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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笑意更厚,感激又讨好地说:“万岁爷今儿个心情大好,养心殿上下都得了赏,这都是托姑姑的福啊!”说着,亲自挑开帘子让我进了暖阁。
从我一进去,胤禛的眼睛就定在我身上,脸上笑米米的。我先是笑,被他瞧得久了便开始羞,嗔道:“有什么好瞧的!”
胤禛拿起桌上一张宣纸给我,问道:“你喜欢哪个?”
我看了一眼,纸上御笔朱砂写了“纯”、“端”、“敬”、“悫”、“元”等字,心里微微一动,嘴上却尽量轻松,皇上的字奴婢个个都喜欢。”
“又跟朕来这套!”胤禛朗朗笑了起来,抱我坐在他的腿上,“你挑一个封号,朕也好拟册文。”
心思转了两下,我挑眉问道:“要封我什么呢?妃?贵妃?还是……皇贵妃?”
我每说出一个等级,胤禛的笑容便敛去一分。我又怎会不知,如今战事吃紧,因着年羹尧的缘故,无论胤禛有多在乎我,都不会让我越过年氏去的。我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胸前靠了一会儿,软语说道:“我不想要什么封号,也不想做你的妃嫔,因为那样,我就会变成托盘里的木头牌子,我不愿被太监背到你的寝宫然后再被背走,我更不愿每天只是等待你的召幸。现在这样多好,时时刻刻都能见着。”
胤禛扶正我,张嘴要说话,我用手指压在他唇上,凝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胤禛,你说过,只得我才能这样唤你。我现在唤你胤禛,不是因为你说过这样的话,而是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要的也只是一个丈夫,一个家。”
“筝儿……”胤禛拉下我的手捂在掌心里,轻轻地吻我的额头,他的语气饱含了太多情绪,有惊讶,有欣慰,有感动,又夹着一星半点的无奈,“筝儿,你要的最少,却也要的最多。”
“那你……”想要问他能给多少,然而后面半句话悉数落进了他的吻里,圈着我身子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我身上一时火烧一般,一阵阵得热,忙推了他两下,“该上朝了。”
“还早。”
“唔,那个,我饿了。”
“那正好。”胤禛呵呵笑了起来。
我站起身来,越发觉得他笑得暧昧,才明白过来他偷换概念,人已被他拐进了里间。
“都是你!”我伏在胤禛肩头,乌发披散开来,像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盖在他胸前,“我等一下怎么出去见人!”
胤禛只管低低笑着,用手里的紫玉簪子轻轻绞起我的头发,我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你还笑!”
他把玩着簪子,问道:“以前怎么从来不戴?”
我用手支着头,苦恼地说:“唉 ̄ ̄ ̄也不知是谁送的,藏在我枕头底下,好像有什么玄机似的,吓得我都不敢带,压在箱子最下边,今儿早上不小心翻出来,瞧着还凑合,便戴着玩了。”
胤禛两根手指掐起我的下巴,笑着怪道:“矫情的东西!”
我白了他一眼,哼道:“不晓得哪个才矫情,送便大大方方地送了,干嘛还藏着掖着的!”
“你那时的脾气,若是明着送你……唉 ̄ ̄ ̄”胤禛苦笑着摇头。
“那为什么还要送我?”
胤禛拿着簪子在嘴边轻轻地敲,想了一会儿,说:“不知道,只是觉着你若戴着应该会很好看,谁知你竟一直也不戴。”
“开始不敢带,是因为不知道是谁送的;后来知道了,更不敢戴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猜的,你送我的东西,不论药瓶还是信纸,都是画了玉兰,你怎么这么喜欢玉兰?”
“你呀!”胤禛用簪子指指我,“还不是因着你喜欢玉兰。”
我无语看着胤禛,玉兰,那不过是一种习惯的继承,我喜欢的,是红梅,红梅啊!
我拿过簪子,将中间的紫晶流苏拔下,指着花芯中刻着的“筝”字,“你对别人也这么用心思吗?”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将我搂过去。我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没有立场,我到现在都还放不下红梅吗?或许,从今后,我真的应该只喜欢玉兰。
胤禛上朝去了,他通常在下朝之后还会再召见些官员,我不便在暖阁里等他,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沐浴过后,我跟竹儿在房里说话,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于是问竹儿,“绿珠呢?”
竹儿好像也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张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不知道,昨儿个回来就没见着,今儿一早我去拍她房门,也没有人应,要不,竹儿这会子再去瞧瞧。”
“罢了,这丫头许是心里边不痛快,避着我也说不定。”
第七十三章 吃醋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胤禛当皇帝,那奏折总是批不完,如今,他总要我坐在他旁边陪他批折子才算是知道原因,不是折子的问题,而是他的问题。说起来,我真是怀疑他有强迫症,人家折子上一个无关紧要的别字,他也要替人家改正过来;格式错了也要指出来;称谓错了更是要大大的批评一番……往往他的朱批比折子上的黑字还要多。我念叨了他几次都没效果,索性不挨着他坐,反正我本身也懒得看他批,更不想白白担上什么干政的罪名。
我低头摆弄番菩提小扁数珠,一颗一颗,均是打磨的圆润光滑,略略能反光,据说这是孝庄赐给胤禛的,他十分珍爱,我闹了他一阵他才肯借我端看。
胤禛走到我身旁坐了,定定瞧我,眼睛里沉甸甸的尽是满足。
我抬头笑问:“折子批完了?”
他摇一摇头,我便催道:“那还不快点去批,没得又熬到深夜。”
他邪气地一笑,嘴巴拢到我耳边轻问:“可是怪朕这几日冷落了你?”
我面上突突地烧了又烧,堪比那晚出的火烧云一般,遂啐了他一口,道:“还是堂堂九五至尊,说话这样没正经。”
他笑的可恶,“有你在这,朕哪里安得下心批折子呢?”
我白了他一眼,嗔道:“皇上想要赶奴婢走,直说便是了。”
说着便作势要走,他按住我,笑道:“古人说‘红颜误国’,原是有些道理的。”
我听得越发气闷,道:“何苦诬赖女子,误国的究竟是红颜还是那昏君?”
他的脸色微变,声线亦低了一低,“你将朕比作昏君?”
“你若是昏君,古往今来便没有一个明君了。”
他仍是刚才那副神色,自嘲般轻轻叹息。
胤禛自登基以来大力推行新政却屡屡受挫。先有开恩科举士泄露了考题,科场舞弊成风;再有试行官绅一体纳粮、废除人头税遭到士绅强烈的抵制,甚至有人说他这是忘了旗人祖制。在他的新政政策中,似乎只有废除所有见民的见籍没有太多人反对。
我知道他在意什么,柔柔笑了起来,抬手抚上他的眉毛,那一双浓眉,少了年轻时的锋利,多了一点柔和的弧度。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因为,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和你站在同一边。你是皇帝,你手中握着的是天下,只要于这天下有利,又何必在意那些反对的声音,太在意了反倒会裹足不前。至于究竟是明君还是昏君,后世自有论断,然而那些却是我们无法知晓的,既如此,又何苦执着?况且,我敢说,你即便不是史上第一明君,也定是历来最勤勉的皇帝。”
他揽我在怀,语气沉静下来,带着厚实的安稳,“你总能让人安心,朕从前就喜欢这样一直瞧着你,只瞧着你,就足够好。”
我推他一把,盈盈笑了起来,“皇上还是专心批折子吧,奴婢可不敢让皇上分心,白白做了那误国的红颜去。”
我起身理了理衣服便打算走,他也没拦,只对我说:“晚上朕再过去瞧你。”
我领会他的意思,不尽红了脸,嘴上却是不肯认输,“只一样,若是过了子时,你可不许闹我。”
说罢我转身走了,身后胤禛舒心的笑声传来,我便踏着这笑声疾步走回自己房间。
因我不愿被太监赤条条背进他寝宫,而这终究不合规矩,所以胤禛这些日子均是宿在我房中,夫妻本就该同床共枕才对。然而等过子时,胤禛始终没来。往常,他便是批折子批得晚了,也会来我房里。想着许是因为我那一句话,他不敢来了,于是便披了外衣,独自向养心殿走去。一眼望去,养心殿漆黑着,便问了守门的太监,“皇上安置了吗?”
那太监谦恭有礼的回道:“回姑姑的话,万岁爷一早便安置了。”
一早便安置了?心中觉得古怪,又不好多问他什么,怏怏地回了去。
次日一早,竹儿进房服侍我梳洗,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下面一大圈乌青,只觉得心烦,淡淡道:“去打听打听皇上昨晚上宿在哪了。”
竹儿再次进来时,端了一碗红枣银耳粥并几样小菜,她将早饭一一布好,期间抬头瞧了我一眼,便垂了睫毛去,也不说话。
我在桌前坐了,懒懒道:“说吧。”
竹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小心道:“向碧荷打听过了,昨儿个万岁爷翻了年贵妃的牌子。”
我本是用汤匙一圈一圈搅着碗里稠稠的银耳粥,想着胤禛他昨夜没来定不是什么好事,心中早已有了计较,此刻听得此话,仍是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汤匙,搅拌的手势也乍然顿住,汤匙直杵到碗底,瓷器碰撞的脆响隔着米粥传递上来,竟也是闷闷的。
“姑姑……”竹儿试探着唤我。
我只是一笑,连嘴角也未勾动,遂推了碗,起身走向床铺,边走边除下满头珠翠,随手撂在妆台上,便拉开被子睡了起来。这一睡便睡到了晚间时分,中间醒了一回又一回,只是浑身皆是不甚舒畅,便躺着不愿动弹。起来时饿得心慌,命竹儿弄了一大桌子菜,随意捡了两口来吃,又觉得肠、胃都是梗着,胡乱丢了筷子,只是靠在椅背上,空洞地盯着满桌子的佳肴。
竹儿看我如此,起身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个小盅笑盈盈地进来,“姑姑尝尝这个吧。”
“这是什么?”
竹儿喜道:“这是今儿个万岁爷赏的,是苏公公亲自送来的。”
“哦?”我扬了眉毛,问道:“皇上今儿个来了?”
竹儿一边点头,一边道,“万岁爷来时瞧姑姑睡着,就没叫醒您,听说您一天未进食,便吩咐苏公公送来了这个。”
揭开盖子,只见小盅内一枚雪梨,晶莹透白地卧在一汪透明滑腻的糖液中,竹儿用筷子夹起梨把,原来梨中另有乾坤,梨核被掏空,放了一块深红色凝脂一般的山楂糕。
“万岁爷真是有心呢,这山楂最是开胃了。”竹儿仍自顾自乐着。
我看着这一品山楂冰糖炖雪梨,不觉脸上已是一片青色,冷哼一声,道:“竹儿,我们出宫不过数月,我看你倒是愈发愚钝了。”
“姑姑?”竹儿迷茫而委屈地看着我。
我指着桌上的小盅,冷然问道:“这雪梨吃了有何功效?”
“润肺去燥。”
“这山楂又是怎样的味道?”
“酸……”竹儿只一字出口,便不敢再说下去。
我冷笑起来,嘴角有轻蔑而寒凉的弧度。好个胤禛,竟是掏空了心思来讽刺挖苦我!
抬头看向窗外,月兔东升,正是夜阑风静的春肖时刻。
“今日翻了谁的牌子?”
“是……”
“年妃。”我替竹儿把她不敢说出的话说出来。
竹儿低头,黯然答道:“是。”
第七十四章 下风
午后阳光照上勾翘的瓦,在地上投下长长短短的影,乱而无序,形如鬼爪,只看得人心浮气躁;远处屋檐上的琉璃反射出金色光芒,利剑一般直刺人的眼睛;乌鸦扑棱着翅膀怪叫着从头顶飞过。目之所及,尽是墙与瓦,连半点绿色也无,死气沉沉的一片。
一连三天,胤禛都是翻了年妃的牌子,而对我,竟是连一句交待也没有,连面也懒得见一次。
高了嗓子唤道:“竹儿!竹儿!”
竹儿急急跑了过来,双手仍沾了水,也来不及擦,只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姑姑唤我何事?”
我只觉胸中气短难当,不耐烦道:“收拾东西,咱们换个清静的住处。”
在兆祥所住着,胤禛始终没来,就只有苏培盛每日送山楂炖雪梨过来,风雨不改。他送一次,我便砸一次,总砸了有七、八个盅了,皆是上好的官窑青花瓷,如今,我可是没有半点舍不得了。
这一日,苏培盛又准时来了,他躬身在我身边,为难道:“有件事,奴才不知该不该说。”他的头仍旧是低着,只抬起眼睛看我,额头上的抬头纹愈发的重了。
我也不去看他,伸手端了桌上的茶盏来,另一只手拈着盖子一下一下撇着面上飘着的茶叶沫子,“公公如此为难,还是不要说了罢。”
我侧目扫了苏培盛一眼,只见他面上讪讪地下不来,又不好发作,便是表情僵了起来,心里不尽暗自发笑。
“前儿万岁爷高兴,赏赐了后宫好些东西,这里边就数贵主儿得的多了。”
我停了手上动作,狠狠剜了他一眼。
苏培盛装作没看到,继续道:“三月初九,年将军奏报青海大捷,难怪万岁爷高兴得紧呢!”
三月初九,胤禛正是从那一日开始连连召幸年妃。
我忍不住偏过头去看苏培盛,他恭敬垂眸,那表情,不像是在说这样暗藏锋芒的话,倒好像只是说着他中午吃了什么饭一般平常。不愧是胤禛身边最得力的太监,行事果然老辣。一句话,将我引导到那个方向,追究起来他却是什么也没说。
我不动声色喝着自己的茶,苏培盛上前一步,低声对我道:“奴才说句不中听的话,如今宫中谁人不知姑姑已是万岁爷的人了?万岁爷终究是万岁爷,姑姑难不成让万岁爷低头?姑姑这般扭着,岂不是给自己难堪?”
我猛地扭头回视苏培盛,他笑意深深地向我打了个千便退了出去。
我仰面躺在贵妃榻上,思量着苏培盛的话,或者说,梳理着自己的感情。或许,在我听从阿玛的遗言,从桂树下挖出那一坛女儿红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我嫁的人终究不可能对我一心一意的;又或许,在更早时候,在我跪在浮碧亭的那一晚,我就已经明白,在这个时空里,终究是不能一夫一妻的。一直以来,我所寻觅的,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是至死不渝的一心一意,还是相濡以沫的细水长流?我决定和胤禛在一起,究竟是想寻得一份安稳,还是只为一晌贪欢?扪心自问,我心里终究忘不了允祥的,那我现在又用怎样的姿态责问胤禛呢?原来,终是我先落的下风。若是今后,能够彼此有心,相伴着过下半生,也足够了,谁让,我选择了帝王作丈夫?罢了,罢了!
窗外的夜空乌蒙蒙,定睛去瞧,便能瞧见大片的乌云漫过,偶有那么两颗星从云层中透出来,闪一闪丁点的光,隐在乌云后头的毛月亮,似人困倦的眼,暗黄的光隐晦而淡漠。
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呢。
心里沁着凉,像是湃过了冰水一般,却是为着那年妃。胤禛对她究竟是爱还是不爱?若是真爱她,何苦在这样的时候盛宠于她,平白落了人口舌?若不爱她,又怎会给她专房之宠?堂堂国君,工作竟是作到了床第之间!
我该感谢我的父兄没有年家那样滔天的权势去供我仰仗,让我不必忧虑胤禛对我的情意是否夹杂了政治因素。
“姑姑,今儿个天气甚好,不如上园子里逛逛吧?”竹儿欣笑着对我道。
我知道她是好心劝我出去透透,便也笑着答应了,其实自己也想散去连日来的气闷。昨晚想了一夜,虽是想通,可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着不肯主动回去,让我先低头,便是让我先向那年妃低头,我做不到。
携着竹儿走在御花园里,彼时春深似海,梨花洁白的花朵像是羊脂白玉雕出来的一般,剔透润泽;桃花繁盛,胭脂色的芳菲凝了天边云霞;大朵的牡丹吞云吐雾地开遍了,遮天匝地,真正是国色天香;玉兰花苞初绽,亭亭而立,有风吹过,带起沁凉的幽香……浅金的纯光温柔而均匀的筛落,园中花木皆是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春天,正是百花开的季节啊!
低了头去瞧脚下卵石铺成的甬路,移步换景,各种好看的图案在前行中变换,似乎是许多年前将这些图案都瞧得熟了,又依稀有那么几年没有好好瞧过,如今再看,只觉也唯有这图案是依旧的。
“姑姑。”
竹儿扯一扯我的衣袖,我看向她,她正注视着右前方,我顺着看过去,一个紫色宫装的女子正携了两名宫女施施然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看她的打扮,心下也有些明白,还是问竹儿道:“她是谁?”
“是新晋的张贵人,听说颇得万岁爷宠爱。”
我淡淡“嗯”了一声,率先转身走了。
听闻身后有厉声的呵斥:“站住!”
我只作未闻,继续向前走,却是那三人冲到了我面前。
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