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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终於知道错了,他的反击能力将会使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一声喟叹,他轻轻地放开她,看著她坚决的表情。
季云从容地说:「我现在思绪很乱,我想请假,一个人静静。」
「你走出去,就代表你决定抛弃我。」杜至伦绷紧下颚,厉声威胁。
「我会在家里等你,请你相信我。」季云走向门口,步伐迅速而且义无反顾。
「老天!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离开我?」杜至伦在她背後,痛苦地大叫。
「我不想离开你,老天可以作证,我比你还痛苦。」季云不忍回首。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杜至伦抓住她的肩,期望她回头。
「我把第一次给了你,这还不算吗?」季云依然故我。
杜至伦灵机一动。「要走,我们一起走,离开这个烦人的地方。」
「不可以,公司现在人心惶惶,你必须留下来。」季云扭开门把离去。
她就这么走了,僵硬的背影在他心中留下—种令他难以接受,但无法不承认的感觉。他知道她这一走,不仅是从他的视线里消失,而且是从他生命里消失,他应该马上追出去,可是他却疲累的倒在皮椅里。
他的脑海一片混沌,仿佛有座大山压住,让他困在暗无天日里。
不过她一直都是这样,前一秒和後一秒,昨天和今天,表现得到若两人,他本来以为是受到记忆丧失的影响,现在他才发现不对劲——她是因为过去,因为她知道她的过去,而不是不知道,才会对他忽冷怱热!
他对她的过去,仅限於射手座之後,射手座之前却毫无所知。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让她成为射手座?成为射手座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接近他?!
他的过去多半是在欧洲,跟她毫无关系,就算有一段时间待在台湾,不过那是在十二岁以前和最近几年:但是他在商场上,几乎不曾树立敌人,在小学更不可能有哪个同学,小小年纪就对他恨之入骨……
这时,陈秘书透过内线电话告诉他,徵信社社长来访。
「至伦,我查出猎人公司背後的藏镜人是谁了。」社长面无喜色。
杜至伦遇到救星似地说:「你来得正好,我想增加一项委托任务。」
「你先看这张照片,然後我们再谈其他事。」社长从公事包中取出照片。
「这个小女孩,她的眼睛有点眼熟……」杜至伦看著泛黄的照片,陷入沉思。
这是一段令人鼻酸的过去,发生在别人身上,说出来像说故事,但不论这故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将成为那个人生命中所无法忍受的悲痛,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亲眼目睹自己母亲肢离破碎、血肉模糊的惨死画面的四岁小女孩……
徵信社社长实在很不愿意说出真相,但在阴暗的背後,他相信还有一线曙光。
如果至伦明理的话,他会了解到,曙光的本身就是爱,存在他们之间的爱。
一声轻咳,他开始说:「她本名叫做周音雅,四岁时妈妈因为爸爸抛家而自杀,社会局将她安置在寄养家庭,两年内换了四个寄养家庭,又过两年,住在寄养家庭隔壁的老夫妻遭逢丧子丧媳丧孙之痛,收养了她,从此她改名为黎沛儿,然後他们三人一起离开伤心地,从此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杜至伦心一窒。「她爸爸叫周什么?」
社长简扼地说:「周昌杰,是你的继父。」
「谜底终於揭晓了!」杜至伦恍然大悟地一叫。
「我目前还没查出她的行踪……」社长语带保留。
「我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杜至伦的双颊被愤怒染得血红一片。
「……」社长噤口不语,看他的脸色,他知道有条毒蛇正在啃噬他的心。
「在我家,而且还是我自己引狼入室。」杜至伦眉头锁得好紧。
社长表情冷静地说:「难道她就是杜总上次介绍的那位未婚妻!」
「看你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杜至伦有种受骗的感觉。
「我承认第一眼见到她就怀疑她,但看你们两个深清款款,我就算了。」
社长的解释,听在他耳中成了推卸之词,但他更气自己瞎了眼!
跟她相处这么久,直到这一刻才看清她的真面目,在这一刻以前,他被她玩弄在手心里,居然连一点警觉心也没有,真是丢人!
更令他生气的是,她以伪善欺骗他,她以肉体迷惑他,就连她的激情都是假装出来的!他猛地明白她叫射手座的意思——她有一双弓箭不离的手,随时随地保持射手的姿势,为的就是朝他的心脏,射下致命的一箭。
可恨的坏女人!他对她付出真心真意,她却一心一意要致他於死地。
如果她以为一箭就能要了他的命,那就是她小看他、瞧扁他!他要她付出代价,就像她对他做的,他要折磨她、他要蹂躏她、他要羞辱她,不管是在商场上,还是在床上,他都要报仇雪耻……
「她应该去演戏,她的演技好到连你都差点被骗。」
社长坚定地说:「不,相信我,她看你的眼神绝不是在演戏。」
「你错了!跟我一样大错特错!」杜至伦狠狠地拍桌,气得咬牙切齿。
「至伦,不管我是对是错,问问你的心吧!」社长心平气和地指出。
「我的心……已经被她伤得千疮百孔……」杜至伦如梦呓般喃喃。
社长语重心长地说:「她也一样,你们两个是医治对方唯一的良药。」
「够了!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杜至伦冷声下逐客令。
「嘿!射手座!好久不见!」一个梳著鸡冠头的小毛头走向她。
「限你在三秒钟之内,从我视线里消失。」季云坐在吧台边借酒浇愁。
「别这样,咱们是老朋友,一个人喝酒多可悲。」鸡冠头拉开她旁边的高脚椅。
「你想把我灌醉,以为自己有机可乘吗?」季云不齿地瞪著他。
鸡冠头嘻皮笑脸地说:「就算我跟老天爷借胆,也不敢染指射手座。」
「你究竟想干什么?」季云直接以口对著瓶口,握著酒瓶的手青筋暴现。
「我口袋里有解忧的良药。」鸡冠头是来兜售摇头丸的。
季云拿起手机。「喂!请帮我查离精诚路最近的警察局电话号码。」
「X的!贱女人!给你脸,你居然不要脸!」鸡冠头恼羞成怒地掴她的脸。
「你找死!」季云反握瓶口,把酒瓶往桌缘一砸,瓶底顿时变成锋利的武器。
「这女人发疯了!你们还不快打电话报警!」鸡冠头边说边往後跑。
「有种,你就不要跑!」季云没打算置他於死地。
「射手座,别再喝了,酒入愁肠,愁更愁。」老板好言安慰。
「老板大哥,我看你改行好了,别卖酒,改卖诗。」季云反讽回去。
那一巴掌打得她眼冒萤火虫,要抓也抓不到一只,她索性抛下数张千元钞票,转身离去。
她已经得到可靠的线报,真正的仇人正在回家的途中,是该跟他们见面的时候了。
在她脑中,不止一次幻想这一天快点来到,她要看他们扭曲痛苦的嘴脸!
看见大门就在眼前,她却有一股想转头逃跑的冲动……
他在里面吗?他知道来龙去脉了吗?他会以什么表情看著她?
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去面对任何狂风暴雨。
深吸几口气,她的脸上迅速露出射手座一贯的傲慢和自信,大步向前进。
幸好客厅里只有周至伟,他躺在沙发上,以椅把当枕,边嚼洋芋片边看卡通影片。这个外表已长成男人,内心却还是男孩的至伟,如果知道真相,他会以什么样的表情看著她?又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度过以後的岁月?
「大妞,你的左脸颊怎么了?」周至伟像装了弹簧似的弹起来。
季云面无表情,往沙发上一倒。「被蜜蜂叮到,冰袋敷敷就好了。」
「不是吧?!我看你好像挨揍了,是谁打你?」周至伟关心地凝视著她。
「一只老鼠,自己夹著尾巴跑了。」季云连说笑话,都显得要死不活似的。
「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替你报仇!」周至伟摩拳擦掌。
季云诚挚地说:「你早点回美国,好好的念书,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打算留在台湾,直到把你追到手为止。」周至伟还不死心。
季云摇头。「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你。」
周至伟晓以大义地说:「那人类岂不是要灭种了?」
「还有别的女人,协助你繁衍子孙。」季云哭笑不得的提醒。
周至伟双膝跪在沙发上。「我不要别的女人,我只要你,你难道……」
脚步声从玄关处传来,两个人同时转过脸,虽然都吁了口气,意思却不同。
来者是一对年纪看起来大约四十出头,其实至少五十岁,显然保养有术又穿著名牌的夫妻:他们就是这对兄弟的父母亲,男俊女美,过著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看见他们,季云是放心似的吐了一口气,周至伟则是下耐烦的叹了一口气。
男的叫周昌杰,女的叫李丽秋,他们两个的名字,她到死都不会忘记。
刘妈急急忙忙上前迎接他们,在李丽秋耳边嘀嘀咕咕,一定是在说她的坏话,她毫不意外,也不在意。
她以鄙夷的目光集中在周昌杰身上,此刻,她对他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憎恨……老天,她对他居然毫无感觉?!
他就像从阴沟里冒出来的蟑螂,跑到她眼前,看了令人讨厌而已。
「至伟,你在向谁求婚?」周昌杰大步走向沙发,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周至伟撇了撇唇,没大没小地问:「老爸老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是我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老爷夫人非回来不可!」刘妈抢著说。
「你是……」周昌杰想不起来,却又挥不去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叫季云。」季云为这张脸没成为他的梦魇感到可悲。
「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刘妈补充一句。
正文 第八章
「你是我的女儿!」周昌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老爸!你什么时候在外面偷生的?」周至伟大吃一惊。
「不会吧?!老爷,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刘妈也吓得皮皮挫。
李丽秋充满敌意地说:「我说老公,再看清楚一点,这事可不能乱说!」
「你们都回房,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周昌杰命令,只有刘妈照办。
「姊姊?她是我姊姊?!」周至伟不敢相信,但某些回忆又逼得他不得不信。
「同父异母,你们有一半的血缘关系。」周昌杰从容不迫的解释。
李丽秋不客气地说:「我懂了,她来这是想来分财产的。」
「骗子!我不信!大人都是骗子!」周至伟气急败坏。
「我承认你是我的弟弟,但我不认识这个混蛋。」季云从牙缝进出话。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们的关系,却还玩弄我的感情?」周至伟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
季云充满歉意地咬了咬唇。「为了报仇,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忘了我。」
周至伟抱头痛哭。他无法承受他的初恋就这样胎死腹中,他不想责骂她,不只因为她是他的姊姊,直到现在,他仍爱著她……
他太难过了,他太痛苦了,他唯一能做的是,冲回自己房间,像老鼠咬著棉被,塞住自己的哭声。
接下来的一刻是完完全全的死寂,仿佛屋里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但大家各怀鬼胎,想在这场混乱中找到最有利自己的位置。
对周昌杰来说,他看得出来他的女儿是个狠角色,气势如火焰,态度如寒冰,他虽然对她不闻不问,对她的过去—无所知,不过他知道不能得罪她。
他的外表出众,前後两任妻子也都是美人,爱他至深,不过英俊对自己的女儿毫无用处,唯有慈父的脸孔,或许能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看著他眸中露出慈爱的光辉,季云好想吐。
这个男人难怪会活到五十岁,鼻子没被人打歪,眼珠没被人挖出,这一切完全是靠他那张演技精湛的厚脸皮,她真恨自己身上也流著跟他相同的血液!
她受不了的站起身。
「不准走!」周昌杰以带著亲情的柔声制止。
「当年有对母女这样求你时,你是怎么对她们的?」
「过去是我不对,但我身不由己。」周昌杰感慨的悲叹一声。
「那个母亲从你面前跳楼,你又做了什么?」季云感到胃在出血。
周昌杰自责地说:「什么都没做,其实我到现在,仍是每天悲伤不已。」
「看看你身上的名牌,一点也不像在自责的样子。」季云越来越痛恨自己。
周昌杰一脸心痛的以手揪著胸口。「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等著看我做了什么。」季云冷笑。
老天!他擅於表演自责,她也是,就连那伪善的动作和表情,她也跟他一模一样……她现在才知道,她是照著他的模板刻出来的坏胚子,如果她再这么继续下去,她的下场绝对不会此他好到哪里去。
她紧握拳头,指尖剌进掌心,刺得她皮破血流,唯有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
看见他的这一刻,原本应该是欢呼胜利,得意洋洋的,结果却变得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对。
直到现在她才醒悟,她期盼看到的嘴脸,其实每天都看得到,只要照镜子就行了,只可惜,为时已晚……
她不仅伤害了她最爱的人,同时也伤害了她自己,两败俱伤。
「老公,这个女孩是来报仇的,快赶她出去。」李丽秋按捺不住。
「不用赶,我一刻都不想留下来听他放屁。」季云不屑地甩了甩头发。
李丽秋嫌恶地瞪著她,仿佛她是茅坑里的臭蛆。「真是没教养的坏女孩!」
「你喜欢闻他的臭屁,你慢慢闻吧。」季云嗤之以鼻,往门口走。
「你这张臭嘴,若不是我有教养,我早就撕裂它。」李丽秋放马後炮。
「抢人家老公的狐狸精,我才想扒了你的皮呢!」季云回头反咬她一口。
「老公!」李丽秋抱怨地大叫。「我被人欺侮,你居然无动於衷?!」
说时迟那时快,为了表现英雄救美的形象,掩饰住靠老婆吃软饭的真相,周昌杰一个大步,朝著季云的脸颊掴下。
但季云哪吞得下这口气,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掴他两巴掌,两人同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天底下哪有女儿打爸爸的道理!」周昌杰忿忿不平。
季云心安理得地说:「这是代替我死去的母亲,教训负心汉。」
「夭寿!像你这种不孝的行为,出门会被雷劈死!」李丽秋加油添醋。
「老爷夫人!不好了!大少爷打电话来宣布公司倒闭!」刘妈冲了出来。
「哈哈哈!看来你们的报应比我先来了!」季云忍住喉中的哽咽,转身离去。
「总经理,有个女孩说要见你。」陈秘书隔著门禀告。
「我现在谁都不想见。」杜至伦刚拔下电话线,想要静一静。
「她说她是射手座的朋友。」从门外传来下明的磨赠和争执声。
「我说不见就不见,叫她滚出去!」一听到射手座更让杜至伦火大。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陈秘书一脸尴尬。「对不起,我拦不住她……」
杜至伦毫不留情地说:「去叫楼下的警卫上来,把她撵出去!」
「求你给我五分钟,话说完了我自然就走。」李文文低声下气。
看在她稚气未脱,又长了一副邻家小妹妹的模样,杜至伦网开一面。「你去忙你的事,她就交给我来处理。」他先支开陈秘书。
其实,跟在射手座身边四年,李文文从她身上自然学了几招,这张娃娃脸,对心地善良的男人满管用的;他若是知道她比射手座还大—岁,精明程度跟陈秘书相比,毫不逊色,不知他心里做何感想?
她是第一次跟他见面,但她立刻就了解到射手座爱他。
严格来说,大部分的女人是水做的,但射手座是铁,而他则是她所见过最有吸引力的磁石,他们会相互吸引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知道他的公司正面临难关,而她也是共犯之一,不过他却显得气定神闲,跟射手座一样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
而且他有一张让女人难以拒绝的俊脸,即使生气,他的眼神还是充满温柔,脸上虽然没有笑容,浑身却散发温暖的气息。
「射手座……不,季云是真的爱你。」李文文直截了当地说。
「她不叫季云,这是她的资料,你拿去看。」杜至伦指著桌上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