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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他演讲的进度,随时投放在会议室一头的幕布上。
参加讨论会的代表包括副部长崔洪春以及几个相关司局的领导,还有来自于机械部、科委等部门的官员,此外就是农机系统的一些专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秦海,会场上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个年轻得异常的家伙,可偏偏这个人还被崔洪春亲自安排坐在自己的身边,似乎很受宠信的样子。
“不错不错,这个方案非常不错!”
王长松讲解完毕之后,来自于农科院的一位名叫黄万安的专家便迫不及待地鼓起掌来,一边鼓掌一边连声赞叹着:“这个方案高屋建瓴。既反映了国际新技术革命的潮流,又充分考虑了我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在技术和资金上的局限性,所提出来的目标具有科学性、前瞻性、可行性、灵活性……”
“是啊,看到这个方案,我也觉得茅塞顿开,这才是农业机械化的正确的发展方向嘛。有了这个行动方案,我们以后的工作就有指针了……”某大型农机厂的厂长朱德泰也跟着附和道。
“我提一点小小的补充,我在联邦德国考察的时候,了解到他们的农村广泛地使用各种大型农业机械,比如他们使用的谷物联合收割机的作业规模是85公顷,大罐式撒肥机的作业规模是270公顷。这种大型农业机械具有节约人力和能源的优点,是未来的发展趋势,我觉得,这份报告对这一点的强调还有所不足……”这是刚刚从国外转了一圈回来的官员在发言。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起来。与以往所有同类的讨论会一样,发言者基本上是七分表扬,两分显摆,再加上一分建议,这些建议听起来都很有高度,但与方案中已经说到的内容并没有太大的冲突,充其量就是改改说法而已。王长松用诚恳的目光看着每一个发言者,像是真心期待他们提出什么真知灼见一般。但事实上,他知道这些意见对这个方案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大家都很守规矩,没有出来搅局的人。
在众人发言的时候,崔洪春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手里的钢笔也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秦海坐在崔洪春的身边,偷眼看去,发现崔洪春在本子上写的并不是发言者所讲的内容。而是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陈教授,你也说几句吧?”
待众人发言告一段落的时候,崔洪春向一直没有吭声的陈贺千做了个手势,说道。
陈贺千不动声色地向秦海递了一个眼神,然后轻轻咳了一声。笑着说道:“对于农机,我是一个门外汉啊。刚才听了王司长的介绍,又听到各位领导和专家的讨论,我感觉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受益匪浅啊。”
“陈教授客气了。长松他们搞的这个方案,主要是基于我们农机系统内部人员的意见,当局者迷,有些东西我们肯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陈教授作为我们行业外的专家,能不能从更高的高度,给我们指出一些不足之处呢?”崔洪春微笑着插话道。
陈贺千点了点头,道:“既然崔部长这样说了,那我就抛砖引玉说几点吧。作为一个门外汉,我觉得这份方案视野还有点窄,对于中外农业机械在技术上的差距把握得不够准确,在工作重点的选择上存在着一些偏颇……”
陈贺千这些话,都是字斟句酌,每一个词都用得非常委婉。然后,在王长松听来,这些话却像是长了刺一样,把他的耳朵扎得疼痛不已。
尼玛,这是一个门外汉该说的话吗?视野窄、差距把握不准确,重点有偏颇,这不是把整个方案都否定了吗,如果这些问题都存在的话,这份方案还有什么可用之处呢?
“陈教授的批评,真是令人感到振聋发聩啊。想不到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搞出来的方案,还存在这样多的不足,这说明我们的工作还存在着很大的问题。陈教授,能不能麻烦您把刚才说的几点具体地解释一下,以便我们对方案进行彻底的修改?”
王长松笑容可掬地说话了,他的话听起来挺客气,但潜台词却是极其强硬的。那意思如果翻译得通俗一点,就是这样的:姓陈的,你娘的太不给面子了,把我们的方案全给否定了,你特莫把话说明白,我们的方案怎么就不行了!
陈贺千当然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把王长松给得罪死了。事实上,他说这番话,完全是为了为秦海提供掩护,把仇恨都拉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看了王长松一眼,说道:“王司长误会了,我并没有说这个方案不行,只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提出一些看法而已。这样吧,我列了几条意见,让我的学生秦海准备了一下,要不,就让他具体说说吧。”
“唔,那就请秦……秦工给我们讲讲吧。”王长松把目光投向了秦海。
秦海向众人笑了笑,然后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说道:“陈老师既然让我说,我就说一说吧。在农机领域,我是一个新兵,见识和理论高度,都远远不及各位领导和专家,我说的内容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大家原谅。”
“哪里哪里,秦工是汽车国产化办的专家,又是陈教授的得意高足,岂会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们都在洗耳恭听呢。”王长松冷笑着,把秦海狠狠地捧了一气。在他的心里,却是有着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只要秦海说出什么有破绽的地方,他就要进行犀利的反击,定要让秦海哑口无言、当众出丑。
秦海没有在意王长松的态度,也丝毫没有一点怯场的感觉。在前一世,他参加过无数比这一次级别更高的研讨会,面对着国家领导人,他也照样侃侃而谈,哪会在意区区一个副司长有什么怨念。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刚才王司长已经把整个方案进行了介绍。这个方案我是三天前看到的,看过之后,我又专门到农业部的资料室查看了一些旧资料。看过这些资料之后,我的感觉是,这份方案,似曾相识,几乎毫无新意!如果按照这份方案我们就能够赶超国际先进水平的话,那么这个目标早在10年前就应当已经完成了。”秦海直言不讳地说道。
此言一出,整个会场几乎都要炸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王长松的脸更是瞬间就变成了紫色。
在这会场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常年搞农机的,谁不知道这份方案似曾相识?可是这能怪王长松不努力吗?农机不过就是这么点事,什么动力机械、耕作机械、田管机械、收获机械。每种机械都有自己的生产厂家,在做方案的时候,哪个厂家的利益也不能偏废,于是只能像撒胡椒面一样,每个地方撒上一点。从国家提出搞农业机械化至今,各种“大干快上”的行动方案搞过无数,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流程,出来的结果岂能不同?
但这个道理却是没法拿出来与秦海辩论的,因为秦海一语道破了天机:如果这样的方案有效,那么10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没能赶上世界先进水平呢?这个方案出来之后,我们又有什么把握能够做得比过去更好呢?
“秦海同志,你这种说法太武断了!”黄万安不得不出来替王长松说话了,“王司长他们是经过了几个月的调研,充分掌握了全行业的情况,才做出了这样一套方案。就算这套方案与以往的其他方案有一些相似之处,也是正常的,工作总是有一些继承性的嘛,难道我们能够全盘否定过去的工作,拿出一套完全不同的东西来吗?”
“黄教授此言差矣。”秦海说道,“我恰恰是认为应当充分肯定过去的工作,所以现在的方案才不能与过去雷同,否则,我们过去的工作基础体现在哪里呢?我们既然已经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那就应当看到更远的世界,而不能一成不变。”
ps:零点前再更一章,今天就相当于三更了,哈哈哈哈……
第二百四十二章新材料,新工艺
“你到底有没有看懂这个方案,在这个方案里提出来的,都是填补我们国家农业机械空白的新产品,哪有什么雷同!”黄万安急眼了。在他看来,眼前这个20刚出头的小年轻简直是狂妄到了极点,真不把自己这个叫兽当成权威了。
“黄教授不要激动,让小秦说完吧。年轻人说话有时候比较冲动,不过我们提倡的是畅所欲言,所以就让小秦先说完,大家觉得不合适的地方,再进行讨论。”崔洪春发话了,表面上看起来是劝架,但谁都能听得出,部长明显在偏袒这个小年轻。
秦海的话在这样一个会议上显得非常突兀,但却让崔洪春感到眼前一亮。对于王长松提交的方案,崔洪春在觉得满意之余,还隐隐感到有些说不出的欠缺。他在会前曾经把方案认真地读了几遍,试图找出一些存在的问题,但看来看去,却找不到什么明显的破绽。这份方案写得非常全面,崔洪春能够想到的东西,方案上都已经涉及到了,即便说某些地方还值得商榷,也不过就是一些小的瑕疵而已,谈不上是什么重大缺陷。
秦海的发言,一下子点醒了崔洪春,他在脑子里快速地回顾了一遍整份方案,才发现自己先前感觉到的欠缺,其实恰恰就是这份方案过于完美了,完美到没有任何的新意,与从前历次类似行动时候的方案没有本质的区别。
打个比方说吧,这份方案就好像是一个孩子写的学习计划:这学期我要好好学习语文,这学期我要好好学习数学,这学期我要好好学习英语……每个方面都写到了,看起来完美无缺,但仔细琢磨。却发现其实啥都没说,根本就是一番废话。
秦海说得对,如果这样的方案能够使中国农机赶上世界先进水平,那么10年前这个目标就已经应当达到了。
当局者迷啊,崔洪春在心里暗道,带着这样的想法。他阻止了黄万安对秦海的责难,示意秦海继续说下去。
秦海笑着向众人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歉意,然后继续说道:“刚才黄教授说,这个方案里提出来的产品,都是填补我国农业机械空白的新产品。从表面上看,的确如此。比如说,我国目前只有四行悬挂式中耕机,这个方案提出研制六行中耕机。这就填补我国在这个方面的空白。
但是,大家想想,我国农机与国际先进水平之间的差距,真的是表现在四行和六行这一点上吗?我看到一份资料上有一个统计,在耕作机械方面,国外拥有的型号,80%我们都已经能够制造,最不济也能够仿造。但是。大家认为我国的耕作机械与国外的差距有多大呢?仅仅是80%与100%之间的差距吗?”
“这个……还真不是。”朱德秦讷讷地应了一声,“就拿我们厂仿制美国的圆盘除草机来说。我们的圆盘直径、入土角度、前进角、护苗带宽度等等,都与美国原产的产品相似,可是……质量上就完全没法比了。”
“为什么呢?”崔洪春插话了,他已经听出了这其中的问题,但还需要让朱德秦亲口说出来才行。
“崔部长您是知道的,我们仿造的圆盘除草机。外观上与美国货完全相似,可是人家的平均使用寿命是6年,我们连3年都达不到。圆盘刀片的质量就不用比了,连万向节、铰链这些东西,我们的质量都比不了美国货。也就是价钱上能稍微便宜一点,否则根本就卖不动。”朱德泰毫不避讳地说道。
“是啊,咱们的机械主要就是使用寿命不如别人,其他的还好。”
“别吹了,油耗呢?跟人家比,咱们的拖拉机油耗起码高出50%。”
“噪音是不是也算一项啊?我们试用过法国的设备,那个安静啊,驾驶室里还可以听歌呢。”
“……”
有了朱德泰开的头,其他人也都纷纷发言,开始历数国产设备的缺陷。大家都是搞农机的,国产农机有什么毛病,大家比秦海了解得更透彻。说到伤心之处,众人一个个唉声叹气,都表示与国外的差距实在是大得令人绝望。
“大家说的都很好啊。”秦海提高嗓门,把众人的议论都压制下去,然后微微一笑,问道:“大家刚才已经说了,我们完全可以仿造进口设备,但仿造出来的产品不管外观与进口设备如何相似,质量上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也就是说,我们与国外的差距,不是体现在具体的机型上,而是每一种机械的品质。
可是,在我们现在看到这份行动方案上,却恰恰没有谈到如何提高农机的品质。试问,以这种低质量仿造的方法来进行所谓的填补空白,就算填补完了,我们与国外的差距就缩短了吗?”
全场的人都哑了。
曾几何时,从政府主管部门到生产企业,都热衷于炒作“填补空白”这样的概念。看到外国人会造某某设备,于是买一台回来,大卸八块,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进行测绘仿造,然后拼出一台同样的设备来,拿给上级部门看:这就是我们自己生产的某某设备,我们国家不能制造某某设备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然而,谁都知道,这样仿造出来的产品根本就无法达到原始产品的品质。无论是能耗、噪音,还是精度、使用寿命,都与进口设备差出一大截。究其原因,不外乎是工艺和材料上的差异,这是无法用山寨的方法来弥补的。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社会公众和上级领导并不懂得这些复杂的性能指标,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是产品的外观。你能够把产品仿造出来,再开动起来转上几圈,领导就龙颜大悦了,至于说这几圈之后机器里的轴已经磨损,精度已经无法保证,领导哪有这么多时间去关心?
这样一种文化氛围,直接导致了从上到下重产品、轻材料和工艺的倾向,也使得中外之间在工艺与材料方面的差距越拉越远。
作为一名材料学家,秦海对于这个问题有着深刻的认识,他从王长松等人拟定的方案之中发现了这个致命的破绽,于是便将其挑破在众人面前。
“小秦,依你之见,这个方案的重点,应当在什么地方呢?”崔洪春首先打破了沉默,开始向秦海虚心请教。
秦海毫不犹豫地答道:“很简单,就六个字:新材料,新工艺。”
“新材料,新工艺……”全场的人都在心里默念着秦海说出来的这六个字。对于秦海,他们再没有什么轻慢之意,而是萌生出了一丝敬畏。
“我认为,在七五、八五期间,农机系统最重要的工作不在于上马多少新型号的农机产品,这种低水平的模仿,并不足以全面提高我国的农机技术水平。我们应当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新材料和新工艺的研发上,争取使我们现有的农机具品质得到明显的提升,部分农机具的质量达到世界先进水平。”秦海解释道。
“秦工,你能举个例子吗?”朱德泰问道。
秦海道:“可以,我给大家讲一下安河省青锋农机厂生产的旋耕刀片的情况吧。大家肯定已经听说过,我们的旋耕刀片使用寿命达到了日本同类产品的平均水平,从而打进了日本市场,去年出口量达到100万片,为国家赚取了4亿日元的外汇。
那么,我们的旋耕刀片为什么能够达到这样的品质呢?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我们在生产中使用了高频堆焊新工艺,同时改进了刀片钢材的品质。一种新材料,加上一项新工艺,就使得我们的刀片脱颖而出。”
“这种工艺……能传授给我们吗?”朱德泰迫不及待地发出了要约,他们生产的产品是圆盘除草机,圆盘刀头是其中的易耗件。圆盘刀片的磨损原理与旋耕刀片完全相同,旋耕刀片上使用的工艺,也同样可以移植到圆盘刀头上使用。
秦海呵呵笑道:“完全可以啊……只要你们能够付得起费用。”
“那就非常感……嗞,你们还收费用?”朱德泰话没说完,秦海关于费用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让朱德泰吸了口凉气。
“当然要收费用。”秦海理直气壮地说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生产力当然是要收费的,否则还有谁有兴趣去开发新技术呢?”
“大家都是国家的企业……”朱德泰不忿地争辩道。
“朱厂长,小秦,你们之间的事情,会后再讨论。”崔洪春赶紧打岔了,这俩人也不看个场合,在这样一个会场上居然谈起价钱来了,实在是有辱斯文。喝止住了朱、秦二人之后,崔洪春开始严肃地对众人说道:
“同志们,秦海同志刚才给我们提出的意见,非常中肯,非常宝贵,非常及时。这些年来,咱们只注重新产品的开发,却严重忽视了新材料和新工艺的研究,这使得我们的产品看起来和国外完全相同,但品质却是天壤之别。陈教授刚才说得很对,这才是我们与国外之间真正的技术差距,这也才是我们这个行动方案中应当放在优先地位的重点工作。
请大家牢记,在七五以及八五期间,我们农机系统的重点工作就是这六个字:新材料,新工艺!”
第二百四十三章当局者迷
“好!”
坐在墙角负责做记录的工作人员程锋暗暗地攥了一下拳头,在心里欣喜地喊了一声。
作为行动方案的编写小组成员之一,刚刚大学毕业一年的程锋自然知道这份方案中间包含着多少无奈的妥协。体会到工艺和材料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