他将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声音大的让两个人都是一怔。就在这一瞬间,惟仁抓住了自端的手腕,然后他说:“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她定定的看着他。
“你必须吃点东西。这样下去,叔叔没事,你会病的。”
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有点儿异常的严肃。她见过的。那时她为了准备考试熬通宵,搞到胃,他知道了,生气,也是这么板着脸;他很少和她恼,少有的几次,都是因为嫌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气恼归气恼,每次,都是拖着她的手,就像现在这样,拖着她,带她先去喝一碗粥……
自端吸了吸鼻子。
“我不会病的。”她说,“即便是病了,也不归你管了,顾惟仁。”
你从此,只需照顾好自己;而我,也会好好儿的照顾我自己,不让你担心,再也不让你担心。
惟仁没有动,自端没有动。
彼此就这样对望着。
自端从顾惟仁眼底看到的,是在不断聚集的忧伤。
静静的,静静的,她说,“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自端的语气,令惟仁手上不禁用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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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五)
看的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也许还有一丝惊惧,她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她低头,掰开他的手指;他手指微凉——不用看,她知道他的脸色也已经凉下去了。
“今天,如果不是爸爸忽然晕倒,你……和阿姨,还会帮他瞒着我,对吗?”她声音柔柔的,像是能捏出水来,可仍使得惟仁的一颗心像是从半空“哐当”一下被丢落平地——她说的是这个,是这个……“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么经不得一点儿事?”
他沉默。
“总想着,什么事,能护着我,就护着我……可是,迟早的,我都得知道。”她又看向病房里,房里只留了床头一盏灯,光线温暖而柔和,因为是在医院,倒显得这温暖是特意营造出来的,让她觉得难过,“今日,如果爸爸真的有什么……我后悔都来不及。”
她直直的看着前方,目光坚定而从容。
当她把父亲的手握在手中,当她看到父亲费力的开口,就只为了在那个父女俩面对面的时刻,叫她的乳名……她终于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所有的一切,在她意识到,也许在忽然之间,她就与父亲天人永隔的时候,都已经不重要。全不重要了。她知道自己昨晚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问。她看得到惟仁眼中的担忧,她看得到铁河眼中的探询,她更看得到父亲眼中的犹豫……不,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她自己。为她自己,能好过一些。这是自私吧,是自私。她知道的。这一回,她就自私了。她不问了。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惟仁看着自端清冷而倔强的眼神,沉声道:“阿端,不告诉你,是因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口,自端和惟仁回头,是肖克俭,进门便问:“阿端,老总怎么样?休息了没?”
自端站起来,摇头。她看着肖克俭手里的文件,和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心知父亲怕是有一会儿不能休息了。有心阻拦,但见肖克俭脸上的神色,已有几分焦急;再回头,只见父亲已经在对着肖克俭招手,顾悦怡打开了顶灯,开门请肖克俭一行进去。顾悦怡细心的把百叶窗放下来,一出来,见自端脸色凝重,轻声道:“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她接过惟仁递上来的水,顿了顿,看着自端,“你爸爸说,明天就出院。这阵子太忙,耽误不得这个时间。”
自端眉尖一蹙,“耽误时间?”她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已经聚集了冷意。顾悦怡正在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慢条斯理的,将水杯放下,抬眼看着自端,见她冷冷的看着自己,心里就是一沉。
“他想,等四月里的事一过,马上就动手术。”她耐心的解释。
“您同意?”
“你爸爸的脾气……”
“阿姨,爸爸的脾气不是问题,爸爸的健康才是问题。”自端打断了顾悦怡的话。
“我知道,可是……”自端的目光,如冷飕飕的凉风,她明白这问话里的不满和责备。
“您早知道,您也该告诉我。这是我爸,我不够关心他,是我的错,可是,您,和爸爸,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这么瞒着我。”千头万绪,一下子涌上心头,自端心情就有些失控,她极力自持,并不管顾悦怡脸色难看,今天,她就造次了。她吸了口气,“我反对。我坚决反对。”
“阿端,你冷静一点儿。”惟仁一直在看着自端,他看到她紧紧攥着的拳,手指关节都泛了白。阿端的话,在他听来,句句都有所指,心里有种烧灼的痛感。
“我已经够冷静。”自端的目光,清粼粼的,从顾悦怡的脸上,移到惟仁脸上,“我是他的女儿,我总该有反对他这么快出院、要求他留院治疗的权利吧?”
此话一出,惟仁几乎是完全呆住。
屋子里安静极了。
顾悦怡看着自端。从昨晚开始,这个孩子,在自己面前,像是换了个人。从抗拒、冷漠,到强硬、尖刻——仅仅是因为对她瞒了她父亲的病情吗?似乎是,又不全是。一连串的事件,让她来不及思考太多,可此时,却忽然的串了起来——儿子的紧张,和仰的发病,自端的反常……想到这里,她看一眼惟仁,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
自端还要说什么,就听到病房里一声断喝“胡闹!”接着是景和仰铿锵有力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响动。自端脸色一变,两步跨过来,手扶在门柄上,想要进去,又犹豫着,正在进退之间,听到景和仰大声说“给我备车”!自端再也忍不住,她拧开门柄,只见父亲已经下了地,一把拔掉输液管。
“爸爸!”
“和仰!”
自端和顾悦怡同时出声。景和仰没有理他们,只对面前的肖克俭等人说:“通知召开紧急会议。我二十分钟之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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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十六)
肖克俭脚后跟一磕,敬了个礼,带着人急匆匆的出去了。经过自端的身边,他眼神略带歉意。然而脚步未停,风一样的刮了出去。
等到病房里就剩下自家人,自端这才过来,按住父亲正在系着扣子的手,“爸!”
景和仰脸上有种不健康的潮红,显然是盛怒之后的余波。他看看女儿,又看看顾悦怡和惟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顾悦怡默默取了他的军装,走过来。
“阿端,”景和仰看着女儿的眼睛,“爸爸赶时间。”
父女俩,对视着。
爸爸赶时间……是她自小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了吧。赶时间,总是在赶时间……您怎么能一直这样,您总能赶在时间前面吗?
自端吸着鼻子,胸口闷痛。她知道她阻止不了,可是她心疼。心疼这样生着病,还要“赶时间”的父亲。她抓着父亲的手,不愿松开。
景和仰反手把女儿的手攥在手心里,握了握,松开,从顾悦怡手里接过军装,他用眼神示意他们出去,他要换衣服。自端忍了忍,终于忍住从心底泛上来的那股子难过。她扶着父亲,伺候他换好衣服。顾悦怡站在一边,一样一样的递过来。她看着自端麻利的替景和仰扣着纽扣、整理细碎,前后襟、袖口、领口,连胸前的名牌都擦拭了两下……和她每次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这是一个女儿,对她的父亲最细微的关心,最温柔的爱护。而和仰,他的脸上,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可是,她知道——那温和的眼神——此刻,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说了。
景和仰抬手抚了抚女儿的脸,“你们都回家吧。医院有什么好呆的,都回去睡觉。等我回家吃夜宵,悦怡,准备点儿好吃的。”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妻子说的。顾悦怡给他一个笑容。他点了点头,看着惟仁,“小仁,这里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惟仁开了门,“我送您下去。”
景和仰不再说话。顾悦怡将他的鞋子摆在他面前,他换上鞋子,抬脚往外走。
自端跟在父亲身后,在出病房的一刹那,她看到父亲挺直了后背。脸上、身上,剩下的最后一丝疲倦和温情,在那一刻,一扫而光,此时的父亲,精神抖擞,病态全消。她看在眼里,心里却无比的酸楚。
车子已经在楼下等。肖克俭打开了车门,景和仰没有停顿,径直上了车子。肖克俭对着自端打了个手势,让自端看车队后面的救护车。自端略略安心些,看到顾悦怡走过去,扶着车门,似乎是犹豫了片刻,她回过头来,说了句“我还是不放心,我跟着去吧,惟仁自端你们回家。”车门就那么关上了。很快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自端和惟仁并排站在医院大楼前的空地上。风,携着夜里的孤寂,呼啸而至。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