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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流年遍开花 作者:笙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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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定屏蔽所有跟我说这句话的人,包括未知的将来是否会说这句话的顾宗琪。
  晚上,我躺在床上,QQ是决计不敢上了,手机也调成了静音,也不敢往上面看,我承认我怕,逃避是宅女的职业素养,关键时刻一定得顶上。
  索性我把手机关了,爬上床继续看我的code blue,我越来越后悔没有去学医,当山下智久对失去了右臂的黑田医生说,“医生,名医是什么?”
  “这个答案只能在急救现场找到。”
  我抱着本本,那么一刹那,我想发信息问顾宗琪,对他来说名医是什么,我想了解他,更多更深的探究他,心底有种可怕的占有欲,一点一滴的啃噬我的心。
  手机关机了,于是我往枕头上一倒,懒得开机受虐了。
  第二天早上我都不敢开手机,磨磨蹭蹭半天到图书馆借书看看,逛到四楼医学类图书的时候忽然想起之前跟顾宗琪讨论的“胸骨”问题。
  我觉得有必要通过学术研究加深我们之间的情谊,于是我就找了几本解剖学的书。
  后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师兄看到这些书,很好奇,翻开一看第一页是骨头,第二页是肌肉,第三页是脏器,然后默默的把书放回去。
  “我还是去打点素菜。”于是就急匆匆的走了。
  于是我就大摇大摆的抱着那些书跑到东华医院,从桥二东边的电梯刚出来,就看见几个白大褂的医生向手术室走去,手里拿着报告诊断书什么的,然后就是我干爸的声音,“再开一台手术,护士呢,人都跑哪里去了!”
  他几乎是用吼的,我的头发都一竖一竖的,好似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然后走廊那里跑过来两三个小护士,猛地道歉,后面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喻夕,怎么现在过来了?什么书?”
  很多人都看着我,我感到我的头发都得竖起来了。
  很讨厌这么多人的目光,但是喊住我的是顾宗琪,多半是护士的眼光很是不同,他不甚在意,然后低下头看看看,笑道,“哦,是这几本书,帮我放在办公室里。”
  我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就向办公室走过去,我边走边觉得顾宗琪其实是多精明的一个人,我来粘他,他在别人面前做出麻烦我的表象,实在顾全了我的面子。
  办公室里只有两三个实习生,还有一个一线的住院,我在顾宗琪办公桌上坐了一会,他推门进来,笑眯眯的问我,“有手术,要不要去看?”
  我欢喜的跳起来,“你的?”
  他笑笑,“小手术,所以我就上了,疝无张力修补,对了,陈教授的手术是肝尾状叶巨大血管瘤切除,还有一台是胆总管下段切除,起码要做上十几个小时,有兴趣看看?”
  我笑的眼睛都弯了,“去啊,去啊,当然去。”
  他把我领过去,护士帮我穿上手术服,帽,口罩,还有鞋套,我行动艰难的冲着顾宗琪嘀咕,“我要不要刷手啊?”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冲着我眨眨,摇摇头,“你别伸手就可以了。”
  然后他低下头用刷子蘸了肥皂水,从指尖刷起,然后那双修长的手指浸泡在叫新洁尔灭的溶液里,浸了好久然后用纱布擦干之后,有护士过来帮他穿手术衣。
  我就呆呆的看着他的手,突然间我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我想问他泡手时候皮肤疼不疼,每天要刷多少次手,有没有后悔做医生,他心目中的名医是什么样的。
  于是我真的喊住了他,大的手术室里用玻璃门隔起来,可是还是看到很多人忙碌的样子,我说,“顾宗琪,等下手术结束的时候,你的手能不能给我看看?”
  他看我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好。”
  顾宗琪的手术一个八十岁的爷爷局麻下行腹股沟无张力修补术,看上去很简单,但是那个爷爷有点胖,而且肌肉很紧,听一边的实习生说,本来刀口开得就不大,再加上厚厚的脂肪,解剖结构不明显,组织分离困难。
  气氛还是很轻松的,实习生一边跟我讲话,一边拉两个钩,我看着他的姿势就别扭,最后他忍不住了抖到,“顾老师,手术快结束吧,我的腰就要断了!”
  我扑哧一下就笑出来了,然后就被护士哄下了手术台,隔壁那台是我干爸的肝尾状叶巨大血管瘤切除,他在白花花的灯光下低着头,那边麻醉师很紧张的喊,“主任,血压太低了!”
  我原以为我干爸会小小的紧张一下,结果他很豪迈的吼道,“想办法,给你发工资就要做事!”
  身后立刻有低低的笑声,顾宗琪从手术台上下来,站在我身边,悄悄的附在我耳边说,“这是你干爸的口头禅,我们做手术时候,最怕听到这句话了。”
  暖暖的呼吸轻轻的浮过我的耳朵,我不知道怎么的,唰的一下脸就红了,脊柱骨某种酥软温麻的感觉一路攀升,心口猛然被揪起来,甚至我敏感的感觉到刚才的一瞬间,他的嘴唇擦过我的耳廓,暧昧而性感。
  然后他就走到另外的手术室里,患者是一个胆总管下段的癌症,需要将胆囊、胆总管、胰头、十二指肠、胃的一部分全部切除,然后再作胰十二指肠吻合,胆肠吻合,胃肠吻合。
  顾宗琪是做副手,我看了一台手术都困的不行了,死撑着要去跟,结果我干爸瞪我,旁边护士告诉我,起码要做上十个小时,于是我就默默的退出了。
  我在办公室里翻着书看,顾宗琪桌子里面有一本《十家论庄》,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埋头看起来,不知道多久实习生已经拎了外卖上来,我茫然问到,“几点了?”
  “六点半。”
  “他们还没下手术台?”
  “没啊,旁边手术室都熄了灯了,还在做,差不多七个小时了,对了,你要不要吃饭,我帮你叫一份外卖?”
  那边手术护士跑出来,喊道,“饿疯了,疯了,疯了。”跑过护士站的时候,头往里一探,“叫外卖,连器械护士的,一共7份。”
  实习医生笑笑,“知道了,大概还有多久啊?”
  “吻合了,大概快了。”
  我觉得很累,办公室又没有可以睡的地方,于是我就趴在顾宗琪的桌子上有些昏昏沉沉的。
  门边吱呀一声响起,实习生在隔壁房间说,“顾老师,有没有零钱,我钱不够了。”
  我哗啦一下就跳起来了,顾宗琪站在门口,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很疲倦的样子,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无奈的翘了翘嘴角,“喻夕,麻烦你,钱包在我桌子左边抽屉里,病人刚到ICU,我要去看看,等会回来。”
  我“哦”了一声,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真皮的钱包,手感很好,而且很别致的样子,我暗自觉得顾宗琪的品位不错,走过去跟实习生说,“多少钱?”
  “给我五十。”
  我翻了一下,他随身也就带了七百块钱不到,不过倒是有很多卡,里面有一张卡很别致,我偷偷的抽开来一看是Tiffany的保修卡,我心下纳闷,连忙收了回去。
  我抽了一张五十的给实习生,他说,“再找两块钱零钱。”
  钱包里有一个暗扣,我原以为是装硬币之类的,打开一看,一个银色的亮圈轻轻的滑落在掌心里,是一枚戒指,素白的没有任何花式,圈环比较大,看上去就是男款的。
  那一定会有女款的。
  忽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默默的把那枚戒指放回原处,不动声色的给了实习生零钱。
  我只是觉得冷,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花香,好像是某处初雨中的桂花,悄然的绽放,我身上似乎有股腥甜的味道,黑暗的窗外,无边无际,好像是我看不穿的顾宗琪。
  想起一句话“尽是相对,其实刹那不对,亿劫相别,其实刹那不离”。
  把钱包放到桌子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外正在下着小雨,细细密密的痴缠入骨,车灯恍然而过,我心底已经没有知觉,于是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秦之文,一摸上去已经关机了一天。
  他正在外面吃饭,我说,“秦之文,我饿了,很饿,我站了七个小时的手术。”
  他笑道,那边酒杯碰撞的声音,“你又不是医生,胡闹什么啊?”
  我淡淡的说,“所以我讨厌医生,很讨厌,还有我饿,快疯了,你把我带走吧,只要有吃的我哪里都跟你去。”
  只是不想看到医生,看到我喜欢的医生。
  那边沉默一下,“东华医院是吧,好,我马上过去。”
  我放下电话,上面有一条信息,高伊辰师兄的——喻夕,你可以逃避,但是你不可以不面对。
  这句话很模棱两可,因为手机屏幕,被雨点打花了,光芒四散,所以看起来,也很模糊。

  第 14 章

  我在急诊门口等到了匆匆赶来的秦之文,那时候我的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了,很畸形的黏在脑门上,他看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头发拨开,然后用很阴冷的声音说,“喻夕,医院阴气重啊,额头印堂为华盖,千万不要遮起来,小心鬼上身。”
  我咬牙切齿,“快上我身吧,我要去克人!”
  他哈哈大笑,“瞧你那衰样,还克人呢,自己照镜子都会被自己吓死,好了好了,吃饭去。”
  雨还哗哗的下,我拉开车门的时候特意往倒车镜看了一眼,“是不是吊死鬼会来附身?”
  “是饿死鬼吧!快点走了。”
  那时候我想,我要是阴气太重,小鬼缠身,我就半夜爬到顾宗琪家,然后骚扰他,让他睡不着觉,第二天顶个大熊猫眼去上班。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色诱挺好的,于是我就又很开心的笑起来。
  他跟朋友正在吃饭,接到我电话就跑过来了,回到饭桌上一看,立刻惨叫,“我的琵琶虾啊,你们怎么能那么残忍的把吃掉呢?”
  他们那群哥们都是二世祖,有嬉皮,有雅皮,也有老流氓,看到我就问,“你家那个?”
  指代不明,所以我顺水推舟的“恩”了一句,“吃海鲜啊,有麻辣烤鱼不?”
  “小妹妹是行家啊,哈哈,重点重点,想吃什么别客气啊。”
  我眼睛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然后我偷偷的问秦之文,“你们天天都那么腐败啊?”
  他还没回答,就有人问道,“小妹妹啊,原来小蚊子是straight,我们都以为他是gay呢!”
  我想都不想,“他不是gay。”
  抬起头来就看秦之文的眼睛笑嘻嘻冲着我挤弄,我在心底嘀咕,“你就一性冷感!”
  小蚊子他不爱我,也不爱其他任何一个人,二十六年,他一直是一个人。
  孤独的让人难以置信,甚至是一种偏执。
  那种异国他乡流浪的岁月里,相依为命的年华中,我怎么可能不对他动过一丝小小的私心。
  德国南部的冬季,和童话一般的美丽。
  那些暴风雪,一夜之间,堆砌在房顶和地面上,蓬松厚软,像是刚出炉的泡芙球,白皑皑的雪就像是倾倒在地面上的奶油,那是冬天最美的童话。
  有灰姑娘的水晶鞋,却没有王子,白雪公主吃了鲜美的苹果,再也醒不过来。
  那里的记忆,对我来说就是如此。
  保姆是留学生,有一贯的独身子女病,照顾不得比她小不了几岁的两个孩子,圣诞节时候冰箱里空空的,她出去和别人狂欢,五点的天就已经全黑了,我坐在沙发上对秦之文说,“我饿,我想吃那种在国内吃的草莓酸奶。”
  德国酸奶都偏酸,我不喜欢,但是我已经记不得什么牌子了,以至于后来我回国把所有的牌子都尝了一遍,还是忘记第一口的滋味。
  我这辈子对秦之文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饿,我想吃,以至于后来他能记起的话就是“夕夕,你饿不饿?”。
  可是怎么会有商店在圣诞节时候开门,我只是因为被遗弃而委屈,难受,还有任性。
  他穿了衣服,出去,外面是暗蓝色的一大片积雪,阴冷的风刮起来肆虐,我一个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睁开眼还是冰冷的空气,我忽然就哭了出来。
  我跑出屋子,然后冲向漫天雪地的狂风中,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任何事情,楼上只有昏黄的灯光,我不敢叫,我开始害怕在这样的风雪天,会埋葬秦之文的影子,我就坐在楼梯口听自己的心跳,不知道坐了多久,等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变冷,变僵。
  忽然楼梯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我惊得站起来,满头雪花的秦之文冲着我笑,“夕夕,我只找到这种的,没事,我们兑点方糖进去,也许不那么酸。”
  他的指尖都被冻成了青紫色,我一碰,他疼的龇牙咧嘴的笑,“祖宗,轻点!”
  那么一瞬间,我脱口而出,“小蚊子,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想做他的妹妹,我想做他的女人,认真的爱他,并且学着去照顾他。
  十几年同在一起,那种感情,甚于爱情,至于亲情,可是我就是想,不可能不动心动情。
  他却摸摸我的头,“傻姑娘,我可不能陪你一辈子,你总是要嫁人的。”
  他明白我的意思,却选择不说破,心底那么一点点奢念就灰飞烟灭。
  我就觉得小蚊子冷感,后来也没见过他跟任何人亲近过,再后来,我回国,他去瑞士读书,断了好几年的联系,等再看他的时候,已是比家人还亲。
  我正在发愣,手机就在口袋里跳草裙舞,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顾宗琪那个小冤家,我想大爷你今天不能这样带我玩的,先是默默的虐了我一下,黯然销魂之后又递一块糖给我。
  这块糖是接呢,还是不接呢,我觉得女生应该矜持一点,但是又不能把男生吓跑。
  于是我就按下了接通键,把话筒对着脚底下,然后不管他听不听的到就自言自语,“啊,你说什么啊,我听不见,太吵了,待会我打给你好了。”
  然后我就把电话挂了。
  秦之文看着我,“嘿,真被小鬼缠身了,奇奇怪怪的自言自语什么东西?”
  “什么?”
  “长舌妇,哈哈。”
  “你说谁呢,你去死!”
  期间喝了不少酒,吃完饭,秦之文跟那群男人又去玩牌,都是在灯红酒绿的一条街上。
  我没什么酒量,喝了稍微有些上头,话不自觉的就多起来了,我拿了哈密瓜坐在一旁看他们斗地主,流氓们就逗我讲故事。
  我说,“其实小蚊子人挺好的,小时候我打他骂他他都默默的忍受,对了,你见过男人下厨没有,我觉得那些饭店的饭不如小蚊子做的好吃,他做的宫保鸡丁吃过没?”
  其他人都“哇”的一声,我说,“没吧,他都不轻易下厨的。”
  于是我就得意洋洋的笑,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一片,反正他们逗我讲什么我就讲什么,思路完全是中国革命初期的路线,弯弯曲曲的被人追着跑。
  “小妹妹,小蚊子对你不错吧,你两个还那个了?”
  今天很多人喜欢用“那个”来指代一些指代不明的东西,我心里明白,但是借酒装糊涂,“那个什么啊,你看他对我好,他有时候还凶我,说我笨。”
  我咔嚓的咬了一块西瓜,故意咬的很重,丰沛的汁水流了下来,于是我站起来去洗手间,这时候我脑袋才清醒了一些,我要是继续呆下去,肯定会被拆穿的。
  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
  已经很晚了,因为下雨,天幕微微透着一些红,红的有些突兀,甚至有些隐隐的不安,对面酒吧里慢摇的曲子传来,撩拨离人的心弦,身体本能的感到了寂寥。
  怪不得夜场,是妖糜而疯狂的,声色的交易,总是在音乐和酒精的作用下。
  我怎么能不好奇,诱惑就在眼前。
  现在那些人在做什么呢,我干爸应该在家大吃大喝,今天这手术实在是长的骇人,顾宗琪应该在医院里,惦记他的小圈圈戒指,童若阡应该在急诊低头看他的那些笔记,手册,高伊晨师兄肯定在网上勾搭小美眉,完全忘记昨天晚上被我无视的伤痛。
  可是为什么我想别人重视到我呢,明明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多么不屑别人的眼光。
  我想去酒吧看看。
  可是刚站起来,后面老远的就有人喊我,“喻夕!”
  看,递糖果的人,把他递到了我的面前,本来我是要去做小鬼附身的,结果他把自己送上门给我附身了,真是一只呆鱼。
  我是属于酒劲延期型的,刚转过头来就觉得昏沉沉的晕,顾宗琪站在我面前手上撑着伞,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声音却有些冷冰,“喻夕,你喝酒了?”
  我只好“恩”了一声,就是想说话,舌头不受脑袋的控制,“我喝了,怎么了,刚才跟小蚊子他们吃饭的,吃海鲜,你吃过没,那个麻辣烤鱼,不配点酒喝喝哪里有滋有味的,唉,看你那份整天吃外卖的脸就晓得肯定没吃过,下次我请你好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今天还说医院里阴气重,被小鬼附身呢,我看我是被GPRS附身了吧……”
  他一声不吭,就是看着我,然后笑起来,“喻夕,你刚才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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