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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清梦,两徘徊清穿 十三党+四爷-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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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我极少接触十二阿哥,更是没跟他说过话,猛地被他一问,倒真愣住了,真话就从嘴边自己掉了出来,“奴婢打小见不得别人哭,每回见着别人哭,自己就忍不住也跟着哭,这哭,它……它会传染嘛。”
  胤祹听了我的话,盯着我打量了半晌,“你倒是个敢说真话的。”
  我看他并不恼,便道:“十二阿哥,奴婢再说句真话,您可愿听?”
  他点点头,“说吧。”
  我抹了眼泪,认真地说,“十二阿哥哭的时候,样子丑,还是笑起来好看。”在他预备发怒前,我真诚地望着他的眼睛,婉转道:“所以,天上的苏嬷嬷一定是希望十二阿哥常常笑的。”
  他闻言微微一愣,虽是没笑,脸上表情却松快起来。
  我亦不再说话,只陪着他往火盆里添冥纸。
  现在想来,到底那时年轻,敢说这些没遮拦的浑话。
  那一段日子我们时常聊天,天南海北的胡吹乱侃;三七过后便不常见了,不过每回见着,他都跟我聊上几句。他还一度跟胤祥说我是那呛人的鼻烟,说出的话,每每呛得人打喷嚏,却是能让人通气舒畅,戏称我是“呛丫头”,说我对他有“一话之恩”。
  胤祹是个十分乐观豁达的人,他也是这些兄弟中最长寿的一个,好像活到快八十岁,想来,一定与他这种性格分不开。
  六、七年未见,不知胤祹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呛丫头”的“一话之恩”。
  提笔写了封信给胤祹,略去弘明不提,只说我母家仅剩一孤女,苦于无人照拂,想带至身边,以护周全。
  我封好信,唤了巧儿进房。
  巧儿垂首低眉,规规矩矩地立在桌前。
  我拉了她的手,平缓问道:“巧儿,你可想好了?你跟着我,往后便不能再踏出这院子;而你将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巧儿抬头看着我,眸光果决,“奴婢想好了。”
  深深叹一口气,把信交给弘明,转身对巧儿说:“你记住,往后你不再是巧儿,乃是我母家唯一的后人,我的表侄女--程竹心。”
  巧儿,我给你这个名字,希望你的心能如那竹子一般坚韧顽强。
  巧儿重重跪下,泪盈于睫,言语里泛起湿意,“侄女程竹心给姑姑磕头。” 
  我端立在地,受她三拜。巧儿,这三个头我不会让你白磕。
  我又写了一封信,交给巧儿,并且改口道:“竹儿,你将这封信交给我阿玛,他自会为你安排一切,如不出意外,你很快便可回来我这;如若不然,你也可以在我完颜府安居。”
  交待完竹儿,我又回头看向弘明,挑一挑眉毛,笑问:“白起,你也好些日子没回家了吧?”
  弘明了然一笑,答道:“是,外甥这就去请旨。”
  三天后,竹儿以扫洒宫女的身份被送回我身边,当日,我打赏了院子里所有的人,不必我说,他们也知道我此举何意,自然人人守口如瓶,对竹儿也不敢有半分为难,而这钱当然是从弘明的份例中出。
  十五岁开始学习认字、写字的确是大了点,不过竹儿是个极聪慧的孩子,又有一股子韧劲。
  我拿出两套字帖给她看,一套是在咸福宫时胤祥誊抄的诗经,一套是这些年胤禛给我的信。
  “姑姑的字丑,这两套帖子,你瞧着哪个好,就照着哪个临摹。”
  竹儿各取了一张,拿在手里端详,“竹儿瞧着这个好些。”
  我顺着看去,她选的是胤祥的字。
  “为什么呀?”
  竹儿侧头想了想,说道:“竹儿虽不认得上面的字,不过总觉得这字……嗯……这字好像有味道一样,是甜的。”
  可不就是甜的吗,那是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写就的啊!
  我教竹儿认帖子上的字,给她讲解意思,之后再让她临帖。两个月后,我便自己写帖子给她临,即便我的字很一般,也再不让她接触之前的那些。因为起初我并没发现,胤祥写的帖子全部都是《关雎》、《静女》、《木瓜》、《采葛》、《野有蔓草》这些歌咏爱情的篇章,释义过后,竹儿总是不自在,虽然她极力掩饰。
  
 
                  第六十二章 重担
  春去夏过秋又至,于院中置一美人榻,旁边放了小几,取上年冬日集的雪水来烹茶,如今我也是一风雅之人了。耳边听得滚水冲着壶盖玎然作响,鼻中闻着新茶蕴出的那一缕似有还无的淡香,手里执一本《六如居士全集》,信手翻来: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消昏、月下消昏。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细细读来,倒与我之今日有几分肖似,不过我的心境却与此诗截然不同。这些年在这小院里,足不出户,每日闲翻书、静习字、坐品茶、立插花,竟过的神仙般的日子,陶陶然的愉悦。
  弘明打从外边回来,见我悠闲,也在我旁边坐了,两人闲话。
  “你这是打哪回来啊?”我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温和笑问。
  他喝下一大口茶,方道:“才去畅春园了。”
  “嗯,是万岁爷又想你了?”
  他骄傲地笑笑,“今儿个玛法夸我来着。”
  “噢?夸你什么了?”
  “玛法夸我歌唱得好!”
  我正喝了一口茶,听得他说这话,那茶水险些被我喷出来。我喘了半晌气才喘匀,不安问道:“你怎么上万岁爷跟前唱歌去了?”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些,“我只是给二十三叔唱《蜗牛和黄鹂鸟》,不成想让玛法听见了,他便要我又唱了几首,后来还问我会不会唱《小毛驴》,我说不会,玛法便没说什么了。姨娘,您会唱吗?”
  我的神思飘回四十七年的塞外,那个顽劣的皮小子,那双贼溜溜的黑眼睛,那清脆稚气的歌声……
  “姨娘?”
  弘明拉拉我的袖子,我方才回神过来,低低说了一声:“姨娘也不会。”
  最近弘明常常被召去畅春园陪着康熙,其中自然有康熙对他的疼爱,不过恐怕因着胤祯的缘故更多些。康熙五十七年,这是胤祯人生中最为辉煌的年份,这一年他将会被封为大将军王,率军收复西藏。
  十月十二日,消息传来,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
  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康熙在等待胤祯立下军功,好传位于他,不知道这些人中包不包括胤祯自己。
  答案,我很快便知晓了。
  十一月初,我的小院迎来了一位旧识,如今康熙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魏珠。他传了康熙的旨意,说是召我去畅春园问话。
  当我的脚踏出院子的那一刻,我心里竟是--排斥。是的,我不愿踏出这个尽锢了我八年的小院,只有这里才有安宁,外面的碧色天空下是一片无形的血雨腥风,你看不见它,它却无孔不入。
  来到畅春园,由东门进入,走过澹宁居,绕过剑山,转过兰藻斋,最后到达清溪书屋,沿路的景色依旧那么熟悉,可是坐于院中那个人……
  还未行至康熙驾前,我已是泪盈于睫,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端端站了半天,不敢上前,那个我崇拜了整个后世的千古明君,那个我侍奉了八年的威严帝王! 
  “万岁爷,玉筝来了。”魏珠上前禀报。
  康熙正在跟自己下棋,听得奏报,缓缓抬头,面带了几许笑意,“哦,筝丫头来了。”
  我低头拭干眼泪,缓缓上前,恭敬而诚恳地叩头,“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我依言起身,康熙已挥退了周围的人,院中只剩下我们两个。
  康熙,他真的是老了,不是他那花白的头发,额头的皱纹,而是他疲惫的眼神,凝滞的面容。
  他打量了我一晌,点点头道:“筝丫头还是那模样,一点都没变,倒是朕,老了哟。”
  我唇边含笑,婉声道:“万岁爷确是清减了,不过奴婢瞧着您依旧精神矍铄。”
  康熙笑而不语,拈起一枚棋子,却并不落子,只在指间把玩。
  “丫头,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奴婢蒙万岁爷垂怜,这些年过得很好。”
  他抬眸看我,我亦真诚地看着他。
  许久,他喟然叹了一声:“朕可是过得不太好啊!”
  我知道,我知道他过得不好,终日与自己的儿子州旋,为着那皇权,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我将伤感咽下,温声道:“国事操劳,还望万岁爷多多保重龙体。”
  他抬了抬手,我亦不再多语,我们都知道,刚刚那句,空话而已。
  “前儿听弘明唱了两首歌,倒是让朕想起些往事……”
  他的面上带了一缕悲戚的笑意,目光看向远处,不知是否小十八在那朝他顽皮地笑。不觉间,小十八已经走了十年,而康熙的心,则在这十年间迅速老去。
  我无语作答,只得道一声“是”。
  “筝丫头,你可还记得那天你对二阿哥说的话?”
  康熙的问题让我心中迷惘,还未张口询问,他却已先道了出来,一字一顿,郑重坚决,“玉筝,朕要你永远记得那话!”
  我躬身下跪,但康熙并不给我推却的机会,交待了一句:“你好生活着,那小院,朕有生之年不会放你出来。”之后,便让我退下了。
  我跟着小太监往园外走,快到剑山时,碰到了胤祯。他一身银白色紧身盔甲戎装,英姿勃发,如正欲展翅破空的苍鹰。
  多年不见,胤祯已是而立壮年,面容少了少年时代的狂傲霸道,多了几分刚毅果决,而那一双虎目,犹自勃然生辉,那是对疆场的向往,亦或是,对皇权的向往。我有瞬时的恍然,康熙属意的人,是他还是他?
  我欠身行礼,他看到我讶异万分,忙扶了我起身,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有些微颤抖。
  “筝儿……”
  他的目光热切而直白,紧紧定在我身上。年少时他这样瞧我的时候并未有他,如今被他这样一瞧,倒有些脸红。
  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久不见。”
  “筝儿,你怎么在这?”他的眼睛忽地闪亮了一下,“是……是皇阿玛放你出来了?” 
  我微笑着摇头,“万岁爷唤奴婢来说两句话,这就要回去了。”
  他蹙了眉,不忍地唤了一声:“筝儿……”
  我展颜换上宽慰的笑,“我在那过得很好啊,从来没这么好过,而且还有白起他陪着我。”
  提到弘明,胤祯也笑了,说道:“白起那孩子,你把他教得极好,辛苦你了。”
  “瞧你说的,他是我外甥呢,自然是要好生照顾的,哪里有什么辛苦?”
  胤祯颔首微笑,我想了一下,终究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年羹尧……”
  十月二十日,康熙准了年羹尧所请,升他为四川总督管巡抚事,节制各镇,改观营伍。
  打仗,不光是打战术、打士气,更是打钱粮,而川陕乃是为青藏准备、运输军需的主要来源地。我相信胤禛不会拿战争开玩笑,而历史也证明胤祯最终取得了青藏战役的胜利,但是那年羹尧“儇佻恶少”的恶名在外,又听闻他与胤祯素来不睦,不知道这通往胜利的过程会有怎样的曲折。
  胤祯恨一声道:“那厮!”继而又换上坚定表情,对我说:“筝儿,你向来不爱理这些事,这次也不必费神。”
  我望着胤祯,有片刻惊讶与赞叹,胤祯,他真的是成熟了,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侧首瞥见路边一树垂柳,上前折了一支柳条,复又走回胤祯身边,将那柳条放入他手中,柔声道:“叶子都落了,不过总算是个心意。西北苦寒之地,望你保重身体,早日凯旋归来。”
  胤祯重重点头,拉过我的手,垂首在我耳边低声说:“筝儿,等我回来,我会带你离开那。”
  我心大惊,猛地抓紧他的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强迫自己调匀略显急促的呼吸,沉声道:“你只好好打仗,旁的什么都不要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兆祥所,我觉得乏累,一句话也不想说,黯然坐在房里。绿珠显得有些焦躁,我也不去理她,只要两天没有圣旨来,她便也能猜到结果;而竹儿,她一早认定了我在哪她就在哪,所以什么也不问,只烧了水让我沐浴。
  我闭目靠在桶边,氤氲的湿气蒸蒸而上,烘着我的脸颊,不断有凝结了的蒸汽化成水珠流下,似是眼泪。我刻意忽略康熙的话所卷起的风潮,然而却又无法停止思考,好像重重思绪自己有意识组合,拼凑出完整轮廓,明朗朗地摆在眼前。
  康熙要我永远记住那句话,他是什么意思?他已预感到身后子孙炎凉了吗?他属意了谁?他是想让我用那话劝诫谁,还是威胁谁?他为何会以为那句话会有用?
  这一个个无解的难题,答案却又是那么明确,明确得触目惊心。
  双手无力地垂在桶边,心中悲漠哀凉,心血凝结成块,颗颗化作齑粉,只消一丝微风,便吹得不剩一粒尘埃,是干净还是死寂?
  将手足碾在龙椅之下,那位子你坐得安稳吗?
  万岁爷,您高看我了啊!这一句话,平不了积怨,止不了屠戮。我不能告诉您结果,更不敢带着这话去质问雍正,我只能将它一字字吞下,注定辜负,辜负您,也辜负自己的心。您对我说这一句话,叫我死后有何面目见您?
  康熙的话,让我重新审视起自己四子部公主这个虚名,想来,我那义兄也是经过了一番调查与思虑才认下我这个妹妹的。我一直认为他是磨不过乌兰的恳求,那时的心思竟是那么单纯。
  只是,万岁、义兄,你们都想错了,你们太高看我了。
  
  
 
                  第六十三章 新人
  十二月十二日,胤祯统帅西征之师起程,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祯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祯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胤祯抵达西宁,开始指挥作战。战事如火如荼,前方捷报频传,又经由弘明之口源源传入我耳中。
  胤祯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八旗、绿营部队十多万人,对外号称三十余万。而为了提高胤祯在西北军中的威望,康熙降旨青海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胤祯对青海各部头目,晓以大义,耐心说服,使各部心悦诚服,与我清军通力协作。
  据闻胤祯治军甚严,他到军前不久,便疏参吏部侍郎不实心料理兵饷事宜,纵令家人克扣兵丁饷银,并亏空粮饷。奏请将其严审定拟,另派贤能大臣办理军需;接着又弹劾都统胡锡图领兵赴青海时,沿途索诈官吏,骚扰百姓,进藏之时,兵无纪律,粮米不行节省,马畜不行爱惜,以致人马伤损,请将胡锡图革职严审,康熙匀准其所奏。
  康熙五十九年正月,胤祯奉命移驻穆鲁斯乌苏,管理进藏军务粮饷,并传集青海王、台吉等,商议进兵及护送新胡必尔汗入藏事宜。青海王、台吉等人在会上表示同心协力,愿意派兵随征。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胤祯即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至此,西藏叛乱彻底平定。
  胤祯一战扬名,康熙谕令立碑纪念,命人起草御制碑文。
  我想,或许康熙此时是属意胤祯的,只是经过一番考察改变了主意,也可能他根本没改变主意,只是没来得及……
  谁知道呢?知道又能如何呢?
  
  弘明与若兰五十八年十一月完婚,婚前,他随同康熙去了热河,婚期将近,康熙派了自己的侍卫、护军将弘明护送回京,还将亲笔御题的匾额、对联等送到新房。
  犹记得弘明大婚当日,他一早便进宫向我行礼。这是我万没想到的,照例他只需向德妃行礼便可。
  我看着弘明一身吉服,由衷地高兴欣慰,喜悦的泪水盈满了眼眶,怎么止也止不住。锦貂鼠绒毛制成的红色喜帽,衬出他英俊面庞宛如玉冠;火红火红的棉质喜服,雕出他颀长挺拔的身躯,我家的弘明,他长得这样好看!
  弘明不好意思地微低了头,脸上还泛着红。我拉过他上下左右地细细瞧,怎么瞧也瞧不够。帮他正了帽子,又展平他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皱褶。嘴里词穷,只会不停地说:“好!好!”
  弘明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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