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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招娣见锦绣答应下来，又嘱咐了梁潇几句，便带着那些收费单子匆匆走了。
从县里到杨柳村，得有50多里路，公交车倒也有，只是一天只有两趟往返，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张招娣这个时候去杨柳树，应该还能赶上上午的那趟回程车。下午再坐进城的车赶回来，正好。
梁潇用手指戳了戳锦绣：“你说我妈能要到钱吗？”
锦绣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梁潇咬了咬手指甲：“能要到才有鬼了，就大舅妈那一个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的样子，她怎么可能舍得拿这么大一笔钱出来。何况卫红哥眼看就要结婚了，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何况外公家没分家，就算大舅家愿意出这钱，二舅家也不会愿意的，毕竟害你受伤的是张如玉。外公那里不好说，毕竟他那么要面子。”
锦绣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梁潇，她一直觉得她这个表姐有些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其实她看这些问题倒是看得挺明白的。
梁潇挠了挠头：“你说我妈要不来钱，明天可咋办呀？这药给停了的话，你这伤肯定要受影响的。”
锦绣也有些发愁，她虽然有让张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想法，可她现在这个样子，连自保都是问题。前世她活得那样窝囊，就连杀张卫红和王大贵也不过是凭心里的那股恨。真要说她有多大的胆识，却是说不上的。这一点上，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梁潇见锦绣不说话，嘟嚷着：“你们那村长也真是，明明知道外公他们是什么脾性，也不说帮忙帮到底。就这么把你往医院一送就不管了，这下好了，你没钱缴医药费，别说能不能用药了，就是能不能出院都是个问题。”
锦绣听着梁潇的抱怨，脑子一下就清明了，对呀，她怎么把村长他们给忘了？赶紧让梁潇凑到自己跟前，跟她说了一通。
梁潇听锦绣说完，眼睛亮晶晶，如果真个主意能成的话，估计医药费的事就不用愁了。可一想到自己外公那一家人的性子，又有些犹豫起来：“这样真的能成吗？”
锦绣心里也没底：“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现在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梁潇想想也是，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没准儿还能撵上我妈呢。”
锦绣笑笑：“行，那你就赶紧去吧。你可得小心一些，别让外公他们发现你了。”
梁潇拍拍胸脯：“放心吧，保准儿不让他们发现了。倒是你，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
“没事，这不是还有白月他们一家吗？我要是有事的话，就让他们帮一下忙。”锦绣指了指对面，白老师一家三口出去散步了，并不在病房。“实在不行，不还有护士吗？”
梁潇点点头：“行，那我这就去了。”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锦绣看着梁潇的背影，笑了笑。也不知道她想的这个法子有用没用。
梁潇走了没一会儿，白月就回了病房，白老师夫妇倒没有回来。
“锦绣，你表姐急慌慌的去哪儿呀？问她也不说，只说让我帮忙看着你一点儿。”白月跑到锦绣的病床边上，好奇的问到。
原来刚才梁潇走的时候，正好碰到白月，便拜托她回来看着锦绣。
锦绣笑笑：“家里有点事儿，她就先回去了。”
白月一听，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只搬了张椅子坐在锦绣旁边，又从白老师的床上摸了本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锦绣看着白月认真看书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前世，她连一天学都没有上过。母亲张玉兰在世的时候，在李瘸子的打骂虐待下，她自然没机会去上学。等到了张家以后，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两世加起来，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前世被枪决的时候，连签字画押她都只能按个手印。
这一世，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想办法去上学。
只是眼下想那些都为时尚早，还是想想要怎样才能顺利的从大舅家拿到医药费吧。
第18章 张家
张招娣紧赶慢赶的到了汽车站，还是晚了一些，今天上午的那趟车已经开走了。
为了不耽误锦绣明天用药，她便决定走路去杨柳村，五十多里路，走快些的话，不用三个小时就能走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到有顺路的车，也能捎带她一段。
刚走出车站没多久，她就听到身后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喊声，回头一看，就看到自家闺女把个自行车骑得跟飞似的。
梁潇见自家妈这样，心想，幸好自己来了，不然的话她妈肯定要是靠两条腿走去外公家了。
张招娣看着骑车骑得一头汗的女儿，不解的问到：“潇潇，你不留在医院里守着锦绣，瞎跑个啥？”
梁潇笑嘿嘿的说：“锦绣说怕你赶不上车，就让我来看看，要是你真赶不上，就让我送你去外公家。”
张招娣瞪她一眼：“你说你咋就这么不懂事，锦绣跟前哪能离了人？”
梁潇也不在意，依旧笑眯眯的：“妈，放心吧，我拜托了锦绣隔壁床的人帮忙看着她。那家人可好了，之前还帮了锦绣呢。”
“那也不行，你要跟我去你外公家，那中午锦绣吃啥？总不能让人家还管锦绣的饭吧？你赶紧回去吧，我脚程快，一会儿就到你外公家了。”张招娣挥手撵人。
梁潇心想，可不是忘了这一茬吗？可眼下也顾不得锦绣会不会饿肚子了，比起锦绣的伤，饿一半会儿肚子不算啥。“要不这样吧，妈，我把你送到杨柳村就调头回家做饭，保证不会让锦绣饿了肚子。”
见张招娣还是不太愿意的样子，又说到：“妈，你就别担心了，你不早些赶到外公家，下午肯定赶不上加城的里的车。你今天要是拿不到钱的话，锦绣明天可就断药了。”
张招娣听自家闺女这么一说，也不再说什么，坐到自行车后座上，一只手抓着车座，一只手抱着梁潇的腰。“你能带得动我吗？别等下再给摔了，这车可是借人家的。”
梁潇按了按车铃，神气的说到：“你就放心吧，坐稳了。”然后脚用力一蹬，自行车便朝着杨柳村跑去。
一个小时以后，梁潇把自行车停在杨柳村村口。
张招娣坐后座上来，腿麻得快要走不成路。这五十多里路骑下来，梁潇除了冒了一身汗倒也没啥事。可就是苦了坐在后座上的张招娣了。如今这公路坑坑洼洼的，路上还尽是石头蛋子，梁潇又骑得快，后座上又没个垫子，就那光溜溜的铁架子，硌得人难受。好在冬天穿得厚，若是换成夏天，更遭罪。
梁潇见自己妈难受在原地蹦了好几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妈，你没事吧？”
张招娣摆摆手：“没事，你赶紧回去吧，路上骑慢点。你这熊妮子，都快把车骑飞起来了。”
梁潇笑眯眯的说：“这是赶时间嘛。嘿嘿，妈，那我这就回去了，你也赶紧进村吧。”
“行了，快回去吧，路上慢点。”张招娣摆摆手，转身就往村里走。
梁潇上了车，往来里的方向慢悠悠的骑着。等确定张招娣的身影看不见了以后，便立刻掉头，朝杨柳村的另一头骑去。
张招娣赶到张家的时候，李美珍和周春莲也刚到家不久。她俩去的时候坐的进城的车，回来的时候也正好赶上了返程车。张招娣心想，幸好错过了那班车，不然就得跟这两个弟媳一起回来了。要真坐上同一班车，没准儿她们半道上就得把她给轰下车。
李美珍跟周春莲是黑着脸进家的。
张建国一见两人这样子，又没看到锦绣的身影，便问到：“让你俩去接人，人呢？”
李美珍啐了一口：“接啥接？医院不放人。”
张建国眉头一皱：“咋回事？”
周春莲幸灾乐祸的坐在一边说到：“大哥，你们还是赶紧准备钱吧，锦绣的伤挺严重的，这才进医院三天就欠了50多块钱了。这要是不赶紧想办法把钱给缴了，明天就得停药了。万一到时锦绣有个好歹，你家如玉可脱不了干系的。”
李美珍气得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春莲，这个就会幸灾乐祸的女人，就巴不得她家倒霉呢。
张建国脸色有些不好看：“真要那么多钱吗？不就磕了下头，真那么严重？”
李美珍黑着脸，不吭声。
周春莲一脸的精怪样：“可不是吗？人家医生都把收费单子拿来了。说是锦绣情况危急，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的。这费用自然就高了。”
李美珍实在看不得周春莲的怪样子，气得朝她吼到：“你就闭嘴吧，不说话也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
周春莲一点也不在意：“大嫂，你这话啥意思，我这不也是在为你们发愁吗？卫红眼看就要结婚了，光这彩礼家具就得好些钱呢。如今锦绣又出了这档子事，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作难吗？”
李美珍气得拿眼睛剜周春莲，可周春莲却是不吃这一套的，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李美珍实在觉得扎眼，呼的站起身，回屋去了。
张建国赶紧跟进去商量了。
张招娣在院子外边站了好一会儿，听着院子里安静了，这才抬脚往门里走。
周春莲一见到张招娣便猜到她今天的来意了，故意高声喊到：“哟，大姐回来了。赶紧过来坐。”
张招娣对自家这两个弟媳都说不上喜欢，只是她一个嫁出门的女儿，也不好挑弟媳的刺。平时有个什么事，忍一忍，让一让就过去了。
周春莲起身，热情的拉着张招娣问到：“大姐，你今天来家做啥呀？不会是为了锦绣的事情来的吧？”
张招娣不想在这院子里说这些，怕被邻居听见。就她爸那爱面子的劲儿，若是让别人听见了，肯定又要发火。“春莲，咱爸咱妈呢？在家吗？”
周春莲见张招娣不顺着的话往下说，就板了脸：“咱妈在屋里躺着呢，前几天让锦绣好一顿吓，几天都没下得了床。咱爸一早就出去了，我们这里刚回来，没见着人。你有事的话，自己去找吧。”说完就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第19章 要钱
张招娣往张建国屋看了看，见房门关着，心知他们肯定是去商量医药费的事了。于是也不急着找他们，便先去看了王家巧。
“妈，你这里咋了？”张招娣看着歪在床上，脸色腊黄的王家巧，吓了一跳。平日里她妈的身子骨比她还要结实许多，怎么一下就病成这样了。
王家巧那天晚上被吓得狠了，又在那地上趴了好半天，第二天就下不来床了。这几天总是迷迷瞪瞪的，时不时还说胡话，说是锦绣变成恶鬼要来害她。这会儿听到张招娣的声音，赶紧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张招娣的手，满是焦急的说到：“招娣，快，把我衣服收拾收拾，我要去你家住几天。咱家闹鬼了，不能住了。”
张招娣拉着她的手，顺势坐到床边：“妈，咱家没闹鬼，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王家巧不乐意的把张招娣的手一甩：“你这是不想管你娘的死活了是不是？那锦绣明明就死了，我看得真真的。”
张招娣耐着性子说：“妈，锦绣真没死，现在人还在医院里呢。”
这几天张家的人也跟王家巧解释了这事，可是王家巧是真被吓坏了，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是认准了锦绣是死了的。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自己在锦绣鼻子前探了半天，锦绣可是半丝气息都没有了的。
不管张招娣怎么说，王家巧还是一个劲儿的说着不想在家待的话。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张大保嘴里叼着他的旱烟杆子回来了。
“家里人都死了吗？大晌午的还不做饭！”到家一看，院子里半个人影也没有，两个儿子家的房门都关得死死的。以往锦绣在家的时候，这个时候都已经做好的饭。这几天锦绣不在，家里连吃个饭都不照时了。
张招娣听到张大保的声音，赶紧从王家巧屋里出来：“爸，你回来啦。”
张大保看了张招娣一眼，把烟杆子取下来别到腰里：“回来了也不知道帮着做点事，真当自己是贵客了不成？还等着我做饭来招待你吗？”
张招娣被这么训了一顿也不在意，从房檐下的晾衣绳上取了围裙系上，就钻进厨房里忙活了。每次回娘家都是这样，她早已经习惯了。
午饭倒也好做，把早上煮的米饭放锅里再蒸一下，再把菜热一下，便成了。乡下地方，家里人口多，每天做饭都是早上便把一天要吃的饭菜都煮出来，中午的时候炒一下，蒸一下，便能吃了。这样又省了时间又省了柴火。
张招娣这边把饭弄好，那边周春莲就开了门出来了：“哟，大姐还真是麻利，我正说着出来跟你搭把手一起弄呢。”
张招娣知道她不过是说着好听，笑了笑：“就是热个饭，费不了多大事儿。对了爱国好些了吗？我听说他磕了头，流了不少血。这回来就去看妈去了，还没顾得上去瞧他一眼。”
周春莲一提起这个就来气，使劲的拍了拍腿，朝着张那建国那屋挤眉弄眼的说到：“大姐，你这就大哥大嫂咋就这么狠的心？那天晚上就只顾着自己跑，硬是让我家爱国遭这么大的罪。你说这得亏是锦绣没死，万一锦绣真死了变成恶鬼，那我家爱国哪还有命了？爱国这可是为了他家才受的伤，可人家倒好，几天了，连句话都没有。”
张招娣也没办法去接这话，只得问到：“咋没见卫红跟如玉？这都晌午了，也没见着个人影。如雪跟卫东、卫平都上县里工作学习去了吧？”
张建国跟李美珍有三个孩子，老大张卫红今年21岁，马上就要成家了。老二张如玉，今年19，初中毕业就一直窝在家里。老三张如雪比锦绣小半岁，如今正在县里上初二。张爱国两口子就两个儿子，还是对双胞胎，今年刚满了20，在县里的纺织厂上班。
要说周春莲这辈子在李美珍面前最说得起嘴的，便是她一口气生了俩儿子。李美珍当年也是拼了口气想再生个儿子的，但生了张如雪以后，估计是伤了身子，便再也没有开过怀。
周春莲见张招娣不接她的话茬，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大姑姐别看长的一副老实相，其实心眼多得很。“卫红去他对象家了，如玉去她外公家了，这几天村子里都在传如玉把锦绣推下山的事。大嫂就让如玉出去避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她大嫂倒是想得简单，以为把张如玉支走了，村里人就不会说什么了。等着看吧，就张如玉那又懒又馋又凶悍的劲儿，现在又落了这么个名声，以后准找不着啥好婆家。
一家人吃了饭，张大保这才叼着烟问张招娣：“这趟回来是为啥事？你不知道你妈病了吗？上门也不说拿点子东西，也不怕人家看笑话。哪有闺女回娘家空着手的？”
张招娣脸上有些讪讪的：“来的时候走的急，我给忘了，等过几天我再给妈拿些鸡蛋回来，让她补补身子。”想了想，赶紧从口袋里把那叠收费单子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这是锦绣的医药费单子，医院正在催呢。”
李美珍一下就跳了起来：“大姐，你把这个拿回来做啥？我不是说了吗，锦绣的医药费我们一分钱也不出，谁送她上医院就找谁出这钱去。”
张建国也是一脸的不乐意。
张爱国两口子更是直接就站起来走人了。
张招娣一见这情况，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张大保看也不看那单子，叼起烟杆子就要出门。
“爸，你别急着走呀，这钱可怎么办？你给个想个办法呀！锦绣这还在医院里躺着，再不交钱，医院就得给她停药了。”张招娣急得大喊。
张大保扭头看了张招娣一眼：“我能有啥法子？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要往院门外走。
张招娣只得看着张建国两口子：“建国，美珍，这锦绣也是因为你家受的伤，这医药费肯定得由你们来出。这人还在医院里躺着，你们就赶紧想办法把钱备好，我下午给捎过去。”
张建国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李美珍黑着脸高声到：“大姐，这事轮不到你做主，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说了，谁送锦绣上的医院，这钱就由谁出。”
第20章 村长出马
“哦，听你们家这意思，这钱应该我来出了？”门口传来一道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
张建国立马站了起来，迎到大门口，只见杨村长黑着脸走了进来。
张大保提着烟杆子，跟在后面，脸色很难看，走到大门口，也不进屋，直接蹲大门口，叭嗒叭嗒的吸着旱烟。
张招娣见村长来了，不由得心下一喜。村长在场，建国两口子就算再不想掏钱也得掏吧？
“村长，你咋过来了？吃过饭了吗？”张建国把杨村长让进屋，强笑着问到。
杨村长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