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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清梦,两徘徊清穿 十三党+四爷-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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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富贵请去客厅喝茶,他又跟我交待了些冬季防病要注意的事项。我看他眉宇中有淡淡的忧虑,想他也许心中有事,转头对绿珠道:“前儿你弄的那个双色马蹄糕,小主子直夸好吃,你再去弄些,等小主子一醒来便能吃了。”
  绿珠依言出去了,我轻声问富贵:“你好像有心事?”
  富贵眉头微微皱着,半晌,慢吞吞问道:“你……你可认识王杜臣?”
  我摇头。
  “你不认识?”富贵又问一遍。
  我又想了一会子,确定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便问:“他是谁?”
  富贵并不答话,只是看着我,目光有些低迷,“你变了。”
  我不尽笑出声,扬眉问他,“你了解我吗?”
  他缓缓站起,转身去拿他的药箱,背对着我说道:“王杜臣与我同门,四十七年入太医院,他说他在宫里医治的第一个病人是当时乾清宫里最美的宫女。”
  脑中思绪飞闪,王杜臣,原来那人叫王杜臣,我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富贵背起药箱,回身看我,面罩寒霜,声音凉比晨雾,“他很惦记你。”
  我看着他,冷然道:“告诉他我好得很,不劳无关的人记挂!”
  富贵愤愤出了门,我亦回身将桌上茶具统统扫落,乒乓碎了一地。
  当年那一场美人计,非但没有改变胤祥的命运,还牵扯进一个王杜臣。难道这就是天谴?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改变结局,反而连累更多人。
  
  五十六年二月,康熙巡幸京畿回来,召了弘明去畅春园同住,直到四月里要北巡,弘明才又回宫。这次回来,他身边多了个十五岁的小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的,尤其一双眼睛,如秋水生波一般,美不胜收。问过了弘明的保姆徐嬷嬷才知道,是刚给弘明配的通房丫头,名叫巧儿。
  虽说弘明虚龄十三了,正该配一个,可是我心里头还是挡不住一阵阵的郁闷。通房丫头这个政策,绝对是封建毒瘤,好端端的小姑娘,平白给人通了房,最后的结局,好的也不过作妾,连庶福晋都当不上。弘明连个子都还没长完,小小年纪就要……再看那巧儿,心思细密,又难得敦厚,好不惹人欢喜。
  
  我在房内午睡,朦胧中听见似有吵闹之声,还以为是做梦,那声音却更加真切。趿了鞋子去开门,只见徐嬷嬷手里举着藤条,正在抽打一个趴在地上的宫女,而弘明,居然端坐一旁,冷眼看着。
  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喝一声:“住手!”
  徐嬷嬷愣了一下,回头看我,又看看弘明。
  弘明看我一眼,对徐嬷嬷怒道:“谁让你停的!给我打!”
  徐嬷嬷又扬起手,我冲到她身前,抓住她的手,把她甩到一边,蹲下申子去扶那小宫女。将那宫女扶进怀里,才看清,竟然是巧儿,她此时已是面无血色,奄奄一息。
  弘明从石凳上跳起来,冲我吼道:“姨娘,你干什么!”
  “该是我问你干什么才对!”我狠狠瞪着弘明,心里说不出是痛是怒。
  他被我森冷的眼神慑怕,仍不甘愿道:“这奴才不识好歹,我不过教训教训她!”
  “教训?打成这样还不停手,我看你是成心想打死她!”
  “不过是个奴才,打死了也……”
  “你给我住口!”
  弘明愤恨地瞪着我,却是不敢再说一个字。
  “小连子,送你主子回房!”
  不待小连子上前,弘明甩手而去,将房门重重关在他身后。
  我让徐嬷嬷帮我把巧儿扶到我床尚,又唤了小太监去请太医。
  巧儿趴在床尚,牙齿仍是紧紧咬着,刚才她挨打时竟是一声也不叫疼。我撩开她散乱在脸上的发丝,深深叹气。
  “姑娘何必为了一个小丫头跟主子置气?”徐嬷嬷在我身后低声说道,甚是不满的样子。
  我抬头冷冷瞪她一眼,她垂了眼,不敢再多言。
  我淡淡问道:“你主子为什么责打她?”
  “这丫头不识好歹,竟然打碎了主子的玉佩……”
  闻言,我的拳头重重捶在床边的案几上,震得上面的松石绿釉荷花盏晃了两晃,最终倒落下来,磕飞了一角,碎屑在我手背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这就是我的好外甥!我倾注全部心血教导出来的好外甥!
  半晌,太医来了,我倒没想到,来的是富贵。
  他替巧儿仔细诊了脉,又开了方子,吩咐小太监煎药去了。
  “她没什么吧?”
  虽然我查看过巧儿的伤势,背上淤青,倒是没有破皮见血,仍是不免担忧。
  “这丫头底子还不错,只要悉心调养,很快就能好。不过今晚可能会发高热,须得小心照料。”
  我点点头,又细细问了要注意的地方。
  “你的手?”富贵看到我的手背有血印,关切地问。
  “小事。”我微微一笑,随手抹了一把。 
  他皱了皱眉,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药瓶,拉过我的手,洒了些白色粉末在上面,然后又用纱布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
  他那认真的样子,让我有些好笑,说道:“不过蹭了一下,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若是不小心,很容易留下疤痕。”
  我不再较真,缓了缓,方说:“没想到你还愿意过来。”
  他没吭声,低着头继续包扎。
  喂着巧儿喝了药,看她沉沉睡去,我替她把薄被掖好,起身往弘明的房间走去。
  刚跨出门,就见徐嬷嬷急急忙忙往我这跑,“姑娘!主子他不肯吃饭!”
  我本已强压下怒火,想和弘明好好讲道理,听徐嬷嬷这么说,火苗子又窜了上来,冷冷道:“那就让他饿着。”说完又退回了房间,把许嬷嬷没出口的话关在了门外。
  晚上,巧儿果然开始发烧,我和绿珠两个,轮番用冷水给她擦背,又要小心避开伤处,折腾了一整夜,她的体温才算降下来。不觉天已泛起了鱼肚白,吩咐了绿珠回房休息,自己也准备在榻上躺躺,就听得门外啪啪的拍门声。
  开了门,仍是徐嬷嬷,满脸焦急,“姑娘,您去看看吧,主子他不肯用早膳。”
  “两顿饭饿不死人。”
  我说完话,准备关门,徐嬷嬷突然冷了脸,威胁道:“姑娘如此待主子,就不怕十四爷责怪?”
  “那你便将此事回禀了你们十四爷吧。”
  徐姑姑不可置信地看看我,跺了跺脚走了。
  
 
                  第六十一章 巧儿(中)
  我一天都在房里照顾巧儿,小连子和绿珠都来劝过,我将他们一一打发了。
  巧儿一直睡到傍晚才醒过来,我看她精神还好,想来可以进食,便喂着她喝些白粥。趴着进食的确是件辛苦的事,一勺粥有一半都要漏出来,下咽也困难,当年我也受过这罪,一想到这,我就气得咬牙。
  徐嬷嬷轻轻推门进来,我看了她一眼,她神情复杂,有点委屈又有点埋怨。我不理她,继续喂巧儿喝粥。
  半晌,徐嬷嬷恳求道:“姑娘,您就去看看主子吧,这一整天,主子一粒米也没进过,连水都不喝。”
  “这话去说给你们爷听。”我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解下帕子替巧儿擦嘴,接着再喂她一勺。
  徐嬷嬷嗫嚅道:“爷说一切但凭姑娘作主。”
  喂完巧儿,徐嬷嬷仍旧站在那里。
  我深深叹气,弘明这孩子又倔又傲,真真得了他阿玛和额娘的遗传。
  踏进弘明的房间,阵阵饭菜香味飘来,一众太监并好几个嬷嬷正在苦苦劝他进食。看到我来,众人都舒了口气。我摆摆手,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就只剩我和弘明两个人。
  弘明窝在床尚,哼了一声,头扭向里边,不看我。
  我坐在桌前,问道:“为什么不肯吃饭?”
  弘明仍旧不看我,只嘴里说着,“姨娘偏心,干嘛护着一个奴才!”
  “原来你竟不知道自己错了!”
  弘明闻言,扭过头疑惑而不甘地看着我,“我有什么错?”
  我瞪了他一刻,正色道:“第一,巧儿不是奴才,是你的女人;第二,摔碎玉佩只是小事,训两句便可,你却要毒打她,你几时变得这么残暴?”
  弘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巧儿是额娘派给我的,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他说这话真让人想要狠狠抽他两个耳光,我攥进了拳头,切齿道:“你既然不喜欢巧儿,就该跟你额娘说清楚,为什么还把她收了房?既然收了房就要好好待她,不过摔碎你一个玉佩,你就将她打成那样?”
  “谁让她摔碎了我答应送给兰妹妹的玉佩!”弘明大声嚷嚷。
  “谁是兰妹妹?”
  “就是舅父家的若兰妹妹。”
  我听谷梵说过,罗延泰生有一子二女,大女儿名若玉,小女儿名若兰。
  我看着弘明,他脸色微赧,不免叹气,又是一桩近亲联姻;然而心里却更加阴凉,冷然道:“就算你不喜欢巧儿,她已然是你的女人,你就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我要你明儿个去跟巧儿道歉!”
  弘明听了我的话,恨恨地瞪着我,“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区区一个奴才,死了也不足惜!”
  “你敢再说一遍!”我没想到弘明小小年纪居然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我愤怒地走到他床前,连着带倒了两张凳子。
  “说就说!区区一个奴才……”
  他的话被我扬起的右手堵回嘴里,我万分艰难地收回要打在他脸上的手,气得再说不出话来,只剩胸膛剧烈起伏。
  弘明也吓了一跳,愣在了那,下一刻,他从床尚跳起来,吼道:“你凭什么管我?我是堂堂皇孙,你不过是个……”弘明眼睛猛地张大,乍乍住了口。
  “不过是个奴才,是吗?”我唇边泛起凉薄的笑,心字成灰,寸寸悲凉,感觉体内的力气丝丝抽离,用了最后一口气对他说,“好啊,你明儿个就让你阿玛请旨回家去住,奴才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大佛!”
  说完,我转身就走,弘明冲到我身后,紧紧拽着我的胳膊,哭着喊了一声:“姨娘!”
  我撸了他的手,“主子真是折煞奴才了。”
  “姨娘!”弘明的手又拉了上来,这回,他抓得更紧,“姨娘,您别恼,是白起不好,白起不是这个意思,姨娘……”
  弘明说着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攥着我的胳膊。我看着他,眼泪扑簌簌地掉在他手背上。他抬头看我,脸上写满了悔愧与惶恐。
  “姨娘,您别哭,白起知错了,白起给您赔罪,求您别哭!”
  我闭了闭眼,无力地说:“你起来。”
  “不!姨娘不原谅白起,白起就不起来!”
  “你该要赔罪的人不是我。”
  弘明低了头,紧抿着嘴,不肯说话。
  我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他:“你以为你和巧儿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你命好,投了这爱新觉罗家的胎,别人纵着你、惯着你,不是因为他们爱你,而是因为他们怕你。他们怕你,也不是怕的你这个人,不过是怕你这个姓;如果你只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你以为他们还会这般讨好你吗?”我叹了一口气,缓缓对他说:“身份地位,只能让人敬畏;品格高洁、心地纯善,才会被人尊重。”
  弘明仍旧不说话,只垂头跪着,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白起,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姨娘也管不了你了,你自己想清楚将来想做什么样的人。”
  我走出房门时,弘明仍旧跪着。
  第二天午间,我喂巧儿喝粥。巧儿是个很坚强的女孩,无论是当日挨打,还是这两日我替她上药,她只紧咬着牙,一声痛哼也不让自己发出,看着让人不免心中怜惜,这么好个女孩,却是命运多舛,没投生个好人家,弘明又不甚喜爱她,不知她今后这路该怎么往下走?
  清早起来,我便将房门打开,张望了一上午,也没见到该出现的身影,心中失望。
  一阵窸窣的脚步身渐渐向门边靠拢,我回头去看,弘明一身宝蓝长袍立于门边,冬日厚重的衣衫遮不住他健硕的身躯。这个小男孩,原来已经长这么高、这么大了,只是,他会选择做什么样的人呢?我不祈盼他将来有多显赫的地位,只希望他能做一个勇敢的人,勇敢面对自己的过失,勇敢面对生活的挫折。
  “姨娘。”弘明在门边轻唤我一声,却不踏进门来。
  我不逼他,只婉言说了句,“你来了。”
  弘明踟蹰半晌,我亦揪心了半晌,直到他提脚跨过门槛,我的唇边泛上一朵安慰的笑。
  巧儿看到弘明走进,瑟缩着身子往床里缩。那一刻,我看到弘明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还好,知道尴尬愧疚就好。
  我拉着巧儿的手,和颜宽慰,“巧儿别怕,姨娘在这。”
  弘明低着头,上牙咬着下唇,小声咕哝了一句,“对……对不住。”
  说完,弘明拿眼瞅着我,像是刚刚罚站完毕,等待老师发落的小学生。
  我不看他,只用手理了理巧儿散乱的额发。
  弘明沉默一阵,又上前了一步,语气比刚才诚恳了些,对巧儿说,“巧儿,我……我不该责打你,我……对不住,你……你好生养着。”
  我听弘明说到这便没了下文,扭头问他,“没别的话了?”
  弘明皱皱眉,看着巧儿,说道:“我以后会好好待你。”
  我仔细注意着巧儿的神色,她始终惶恐不安,直到弘明说出这一句,她“哇”地一声哭出来,紧紧攥着我的手,“姑姑!姑姑救我!”
  我的心猛地抽紧,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这孩子是真的被吓着了,我挥挥手让弘明出去了。
  “姑姑,求您,别让奴婢回去,巧儿给您当牛做马,求您别让奴婢回去吧。”
  “巧儿,别哭。”我拿了帕子替巧儿抹掉眼泪,轻声开解她,“巧儿,弘明他知道错了,他往后必不会再责打于你,你原谅他这次好吗?”
  巧儿哭着摇头,越摇越激烈,却是不愿再说话。
  “巧儿,弘明已经收了你的房,你不跟着他,将来又能怎么样呢?”
  我并非砖制,要强行将他们两个拉在一起,只是在这封建社会,男人一夜,女人一生。
  巧儿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我,坚定道:“巧儿终身不嫁,只求姑姑可怜巧儿,让巧儿侍奉姑姑左右。”
  我劝解的话才要出口,对上巧儿决绝的眼眸,生生咽下。
  巧儿啊巧儿,你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第六十一章 巧儿(下)
  巧儿的体质本就不错,加上富贵开的药效果极好,悉心调理了半月,身子已大好了。之后月余,我冷眼旁观,她跟弘明两个,的确是不对付。弘明虽对巧儿心怀愧疚,言行中温和许多,但他并不喜欢巧儿;而巧儿更是打心眼里不看重弘明。巧儿这孩子,也是个宁折不弯的刚烈性子。
  罢了,既然巧儿心意已决,我便做了这人情。只是此事办来,颇为不易:一则,巧儿乃是胤祯的家下女子,而非宫中使女;二则,我虽是弘明的姨娘,身份地位比一般的嬷嬷高出许多,但终究是个被尽足的人;三则,这件事既不能找胤祯,也不能找胤禛帮我--巧儿本是弘明的通房丫头,如今我要了来,还要胤祯亲自去办,大大地驳了他的颜面;而胤禛,已有了绿珠,我不愿再次欠他人情。
  “如今这内务府,不知是谁在掌事?”
  初春料峭寒冷,我房内倒是拢得暖暖的。我站在窗前拭擦盆中水仙的翠绿叶子,想着巧儿的事,喃喃自语。
  “是十二伯父。”
  身后传来弘明略显沙哑的声音,他正在变声。我回头看他,他亦从书桌后抬首望向我,浅笑徐徐,额头上有一层密密匝匝的汗,手中还握着毛笔。
  自从巧儿的事后,他一扫往日狷介骄横,以书法磨练自己的心性,人也益发稳妥起来,想来是痛定思痛了。
  我轩了轩眉毛,弘明继续道:“高祖母崩逝,玛法命十二伯父为内务府总管事,负责丧仪。”
  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皇太后崩逝,阖宫素服守制,听闻康熙也病了七十多天。
  想不到随口一问,答案倒叫人有些许惊喜。我点点头,心中思量起来。十二阿哥胤裪,我与他也算有些交情。康熙四十四年九月初七,苏麻喇姑病逝,当时康熙仍在塞外,遂命将其尸身留七日再净身入殓,而我则于当日奉命先行回京。苏麻喇姑出殡那一天,除五阿哥胤祺、十阿哥胤?照顾皇太后,胤祯留在紫尽城外,其余成年皇子都参加了出殡仪式。胤祹自小由苏麻喇姑抚养长大,二人感情深厚,在苏麻喇姑灵柩停入殡宫后,胤祹要求住在殡宫为她守灵、供饭、三七诵经,此事由三阿哥胤祉奏报于康熙,康熙应允,并派其余皇子轮流每天一人给胤祹做伴,而我则日日侍奉左右。
  诺大的灵堂,白幡幕垂,香烛暗燃,僧侣日夜诵经。
  胤裪神伤凄迷,垂泪不止。我在旁看着,也不尽跟着流了好些眼泪,不成想他却以为我惺惺作态,问我道:“你哭什么?你从未见过姑妈,我不信你会伤心。”
  之前我极少接触十二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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