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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静殊用手肘抵了抵苏笑君的胳膊，取笑道：“你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苏笑君似笑非笑道：“你看我是这样的人吗？”
“确实不像。”孔静殊挑了挑眉，“有内幕消息分享？”
“基本上，有句俗语叫真人不露相。还有一句，骄兵必败。我看钟浩这次在劫难逃。”
“试目以待。”孔静殊跟他交换视线，彼此眼底各有深意。
钟浩见徐自妍停下直喘气，问道：“如果你觉得很累，就先休息下，我先开始好了。”
徐自妍不住地深呼吸，待心跳平复，才回答：“求之不得。”
钟浩闭上眼睛，让自己略微浮躁的心平静下来。他原本球技就不错，罚球技术更是学院数一数二。他料想徐自妍哪怕曾经练习过，水平终是有限。因此自信满满。
二十个球尽数投完，和钟浩预期相差无几。十五个球命中篮筐，命中率算不上高不可攀，却自信足以令徐自妍望其项背。
徐自妍在一旁始终不吭声，阳光映照下她漂亮的眼珠近乎透明澄澈如同琉璃。
“表现不错。”徐自妍淡淡道。
得她夸赞，钟浩喜出望外。“过奖过奖。”
徐自妍勾起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我的意思是你居然没有昏倒，确实有进步。”
第二十八章（下）
钟浩飞扬的笑意来不及收回，僵硬的嘴角略略抽搐，竟回答不出完整的话。
徐自妍单手捧球再一次站在篮球架下，目沉如水，湛然有神。不知为何，钟浩觉得这一次她似乎跟之前大相径庭。目光灼热，仿佛看到猎物的猎人一般露出狡黠的笑意。
纤手飞扬，篮球在空中划过美丽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篮筐。
“侥幸。”周围旁观的少年里有人不屑地评价，围观群众附和声众。钟浩闻言，稍稍定了定心，暗示自己不必紧张。转脸见到苏笑君噙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却又不免心生惶恐。
第二球如法炮制，徐自妍却听到相同的声音：“运气。”
第三球依旧稳稳入框，钟浩忽然觉得阳光炽热，冷汗涔涔。
第四球第五球再度命中，徐自妍听到的完全是赞叹，再没有半句质疑。
前十球仅一球不曾命中，精准的命中率叹为观止。
孔静殊连连摇头，叹道：“没想到她竟藏了这手，更没想到你居然押对了宝。”
苏笑君托住下巴，啧啧道：“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心里当然有数。”
“你恐怕九年前就知道了对不对？”孔静殊悠然问道。
这次轮到苏笑君惊讶，“看来你似乎掌握了不少我跟她的秘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孔静殊眼睛微微眯了眯，流泻慧黠的神采，“看来你对她是志在必得。”
苏笑君轻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
孔静殊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想你的机会也确实不小。”
“借你吉言。”苏笑君下巴点了点徐自妍的方向，“别分心，继续看精彩的表演。”
钟浩感觉自己被人卡住咽喉，呼吸困难，心跳都不免停止。她美妙的姿态映在脑海里，偏偏倒映出自己的狼狈不堪。他总是在她面前矮上一截，一次又一次。
徐自妍眼角余光将他落寞的神情尽收眼底，忽然停了停，手势一滞，球重重砸向篮框。
这是她第二个没有罚中的球。
仿佛是一线曙光，钟浩失落的脸庞忽而有了一丝不敢确定的期待。
徐自妍还有四个球。
周围观战的少年早已为她摇旗呐喊，苏笑君却不由皱了皱眉。“不好。”
孔静殊没有问到底什么不好，只露出明了的笑意。
她其实也没有押错宝，不是吗？
不知是不是体力不支的缘故，徐自妍最后四球竟无一命中，周围人群发出极为惋惜的叹息声，见好戏散场慢慢四散开来。
钟浩愣在原地，遥遥凝注篮筐，一动不动。
孔静殊抿嘴道：“了不得，比赛赢了人却魔怔了。”
苏笑君上前晃动手掌，“钟浩，回魂了。丰收胜利果实的时候到了。”
钟浩仿佛苦笑了声，不言不语走到徐自妍面前，黯然道：“是我输了。”
徐自妍神情依然淡漠。“我只知道这么多人都可以为你作证，是你赢了。”
“你分明是故意让我，我不能没有自知之明。”钟浩不见半分喜悦，倒是沉沉叹息。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赢了却不肯承认的。”徐自妍冷笑道，“我不喜欢勉强别人，不过也别指望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想清楚，你所提要求的时间仅限于现在。”
她冷冷站在那里，带一抹挑衅的目光，等他改变主意。
钟浩只觉得心里一阵虚空。她知道他没法拒绝，她早已稳操胜券。
苏笑君摇了摇头，知道他又钻起牛角尖。走到他身边，低头轻声说了一句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
钟浩眼眸里点燃狂喜的光芒，喜不自胜。
“你想清楚了？”徐自妍不动声色地问。
“对。”钟浩懊恼方才自己幼稚的想法，以沉着坚定的口吻叙述他早已盘算好的条件：“我想你跟我一起见见凝凝，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你一定会喜欢她。”
徐自妍尚未来得及变脸，苏笑君和孔静殊却已迅速交换眼神。
两人同时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担忧。
心思直率简单的钟浩并不会知道这世间的人有时拥有两张截然不同的脸。
第二十九章
徐自妍沉默许久后终于很不情愿地点头，钟浩那一瞬间喜悦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那样的表情任谁都不忍心泼冷水，只好自求多福。
接下来的日子钟浩前后忙碌，只是很平常的见面他却严阵以待，倒像是婚期临近的新郎，万般事由亲历亲为，生怕出半点差池。苏笑君戏称他连做新郎的经验都已积攒完毕。
如果他疼爱的妹妹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可以化敌为友，个中滋味恐怕比做新郎更令他欣慰。
坐徐自妍的车去餐厅的路上，钟浩连比带划，似要将心中的喜悦和身边人一同分享。“你知道吗？凝凝听说是跟你见面开心得像小孩子。她一直很想要个姐姐，跟她一起分享美食、美容和漂亮衣服的心得。所以知道你愿意见她，可比我还要兴奋。还说会把她的男朋友一起带来。之前我几次三番让她带男朋友跟我见面，她都遮遮掩掩。这一次，我可是托你的福。”
徐自妍静静听完他的话，语声淡然：“你似乎忘记我答应你跟钟凝见面是履行我的诺言，没有半点情分在里面，别忘乎所以。记住，我没有妹妹，从来都没有。”
钟浩不再被她的淡漠外表吓唬，笑嘻嘻地说：“我不信，我知道你其实很善良。”
“自以为是难道是你们几个人的通病？”徐自妍冷哼。
“我们，不会对每个人都这样的。”钟浩呐呐道。
徐自妍挑挑眉梢。“哦？依你的意思我还要感到荣幸？”
钟浩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不是。能认识你我觉得很开心，真的，我想他们跟我一样。”
“认识你们却是我所有噩梦的开始。”徐自妍毫不留情地评价。
钟浩顿觉没有底气，心思沉重地摇头，不再作声。
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钟凝还没有来，钟浩给徐自妍点了杯橙汁一起等待。约莫过去一刻钟，钟浩微有赧色。
“我催催她，小女孩出门总是喜欢打扮打扮的。尤其今天情况很特殊，她肯定想打扮得尽可能漂亮些，好给你留下好印象。”钟浩见徐自妍并没有不耐的神色，稍稍安了点心。
徐自妍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
“什么？”钟浩茫然不解。
“我历来相信人有尊重和被尊重的需要。再等五分钟是出于我对她的尊重，超过五分钟是她对我的不尊重。”徐自妍敛眉低目，略带冷冷的轻笑。
钟浩闻言立刻手忙脚乱起来，“我马上就给她电话。”
他正拿起手机，眼角余光就瞥见钟凝身着嫩黄色雪纺连衣裙，笑容娇美地挽着一个英俊儒雅的男人，步履轻盈犹如轻灵俏丽的小鹿。
“哥。”钟凝同一时间看到他，快乐地招呼。
徐自妍脊背倏地僵直，很熟悉的声音，虽只听过一次却曾在记忆里反复播放。
正是那晚电话里告诉她林文彦正在忙不能接她电话的甜美嗓音。
她缓缓转过身，刻意而僵硬，却仍是与林文彦的目光胶着。他错愕甚或惊慌。
钟浩不察，只顾招呼妹妹坐下，钟凝自始至终紧紧握住林文彦的手，笑容清甜如蜜。
“文彦，他是我双胞胎哥哥钟浩，她是自妍姐姐。是我，我爸爸的亲生女儿。”她转向钟浩与徐自妍，双颊染上鲜妍妩媚的殷红，灿若桃花，“他是我男朋友，林文彦。自妍姐姐，我好开心你终于肯答应见我了，爸爸妈妈也会很开心的。”
“自妍，你——”林文彦尚没有从震惊里回神，目光无措，茫然定格在徐自妍漠然的脸庞，连多开口亦不能。
钟浩察觉出不对，扭头问徐自妍：“你们难道认识？”
徐自妍淡淡一笑，笑容里犹有讽刺：“原来林总的女朋友跟我还有这一层渊源，真巧。”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锐利非常，林文彦不觉一震。
“我不知道，我——”林文彦眼底神色颓然，浓密的眉紧蹙，无从解释。
他与她都绝不会想到，数月前相爱相守的恋人再相逢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钟凝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无辜而茫然，“文彦，你跟自妍姐姐认识？那你可要在姐姐面前多多为我说好话，要让姐姐喜欢我才好。”眼里甜蜜的神采毫无遮掩，一味的信任崇拜。
钟凝期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凝住他，林文彦嘴角淡淡一抹苦涩和说不出的无奈。
徐自妍冷淡地看了看她，“这么乖巧的妹妹我可没有福气消受。”
钟凝清澈的眼睛浮现不解和惊慌，“姐姐，我有做错什么吗？我跟妈妈都希望你能跟我们团聚，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姐姐，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都不放心。”
“不劳你费心了。”徐自妍分明脸上有笑意，偏偏声音冷到骨子里，“我怕我没那个命。”
“徐自妍——”钟浩突然一阵心悸，“你别那么说。”他苦苦哀求。
徐自妍冷冷看着他：“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失陪。”她站起来，目光微微扫过钟凝，却又是轻轻一笑，“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钟凝的眼底一闪而逝一抹冷冷的讥嘲，片刻倏忽不见，仅余惊慌失措的小心翼翼。
“哥，自妍姐姐她——”徐自妍的身影迅速消失，钟凝眉宇间隐隐担忧的神情。
钟浩叹了口气。“也许，她跟我们家真的没有缘分，我已经尽力了。”
“她是你们继父的女儿？徐翰明是你们的继父？”林文彦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疼得紧。他真希望这仅是一场梦，他宁愿没有再见到徐自妍。
钟浩不禁皱了皱眉：“这些是凝凝告诉你的？”他虽比林文彦年轻许多，但毕竟是妹妹带回的男友，总觉自己身份略高了些，因而并不太客套。
“我没有。”钟凝乖觉地摇头，困惑不解地问，“文彦，你怎么会这么了解自妍姐姐？”
感到他们疑惑的目光同时定格在他身上，林文彦艰涩回答：“我跟自妍是同校同学，又曾经共事过，所以她家里的情况我有听说。”
钟浩心底的疑惑并没有全部解答，他确实奇怪徐自妍激烈的反应。她的性情虽说冷漠别扭，但一诺千金。她答应他见钟凝就不会半途离去，且出言讽刺。
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原来你跟她是旧识。”钟浩有点心不在焉，想起徐自妍对他的称呼，知道林文彦身份不简单，感慨道，“你跟凝凝像两个世界的人，竟然也会走到一起。”
钟凝嘴角甜美的笑意有了瞬间的僵硬，旋即笑靥如花，依偎在林文彦身侧，“我是他撞来的，哥，你还记得我脚伤复发的那次？其实我是不小心被文彦开车撞到，怕你们担心所以都没有告诉你们。他那时天天来医院照顾我，前些日子他压力很大，我一直陪着他，慢慢顺理成章就走到一起了。”
林文彦眼里有淡淡内疚。“那时我太不小心，让凝凝受了苦。”
钟浩笑了笑，“凝凝很乖，也没有心机，以后还要你多照顾她，别让她吃亏。”
钟凝嗔笑道：“哥，瞧你那口气，倒像是我的长辈。”
林文彦心里仿佛有沉沉坠落的东西无从把握，脸上浅淡的笑容里始终有隐隐忧伤，可身边乖巧安静的女孩充满依恋的目光令他无从抗拒，沉默片刻轻声说：“我会保护凝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那我就放心了。”钟浩宽慰地笑，“凝凝，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他心中记挂徐自妍，一刻也不能多待。
如果他令她无法开怀，他不知他该如何弥补。
这些日子他知道她并不开心，笑君想尽办法令她快乐，他却弄巧成拙。
钟凝善解人意地点头，“哥，你回去好好跟自妍姐姐说，我想她是通情达理的人，会明白哥哥的一片苦心，不会眼看哥哥伤心的。”
钟浩脸颊生烫，钟凝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他不知该否认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尴尬地笑笑，匆匆告别。
林文彦目送钟浩身影离开，顿觉心头疲倦齐齐涌了上来。
钟凝仿若不察，“哥哥他其实很喜欢自妍姐姐，不过自妍姐姐顾忌他们的身份，怕爸爸妈妈不同意，所以迟迟都不肯答应跟哥哥在一起。其实我觉得他们很般配，文彦你说对不对？”她轻轻偏首，安宁柔和的面庞闪耀燿燿光芒。
林文彦满心苦涩，不知怎么回答。许久，匆忙找到借口。“他们，年龄不是差了很多？”
“如果他们真心相爱，彼此珍惜，就算阻碍重重也无所谓。”钟凝明净的双目流露希冀的神采，“哥哥是认真的，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他能够如愿以偿。”
林文彦满嘴里苦苦的味道，张了张嘴，摇头苦笑。“我认识自妍很多年，她的性格很倔强，她不会为别人妥协。”
钟凝单纯地笑：“你也说那是别人，哥哥肯为她牺牲家庭，这种事怎么可能谁都做得到，她不会不懂的。”
林文彦目光复杂难辨，良久叹了口气。“也许，有牺牲就会有回报。”
他做不到的事并不意味着没有人能做到，也许只有那么年轻热情的男孩子才能一往无前，才可以最终陪伴她走到最后。
将他落寞的神情尽收眼底，有淡淡的嘲讽隐匿在钟凝唇角，渐渐消失。
那些对爱情没有勇气的人，他们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第三十章
徐自妍没有回“听语”是因为接到了钟凝的电话。她并不意外钟凝会有她的号码，甚至并不意外挽住手臂向她宣告对林文彦占有权的人会是钟凝。聪明的女孩子总是能有办法得知她想要的讯息。她和林文彦本是不同世界的人，能遇到怎么都不能仅仅归于巧合。
徐自妍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钟凝早已等候在那里，低垂头，露出姣好白皙的脖颈。她身上确有股特别纯净无邪的气息，像极了十七八岁天真懵懂的小女生。
徐自妍忽然心里一紧，林文彦所认识的女孩里唯有一个符合对钟凝的描述。
就是被他撞伤却又宣称仅有十六七岁的那小女孩。
也许从一开始，就从没有巧合。
“我以为你不会来。”钟凝听到声响抬起头，精致甜美的面庞浅笑吟吟。
徐自妍坐下，淡淡一笑。“你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我的捧场岂不失去了意义？今天我若是不出现，你还是不会放弃，倒不如我直接过来好省去将来的麻烦。”
钟凝闻言，露齿粲然一笑，轻轻拍掌。“真是个聪明人，难怪他会对你死心塌地。”
看到徐自妍眼皮一跳，钟凝唇角泄露淡淡讥嘲。“我说的不是林文彦。”
徐自妍挑了挑眉。“原来你也不够消停。”
钟凝秀美的眼底腾升起刀锋般尖锐的光芒，仿佛要穿凿到徐自妍心里，将她千刀万剐。
“你住嘴，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你明明有林文彦却不知足还要勾引他，你才是不知廉耻！”
钟凝渐渐口不择言，徐自妍以为她是维护自己的哥哥，不禁冷冷回道：“关于钟浩的事情你最好回去当面泼他的冷水，比较能够让他清醒。”
钟凝呆愣。她在林文彦面前谈起徐自妍和钟浩相恋的事本是捏造，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哥哥当真会喜欢徐自妍。她弄不明白为何身边一而再再而三有人瞎了眼爱上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她刻薄、自私、冷漠、专横，她根本是个魔鬼！
“徐自妍，我没有想到你连哥哥都不肯放过，我真是小看你的手段。”钟凝咬牙切齿地控诉，“你想把我身边最重要的人全都毁掉，你要我们个个万劫不复？你真无耻真恶毒！”
徐自妍亦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