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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他气得一把挥开安以风面前的酒,破碎声夹杂着他的怒骂:“你少TM跟我装模作样。”
安以风笑了笑,完全不理会他,对酒保说:“再来杯酒。”
卓耀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指着安以风大吼:“操!你以为你是谁?!我给雷老大给面子,当你是个人……要是不有雷老大,你TMD在我眼里就是条狗……”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晃,一把椅子挥向他的右肋。卓耀怎么说也是出来混的,经历过刀光剑影,他反应敏捷地倾身躲过。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椅子中途落地,安以风出其不意地抬腿,并以一种他完全预料不到的角度和速度踢在他的下颚上。
动作如风一般飘逸,杀伤力却比武器更有摧毁力。
伴随这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卓耀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以及两个断裂的黄牙。
安以风不屑地坐回椅子上,冷笑:“要不是给崎野面子,你TM在我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唔……囃……咋……”卓耀口齿不清地骂着,每一开口,血就会顺着牙齿涌出来。他的手下见状,想要要动手,安以风的手下反应更快,转眼间已有几十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局势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没有人动,但弦上的箭已经越绷越紧,随时都有可能离弦。
安以风向前迈了一步,眼瞳中渐渐泛起红色,俊美的脸上染上野兽般嗜杀的阴狠。他的手暗暗从背后伸出,伸向他身后一个拿着刀的手下……
就在这关键的一刻,韩濯晨突然捉住他的手腕,并挡在他身前,对卓耀说:“耀哥,安以风今天喝多了……你千万别跟他计较,等他酒醒了,我让他给你赔罪!”
卓耀见有台阶可下,又恢复一副嚣张的气焰。“安……以风,今天……的事你给我……”
他吐了口血,接着说:“记住了……”
安以风见卓耀离开,忙挣脱韩濯晨的手腕。不料他追了两步又被韩濯晨挡住路。
“晨哥?”
“你疯了是不是?”韩濯晨的声音明显透着怒火。他是个极少发怒的人,尤其是对安以风。
“今天我不整死他,明天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韩濯晨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扯着他的领口将他拖进洗手间,按在水龙头下,把水流调到最大。
冰冷的水急冲而下,漫过他的眼睛和耳朵,湿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也浇熄了他烧毁理智的怒火……
“你杀了他,你自己还活不活?”
安以风双手撑着水池,默然看着眼前急流的水。其实,在他踢出右腿的一刹那,他已经选择了“同归于尽”。
他从不怕死。因为,对一个卷宗厚厚一叠的杀人犯来说,“死亡”是一种救赎。
他一生只怕一件事:活得没有尊严。
“跟这种人拼命,值得吗?”
“我是个男人!让我死,可以!让我在一个畜生面前低头,不可能!”
“你不要命,行!那兄弟的命呢?你也不要了?!”
安以风猛然挺直身体,一把推开他身边的韩濯晨:“我和卓耀谁死谁活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
“晨哥。我知道你和大哥怕崎野,不想趟这滩浑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你。”
“安以风!!!”韩濯晨一拳打在他的右脸上,唇被牙齿割破,渗出血丝。
他甩甩头发上的水,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冷笑。
男人的血性和野性在他身上凸现出来。
“你们甘心被崎野踩在脚底下,跟条狗一样讨好他……我不甘心!!!我宁可跟那个畜生同归于尽,也不想这么窝囊地活着!”
说完,他撞开门,跑进无边的午夜!
第 12 章
灰色的泥石长街,月影洒落在脱了墙皮的低矮楼房之间,映出一身警装司徒淳。
三天了,短暂而漫长的三天。
从那个漫长的黑夜过后,安以风再没出现。
就连以前每天都停在她楼前的车也跟着他一起消失无踪。
她以为不见他,就能努力让自己相信他从未出现过,相信一段被心跳搅乱的日子不过是一场春梦。
可是她错了,对一个人的惦念,不会因为他的消失而改变,反而会日渐深刻。
他不出现,她会不由自主去追寻他留下的痕迹,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巴士会让她看三分钟,一条回家的水泥路会让她辨不清方向,甚至黑夜的街灯,都会磨蚀她的心。
她想见他,哪怕是迎着阳光,模糊地看上一眼。
早知如此,说分手的那天,她就不该流泪。如果眼眶里没有泪,她就能回头再多看一眼,记住他离去的背影。
也许是上天听见了她心中渴望。她本想去便利店买几桶方便面慰籍自己饥肠辘辘的胃,却在看见便利店外停着的跑车时茫然无措地愣在原地……
这些天,她都是在浮浮沉沉的希望和失望里度过的。
出门前,她总害怕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
出门后,又失望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呆上几秒。
好多次经过他的楼下,她总会不由自主抬头,迎着天空中的雨丝望着他的家。
他的阳台还挂着她洗的衣服,落了尘,淋了雨,污秽的水顺着黑色的衬衫流下来,没人理会……
她以为他已经搬走了。
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这个认知让她兴奋得每根神经都在跳动。
她悄悄走过去,站着车窗边,下意识想用手绢擦去倒后镜上的灰尘。
她的手伸进口袋,又缓缓抽出……
这个世界,什么人都可以相爱,身份,地位,个性……什么都不是阻挡爱情的理由。
唯一能让两个人无法靠近的就是追求的背离。
他们走的路是截然相反的方向,也许他们可以停住脚步彼此相望,但是,注定要越走越远。
现在纠缠的越深,将来的痛苦就会越深。
所以,她除了趁着自己还有理智适可而止别无它法。
可她忘了一件事,爱情,没有理智可言!
就在她轻轻转身,准备离开时,毫无心里准备地对上了一双比启明星更明亮的黑瞳。
她想要逃走,脚偏如生根一般长在水泥路上。
她想避过他的凝视,却在接触到他脸上堪称艺术杰作的线条时,移不开视线。
尴尬地对视一阵,安以风带着几分戏虐的口吻说:“司徒警官,妳是不是想开罚单?”
“……”她摇摇头:“这不是我在职责范围……”
他牵动了一下嘴角,唇边那无所谓的笑容如此洒脱。
他侧身从她身旁走过,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伸手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绝尘而去。
她也转过身,继续走在长街上。
这就是她想要的——形同陌路。可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痛,痛得她紧紧握着拳头都感觉不到指甲嵌入掌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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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徒淳照常上班,精神状态很好,只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出卖了失眠留给她的憔悴。
警局和平日一样,还是杂乱无章。有的警察在不耐烦地写着询问笔录,有的在对着一脸不屑的犯人大吼,还有的喝着茶水聊着天,把黑道上的厮杀当作趣闻一样谈论。
这也难怪,他们在这个区呆得久了,死人的事早已司空见惯,谈论起来就跟谈着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不像她,看见安以风用短短几分钟将一个生命扼杀,忿恨之极,恨不得杀了他。
那种痛心疾首的恨,与其说是恨他杀了人,不如说恨……他!
恨他不是个普通的男人,哪怕装成一个普通的男人……
司徒淳简单和每个警察打了个招呼,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白开水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一包速溶咖啡倒进瓷杯里,一边搅动着咖啡匙,一边看向对面。
坐在她对面的是于警官。
她调来这个区有三个月,唯一看着像个警察的就是对面的于警官。
他在这里资格最老,为人最谦恭,办案也最认真。
几乎每个他接手的案子,都能破得干脆漂亮。
这次两个警司涉嫌受贿被停职调查,估计升职的人选非他莫属。
于警官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抬头对她善意地笑笑,低头继续写报告。
因为他旁边的档案夹上写着“机密”,所以司徒淳没去细看上面的字,将探索的视线移到他眉间深刻的皱纹上。
很久以前,她的爸爸写报告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眉头深锁。自从她的妈妈病逝,哥哥殉职以后,他就变了,变得淡漠,就连写升职报告都是云淡风轻,不切实际。
他的职位越升越高,个性越来越模糊,理想从他灵魂里丢弃……
可他终究是她最亲的亲人,她不能做一个最好的女儿,也不能让他光辉的一生蒙上耻辱!
“你们听说了吗?崎野的太子跟安以风对上了。”说话的是个一个女警,也是这个警署里除了司徒淳以外仅有的女警,负责些文职工作。
司徒淳闻言,手腕一抖,咖啡溅在手上,没有一点知觉。
她呆望着水中旋绕的黑色,屏住呼吸听下去。是什么内容不重要,能听见熟悉的名字,她已经很期待。
“谁都知道他们不和。”有个警察说。
“他们要是真对上,我们又有的忙了。”
“我还听说崎野的太子放过话,谁能做了安以风,他给一百万……”
咖啡杯从她手中跌落,咖啡洒了一桌,她狼狈地抱起桌上的重要文件,手臂还处于半麻痹状态。
很多道锐利的目光看向她。
她抱着文件,惊慌失措的眼眸紧盯着咖啡染黑的白色桌布。
她的心被丝线勒紧,勒得她剧烈地呼吸还是将要窒息。
可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慌,强装镇定地坐下,抱着沉重的文件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着手绢。
手绢就这她的手边,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一双手伸过来接过她的文件,放在对面的桌上,她才用朦胧的视线看清身边的于警官。
“谢谢!”
他摇头,拿着灰白格子的手绢帮她擦着桌上的咖啡。“黑道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你死我活,你习惯了就好了。”
“于警官,他们怎么会闹僵的?”
“安以风打了卓耀,踢碎了他的下颚骨和两颗牙。卓耀咽不下这口气,昨晚带了十几个人把安以风堵在家里……”
“家里?”为什么是家里?为什么是昨夜?为什么他已经连续几天不回家,昨夜会回去?!
这个问题只有两个答案可以解释——一个是他傻了,疯了,自己回去找死;另一个,他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于警官深深看了司徒淳一眼。
“后来呢?”她急切地问。
“如果安以风死了,卓耀何必花一百万买他的命?!”
“哦!”司徒淳长出了口气。
咖啡擦干了,染在白布上的黑色再也擦不去。
就像安以风不出现,他对她的纠缠永无止境。
现在,她终于懂得:爱情,它的存在,无关乎分离还是相见……
最卑微的希望就是对方好好活着……
“谢谢你,于警官。”
司徒淳抱回自己的文件,无意间瞥见于警官的档案上写着一个醒目的名字:韩濯晨。
正常来说,罪犯的资料很少作为机密的文件收藏。
她正想看看写的什么内容,于警官急忙合上文件,收起来送进档案室。
于警官的举动让她单纯的好奇心变成疑虑,如果王警官和赵警官可以被崎野收买,那么于警官会不会也被韩濯晨收买?
司徒淳心中一寒,急忙抓起电话,飞速按了几个号码。
电话一通,她不等对方说话,直接说:“帮我调一下JM0007949,马上!”
“又是什么案子?”清爽利落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光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个有专业素质的警察。
她压低声音说:“我怀疑我们警署里还有一位警官和黑道有牵连。”
“唉!上次那个案子我刚审出点眉目,你又开始怀疑另一位。淳淳,你这样做事,黑道还没怎么样,你先把警察都送进监狱了。”
她刚要解释,看见于警官回来,匆忙打断对方的牢骚。“我现在说话不方便,晚上在料理店见。”
没等对方答应,她已经放下电话。不是她心急,而是她相信对方非但不会拒绝,还会在晚上五点半准时在料理店定好房间等着她。
所以她一下班,片刻不停留地直奔料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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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包房里,一个年轻的警督耐心地坐在桌边等待着,警装笔挺,坐姿不凡,身上的正气浑然天成。
这种男人,即使安静地坐着,都会净化空气。
不必看警衔,也看得出他是警界中百年难得一见的菁英型人物。
他叫程裴然,一位高官的独子,毕业于英国皇家特警学院,警界最年轻的督察,未来一片光明,前途无可限量。
司徒淳走进包房,连客套都省略了,直接伸手:“我看看文件。”
程裴然包容地笑笑,从档案袋里拿出几张传真文件。“我查清楚了,没有问题。”
“是吗?难道是我多疑。。。。。。”她翻开第一页,明媚的眼睛盯着上面的字,大惊失色:“他是于警官的儿子!”
“是!”
她用最快的速度看完后面的文字,彻底惊呆。
上面写的全部都是韩濯晨近三年协助于警官破案的记录。
“他。。。。。。”她依旧难以置信:“你别告诉我他是卧底!打死我都不信!”
“我起初也不信,下午特意问了一个知道内幕的朋友。” 程裴然拿回她手中的文件,小心收好:“三年前,他们为了调查一个贩毒集团,想从警校里挑选一批卧底。经过一系列考核,他们发现所有考核科目的第一名都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警校的学生。”
“是韩濯晨?”她问。
“是。他说他愿意尽全力帮警方破案,希望等他立了功,警方能给他个机会让他报考警校。”
“这不合规矩。”
“的确没有先例。为他的事,专案组特意讨论过,韩濯晨的反应速度,心理素质,洞察力,身手等等都是一流的,非常适合做卧底,而且他曾经在黑道混的不错,和雷老大交情颇深,比较容易隐藏身份,不会引人怀疑。他们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将他的资料收入同一批卧底的机密文档,并答应他,如果他能提供重要线索,警方可以考虑消除他以前的案底。”
“可以考虑?”司徒淳微微皱眉,韩濯晨或许听不出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这种话她听得多了,她非常清楚这四个字的两面性。“那后来呢?案子破了吗?”
“一年前,那个犯罪集团的头目被抓,所有卧底都归队了。。。。。。但韩濯晨还是不能报考警校。”
她抓过面前的紫砂杯,喝了一口,胸口的憋闷还是没有被冷茶冲淡。
她用力将茶杯放在桌上,震耳的撞击声中,她说:“这是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他不能做警察,这辈子都无法脱离黑道。”
“韩濯晨若是混得低调点或许还有机会,可这两年他混得太引人注目,假如他当了警察,岂不成了警界的笑话。”
“你的意思是他错了?错在太出色?!”
“不是,是他被染黑了。” 程裴然抚慰般拍拍她起伏的双肩,哥哥般亲切温和的笑容荡漾在脸上:“淳淳,你也是警察,你该明白他的问题出在哪里。让他做警察,他不可能彻底跟黑道脱离关系,早晚会变节!”
“。。。。。。”
她再也无从反驳。
她忽然发现,人生的路没有绝对的方向。
最悲哀的不是自己分不清方向,而是朝着理想不畏险阻地走下去,走到尽头才发现走错了路!
“他是个好人!”
“他曾经是个好人。”
司徒淳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程大哥,你跟我哥哥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铲除黑道吗?你觉得黑道能彻底肃清吗?”
程裴然清亮的眸光一沉。“为什么这么问?”
“这世界有一掷千金的富人,有衣食无着的穷人,就一定有罪犯,有黑道。要黑道消失。。。。。。除非人性没有贪婪。”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不是一个警察看待问题的角度。”
“你认为黑道为什么争端不断,死伤无数?是因为黑道的人都冷血无情?还是因为很多人在为自己的利益争斗?假如有一天黑道有个人能只手遮天,他们会建立自己的秩序,一切会不会改变。。。。。。”
程裴然看着她染着梦幻色泽的眼睛,浓密的眉峰微微隆起。“淳淳,安以风是不是长的很帅?”
她愣了一下,低头拿起一块生鱼片,涂上厚厚一层芥末。“能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