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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痛的皱眉,咬紧了牙,嘲笑般缓缓说道:“你也答应过我不杀他们,可是现在允禟死了。”
胤禛甩开我,奋力靠回椅背,“朕亦无话可说。”
我心痛的想要冷笑,慢慢站起来,声音轻飘到渺弱:“你没有下令杀他们,可是把他们关在那样的地方等死,这比直接杀了他们更残忍,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不杀?”
胤禛猛地站起身,一只手掐紧我的下巴。我感受到他的愤怒,他的目光在灼烧,他的手在颤抖。僵持了一刻。胤禛使劲地甩手,我的身体失去平衡,趔趄着倒退,后腰重重地撞在桌子上。
“你心里终究有他!”
胤禛夺门而去,我发不出声,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
我已疲倦到再难支撑,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愿想,只盼着能好好睡一觉。
半夜里,小腹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将我惊醒,我感到身下有热热的液体一汩一汩涌出。
“竹儿,佩蓉……”我张大了嘴呼喊,却连自己也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我微弱的呼救无济于事,可是我仍要求救,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事。从枕下摸出胤禛送我安枕的如意,费尽了最后一口气,将如意朝着妆台甩了出去。
看到竹儿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我再撑不住意志,昏了过去。
醒来已经三天,我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除了眨眼,再没有任何动作。
三天里,所有人都是沉默的,所有的太医都默不作声,宫女太监也三缄其口,胤禛不说,竹儿不说,佩蓉不说,富贵不说。
他们却又都是聒噪的,太医们说我是忧郁成疾昏厥过去,宫女太监苦苦劝我张嘴喝药,胤禛说“筝儿,只要你肯喝药,朕什么都答应你”,竹儿说“姑姑,求您了,喝药吧”,佩蓉说“主子昏过去那天,皇上连夜从宫里赶回圆明园,守了主子一整夜”,富贵说“你真的没有怀孕”。
我知道他们的谎言是善意的,于是我很配合的什么也不问,可是当我的手搭在小腹上的时候,我知道那里曾真真实实的存在过一个小生命。
我不知道是自己本就冷情无心,还是伤痛到精神分裂,我竟然觉得这个孩子的失去是一件好事。我体内麝香的余毒未清,一直以来又体弱久病,本来就不适合怀孕;算算日子,该是那一次有的,而我那天却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这个孩子即便保得住,生下来怕也不甚健康。
世间万苦,人世最苦,那又何必生而为人;人间最苦,莫过于帝王家,我情愿不把他带来人间。
没有孩子,我也就不再有牵绊。
“竹儿,把药拿来。”
竹儿惊喜得傻掉,张着嘴半天没有反应,还是佩蓉伶俐,“主子几天没有进食了,还是先喝点粥垫垫。”
胤禛来时,我正靠着床边喝药,他愣在门边,竟是半天不敢进来,眼中隐有湿意。
我虚弱地笑了一下,他即刻冲了上来,接过竹儿手里的药碗,一勺一勺地喂我。他的动作极尽轻柔,舀出一勺,轻轻地吹凉,就着碗送到我嘴边。
我仔细地看着胤禛,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描他的眉毛和脸颊,顺着他的眼皮滑到鼻梁再滑到嘴唇上。他这两年胖了一点,眉毛却没有以前浓了,眼角长出了好多皱纹,还生了眼袋,不过鼻梁依旧是高挺的,还有嘴唇,薄薄的抿着,“一”字型的唇缝,据说,有着这样唇形的男人都很薄情。胤禛,这一次,我真的希望你能够薄情。
胤禛宠爱地笑,把我的手拢在嘴边亲吻,从指尖到虎口,从关节到掌心。
他深情地望着我,只那一双眼睛,春波漾开,让人受不住诱惑,想要一头栽进去。其实,我很怕他眼中那份浓浓的情意,怕了一辈子。
“胤禛,对不起。”我轻轻地抱着他,把头靠在他胸前,脸颊感受到他龙袍上金丝绣线冰凉的温度。从来都是那温度冰了我的脸,从来都不是我的脸把那温度暖热。
胤禛用力地回抱我,喉咙带了压抑,出来的声音苦楚凄清,“是朕对不起你,是朕对不起你。”
在皇帝的终日陪伴和悉心照料下,俪贵妃的病逐渐好转,不出一个月,重又生龙活虎的了,只是脾气越发的乖戾,服侍的宫女、太监稍有失误,俪贵妃不打也不罚,直接撵走,一个月里,已经撵得只剩下四个人了。
“带走!带走!全都带走!”我不依不饶地喊着。
胤禛忙上来安抚我,“好,好,只要你别生气,怎么样都行。”
胤禛无可奈何,只好摆摆手,叫苏培盛把刚领进来的宫女、太监全带了下去。
胤禛双手环着我,柔声哄道:“筝儿,你这身边不能就四个人啊!”
我垮了脸,不满地看着胤禛,“你看看他带来那些人,没一个叫人看着顺眼的。”说着我嫌恶地看向竹儿、佩蓉、小林子和小陆子,“就连他们四个,也没一个能叫人省心。”
四个人都微微变了脸色,没趣地退了出去。
“好啦,好啦,你别再生气了,回头朕亲自给你挑几个人过来,还不成吗?”
我懒懒地倚在榻上,也不说话。
胤禛剥了一瓣橘子送到我嘴里,“筝儿,朕万寿,你真的不跟朕回宫去吗?”
我摇着头道:“我懒得应酬,你知道的。”
胤禛显得很失望,不过仍旧含笑看我,没再说话。
我起身勾上他的脖子,低低地说:“那时,我在这单独给你贺寿,不好吗?”
胤禛在我鼻尖上轻轻一吻,双手攀上我的腰,坏坏地笑起来,“现在就贺。”说罢,便我把抱进了里间。
胤禛的吻密密热热地印在我身上,他的动作很温柔,生怕我有一丝不适。我用双手紧紧环抱着他,有一滴泪从眼角悄悄没进枕头。
胤禛,如果我们一开始便是这样相处,或许我真的会爱上你。
可是,太晚了。
第九十四章 出走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前两天没有更新,之前也没有提前和大家说,请大家原谅。
本文还有两章就完结了,打算在完结之前先贴上各人的番外,题目就是“我眼中的完颜玉筝”
亲们,我有一个想法,就是咱们一起来写番外吧!
之前一直是我一个人在写,现在我们一起来畅所欲言吧!
亲们可以写自己喜欢的人物的番外;也可以假设自己是文中的某个角色,写他眼中的玉筝,或是他眼中的其他角色;还可以yy一下结局,或者猜测一下13给女主的那封信的内容;也可以谈谈你们对本文的看法……总之写什么都行!
亲们,动笔吧,我真的很期待看到你们的文字! 胤禛天未亮便离开了,回宫准备五日后的万寿庆典。
他走时,留恋地在我眉梢吻了又吻,像个耍娇的孩子一般说:“你究竟给朕预备了什么寿礼呢?”
我闭着眼睛装做没醒,只有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握着,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心动摇。
距皇帝万寿五天。
“你将这封信交给怡亲王,务必要他亲自过目。”我把桌上的一个信封推到富贵手边,加重了语气说道:“信中所托之事,他若不肯,你就问他,还记不记得‘我命由我不由天’?”
富贵怀疑地看看信,又看看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偏过头,冷冷回道:“你不必知道。”
距皇帝万寿四天。
“主子!主子!奴才知错了!”小陆子跪在地上,一边恳求,一边掌自己的嘴。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坐着喝茶。
“主子,”小林子跪着上前求情,“奴才知道主子心烦,但是打碎了一只玉盘,也不至于要把他撵走啊!”
我半眯了眼睨着小林子,嘴里冷哼一声,“看来你同他倒是极有交情,既然这样,你二人一同收拾铺盖走吧。”
“主子!”小林子又上前一步。
我看他还要再求,起身便要走,却听他说:“奴才二人跟着主子十六年了,就算主子现在不要奴才们了,好赖也等有新的人来了您再赶奴才们走。主子,您身边不能没个伺候的人啊!”
我看着他二人长大,十六年春秋冬夏,我如何不痛?有水汽在眼眶里不愿散去,于是,我只好闭起眼睛,无情地说:“现在就滚。”
距皇帝万寿三天。
佩蓉单独来见我,进门便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奴婢特来向主子辞行。”
我的笑闷在嘴里,只发出轻轻的鼻音,微微一叹,我知道瞒不过她。
我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坐吧。”
佩蓉也没多的话,道了声谢便坐下了。
“想好去哪当差了吗?是回熹妃那,还是另寻个去处?我能为你打算的,只有这些了。”
我跟佩蓉只相处了两年多的时间,可是与她,总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佩蓉淡然一笑,“主子给奴婢安排个扫洒的差事就好。”
我略感意外,“嗯”了一声。
“蒙主子恩德,宫女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奴婢过完年就到年纪了。若是回去熹妃主子那里,怕是一时半刻出不得宫去。”
“嗯,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疑惑了。”我停了一下,说道:“你我相处的日子虽短,但我看得出来,你对我的确是忠心耿耿的。可是,若是按你方才所说,你只是存着在宫里安然度日,等待出宫的想法,大可不必事事帮我筹谋、护我周全的。”
佩蓉抬起冰清妙目看我,“主子弄错了,正是因为主子要离开,奴婢才会想出宫去;若是主子不走,奴婢还是愿意跟在主子身边的。”
我无声微笑,淡淡感慨了一声,“是吗?”
“主子也许不知道,在潜邸时,王府里有一处地方,皇上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即便是当年的皇贵妃也不可以,但是熹妃主子却可以,那就是王府的书房。”
佩蓉认真地看着我,接着说:“外人不明就里,可是奴婢却知道。每次皇上召熹主子到书房去说话,熹主子都会说‘王爷又在想她了’,等熹主子陪皇上说完话出来,就会说‘王爷今儿晚上又不会睡了’。奴婢不知道那个‘她’是谁,但是多少从熹主子那听过一些关于那个‘她’的事情。‘她’是圣祖皇帝在世时最受器重的宫女,却也是最胆大妄为敢忤逆皇命的宫女;她是十四贝子求娶了四次都娶不到的人,也是怡亲王心里边最放不下的人,更是当今圣上唯一看重的人。”
历历往事在目,我只觉得人生果真如戏,二十年弹指间,却是天天有故事。只是,多么精彩的故事,都有它谢幕散场的时候。
不自觉也想扼腕叹一句:再回首已百年身。
屋外枯落的银杏枝上覆着厚厚的积雪,风一吹,有纷纷小小的雪片洋洒下来,而那枝杈终究负荷不了积雪的沉重,只见其中一枝慢慢弯折,“咔”的一声,断了。
“奴婢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绝世容颜令当世俊杰全都如此看重?究竟要多高明的手段才能让人一世不忘?直到奴婢有幸服侍主子才知道,原是奴婢狭隘了。主子天人之姿,最美却是风骨高华,奴婢入王府十五载,从未见过有人像主子这般淡然无求;若论心智,后宫之中,就连皇贵妃也不能与主子相较,因为主子从不有心伤人,即便是不得不为,主子也处处替人留好了后路。”
佩蓉轻轻一笑,复而郑重地看着我,“恕奴婢妄言,奴婢以为,在主子眼里,原是没有身份地位之分的。主子待人,全凭的是一颗真心。奴婢感佩主子真心相待,便以主子待奴婢之心侍奉主子。”
眼睛有些微湿,一径低了头去,强忍了一晌,方低声说道:“佩蓉,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佩蓉报以真挚语调,“奴婢亦从未对人说过这样的话。”
我略略点头,不再多言。佩蓉,谢谢你说这样的话,让我还有气力去修复那早已腐朽的灵魂。
我从桌上叠着的五张银票中抽出三张,“原是想着给你许一户好人家,现在怕是不成了,这一千两当是给你做嫁妆,另外那两千两,你找个时间,给小林子和小陆子送去。”
佩蓉就要推辞,我握了她的手在掌心,轻轻拍了两下,什么也没有再说。
夜里,竹儿红着眼眶坐在我对面,像是探究,又像是祈求地看我,“今儿个,佩蓉也走了。”
我点点头,坚决道:“竹儿,我也不瞒你,我明日就要走,离开圆明园,离开皇宫,离开京城。桌上那两千两银票,是我最后的积蓄了,你我一人一张,旁的,我再给不了你了。”
竹儿闻言,猛地就哭出声来,眸中两弘清泉潺潺流下,紧紧抓着我的手哭道:“姑姑,姑姑您带竹儿一起走吧!”
竹儿,你不要怪姑姑狠心,我不是不想,而是我没有办法。
我抽出手,将婉乔那条并蒂莲的帕子交给竹儿,“我走以后,你拿这条帕子去找熹妃,她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竹儿哭的愈发难过,跪在地上求我,“不!竹儿不去!竹儿生死都要与姑姑一起!”
我缓缓蹲下去,伸手抚着竹儿的侧脸,有一滴泪融在掌心,温热湿润。
“竹儿,姑姑如何舍得扔下你,可是姑姑实在没有办法。”
“竹儿知道。姑姑,竹儿是舍不得您。”竹儿抬手替我拭泪,像一个懂事贴心的孩子,“姑姑放心去吧,竹儿会好生照顾自己。”
“竹儿……”
我再说不出话,抱着竹儿一同哭着。
稍止了眼泪,我从头上拔下紫玉兰簪子塞到竹儿手中,“我走后,皇上一定会大发雷霆。咱们宫里的人,我全都遣散了,皇上必然不会追究;唯独你,他断不会相信你不知情的,到时,你将这簪子承给他看,再有熹妃从旁求情,可保你一命。”
竹儿早已泣不成声,只能重重点头。
距皇帝万寿两天。
竹儿引开了门口的守卫,我披一件雪白的兔毛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地遮起来,急速而小心地往宫门的方向走。绣鞋厚实而柔软的底子踩在雪上没有一丝声响,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午后,我唯一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紧张的心跳。辉煌绝美的圆明园此时一片银装素裹,就像童话里描绘过的银色世界,我忍不住再多看一眼,我承认我对它的深刻眷恋,只是脚步依然如故,我知道童话终究是童话而已。
允祥的轿子停的极为隐蔽,四下里不见轿夫,只有小瑞子一人在轿前等候。
如果可以选,我不会要允祥知道我的离开,可是,想要走出圆明园,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获准在宫苑里也可以轿代步的怡亲王。
小瑞子轻挑轿帘,我弯了一下腰,迅速钻进去。
允祥直愣愣地看着我,说不出是何表情,亦喜亦悲,亦惊亦困。
“你真的要走?”
“真的要走。”
我不看他,眼睛只是盯着面前厚重的棉帘子。允祥,你何必再问,若不是无可回转,我也不会用那句话去逼你。
允祥的叹息像一阙浸湿了的绸缎,重重覆在我面上,叫我张不开嘴,吸不上气。
“走吧。”
允祥极轻的一声吩咐,轿子立时被人抬了起来,随着轿夫整齐的脚步一上一下的晃着。
人坐进了轿子,我反而安宁下来,之前的紧张也随之淡去。平复了的情绪让意识变得活跃,人也开始胡思乱想。没有了我的圆明园,不会再突兀地种进去玉兰;没有了我的后宫,此后便会真正祥和;没有了我的胤禛,他依然会是勤勉的帝王;没有了我的允祥,……
我悄悄抬眼去看面无表情的允祥,他的侧脸依旧清朗冠绝,只是发间银霜刺目。那个面向大地苍茫,豪情满志要治理江山的男人,如今,他做到了,以他这一身伤病难愈,一身空劳憔悴,然而他终究是做到了。只是,值得吗?
值得吗?这个问题我也问了自己一辈子,每一次都思考到流泪却还是会微笑。值与不值,都不是我所能考虑。我只知道女人的心真的很小,一旦那里住进了一个人,便再也腾不出空间给别人。如果要将这个住进来的人从心上剔除,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利刀豁开皮肉,把心一寸一寸割裂,将那人连同心上的血、心上的肉一并抛了去。如此,经过这样的剜心之痛,心空了,心,也空了。
人生若再重头,允祥,你会选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
人生若再重头,允祥,不论你选什么,我依然甘心情愿爱上你,甘心情愿。
轿子停下的地方是郊外的一片旷野,已近黄昏,暮色渐浓,遥远的天边太阳落下了一半,半壁天空都是浓重的红。天色愈沉,这红就愈浓烈;夕阳愈低,这红就愈辽远,一滴一寸,滴红了漫天,滴红了漫地。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日落永远比日出悲壮,所以也就更凄美。
就像人生,将这苦乐悲欢一一体味,总不枉走过这一遭。
“真的……再无留恋了吗?”允祥的声音沾染了暮色,一字一字像是沁了血。
我不做声,只是摇头,云淡风轻。
允祥黯然垂眸,过了一刻,又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