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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香群-情投意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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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想要什么?」第一次遇到不要赏赐的嫔妃,他有些纳罕。   
「你……」她有些困难的开口,「我知道自己的女红做得很差……但请允许我帮你做一些小东西,我会尽力……因为我什么也不会,可……我真的很希望能为你做一些事,你给我实在太多了……」   
东霖璿必须承认自己很高兴。在雪荷身边,他总是可以感觉到温柔的平静,这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来到她身边的缘故吧?   
「照你想做的去做吧。」他笑了笑,「你其实可以要更多赏赐的。」   
她摇头,满脸的笑,脸颊的泪珠都还没乾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东霖璿终於离开滴翠轩时,和进来时不同,现在他心里充满了豪气与干劲。   
她眼中最崇慕的大侠吗?似乎很不坏。轻快的,他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第四章   
本以为东霖璿会在滴翠轩消磨到晚上,没想到午时刚过不久,他便进了御书房。   
石中钰和段莫书面面相觑,不过消失一两个时辰,原本那个焦躁不耐的皇上,此刻居然精神饱满、脚步轻快的走进来,像是恢复了所有的干劲。   
不一会儿,东霖璿看完了大学士上奏的奏摺,「这个年轻人的奏摺大夥儿都看看,分析得极好。世家占官缺太严重了,还是得找些有才能的人来轮替,要不然科举是干什么的?」   
「启禀皇上,目前还是得顾虑世家的影响力。这事咱们不是讨论过吗?」段莫言觉得奇怪。当初嫌麻烦,所以这事才会一直搁到现在。「再说,世家的无能子弟虽无功,却亦无过,又没辞官,又没告老,实在没有理由——」   
「给他们加个虚爵,弄个议事处给他们。嗯,通通升进礼部、工部那些不打紧的地方去。」东霖璿吩咐著,「朕想过了,这么大的国家,就咱们三人劳心费力,这些官领官饷是做什么的?钰卿,拣几个有才能的学士来御书房实习一阵子,能用的就留下来,省得咱们天天看奏摺到深夜,身体搞坏了也没人理。」   
石中钰发了一会儿愣,不明白这个向来多疑的皇上今天怎么如此大方。「……微臣这就去办。」   
「还有,言卿,叫那票御史别净关心朕的私事,有空闲多抓些百官的小辫子吧。老要咱们明察暗访,要御史监干嘛?」   
段莫言瞠目看了他一会儿,他不是向来讨厌跟御史打交道吗?「……臣遵旨。」   
「还有,这些事都当是你们的意思,朕不过是批准罢了,懂不?」他低头继续看奏撸   
「皇上!」石中钰大叫,这不是弄个黑锅给他们夫妻俩背吗?   
「皇上,」段莫言头都痛了起来,「你这不是要我们跟世家为敌吗?」这明升暗降、多用科举进士,摆明了就是削世家势力嘛!他可不觉得这些世家会笨到看不出来。   
「你们应付得来,朕信任你们。」东霖璿唇角微微上弯。「两位卿家说得对,朕也把自己逼得太过了。从今以后,朕可得定时工作,定时休息。两位卿家在朕回宫以后,也回府去吧。」   
大侠当然要做,但是,没理由赔上自己所有的健康吧?再说,现在他不用藉口批阅奏摺来逃避回寝宫了。   
有朵小小的雪白荷花等著他呢。   
   
夏过不到一半,新帝迷恋花魁女的传闻,已如烈火燎原般传遍了整个东霖,后宫更因为这件事而传得沸沸扬扬。   
人人都知道,那个不爱女色、临幸三宫如应卯的新帝,除了去三宫的那三天之外,不再像以前一样独宿寝宫,反而天天都睡在荷更衣的滴翠轩。   
唯一没被这消息所影响的,只有滴翠轩的雪荷和众秀女。雪荷对宫里的权力斗争不明白、也没兴趣,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掌握了后宫最大的势力。   
秀女们对这怯弱的主子虽然没什么信心,却也不敢在李尚仪面前搞鬼,再说,这个娇怯怯的主子没用归没用,却是个软心肠的好人,她们也不忍心让她陷入后宫无止境的明争暗斗当中。   
三宫按兵不动,外弛内张的气氛中,雪荷还是一无所知的在滴翠轩里绣花弹琴。   
石中钰和段莫言几次想提点东霖璿,又忍了下来。   
这天,终於忍不住了,「皇上,你腰间系的穗子是蝙蝠样式的?」   
东霖璿低头看了看,「应该是蝴蝶吧。荷更衣是这么说的。」   
「……那你身上这件袖子长短不一的龙袍,该不会也是荷更衣裁的吧?」   
「是呀。」东霖璿不以为意,「她的女红实在做得不太好。」   
那你为什么要穿?御书房内的大臣们,心里浮起了相同的疑问。   
明明各嫔妃听说了荷更衣替皇上裁衣、打穗子、做荷包,也不甘示弱地送了大堆精美的衣服饰物过去,他偏偏谁的也不穿,就穿荷更衣亲手缝制的拙劣衣饰。   
「午时了。」他看看自鸣钟,「众卿且休息用膳,朕也该午歇了。」   
众目睽睽下,他大剌剌的命令,「摆驾滴翠轩。」   
众臣面面相觑,心里暗叹——   
皇上……也只是个寻常男人哪……   
   
滴翠轩原本是皇后养病的居所,遍植林木,幽深而偏僻,跟诸宫相隔甚远,反而跟御书房离得近。当年开国君王和皇后鹣鲽情深,后来皇后多病,老皇上便刻意在御书房附近建了这小巧的屋舍,格局玲珑,也好时时来探视。   
后来,历代皇后若被冷落,或有病,或待产,就会来这儿小住一阵子。   
当初只是不想让雪荷一入宫就被三宫干扰,便把她安排在这儿。后来东霖璿暗暗庆幸,幸奸将她安置在此,要到她这儿可就方便多了。   
此刻夏荫正浓,他宽了外裳,枕在雪荷的腿上,似睡非睡的,瞧著她正在绣的花儿。   
「你这花……绣得像是狗啃过的万寿菊。」东霖璿无奈的叹息,「这么久了,你的女红还是没进步。」   
「是玫瑰!」雪荷有点不开心,「人家就是……就是手笨嘛!但是人家很努力……」   
「我知道。我不也天天穿著你裁的衣服吗?」枕卧在她怀里,习习的凉风吹来,这么热的天,不知道她怎么一点汗也没流,长长的头发柔软的铺在地上,穿著简单的夏衣,像是偷偷下凡的仙子。   
「皇上……咱们偷偷跑出来,不要紧吗?」她还是有点不安,哪个皇上会这般大剌剌的躺在草地上?「如果让尚仪知道了——」   
「放心,她以为咱们在屋里歇息呢。」东霖璿懒洋洋的说,「再说,谁有胆子打扰朕休息?」搂紧她,发现她怀里似乎有某个硬硬的东西。「你在怀里藏什么?剪子?那不是好玩的。」   
「不是啦。」相处了几个月,雪荷已不再那么拘谨,「是义父写给我的信。呵……我怕痒,不要把手探进我怀里……」脸颊红扑扑的把信掏出来,「哪,就这个。」   
「可以看吗?」他对雪荷的过去感到好奇。   
「也没写什么。」她笑咪咪的,「皇上要看便看吧。」   
展开信,上头的字迹苍劲有力,看得出是惯於使笔的人,字里行间都是劝勉之语,兼之家里的琐事,足足写了好几张。   
「你义父看起来是个好人。为什么你有这样的义父……却跟著娘亲过活?」   
雪荷神情一黯,「我一出生,娘就希望栽培我当花魁。要选上花魁可是很难的,不但要有万中选一的相貌,还得才艺出众。娘把尚在襁褓中的我交给了义父义母抚养,八岁时才将我带回。义父人很好……」说到义父,神色又开朗起来,「虽然,我只是个死读书又没才华的倡家女儿,他还是常常写信勉励我。都这么多年了,义父一直没忘记我,这教养之恩,是报也报不完的……」   
「我听李尚仪说,你每个月的例银都花个精光,敢情是寄给义父了?」   
她赶忙摇头,「我……我哪敢寄给义父,他会骂死我的。我偷偷托人送去给义母,若是让义父知道,他一定会气死的。」   
不攀附权贵,骨气峥嵘。东霖璿不禁有些肃然起敬。难怪雪荷会养出这样温柔善良的个性呢,这个义父,该记首功。   
「还有一封信呢?」他眼尖地瞥见了她怀里还有封信。   
「没……没有了。」她心虚的揣住怀里的信。   
「雪荷。」东霖璿沉下脸。   
她迟疑的将信交出来,心里暗骂自己笨。应该一收到就烧掉的。   
东霖璿展信看了看,「是你娘亲寄来的?这有什么好藏的?不过是希望在临州有个执照开业,这么点要求算什么?」   
「不!求求你,皇上,不要答应她的要求!」   
雪荷少见的激动起来,把他吓了一跳。「雪荷?」   
「不行,皇上,这万万不可!」她哀伤而坚决的说,「我出身青楼,不管入不入宫,这个身分是改不了了。但是,娘既然将我卖给皇上,我算是从良了,她说什么也不该跟皇上要任何东西!这是倡家的规矩,卖断不回头……」   
「朕封你为更衣,并非将你买卖!」这样的说法刺痛了他。   
「一样的!皇上,你不懂青楼的规矩……姊妹们从良,大夥儿都是为她们高兴的。照规炬,鸨儿不能再跟从良的姊妹或公子们要任何赏赐,这是为了姊妹们未来的幸福著想,毕竟,谁希望娶个麻烦缠身的青楼姑娘呢?」   
眼泪忍不住滴落,「皇上,你若一时怜悯,给了我娘额外的赏赐,坏了这个规炬,人人就依著皇上这先例,全向从良姊妹找麻烦去了!求求你,皇上,你是天下众人的典范,求求你怜悯所有青楼里可怜的姊妹,千万别为了我一个人,毁了将来所有姊妹们的幸福!」   
东霖璿瞠目看著她,背脊禁不住汗如雨下。他堂堂一个东霖天子,见识竟不如一个娇怯的小姑娘!连她都知道不能因外戚有所破例,他却常常让三宫烦不过而随意赏赐官爵!   
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天真无知的少女,可听她这席话,自己简直羞愧欲死!   
「皇上?」雪荷害怕的把脸上的泪拭乾,「你……你生气了?生气也没关系,但是……请责罚我,千万不要依我娘所言……」   
「雪荷碍…」他长叹一声,「朕是生气了,但是,生的却是自己的气。朕枉为天子,还说什么不准百宫关说攀附,可瞧瞧朕做了些什么事情?」   
「皇上?」她困惑起来,「雪荷……雪荷笨,听不懂……」   
「笨的是朕。」紧紧的抱紧她,「雪荷再聪明也不过了。答应我,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好吗?」   
她更糊涂了,自己还能去哪儿?「嗯,雪荷一辈子都待在皇上身边。」   
从那天起,外戚失去了所有赏赐官爵的机会。一切官位,皆由科举出身,不得例外。   
   
「李尚仪,你觉得荷更衣是个怎样的人?」数日后,东霖璿私下召见了李尚仪。   
她踌躇了片刻,「皇上,初次见面,我以为她是个庸儒无才的倡家女子。」   
「初次见面?」   
李尚仪付度了一会儿,「等相处久了,陈尚度和许尚宫都相当疼爱她。」   
「哦?」东霖璿示意她继续说。   
「三宫常到陈尚度那儿要这个、要那个,其实荷更衣也是要的,但是从没要过自己的东西,总是留意著秀女们缺了什么,这才派人去催。您也知道,秀女们月有例银,往常都是诸宫留著,也有一毛子不给的主子,全扫下来中饱私囊。而荷更衣全数发放不说,若是秀女们家里有婚丧喜庆,更从自己的例银里拨出来给秀女添用。」   
李尚仪叹了口气,「咱们三局的心也是肉做的,谁不是从秀女一路做上来?几时见过这样怜恤下人的主子?虽说我们三局见妃大可不拜,可三宫又有谁未生受我们的拜礼?就只有荷更衣认真的读了《女官箴》,见了我们就先跪拜。她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圮哪,我们三局……实在对她硬不起心肠。」   
东霖璿满意的笑了。雪荷被称赞,比自己被称赞还高兴,尤其这赞美又是出於这兼任女史的铁面李尚仪之口。   
「朕纳花魁入宫,现在你可有话说?」当初李尚仪反对得最激烈。   
「臣无话可说。」李尚仪叹了口气,「若不是她的出身……」话一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李尚仪,有话请讲。」东霖璿有些好奇她想说什么。   
「启禀皇上,臣不敢上奏。」李尚仪伏地不起。   
「李尚仪,你身兼后宫女御史,谏言不罚,为何不说?!」东霖璿板起脸孔。   
「启禀皇上,微臣之言,万万不可泄漏。私心以为,为后者,不可骄傲自大,尚谦卑,尚怜下,尚自抑,尚智慧,假以时日,荷更衣或可胜任,无奈出身过於卑微,臣为之悲叹。」李街仪在心里叹气。三宫心性残忍,若这话传了出去,她的脑袋还要是不要?   
东霖璿倒没料到这个铁面无私的李尚仪给雪荷这么高的评价。仔细想想,他后宫有四人,唯独雪荷符合了这些标准。   
「看来,朕立后之日遥遥无期了。」他自嘲著。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李尚仪,先请回吧,朕要好好想想。」   
待李尚仪退出去后,他默默的望著窗外,掏出怀里的那块丝帕。那是当年雪荷帮他裹伤的丝帕。   
那个娇怯发抖的少女,却拥有谁也比不上的勇气。   
「雪荷雪荷,你为什么是倡家女?」他喃喃自语著。   
绕室徘徊,明明知道大臣在御书房等著,他却心烦意乱,迟迟不想出去。   
他不承认,绝对不承认,他爱上了雪荷……若是没爱过木兰,或许会以为自己是爱雪荷的。   
即使他喜欢雪荷,比任何人都喜欢。喜欢她纯净的笑,喜欢她眼底无杂质的崇拜,喜欢她那样用心为他所做的一切,喜欢待在她身边那股温柔的静谧……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   
因为她的一言一行,都不是为了跟他索讨什么,只是单纯的、像个孩子般的喜欢他而已。   
当然,他可以不去想雪荷的未来,永远把她留在更衣的位置上,当他永恒的少女,静静的为他留一片洁净的天地,温柔的抚慰他的疲劳和伤痕。   
不知道多少次,他总是祈祷著,希望雪荷永远这么单纯善良,后宫的邪乱不能感染她,永远像朵雪白的荷花,开在他的生命中。   
没有她的生命,像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他终於发觉自己过往多么孤寂,现在又是多么丰盈。   
但是……她并不是无知的少女。她的谦卑不是怯懦,自己看过她最勇敢的时候;她的单纯不是愚蠢,说出来的话几次重重的点醒他。   
他发现自己认真的考虑立她为后的可能性。   
唯有这样的女子,才配母仪天下。   
虽然……虽然想永远留住她的纯真,所以一直没有碰过她的身子。说真话,他也害怕临幸了雪荷以后,她会跟三宫一样,变得渴望怀有代表权势的皇子。但是,他总得试试看。   
虽然不是爱上她——一再的提醒自己,不是爱她。但是,除了她以外,他不想立任何女子为后。   
在木兰之后,他第一次这么热切的想望一个共度终生的女子。   
那个女子,名叫雪荷。   
   
还没踏进内堂,就听到雪荷的哭声。   
怎么这么爱哭呢?东霖璿微笑著摇头,一走进去,发现他最喜欢的骨董花瓶碎了一地,而雪荷正握住一名秀女割伤的手哭著。   
「是谁打破的?」他脸色发青的问。   
雪荷惊慌的将脸上的泪珠抹去,「皇上,是我打破的。」   
他发起怒来,「朕最厌说谎的人!」   
她害怕的,非常害怕,尤其是当笑嘻嘻的皇上变得这般狰狞时,她更害怕得抖颤不止,但是……「是我——」   
「不!皇上,是奴婢打破的!」秀女吓得全身发抖,不顾一地的碎片,就这么跪了下来。「请不要责怪更衣娘娘,是奴婢不小心……」   
原本还抽噎著的雪荷,突然充满勇气的喊,「花瓶是打破了,但是人命和花瓶孰轻孰重?」   
东霖璿被她喊得一怔。看看地上的碎片,和秀女腕上直涌冒而出的血。   
「轻轻压住这个地方,血就不流了。」他指著秀女腕上的某一处穴道,「下去裹伤吧。其他人把这里收拾收拾。」   
默默的看著众人收拾,雪荷紧张地直揉著衣角,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跟皇上顶嘴。   
可是,刚刚她就是管不住自己。   
终於,只剩两个人独处时,东霖璿开口了,「雪荷,过来。」   
虽然发著抖,她还是勉强压抑自己的恐惧,顺从的走过去。   
「为什么要说谎?」   
雪荷的头垂得更低了,「那是……皇上最喜欢的花瓶。」   
「那也不应该说谎。」他剑眉一敛,「说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来掩饰,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可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怎么样,你也不该说谎!」   
「若是我告诉皇上,那是我打破的,皇上会怎么处罚我?」她楚楚可怜的抬头,「皇上顶多骂我两句就算了。若是秀女打破的呢?恐怕要依宫里的规矩处置了。但是,她又不是有心打破的,况且,再美的花瓶,也抵不过人命哪。」   
「朕会为了一只花瓶要人命吗?」他恶狠狠的问。   
雪荷又低下头,「人……任何人在暴怒时,都是、都是没什么理智的……」   
这下倒堵得他无话可说。他轻叹一声,「朕会克制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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