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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大姊受到连累,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了。
素手往马臀一伸,拉出马鞭来,挥手就抽掉带头脸上的缚面巾。
「啊!」带头的哀叫一声,面颊一道长长的血痕。
「来啊!」雍茗挑衅的勾手,「不怕死的就来啊!」
「杀了她!」带头的大喊!
另外两名黑衣人对视点头,举剑冲了过去。
「大街上杀人,目无王法了吗?」
一名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杀人现场,他的个子修长,体型偏瘦,白衣穿在他身上迎风飘扬,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的仙人。
这男人啥时出现的?
雍茗一愣,其它的黑衣人也同样一脸莫名。
「挡者,死!」带头者再一次喊话。
白衣人就挡在两者中央,黑衣人势必得先杀了他,才能对付雍茗。
只见三个人轮流冲上去,白衣人不知使了啥诡谲功夫,手一挥一弹,三名黑衣人即往后飞去,扭动了两下,脸上泛着青绿,再也没有声息。
雍茗傻愣的看着死掉的黑衣人,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
就这样……挂了?
功夫会不会太好啊?
正当她惊讶的时候,白衣人转过身来,黑瞳忽地紧缩,点足轻跃,才刚靠近雍茗的身子,她立刻感觉到背上有什么穿过了她的身子,疼痛爆裂开来。
「你……」这个人是来杀她的?
她还以为他是救命恩人……
「该死!」白衣人袖子一挥,一枚暗器朝隐身在暗巷中的黑衣人射去,直直插入对方喉中。
白衣人双足落了地,中箭的雍茗也跟着落下马来。
他双手相接,柔软的身子就落在他怀中,胸口箭矢穿过,鲜血染透缟衣。
这么轻的身子……黎恪非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在马背上一人单挑三人的竟是女流之辈。
这名姿容秀丽的姑娘胆识真是过人!黎恪非心中浮起敬佩之意。
长指迅速点上雍茗胸口大穴,阻止血液继续往外漫流。
雍茗小手用力抓着他的衣袖,吃力的问,「你是谁……为何……为何要杀我……」
「不是我放的箭。」
「是谁……谁派你来的……」
她得问出名字,得知道是谁欲杀大姊,好通风报信,以免大姊遭遇不测……她是大姊的护卫,得保护大姊……
意识在抽离,可抓着衣袖的臂膀仍不放,就怕她这一放手,这人就要追上大姊,取她的命了。
「别……别杀大姊……求求你……」这是她昏迷前最后的一句话。
※※※
载着雍荔狂奔的马车在街上被人所制止,那人正好是绸缎庄的掌柜,连忙护送大小姐回家。
回到孟府,惊吓过度的雍荔苍白着小脸,坐在椅上的她全身虚软,一句话也说不出。
「快去端热茶来,还有热水跟毛巾。」雍荃见大姊吓得魂不附体,必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连忙吩咐丫鬟端来热茶让她定定心神。
「掌柜,我二姊呢?」雍荃拧着心问。
二姊跟大姊一起巡视织厂,没理由大姊遇到状况,二姊竟未跟随在身旁。
「我没看到二小姐。」掌柜摇头,「马车上只有大小姐而已。」
「怎么会……」雍荃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荃儿……」终于能开口说话的雍荔担忧的唤着妹妹。
「大姊。」雍荃急问,「发生了什么事?二姊呢?」
「快去……」雍荔朝外挥着手,「去离织厂北方二里处的街上,看茗儿还在不在,我怕……」清泪滚泪腮边,「我怕她出意外了!」
天啊!雍荃脸上血色尽失,慌忙派家丁出外搜寻。
半个时辰后,家丁回来了,向惶急的两姊妹报告了可怕的事实。
「那里躺着三具尸体,其中两名穿着黑衣,另外一名是马夫小陈,可是我们没看到二小姐。」家丁一脸沉重道。
「附近街上找过了吗?」雍荃急问。
「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看到二小姐的踪影,只看到二小姐的马匹。」
怎么会……
雍荔与雍荃两姊妹震惊不已,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再去找……」雍荔用尽最后力气大吼,「一定要找到二小姐!」
※※※
黝玄色大门徐徐开启,一名老者恭敬立于一旁。
「少爷,您回来啦!」老者抬头,眨了下眼,惊异的再眨了下,难以置信眼中所见的,「这位姑娘是……」
少爷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耶!
天啊!他是不是该准备去放鞭炮,欣贺黎家即将有喜事临门了?
「路人甲。」黎恪非淡道,跨过门坎,走进前院。
对陌生姑娘充满兴趣的元总管忙跟上。
「路人甲?」这姑娘姓路啊?
「去准备剪子、伤药、清水、布巾、绷带,再去药铺抓几帖药回来熬。」黎恪非迅速念了几样药材名。
「伤药?」容易被夜色所掩盖的一片血红在飘荡的衣袂上若隐若现,元总管揉了揉老花眼,快一步观察。「路姑娘受伤了?」他大惊失色。
「难不成会是我?」黎恪非嘴角微哂一撇。
「当然不可能。」元总管肯定道。
少爷十五岁那年就夺得武状元之名,在王朝待了一年就嫌闷而装病还乡休养。
他不仅拥有一身好功夫,亦是扬州城有名的黎安堂药铺之子,要瞒过太医诊治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加上他不似一般学武之人身材壮硕,反而身型修长纤弱得彷佛有痼疾在身,任谁也想不到他的身子其实精壮过人,五脏六腑健康得可活百年。
「快去备妥我需要的东西!」黎恪非不耐烦了。
元总管啥都好,就是犯了很多老人家的毛病——鸡婆、好奇心重、爱管闲事……
要不是念在他从小看他长大,敬他是长辈,他绝对会缝了他的嘴。
「是!」元总管一溜烟跑掉了。
走进寝居,被放趴在床上的雍茗疼得眉头紧皱,即使已失去意识,嘴里仍不断的喃喃呓语,「别杀我姊……别……」
「少爷。」丫鬟青青捧着脸盆快步走进来。
「剪子。」
黎恪非头也不回,大掌往后一伸,青青连忙将剪子放置他手上。
拉起衣领,剪子毫不留情的将衣服剪成两半,手一拉,露出大片完美无瑕的光滑背脊。
箭身早被他折断,仅留手可握的长度。
已被止血的伤口鲜红血液微凝,箭身触目惊心的插在雪白背脊上,看得青青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昏过去。
「布巾给我。」又是头也不回的手往后伸出。
「是……」微颤的小手将雪白布巾放置掌心。
「转身!」青青怕见血,他清楚。
「是!」还捧着水盆的青青立刻转过身去,重重闭上眼帘。
布巾放置伤口处,一手压着,另一手反向抓住箭柄,略一施力,箭簇拔出,鲜血如喷涌而出的泉水,喷染上黎恪非的脸面,也喷上他的白衣。
「脸盆端过来,还有伤药跟绷带。」
「是!」青青抓准方向,闭着眼,将东西递过去。
清洗好伤口,敷上伤药,直到再也看不见血,黎恪非才叫青青过来一起帮他将雍茗扶起,在腋下胸口处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青青的眼儿忍不住暗暗打量雍茗窈窕的身材,心中赞叹她的骨肉匀称,肚兜下坟起的线条浑圆饱满,就连身为女子的她也忍不住脸红心跳。
相对于青青的好奇端详,黎恪非对眼前的美好观景彷佛无动于心,快速缠好绷带。
「少爷,药熬好了。」元总管在门口叫唤。
送药这事须由一家总管亲自送过来吗?黎恪非哭笑不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去端过来。」
青青一走过去,元总管立刻殷切的低声问,「怎样?那姑娘怎样?」
「她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有少爷在,算她命大。
「她跟少爷是什么关系?」这是元总管最关心的话题。
「不知道耶!」他们忙着帮那位姑娘裹伤,哪有时间问,况且,身为一个小小丫鬟的她也不敢问啊!
「找机会问一下!」元总管挑了下眉。
「喔……」元总管真奇怪,想知道不会自己问喔?
青青端着药汤走进寝居,此时黎恪非已坐在床缘,手扶着昏厥的雍茗,而她的头就靠在黎恪非的肩上,看上去好亲昵。
难怪元总管会这么关心。青青恍然大悟。
少爷都已二十了,却还没有许婚配,整日不是练武就是研究药材,若突然失踪了好些天,必是亲自上山采药去了。
从没听过他对哪家姑娘有兴趣,老爷夫人只要一找着机会就在他面前聊哪家姑娘贤慧、哪家姑娘美丽大方,可少爷皆无动于衷,让老爷夫人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将来打算当和尚去。
黎家一脉单传,可不能断在这一代啊!
老爷夫人担心得要命,可对于打小就受宠的黎家独子,是谁也管不动的。
少爷这人一向任性,想考武状元就考武状元,当官当了一年嫌闷就装病还乡,现下他对医药有兴趣,一头栽入,就连教授他的舅老爷都称赞他有慧根,可对少爷性子知之甚详的黎家上下都清楚,他这项「兴趣」能维持多久,没人有把握。
这姑娘到底是谁呢?跟少爷是什么关系?就连青青也好奇起来了。
由黎恪非扶着,青青喂药,可昏迷的雍茗唇儿紧闭,药汤怎么也送不进去,倒全都喂给了她身上的素衣。
不喝药她的伤势不会好,这么重的伤拖一天就多一天危险!黎恪非沉着脸思索着该怎么将汤药灌入她口中。
是他救下的人,他绝不会让上天从他手中夺走她的性命!
「给我。」黎恪非拿过瓷碗,含了一口苦涩的汤药,直接以唇喂哺入雍茗的口中。
一旁的青青看得呆了,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碗药汤喂尽,将空瓷碗放进呆愣的青青手中,黎恪非放下雍茗,盖上薄被。
「我去书房睡,她交给妳照顾了。」顿了下,「半夜可能会发烧,到时再叫醒我。」
直到黎恪非人都离开了,青青还像个木头人一样呆愣着。
※※※
雁娘神色匆匆走进翠娘的楼阁。
正由丫鬟服侍绾髻的翠娘见雁娘神色苍白,心知有要事相告,立刻遣丫鬟退下。
「发生什么事了?」
雁娘急上前,附耳急述。
「雍荔受到袭击,雍茗下落不明?」
「对!」雁娘颔首,「不是说要杀的是雍荔吗?怎么会是雍茗下落不明,而雍荔人还好好的?」
翠娘狡诈的黑眸转了下,「一定是雍茗与雍荔在一起,她们俩是双胞胎,陌生人自然分不清!」
「而且妳派的人被杀了。」不是说她找的杀手行事万无一失吗?怎么会出岔子?
「被杀?」是谁中途阻挠了她们的计划?
「怎么办?会不会被人知道是我们干的?」雁娘快急死了!
「别急。」翠娘要雁娘稍安勿躁,「那些杀手不认得我,就算真的有人救了雍荔,也不会知道是我们派的人。」
她向杀手委托的时候,是蒙着面、着男装,还刻意压低了嗓音,如此的缜密,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妳确定?」
「当然!」
「那就好。」雁娘心上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走来桌前,倒了杯水润润喉。「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再找人杀了雍荔吗?」
「不!」翠娘摇头,「现在暂且按兵不动。这次袭击失败,雍荔她们必有所防备,更何况是谁出手相救还不清楚,得等水落石出之后才能再商谋接下来的计划。」
「喔!」雁娘点点头,表示赞成。
到底是谁救了雍荔?翠娘气恼的咬牙。
是谁在暗中帮助她们?在未得到答案之前就布下一步棋,将有可能引领她们走向死亡。
现下,她只能戒急用忍。
织厂一天不落入她手中,她就一天心难安啊!
翠娘愤恨的握紧了拳。
※※※
痛……
好痛……
快痛死了……
躺在床上的雍茗不住的呻吟。
她觉得她好像一直在噩梦里头沉沦,一下子像被丢进冰窖内,一下子又像被丢入火堆里,痛苦难当。
黑衣人袭击的场景不时在梦里出现。
她不是梦到大姊被杀,就是梦到自己魂归西天。
还有那个白衣人,她一直以为他是仗义出手相救,想不到他才是真正的恶人,趁她不备,狠狠刺了她一刀!
那熟悉的苦药味又传来了。
每次她都想将那苦药吐出去,可却有股力量硬要她吞入,教她满嘴苦涩,却丝毫无反抗之力。
谁?
是谁在折磨她?
她要看清楚,狠狠的记下,待来日报仇!
她要用力看清楚!
水眸倏地张开,入目是一张俊美面容的大特写。
那俊容离她好近,近到她可看清楚浓密长睫,一双波澜不兴的双眸在她张眸的剎那有了隐约的波动。
她愕愣,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可那难忍的苦药味仍在她口中泛滥,强硬的灌入她喉中。
他……
他他他……
黑瞳往下,惊见那人的脸不只是靠她极近,甚至他的唇还贴在她的唇上!
「色胚!」小脸通红的她用力推了黎恪非一把。
无奈身受重伤的她半点力气也施不出,甚至还弄疼了自己,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醒了。
明知有他照顾,这姑娘的命已从阎罗王手中抢回来,但她一日不醒,他的心莫名的就一日沉闷,直到她美丽的水眸张开来,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我只是在喂药。」黎恪非语气淡然,好像他做的只是梳洗、用膳那种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喂药哪需要……」她说不出「嘴对嘴」这令人羞窘到极点的字句。
「妳已经昏迷数天了,不这样做,药喂不进去。」
「是啊,小姐。」一旁的青青跟着解释,「本来是我喂妳药的,可是妳一直吐出来,我也没办法。」
「可是也……」
「不喂药妳的伤好不了!」黎恪非的语气稍许严厉了些。「妳受的伤只要稍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断魂。」
这么严重?雍茗愕然。
这么说来,这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实在不该不明是非,可是……他用那种方法喂她药……
雍茗突然面容一凛,美眸愕然瞪着她所依靠的男人胸怀,还有……还有……她竟然仅穿着肚兜?
在一个男人面前仅着肚兜?
这传出去,还有人敢娶她吗?
「你……你看到了多少?」她想尖叫,想杀了这轻薄她的男人!
「我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注意她的伤口,其它皆视而不见。
这一点自制力他还是有的。
「我才不信!」气怒让她更形虚弱,想拉被子掩身这么一个动作,也做不来。「放开我!」
黎恪非没有任何异议,轻轻将她放下。
下床的黎恪非白色衣袂轻扬,雍茗又是一愕。
「是你?偷袭我的人?」
「我是救妳的人!」黎恪非响应的语气一直淡淡。
既然她已醒来,用药就得有所变动。
拿来纸张与笔墨,黎恪非写下药材名。
「你一近我身,我背就中了一刀,不就是你……」
「是一箭!」黎恪非不厌其烦边开药单边解释,「有人放暗箭,我来不及截下。妳用心细想就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无法举刀自妳背后刺入。」
听他这样分析,好像真是这样没错。
除非他手的长度是一般人的数倍,要不然杀她的确是有点困难。
所以他真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啰?
半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把重伤的她带回家来救助?
况且他的武功又十分高强,转眼间就格毙三人,比教导她的武师还要厉害数倍,教她不由得暗中崇拜不已。
雍茗虽然伤口痛得要死,那双美眸却绽出奇异光芒。
「大恩……」
「不用言谢。」黎恪非低声吩咐青青将脏污的布巾绷带收拾丢掉。
「我没有要谢。」雍茗一本正经道,「我要以身相许。」
以身……握笔的手一顿。
一旁的青青已经因为过度兴奋而全身颤抖了。
「少爷……少爷要成亲了?」天哪!这天大的好消息,她一定要出去公告周知啊!
黎恪非还没来得及阻止,青青已经冲出去,准备恭喜老爷、贺喜夫人,还有宽慰元总管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少爷将来会出家当和尚啦。
「不过我因母丧,得守孝三年,三年后才能嫁给你。」雍茗有些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