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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兰姐姐……”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蚊子哼。
她拨开我粘在脑门上的刘海,“可算是醒了。”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十二了。”
原来我昏迷了两天。我觉得手脚很麻,想换个姿势趴着,才一动,背上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嘶 ̄ ̄”我倒吸一口凉气。
“别乱动!刚上了药,你好生趴着。”
我感激地说:“辛苦姐姐了。”
济兰别过脸,难过道:“唉 ̄ ̄打成这个样子,瞧着真让人心疼。”
“我想看看。”
济兰小心地替我退下中衣,拿了两面镜子相互照着让我看。镜子里映出的,竟是成片的黑色。
“下手太重,好几处竟打出了血!”
“会留疤吗?”我心疼着玉筝白玉般无暇的皮肤。
“放心吧,几位阿哥送来的都是上好的药膏。眼下先上些止血的药膏,等长好了,再涂些珍珠雪肌膏,不会留疤的。”济兰安慰我道。
“不知十四阿哥怎么样了?”
她蛾眉轻蹙,“妹妹还惦着十四阿哥?”
“没有,只是那天在德主子那看他憔悴得很,不知他好些了没。”
胤祯那天跪在德妃面前哭着为我求情,他的泪从清澈的眸子里滴下来,砸进我心里。胤祯,我不值得你为我哭,那泪水,它太重,我担不起。
……
虽然没打在腿上,可是每次下床都像受刑一样,小心小心再小心,还是会扯裂背上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眼泪狂流,索性趴在床尚不吃不喝,省得总想上厕所,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吃些点心,渴了,就啜一小口茶,难过得要死。
十五的晚上,人们都到御花园热闹去了,大大的乾清宫只有我们的房里亮着灯,显得格外冷清。
“玉筝姑娘,贝勒爷了瞧你来了。”
济兰起身开门,是八阿哥闪身进来,济兰和阎进便退出了屋子。我松下一口气,起先还以为这个“贝勒爷”是四阿哥。
他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仔细审视我。
我被他看得脸有些烫,问道:“贝勒爷怎么没在园子里陪皇上?”
“出来散散酒气,顺便就到你这看看,好些了吗?”
“谢贝勒爷挂念,已经好多了。”我扯出一抹笑,不过估计比哭还要难看。
“若是疼就说出来吧。”
“真的没事,就是总这么躺着,也怪憋屈的,也不知何时能下床。”
他拿折扇很轻地敲了我一下,“你呀,挨了打也不见老实!”
“贝勒爷,十四阿哥他还好吗?”
“他?恐怕不太好。”
“还请贝勒爷多劝劝他。”
“你呢?”
“我?”
“你甘心?”
我坦然道:“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只希望十四阿哥他能看得开。”
八阿哥颔首,“放心吧,我会劝他。你歇着吧,我走了。”
……
济兰又要当差又要照顾我,人都瘦了,我心里着实内疚。
“姐姐,我没事了,你不用守着我,到园子里看赏月去吧。”
济兰对着我眨了两下眼睛,“不去!几位阿哥都嘱咐我好生看着你,你若是出了差池,我跟哪个也交待不起。”
“我都这样了,姐姐还消遣我!”
“我可不是消遣你,以前只当是十四阿哥宝贝你,没想到这次挨了打,这皇城里的爷们一个比一个上心。”济兰说话时满脸的狡黠。
我嗔了她一句:“姐姐快赏月去吧,不然啊,我不疼死也被姐姐一张利嘴给咬死了!”
“那我真去了?”
“嗯,姐姐放心去吧,我没事。”
济兰也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孩,我们同住一屋相处得很融洽。她说话太夸张,什么阿哥们的,最多也就胤祥吧。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今晚八阿哥会来看我。
咚咚咚,有人敲门。
“门没锁。”我费力地喊了一句,也不知道外面能不能听到。
小太监推开门,胤祥进了来。我别过头去,不敢看他。我虽然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可是还没开放到把整个后背露给别人看。
“怎么了?”
“没,没怎么,你怎么来了?”我把脸埋在枕头和胳膊里。
“我不放心你,偷空过来瞧瞧。”
“瞧过了,我没事,你快走吧。”
“宝儿?”
他把我的脸掰正,蹲下申子仔细查看。对上他的眼睛,我立时烧红了脸,就连耳根子都是烫的。他看出我的窘迫,想笑,却是上前搂住我,轻声问:“还疼吗?”
“疼!”
我枕在他肩上大哭起来,真的很疼,真的很疼。
他任由我哭着,轻轻地顺着我头发。哭了许久,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乖,没事了,没事了。”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胤祥,“胤祥,我想吃月饼。”
他放开我,拿了桌上的月饼给我。
“不是这个,我要吃蛋黄的!”
“什么蛋黄的?”
“就是咸鸭蛋的蛋黄夹在莲蓉里做成月饼的馅儿!”
对于我的无理取闹,他只是温柔地说:“眼下只有酒酿圆子。”
我霸道地说:“你喂我!”
“好。”
他一勺一勺地将汤圆送入我口中,还不时拿帕子替我擦嘴。
良久,我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盘桓不去的问题:“胤祥,那天那几个太监,他们……”
“问这做什么?”胤祥背过身子,盯着窗外的月亮。
我固执道:“告诉我!”
长时间的安静之后,胤祥的声音低低响起,却有如银瓶乍破,“全部杖毙。”
青色的光亮的月光从窗棂子透进房间,似冷又似暖,分不清,只所有的灯下看不清的东西一下子全都光朗朗涌现于这月光之下。我把头扭向床内侧,不再说话。
胤祥摸着我的头低声说:“你乏了,别想太多,早点睡。”
第二天,我开始发烧,我觉得累,总是睡,无论汤药还是饭食,都是被人硬灌进嘴里。屋里的人一拨一拨地来了又一拨一拨地走了,我也懒得去分到底谁是谁。我就这么时而睡时而疼,时而热时而冷的熬着,拖到九月中,也没好利索。
索额图死了,他的党羽杀的杀,圈的圈,流放的流放,太子的势力被极大削弱。可是康熙依旧宠爱他,十月西巡的名单里依旧有太子,还有三阿哥和胤祥。
胤祥留下小福子在宫里,他从宫外带回来的消息着实让人欣慰。上个季度,我在黄掌柜那的收入涨了一倍,这个季度他去钱庄问,又进账了六十两。我在想,老天爷对人可真是公平得很,挨了顿打,倒把银子打多了!照这个趋势下去,等到三十岁出宫,想要生活安逸应该不是问题。
我在房里看书,常明突然来找我。
“姑娘,求您去看看我家爷吧!”
我知道胤祯最近很不好,常常酗酒、发脾气,也不见人。九月初一,舒舒觉罗为他生了一个儿子,那是他的长子,他却在儿子洗三那天喝得烂醉,康熙狠狠训斥了他,他反而闹得更凶。可是我不能去看他,不敢去看他,我不是他该爱的人,更不是他值得爱的人。如果一定要说我和他有什么关系,那么,我是他饮鸩止渴的那杯毒酒。
“你回去吧。”
“姑娘!求求您了,您去看看吧!我家爷整日里不吃不喝不睡,就只念着姑娘的名字。姑娘,求您了,去看看吧!”常明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
来到胤祯住处,一进院子就看到几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从正殿出来,一个个狼狈不堪。
我跟着常明走去胤祯的屋子,常明在屋外停下,不敢进去,我叹一口气,看来他这两天没少遭殃。
推开防门,眼前明光一闪,一个硬物生生砸在我脑门上,接着便是胤祯的惊呼:“筝儿!”
他拉我在软榻上坐下,小心查看我的伤势,内疚地说:“对不起,筝儿,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我摸了摸被砸的地方,起了个包,还好没有破相。
我气得柳眉倒竖,怒道:“若砸着的是别人,今儿个就算白挨了?”
“不,不是的,筝儿,对不起,我……”他话不成句,颓委地坐下。
他瘦了很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顶长出一层青色的头发茬,看着让人心疼。我伸手抚上他的脸,冰凉冰凉的。
“胤祯……”我轻轻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拿下我的手,在嘴边轻吻,一滴泪滴在我的手背上,缓缓滑下,没入袖子里,接着又是一滴。他把我紧紧拢在怀里,在我耳边小声诉说:“对不起,筝儿,我没想到,我没想到额娘她……她不许我去看你,我也不敢去看你,我怕你恼我恨我,恨我没法保护你……我不懂,额娘她……我怨他们,为什么不让我娶你,我也恨我自己……筝儿,我的好筝儿……”
“别这样,胤祯,不要怨任何人,更不要怨你自己,这里的人都希望你好,你不该这样的,你还有你的妻儿,你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不要因为我自暴自弃,不值得。”
“不!筝儿,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手伸到他背后,轻轻回抱着他,“胤祯,你知道吗,我上辈子是个孤女,死了之后没有人埋,尸体就丢在路边,连衣服也被人扒去。”
听到这,他松开我,惊恐地看着我。
我定了定,目光凝落在他脸上,“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后来,有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匆匆从路边走过,他不忍看我被弃尸荒野,于是托了他的衣服盖在我的尸首上。再后来,一个耕地的农夫从路边走过,他挖了一个坑把我的尸首埋了。”
“筝儿?”
“这辈子,我投胎为人,要报答上辈子欠的恩情。于是我和书生产生了一段情,可是,我还要报答那个农夫,他才是最后给我归宿的人,所以我要嫁给上辈子埋我的人。”
“我不懂。”他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你懂的。胤祯,我很感谢你给我的一段情,我知道你忘不了,我也不会忘。可是人的缘分有深有浅,你,不是上辈子埋我的那个人。别再执着了,好吗?”
走出正殿,身后传来胤祯压抑而痛苦的嘶吼:“筝儿!!!”
我阖上双眼无声落泪,再次睁开,看到舒舒觉罗站在侧殿门口,梁上悬挂的大红灯笼在她脸上投下一片光晕,映得她的神色明灭不定,但那一双眼睛充满了幽怨,穿透昏暗夜色向我袭来。
康熙十二月十九回到京城,胤祥却拎了一盒月饼来看我。
“月饼?”我好笑地看着他。
“你上次说的,着人做了,你却一直病着。”
“啊?放到这会子还能吃吗?”
我看着那盒月饼,想着里面是不是已经孵出小鸭子了。
头被他重重地戳了一下,听他生气地说:“你把爷当成什么人了!这是昨儿个新做的!”
“哦。”
我拿起一块准备咬,想了想,还是掰开先看看的好,确定没事才放心大胆地吃起来。
胤祥被我的举动气到,直骂我是“白眼儿狼”。
我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袖子一个劲儿地摇,娇滴滴地说:“十三阿哥!十三殿下!您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
我蹲在他身前,可怜巴巴地冲他眨眼,他被我逗得哭笑不得,刮了我的鼻子一下,说道:“你这小机灵鬼儿,知道爷最吃你这套,在爷跟前,越发没规矩了。”
他给我讲这一路的见闻,从沿途视察河工到检阅西安驻兵,还说百姓如何如何热情,乐得康熙在西安多住了一天。他讲的口沫横飞,我却听得昏昏欲睡。问他到了西安有没有吃羊肉泡、肉夹馍,有没有看秧歌、听信天游……结果他听也没听过这些东西,鸡同鸭讲,无趣得很。
第三十四章 离歌
过了年,康熙就住进了畅春园,未分府的皇子们也一同随住。明蕙一点没个福晋样儿,见天儿地缠着我一个小小宫女,头一天进园子,她就差了阎进来叫我。
上次画的滑板车做好了,可是他们都不会玩,我去的时候,□十和她,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
明蕙见到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玉筝,可算是见着你了!”
“奴婢给……”
“快别请安了,快跟我说说这东西怎么个玩法!你不知道,这玩意儿早做好了,偏你又挨了打……”
“呃嗯!”
八阿哥出声打断明蕙,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他的体贴。胤祯虽然不再闹事,但是人却沉默了好多,想起就觉得揪心。
这滑板车做的还算精巧,只是把手比较死,转弯不方便,不过纯木头的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示范了一下,把明蕙惊奇得不行。
“原来这样!今儿个我可要好好试试。”
明蕙和十阿哥一人一辆车踏着玩去了,一群太监跟在旁边护着,九阿哥也跑去明蕙身边护着。
我看看还剩下的一辆,不知是谁的。
八阿哥拎过那车,对我说:“你也去吧。”
我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没得又坏了规矩。”
他了然地笑笑,随即又说:“下个月,十四弟就要大婚了。”
“那敢情好,下个月起,我就是他的亲家姐姐了,要做长辈了!”
我笑,他也笑,轻松而畅快。
明蕙几乎霸占了我不当值的所有时间,不是讲笑话就是陪她各处去逛,没几天的功夫园子已经快逛烂了。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娘娘庙,每次她都虔诚地跪拜、祈祷。我只是静静站在她身后,不想打碎她的美好愿望。
“玉筝,你怎么不拜?你没有心愿求菩萨成全吗?”
我摇头,菩萨不会成全任何人。
“那你帮我一起求吧,两个人求,菩萨也会多保佑些的。”
“好。”
我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心里默念:如果你真的灵,就保佑这个诚心拜你的女孩有生之年天天快乐!
从庙里出来,明蕙小声问我:“你知道我刚才跟菩萨求了什么?”
我摇头。
“嘻嘻,”她趴在我耳边不好意思地说:“我求菩萨保佑我早点生个孩子!”
我哑然,我猜到她的愿望,可是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听着心酸,她终其一生也没能为胤禩生一个孩子,这对于她这般骄傲的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
我推说不舒服,告别了明蕙,回清溪书屋,那是康熙在畅春园的居所。半路上瞧见四阿哥远远地过来,赶忙闪进旁边的假山。
我怕他,怕他眼底的深邃,更怕那里的火。他平时对我的冷嘲热讽和那天看我时眼底的痛惜重叠在一起,让我分不清楚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将那八个太监杖毙,究竟是为胤祥?还是为我?
自从上次挨打,我只在当值时见过他两次。我不知道该谢他还是该恨他,不敢面对他,无论是何缘由,背负八条无辜的生命,我心头沉重压抑。
约莫着他该过去了,我小心翼翼地从假山后面探出脑袋观望,确定没事,大摇大摆走出来,忽觉身后一阵寒意袭来,本能地拔腿往前跑,却被人拦腰抱起丢回了刚才躲着的地方。
“你在躲我?”四阿哥冷森森地口气,与其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答。
“我……奴……奴婢不敢。”
“那你躲在这干什么?”
“我……我……”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他进一步,我就退一步,直抵到山石上,退无可退。
“我看你是大好了,如今又出来乱跑!”
“奴婢只是陪八福晋……”
“记着你自己的身份!”他生生截断我的话,冷冷地丢下一句:“以后,离老八他们远点。”
二月底,胤祯和谷梵完婚,归宁回来第二天,谷梵差她的陪嫁小丫头叫我去,说是阿玛有信给我。几年不见,谷梵长高了些,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只是跋扈的脾气依旧没改。
她在一处草地上的石桌前坐着,我勉强行礼,“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说实话我真不想向她屈膝请安,想起这个我就恨胤祯恨得牙痒痒,是谁硬生生把我变成宫女!
“嗯,起来吧。”她懒懒地让我起来,接着对周围的宫女太监说:“你们都下去,本福晋和自家姐姐叙叙旧。”
小小年纪,当家主母的架子倒是端得不小,有她额娘的架势。果然同人不同路,我不尽在想,要是我做了这嫡福晋,怕是镇不住这些个下人的。
一时闪神,没注意到谷梵已站到我面前,她一甩手,一记响亮的耳光脆生生掴在我的左脸上,耳朵里顿时嗡嗡响成一片,疼得眉稍直跳,我捂着左脸,半天没法反应。
只听谷梵连恨带怨还夹着点得意地声音说:“这一巴掌赏你,是让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见人生的见种,还妄想进皇家的门,当心失了阿玛的脸面!”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狠狠地瞪着她,希望眼神能把她杀死。她被我的样子吓住,不再说话,扬手又准备打上来。我顺势用左手扭了她的胳膊到她背后,右胳膊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