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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化菩提+我们都是好孩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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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所有的努力也敌不过命运开的一个小小玩笑,上帝在云端,只眨一眨眼,就把结局全改变,也许她只是上帝不爱的孩子。
  第二天米艾在公司收到一个包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套粉红色的小纱裙,后面有两个翅膀,还有一根顶端镶着星星的魔术棒。同事惊呼好漂亮啊,她笑着问:“周姐你女儿能不能穿这个号的?”
  “能啊。”
  “送你吧,上次在网上订的,订错了。”
  
  小青只在家躺了三天就回去上班,没办法,请假的理由是重感冒,毕竟说出实情太惊世骇俗了点。好在工作不累,就是坐办公室里打电脑,再加上米艾顿顿营养餐的精心伺候,身体复原得很快,半个月之后就闲不住了,出门吃喝玩乐一样不少,慌得米艾跟在她屁股后头老妈子似的嘱咐:别喝酒!别吃辣!别吃冰激凌!别蹦!
  俩女生的小日子过得倒也惬意,下班吃完饭再出门溜达溜达,有时看碟,周末要么逛街要么看电影,几乎称得上形影不离。某天在路上碰见楼下大妈,她瞅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满脸惋惜,两人正纳闷着,走了几步听见她跟婆婆们小声叹气:两个丫头看着挺正常的嘛,怎么……唉。
  嘻,感情把她俩当同性恋了。
  也不是没想过再找男朋友,问题是看谁都不顺眼,找同事吧,据说公司不提倡办公室恋情,找同学吧,全都是书呆子,上交友网站?与其跟陌生人八卦彼此的兴趣爱好,还不如在家打游戏。
 
  当然家里没个男人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比方说现在,灯泡得自己换。
  游戏玩到一半,头顶的灯闪了两闪突然熄了,演鬼片似的。米艾仰着脖子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瞄一眼靠背椅,太矮了,够不着,把客厅的餐桌拖过来再架上椅子,颤巍巍地爬上去,腿肚子直打哆嗦。别看桌子不高,但站在上面跟站在地面的感觉相差实在太远。
  小青进门就看见杂耍者惶恐的表情,噗地笑出声:“你恐高啊?”
  “屁话,”打死不承认,“桌子晃得厉害,站不稳。”
  “下来,我来弄。”伸手扶她跳下桌,小青摇了摇椅子,感觉不稳当,换上另一把。
  “行不行啊?”
  “我顾晓晴要是灯泡都换不了,简直侮辱了理科生的名声。”
  米艾拎起袖子拭泪:“我也是理科生~~”
  “理科生也分优劣等。”收到两束怨咒的目光,她嘻嘻笑,三两下爬上椅子站稳,拧下坏灯泡换上新的。“我家灯泡都是我换,小case啦,开灯试试。”
  “你先下来,慢点。”米艾抓牢椅子边缘,只顾仰着头往上看,底下传来“喀”的开裂声,惊恐地发现餐桌居然斜了。小青正踩着斜的那边准备跳下来,她慌忙张开双手,两人哎哟一声面贴面投入地板怀抱。
  “哇哦!”美人儿捂着鼻子哀嚎,正好撞上米艾的下巴,鼻梁差点没撞断。
  “没事没事。”米艾忙捏捏无辜受牵连的鼻子,还好,没断也没出血。起身把灯打开,“桌子怎么坏的,还磕着哪儿没有?”
  “没……我都要下来了你挡着干什么?”
  “怕你摔啊。”
  “把你压成相片!”傻不隆冬地迎面接人,没被压扁算运气好。
  米艾凑到桌子底下查看,很打击人地说:“你该减肥了,桌子都给踩塌了。”有条桌腿向外撇着,连接桌面的木榫断开了,露出参差不齐的木头断面。“难怪一压就坏,连颗钉子都没有,伪劣产品,找房东换去。”
  “没知识,”小青马上反击,“老家具哪有钉钉子的。”
  “那也得有个螺丝钉吧?”
  “鲁班没用过螺丝钉。”露出一脸绝色笑容等她问鲁班是谁。
  不过米艾的历史知识尚未完全还给老师,只是有点混乱:“他们那时候没钉子,只能全用木头造,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钢筋水泥,他那套赶不上现代化建设的步伐。”
  鲁大爷若泉下有知一定会从坟墓里蹦出来开骂的……
  “叫房东换个新的?这个早该扔了。”
  “别找气受,那欧巴桑的小气样,肯定怪我们压坏的叫我们赔钱。”小腿被裙角擦得有点痛,小青拎起裙摆,左小腿正面有几道长长的刮痕,渗出点点血丝。
  “摔了?”心下一惊,米艾慌忙跑去客厅找来碘酒。
  她护着伤处不让涂:“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没那么严重。”
  放下碘酒又跑去拿来几张创可贴,把出血的地方仔细贴严实。“桌子刮的吧,刚才我都没看见。”胸口有点闷,眼圈酸酸的似乎挡不住潮意。
  “不痛啊。”她摸着腿呲牙笑,“打补丁一样,真有创意。”
  吧嗒,两滴水砸在瓷砖上,米艾掉泪了,擦着眼睛抽抽嗒嗒地埋怨自己:“我真没用,换个灯泡都不会,还把你给摔了。”
  小青有些无措,磕磕巴巴地安慰人:“别难过哦,等哪天我毁容了你再哭。”
  笑话不好听,眼泪掉得更凶:“有个男朋友就好了……”
  “大白乖,”她起身扯了点纸巾递过去,“咱不要男人。”
  可有个男人多好啊,有个男人在身边,就用不着她们两个女人扛米袋通马桶修电脑,也用不着刚做完流产手术才一个多月的小青踩着椅子换灯泡。
  小青帮她擦掉泪,轻哄着:“不哭了不哭了,争气点,你总得学会自己一个人过,我不能陪你一辈子。”
  什么意思?米艾抬起两只水泡眼:“你们公司要把你调走?”
  “不是。我想去西部支教。”
  “……”才做完手术能去那种物资贫瘠的地方吗?“你不要命啦!”
  “没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她挺直腰神色异常严肃,“很早以前我就在考虑这个,你看网上那些照片,孩子好可怜,想读书没人教,家里又穷,如果不多学点知识,可能一辈子都跳不出山沟沟。”
  “那也不少你一个吧?”
  “少我这种美女教师啊。”她俏皮地笑,笑容收到唇角变成无奈,轻轻叹气,“别把我想得那么崇高,其实我就想离开这儿,可能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更适合我,更容易忘记一些事情。”
  一席话说得米艾又眼泪汪汪,她明白,她都明白,只是将来就只剩自己一个了。
  “又哭,以后在别人面前可别老是哭,跟小孩似的,眼泪鼻涕全擦身上,好丑~~”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怎么办呀,你连饭都不会做,我要走了你不得饿死。”
  “吃盒饭呗。”哪能饿死,太瞧不起人了。
  
  一个半月后,小青背起行囊踏上去贵州的火车,几天后发来照片,背景是层层叠叠的大山,几缕青烟袅袅其中,她站在一颗松树下,身边是一群笑得腼腆的孩子,风吹起他们的头发和衣摆,美得令人落泪。
  
  曾经吵吵闹闹的两居室终于安静下来,再也看不到那个兰花一样优雅的美人儿了,只有桌上的合影,两个人头碰头比着“V”的手势傻兮兮地笑。
  吃完了小青临走前做的饭菜,米艾下定决心自己露一手,把锅子洗洗,然后有模有样地架到煤气灶上,再倒油。噼啪!噼啪!忘了锅里还有水珠,滚烫的油星溅到手背上立马烫出几个小泡泡,锅铲从手中脱落,打翻了灶台旁洗干净的白菜叶,稀哩哗啦全洒到地上。手背痛得厉害,她顾不得收拾,转身想开水龙头冲冲手,不料手肘碰到酱油瓶,瓶子摇了两下啪地摔到地上碎了,深褐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连裤子上也有。
  哪这么倒霉呢真是!不管了,肚子饿得慌,吃面条吧。烧开一锅水,把面条下进去盖好锅盖,先去把染色的白裤子洗干净,要不放久了以后洗不掉。厨房里传出咕嘟咕嘟声,慌慌跑去一看,锅里白色的沫沫直往外喷,煤火熄了,弥散着好大一股煤气味。她忙关掉闸,想想面条应该熟了,拿来扫帚收拾狼藉不堪的厨房。墙上满是酱油,举着抹布使劲擦,总觉得擦不完,索性不干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锅里的面经过长时间放置已经变成了面糊糊,又难看又难吃,嚼了两口,低头看见红肿的手背,米艾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她想她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以前有爸妈,有苏杨,有小青,总是提醒她应该这样应该那样,或者直接帮她做完。她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不知道往锅里倒油时应该先把锅子烧干,不知道煮面条时不能把锅盖盖死,甚至不知道煮饭应该放多少水,每次煮出来的不是太稀就是太干。出门会忘记锁门,上班忘记带手机,常常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要翻箱倒柜地找,生活一团糟。
  可是孩子始终会长大,摔了爬起来,痛了吹一吹,哭了擦干泪,总有一天能学会微笑着面对一切。
  咬牙吞下那碗面糊糊,米艾指着天花板发誓:“你看着,我就不信学不会下面条!”


番外 小青

  她生在四月的太湖湖畔,那一年雨水特别多,淅淅沥沥下了大半个月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外婆在医院走廊里焦急地走来走去,手术室里,她的女儿已经熬了一天一夜,筋疲力尽,可是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窗外似乎要放晴了,灰色的天空慢慢变白,突然一道阳光斜斜地照进外婆眼里,与此同时传来呱呱的啼哭声。
  是个漂亮的小小女婴。
  因早晨乍现的第一缕阳光,欣喜的外婆为她取名字:晓晴,随母姓顾,乳名青青。
  
  青青长得漂亮,邻居们都夸奖说,哎呀是个小美人啊,长大了肯定比妈妈外婆还要好看。外婆却不开心,总是看着花朵一般的外孙女叹气,喃喃自语,红颜命薄啊。
  青青聪明,虽然听不懂什么叫红颜命薄,却看得懂妈妈和外婆的难过,只是乖乖地陪着她们,从不开口问爸爸外公去哪里了。
  稍大一点慢慢知道,年轻时的外婆曾是上海滩小有名气的青衣,十七岁遇上留学归来的富家公子,一见钟情,互许终生,甜蜜恩爱了一年多。不想四九年战争来势汹汹,公子全家连夜逃离上海,没有一句交代就撇下曾经海誓山盟的爱人以及她肚子里未满两个月的孩子,自此几十年再无音信。
  长大后的妈妈不希望走自己母亲的老路,一直寻寻觅觅到三十岁才结婚,满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偏偏就在怀孕不久,男人获得一个出国进修的机会,半年后人未回,只寄来一纸离婚书。
  
  外婆常说:我们没那个命,不要招惹富贵人家。妈妈也说:男人都薄情寡意。小青记住了,从小到大有多少优秀的男孩子向她示好,她都一一回绝,她相信她的亲人,因为她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二十岁的那个春天,一身白衣白裤的清秀男孩推开门出现在面前,向她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时,一刹那间她遭雷击一般,突然想不起来外婆和妈妈说过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他叫陆昊,家世显赫,而且已经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
  不要不要,小青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喜欢他。却停止不了。喜欢他淡淡的笑容微扬的唇角,清澈的眼睛温和的语调,喜欢他的一切,甚至包括沉默和敷衍。
  怎么办?
  大大咧咧的米艾说:那就去喜欢呗,不就是暗恋嘛。
 
  不就是暗恋嘛。
  说起来确实没什么大不了,倾心暗恋一场,总算不辜负自己的爱情。
  
  陆昊是个聪明人,想必看得明白小青的心思,却不捅破,只是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从不逾矩。
  他跟女朋友的关系似乎并不亲密,至少小青跟他在一起时几乎没听他提起过她。有时会接到电话,三言两语就说完。跟小青却有话聊,聊学业电影音乐,聊喜欢的不喜欢的,平常那么文雅的一个人时常不顾形象地开怀大笑。偶然眼神会突然黯淡下来,却又转乍即逝,快得令小青困惑,怀疑是否是自己看错了。
  有过一次,他在02酒吧多喝了几杯,喃喃说:你不知道像我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很多事身不由己,包括婚姻……
  如果说之前小青还有点幻想,那么这一句话让她立时醒悟,即使陆昊喜欢她,也不可能娶她这种身家的女孩。他是个没有自我的傀儡,一辈子都生活在别人的掌控中。
  可是仍然喜欢他呀,喜欢到连自己都惊讶,明明知道有这样那样的无奈,不可实现,还是控制不了。
  米艾说:你真是个傻瓜。
  没错,她就是傻,没有奢望不要求回报,就只是傻乎乎地爱着。
 
  领到毕业证的那天,小青跟室友一起去酒吧庆祝,快结束时跟陆昊打电话,听出他声音里带着鼻音。他说有点小感冒,于是她急匆匆地在路边买了药,赶去看望。
  他精神不太好,几天没见似乎瘦了一些,却坚持拿来葡萄酒庆祝她顺利毕业。
  陆昊说:我也毕业了。说完微笑,笑得勉强。
  这一晚对话寥寥,大多时候他只埋头喝酒,本来就不胜酒力,最后倒在沙发里快睡着了。小青扶起他去卧室,拿来湿毛巾帮他擦干净手脸,出去准备关上门时却顿住。
  他喃喃喊:小青,小青……我喜欢你。
 
  原来他喜欢她。
  酒醉的时候才敢说出真话。
  小青折回去蹲在床前久久凝视他,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看着她,眸子里的柔情没有丝毫隐瞒:喜欢。我爱你。
  着了魔似的,她低头吻住他的唇,他抱住她回吻,热情一触即发。
  那种疼痛比想象中的还要痛上十倍,像把身体生生撕裂开来,可是她愿意,她不怕,只为那句迟来的告白:我爱你。
 
  绚烂慢慢散去,她抚着他的脸颊轻喊:陆昊。
  合着眼的陆昊猛然一颤,睁开眼,清醒之后的眼神清亮,眸底的情绪瞬息万变。震惊,懊恼,慌张,无措,乞求……种种全部清晰地呈现。
  他说:对不起。
  她说:没关系。
  他说:你要什么?
  她说:刚才你说的……
  他骤然闭上眼,细微的表情阻止了她要接下去的话。
  沉默良久陆昊重复一遍:你要什么?
  那一秒小青突然想放声大笑。要什么?她只不过想让他再次承认,陆昊喜欢顾晓晴。
  但是没必要了。
  她努力微笑,然后告诉他:什么也不要,忘了吧。
  
  至此再没有联系。
  一个多月后陆昊远赴法国,事先没有告知。米艾吞吞吐吐地说起他要走时,小青一点也不意外,很早很早的某一天,陆昊曾说他身不由己,那时她就明白,总有一天他会离开,早晚而已。
  怀孕却完全是个意外,但得到结果的那一刻小青还是决定,留下孩子。
  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只因为她还爱那个男人,即使他背叛自己的感情,她仍然无可救药地爱他,能留下一点血脉做回忆也好。
  可是这唯一的牵绊最终被剥夺,也许上天也觉得那是一段孽缘,有牵扯则万劫不复,何不解脱。
  
  身体养好了之后小青去贵州支教,在最偏远的山村做孩子王,带着他们做游戏学英文,教他们唱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她问孩子们:你们的理想是什么呀?
  孩子们争先恐后答:科学家!工程师!警察!
  有个小姑娘怯生生问:顾老师你的理想呢?你希望你将来是什么?
  她愣了愣,说:我希望我是一条蛇,躲在深山里一辈子不出来。
  呀!孩子们都叫起来,顾老师想做蛇,好吓人啊。
  他们的漂亮老师不说话,只是笑。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法海原本一心想要修炼成佛,偏偏有条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蛇游来撩拨他,诱惑他,让他动了凡心。可是千年道行怎能眼睁睁看着毁于一旦,法海最在意的自己,修成正果才是正道,即便出了界也要想方设法纠正回来,岂敢拿命运去冒险?
  而青蛇能做的,也只是叹一句:只可惜你和我都没有凡人的感情。纵身一跃,人妖永隔。

第二十二章 小菜鸟初闯江湖

  小青走后房间空下来,一个人负担房租有点吃力,米艾开始上网发帖子找合租者,当然最主要的是怕寂寞,每天下班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第一位室友是个考教师资格证的小姑娘,理想是当小学老师。就那一口H、F不分的塑料普通话不是误人子弟吗,米艾即兴出了道绕口令:天上一架灰色的飞机,它飞过去了还会再飞回来。
  小姑娘认认真真照着念:“天上一架灰色的灰机,他灰过去了还费在飞肥来。”
  就这水平,居然拿到普通话二级乙等证书,欢欢喜喜误人子弟去了。
  第二位室友也是公司职员,说是单身,结果某天一个男人跑来找她,米艾听见他俩甜甜蜜蜜互称老公老婆,才明白原来是夫妻。但是过几天又来另一个胡子拉杂的男人,两人站在房间里大吵大闹。这回总算弄清楚了,前头那个是男朋友,这个才是原配老公,但此女又不愿意离婚,就这么两头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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