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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低头拿起一块生鱼片,涂上厚厚一层芥末。“能凑合着看。”
“听说,他在追求你。”
她有些反感地看了他一眼,嘲讽地牵动嘴角:“你消息挺灵通啊。”
“不是我多心,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在疯狂追你。”
“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他不可能!” 说着,她在手里的生鱼片上涂了一层有一层的芥末,塞进嘴里,刺痛穿越鼻腔涌入眼中,整个大脑都在剧烈的刺痛里麻痹,唯一没有麻痹的是——对一个人的思念。
不知是芥末沾的太多,还是泪水囚禁的太久。
泪水从干涩的眼眶奔涌而出,如倾泻的瀑布,一发不可收拾。
“怕辣就少吃点,何苦折磨自己。”
“不辣,很好吃。”
对面的程裴然拿起纸巾为她擦着眼泪,柔声说:“有人说:安以风是个很特别的男人,他能让女人见过一次,就无法忘记。”
“谁说的?”
“一个同事。”
“哦。”她又吞了一大口生鱼片,每一根血脉都像是注入了芥末,刺痛,酸涩,麻木。
“是真的吗?”
“嗯,评价的非常准确。”她努力装作无所谓地笑,笑的同时,眼泪滴滴答答落打湿桌上的餐巾。
“淳淳。”程裴然捉住她沾满泪水的手,无奈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能在我面前掩饰一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未婚夫。。。。。。”
她破泣为笑,甩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一声意外的呼唤。
“风哥,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死亡一般的安静!
她努力想把后面的话说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找不到老婆不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我答应嫁给你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你是我除了哥哥以外唯一看着顺眼的男性。”
然而,激烈的心跳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司徒淳匆忙爬到门边,拉开和式的拉门,急切的目光搜寻过每个角落,期望着记忆中孤夜一样的背影。。。。。。
门外,没有人,空旷的走廊只有孤零零的半支烟被碾碎在地上,烟早已扭曲变形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就像他们被碾转过的爱。
她爬起来,快步跑过长廊,奔下楼梯,一路追到料理店的门外。
傍晚的阴云遮住了夕阳,沉重的气体在半空汇聚。
她站在街边,看着从停车场驶出的黑色跑车在街中间急刹车。。。。。。
满是灰尘的倒后镜映着他阴沉的脸,她端庄的站姿。
映着他们相望的眼。
许久,她终究无法说服自己,退后一步,一时冲动的热情被冷风吹散。
“对不起!”她无声地说着。
雨滴穿过阴云洒落人间,滴在倒后镜上的两张脸孔上,无声滑落!
他笑着转回视线,重新启动车子,远去。
“安以风,对不起!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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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淳……这一次,我死心了!彻底死心了!”安以风看着倒后镜里越来越小的人影,他的笑越来越虚无,越来越勉强。
“不仅仅是对你,还有这个充满欺骗的世界……”
安以风把车停在韩濯晨的楼下,他从置物箱里翻出韩濯晨最喜欢的烟,点燃,深深吸着。
烟快燃尽的时候,他用指尖掐熄,走上楼。
韩濯晨打开门看见他时,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欣喜。“你这几天跑哪去了?”
安以风抬起的拳头,顿了顿,又放下去。“有面吗?我饿了。”
“阿May,煮碗面。”韩濯晨对着里面喊了一句。
不到五分钟,一个穿着淡紫色短裙的少女端着一碗飘着热气的汤面走到桌前,放下汤面,对安以风腼腆地笑了一下,走回卧室。
她叫阿May,是韩濯晨的女人。
她不是那种身材火辣,风情万种的女人,而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用安以风的话形容,那就是:“晨哥,好女人都让你糟蹋了。”
安以风大口大口吃面,直到面吃得干干净净,他才再次开口:“晨哥,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学会讲礼貌了?”
“你为什么出来混?”
韩濯晨低下头,没有回答。
“霍东被杀之后,你已经彻底脱离了黑道,为什么又回来?”
“为了一个人,小时候眼看着她受苦无能为力,长大了,以为自己有能力为她做点什么……却做错了!我为她走上一条绝路,到头来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安以风的脑海里闪过于记茶餐厅那位病逝的老板娘的脸,恬美的笑容,亲切的语调。还有,她喜欢问的问题:
“混黑道是不是很危险?”
“你出来混,不怕家人担心吗?”
“两份豆浆?给你朋友带的?下次让他来店里喝吧,豆浆热的才好喝……”
。。。。。。
想到这些,安以风说:“我忽然很想喝于记的豆浆。”
韩濯晨的脊背蓦然绷紧,他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走进阳台。
他的双手扶着阳台的栏杆,背在凄风中阵阵颤抖。
看到这一幕,本想骂他背信弃义,揍他一顿,再跟他绝交的安以风连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了。
他走去阳台,拍拍韩濯晨的肩膀,故意用很轻松地语气说:“我听说于记换了新老板,豆浆的味道没变,有空你可以去尝尝……”
“风……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明天再说吧,今天我有点事要办。”
“什么事?”
“私事。”
……
安以风离开韩濯晨的家时,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站在一间赌场门口,任由狂风骤雨打湿他的全身。
明天,一定会有彩虹吧?
明天,他无法拥有的明天,会有多少人在哭,多少人在笑?
司徒淳呢?她是会哭,还是会笑?
午夜时分,卓耀搂着一个美女走出来,安以风向他走过去,雨水冲刷着他手里的刀,将刀刃打磨得越发地晃眼。
他看准时机,挥刀砍向卓耀。
一切只在手起刀落间,一个人却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双臂。
他刚要挥刀砍向那个人抱住他的人,却发现……他是韩濯晨最信任的手下,阿清。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一把冰冷的刀刺进他的身体,他的热血染红地上的雨水……
兄弟。谁能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兄弟!!!
第 13 章
“啊!安以风!安以风你不能死,你醒醒!不!”司徒淳惨烈地叫着,直到从噩梦中警醒。
梦境里,有人告诉她安以风受伤了,她冲进医院的病房,安以风躺在白色的病房里,面无血色。
他看见她,还满脸轻松笑意地抓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哭!你哭得太难看了!”
她根本不听,抱着他渐渐冷去的身体,大声地哭喊着:“安以风,你不能死!”
当她怀里的身体彻底冰冷,她的世界跟着一起毁灭了,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理想!什么正义!
什么结果!什么过程!
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只求他能活过来,好好地活着……
从梦中惊醒后,她抱着湿透的枕头呆呆看着窗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躁地拍打着她的玻璃窗。
她再也没办法睡去。
也许,一百万对有些人来说根本不值得用命去赌,但对于崎野一些不入流的打手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往上爬的机会。
安以风再厉害也只有一条命,他能躲过多少次暗杀,谁能算得到。
她想了整整一夜该怎么帮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先把崎野的卓耀抓起来,关在牢房里。可是她太清楚警察办事的效率,从立案到侦查,抓人,上法庭,那一系列的过程结束之后,安以风早就化作枯骨了。
想来想去,她决定去求韩濯晨。因为只有他能提供可靠的线报,让她以最快的速度人赃俱获。等崎野被彻底消灭之后,她还要留在这个区,不是要肃清黑道,她是要好好看看韩濯晨和安以风怎么在黑道翻云覆雨,怎么让黑道建立起真正的秩序。
天终于亮了。
下了一夜的雨总算停了,七色的彩虹在天空若隐若现。
司徒淳摇下车窗,仔细观察着街道的另一侧。
百货商场淡金色的玻璃上映出一副清丽的美景。
一袭洁白的长裙的美女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上走下来,轻轻弯下软如弱柳的腰,清雅如白兰的笑容洋溢在嘴角。
“你什么时候能忙完?我可以等你。。。。。。”
“不知道。”坐在车里的韩濯晨回答她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美女咬咬双唇,笑容更加温婉:“那你几点能过来接我?”
“你逛完给我打电话。”
车已经开远,美女还在望着车离去的方向,温婉的笑容消失,双目没有焦距地望向天地的尽头。
司徒淳郁闷地摇摇头,无法理解这样清雅的女孩儿为什么得不到真爱,更无法理解这样无情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
等到韩濯晨的车开出了一段距离,司徒淳才悄悄跟过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韩濯晨并没有离开,而是转了个弯,将车拐进商场的停车场,熄了火。
他点上烟,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掌心。只要是女人,根本不用看见盒子里装的东西,也能猜到红色绒布包裹的心型小盒里该装什么东西。
暗灰色的烟尘中,韩濯晨眉峰紧蹙,深邃的眼神越来越黯然。
他打开盒子,深深吸了口烟,吞下烟雾……之后,无力的呼吸中都夹杂着寂寥的灰色。
男人求婚前的表情当然不尽不同,有人紧张,有人欣喜,也可能有人很平静。
可司徒淳从来没想过会有男人对着结婚钻戒,透着如此浓重的矛盾和孤寂。
最后,韩濯晨将盒子合上,丢在一边,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司徒淳望着他,空旷的停车场缭绕着他灰色的忧愁,越来越压抑,清冷。
空气回荡着渺渺的哀伤,逐渐地浓郁。
她再也无法耐心等下去,走向韩濯晨的车。
“我们可以谈谈吗?”她说着,习惯性拿出警官证在他眼前快速晃了一下。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她,寒剑般逼人的视线几乎划破她的肌肤。
“如果你想问我安以风的事,我无可奉告。”他冷冷地回答。
“我想谈你的事。”
韩濯晨面无表情收回目光,连话都不屑跟她说。
“你还想不想做警察?”
如她所料,她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快速下车,戒备地环视着停车场,确定没人之后,才将视线移到她身上,这一次的视线比上一次更寒。
“你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的档案。”她稳住心寒,直截了当说明来意:“你帮我们抓住崎野的卓耀,就可以做警察。”
他看了一眼她肩膀的官衔,冷笑:“就凭你?”
她挺直寒意渗骨的脊背说:“我司徒淳说到做到。”
“噢?”韩濯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坚定的眼眸:“口气不小,不愧是新任警务署长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
她愣了一下,一时心乱如麻。
如果韩濯晨知道,安以风是不是也知道!
那么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韩濯晨将烟丢在地上,讽刺地笑着:“警务署长想要有所建树,先拿黑社会开刀无可厚非,不过你老爸太没品了点,为了坐稳这个位置,让女儿出来卖弄风情……”
“你!”她握紧粉拳,平静的心绪被怒火取代。
她忍了忍,声音还是很高:“你不要侮辱我爸爸!”
“可我不是安以风……我对侮辱你没有兴趣!”
“韩濯晨!”
空旷的停车场,余音环绕。
她咬紧牙,怒瞪双眼,沸腾的火气让她血脉贲张,随时爆发。
他依然淡淡地微笑,悠闲地倚着车身,欣赏着她胀红的脸,和她眼底的血丝。
这就是黑道中两个极品的男人。
安以风像是火焰,每句话都能让女人爱之入骨。
韩濯晨像是寒冰,一开口就能让女人恨之入骨。
但不论是爱是恨,他们都会女人记在骨血里。
好半天,司徒淳才恢复冷静。“我不管你怎么看我,跟我合作是你最后一次做警察的机会。”
“你当我还是十八岁?还以为警察是神圣正义的象征?别说跟你合作,就算你老爸跪在我面前求我做警察,我都不稀罕!”
司徒淳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讽刺,忍耐已经超过极限。
她话都没说,转身便走。
可走了两步,她又停住脚步。
韩濯晨说的没错,他不是十八岁,三年的生死挣扎,换来欺骗和背弃,任谁都会心如死灰。
他没见一个警察杀一个,已经算是宽容了。
她想了想,转过身,仰起头,用最真挚的目光望着他清冷的眼,声音也变得轻柔:“你知道吗?每年因为黑道砍杀死于非命的人,平均年龄还不超过二十五岁,其中还有很多是无辜的女人和孩子……你的女朋友真的很美,也很爱你,我想你一定也很爱她,否则你不会宁愿在这地下停车场等着她,也不敢满足她的要求……”
她看了一眼丢在车里的钻戒盒子,轻叹:“她一定在等着你把这枚戒指戴在她手指上。你已经买了,为什么不送她?是不是怕她跟你一样,走错一步路,就再回不了头?”
银灰色的车窗玻璃倒映出韩濯晨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看着她,没有言语,收敛笑意,专注而默然地看着。
她在那幽深无际的黑瞳里看到一种特别的震憾。
他是孤单的,守着一颗纯善的心,做着所有人眼中的坏人。
没有人理解他的无奈,他的隐忍,包括他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人,也读不懂他的矛盾。
她忽然很想帮他,帮他走出黑暗,帮他实现“做警察”这一看似那么卑微的梦想。
她说:“我不妨告诉你,警界这一次反黑的力度比任何一次都大,很快就会有一大批特警被派来这个区,目标就是崎野。你跟我合作,等消灭崎野之后,我保证公开你的档案,到时候,不管你还想不想做警察,你都可以彻底脱离黑道……”
“我终于明白安以风这样聪明一世的男人,为什么会为你糊涂一时!”
“我和安以风之间……”
韩濯晨牵动嘴角,本就完美的唇形勾勒出性感的弧度,浑身散发着男人摄人的魅力:“是不是每一个被你利用过的男人,都会以为你是为他们好?”
“……”她微怔,一时语塞。
她见韩濯晨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急忙拉住他。“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于警官,到目前为止他还在详细记录着你的出色表现。他还没有放弃,他还在等待机会让你弃暗投明……”
“很抱歉,我不信任何人!”
她咽了一下口水,既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有用,她只能孤注一掷,用韩濯晨唯一能接受的方式和他谈:“就算我在利用你!你有没有兴趣谈谈互相利用的事。”
“互相利用?”
“我听说雷老大已经准备养老,你是他最信任的人,能接管他所有的手下和生意的人非你莫属。如果崎野在这个时候被除去,黑道上就再没有人能与你抗衡。” 见韩濯晨面露诧异之色,她把握难得的机会:“你只需要暗中提供他们犯罪的证据,就可以轻易铲除崎野,何乐而不为?”
“你当我没长大脑?”韩濯晨冷笑着拉开她的手。“崎野铲除之后,你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不是!黑道厮杀不断,是因为帮派之间为利益争斗,要停止这种争斗的最好方法不是消灭,而是有个人能——只手遮天!我们这次打击黑道的目标真的只有崎野。”
韩濯晨嘲讽的笑意在嘴角消失,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难怪安以风被你害成这样,还死心塌地爱你。你的确有一套!”
她看见韩濯晨坐进车里,准备开车离开,不顾一切站在车前,挡住他的去路。
“算我求你,你帮我一次。”
如果韩濯晨没有说最后一句话,她可能会放弃。
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她回报不了安以风的深情,不能长伴他身边,至少她能尽力让他活着,以他想要的方式,做他想做的事。
“闪开!”
“我没有时间了,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给我崎野的犯罪证据。”
“要求?”他摇下车窗,意兴盎然地打量着她。“什么都能答应?”
“是!”
“如果我让你给安以风做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