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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铮慢慢品尝着菜肴,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满足,封建社会的少爷真幸福啊,吃穿不用动手,很多事情基本上都由丫鬟下人一手包办了,古人说“由俭入奢易”,这话太有道理了,如今方铮可不就已经滋生出惰性,别说斟酒盛饭之类的小事,就连早上起床穿衣,也不亲自动手了,小绿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说起来,小绿其实挺不错的,除了与他不够亲密外,该她做的事情她可一样没落下。
正在想着怎样对小绿开口时,她已经端着酒进来了。
“小绿呀,会喝酒吗?咱俩喝几盅?”小绿为他斟上酒后,方铮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少爷,奴婢不敢。”小绿眼皮都不抬便拒绝了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恨得方铮牙痒痒。
“小绿呀,来,坐下,哥哥跟你聊聊天……”
“少爷,奴婢不敢。”
“小绿呀,这儿只有咱们两个,坐下又何妨?你老站着看我吃,我有点害羞……”
“少爷,奴婢不敢。”
“小绿呀,看过金鱼没?待会哥哥带你去看金鱼好不好?”
“少爷,奴婢不敢。”
“小绿呀,你看,这是哥哥我从如玉斋特意给你买的胭脂水粉,来,收下吧……”
“少爷,奴婢不敢。”
…………
方铮明白了,这小丫头简直就是油盐不进,让他如狗咬刺猬般无从下嘴。算了,明日禀明母亲,将她换走吧,估计这丫头每天看着自己也闹心,不如两两相忘于方府。
方铮是个开朗的人,他喜欢交朋友,喜欢与别人亲近,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跟他亲近不起来,对他对小绿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小绿调离的好。
“什么?换小绿?为什么?”第二天一早,方铮去给爹娘请安时,顺便跟方夫人说了这事,方夫人有些讶异。
“小绿跟我尿不到一个壶……”方铮见老爹神色不善,赶紧改口道:“嗯,咳咳,那啥,小绿应该到咱方家最需要她的工作岗位上去,最大限度的发挥她的光和热……”
“不行。”老爹斩钉截铁的从牙缝中迸出俩字。
“为什么?”
“不为什么,老夫说不行就是不行,怎么?你不服?”方老爷瞪了他一眼,起身拂着衣袖回了内院。
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老爹?方铮在背后翻了翻白眼,不满的嘀咕了几句。
“铮儿,莫非小绿平日里对你多有不敬?”方夫人关心的问方铮。
“没有,绝对没有。只是小绿性子太静,孩儿又喜热闹,怕日后两人处不好。”
“哦,这不是什么大事,小绿十二岁便来到我方家,自从你上个月昏迷不醒后,我和你爹在众丫鬟中千挑万选,才选中她做你的贴身丫鬟。你昏迷的那段日子,她里里外外操劳,最是辛苦,连洗澡擦身都是她伺候的。铮儿你平日里要对她好一些,关键时候,也许她就是你的第二条性命。”方夫人意味深长的道。
方铮这才恍然,原来小绿调来我身边做贴身丫鬟才一个多月,难怪跟我不亲近。这事儿怎么从没有人告诉过他?既然如此,那还是留她在身边吧,回头多调教调教。不过,娘说关键时候她就是我的第二条性命是什么意思?
细细想想,小绿除了性子冷漠,说话少了点外,别的方面都做得挺好的,至少对他这位少爷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前世吃穿都只能自己动手的方铮,如今早已习惯了被人侍侯,也许是人性中的惰性,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小绿将他照顾得很好。——小绿是个聪明的丫头,很多时候几乎不用方铮开口,她便知道方铮想要什么。这么善解人意又这么漂亮的小丫鬟,搁在前世,那是千金不换呀。
想到自己竟然背着她向爹娘请求换人,方铮觉得有些愧然。说到底,也是男人的劣根性,这丫头冷着一张脸,激起了方铮的征服欲,费了半天劲,结果发现征服不了,男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干脆将她调离,眼不见心不烦,情当自己不认识她。
“以后要对小绿好一点。”方铮暗暗对自己道:“毕竟她给我洗过澡,少爷我冰清玉洁的身子都被她看了去,她不负责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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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下基层,送温暖
第二天,趁着老爹出门,方铮特意起了个大早,跟小绿招呼了一声,带着小五又一次视察方府去了。
小五自从被提拔为小厮后,身价暴涨,住处也换了,已被安排住到方铮小院旁的厢房,以便方大少爷随时听用。
方大少爷最近又有了新项目,这几天他发现府里的下人们对他好象很是惧怕,也许是方铮的前身威名赫赫,连虎躯都不用震,下人们见他出现就跟见了阎王似的,尽皆拜服,比王霸之气厉害多了。
了解到自己人缘太次的实际情况后,方铮痛定思痛,下决心要改变这种令他不满的现状,改变当然得从自身做起。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于是,在这个旭日初升,空气清新的早晨,方大少爷带着小五七弯八拐,围着方府的亭台水榭,回廊园林转悠着,转了近半个时辰,两人都累得够戗。
小五喘着粗气,忍不住开口道:“少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眼见这位不着调的少爷在无谓的兜圈子,作着无规则的画圆运动,小五有点担心,少爷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方铮同样喘着粗气,闻言自信的一笑:“少爷我今儿要做一件拉近与人民群众距离的大事。”
这件大事的具体做法就是不停的兜圈子?小五不太理解,却不敢多问,两人又不停的转啊转啊……
三柱香的时间后。
“咦?这个凉亭有点眼熟,咱们刚刚是不是经过了?”方铮惊奇的叫道。
咱们都经过八趟了!小五累得想直接趴下来睡一觉,根本没力气回答少爷的问题。少爷到底想干嘛?
“那个……小五。……西院到底怎么走?”方铮有点不好意思。可又忍不住问道。他实在太累了。
“……”
小五无语望苍天。这位少爷果然不着调。迷路了你就直说啊。犯得着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方铮也很纠结。老爹没事将方府修这么大干嘛?累死了他这唯一地宝贝儿子算谁地?
在小五地带路下。主仆二人终于来到了西院。
方府地西院主要是给下人住地。这里人色很杂。但凡在方府做工。地位又比较低地下人都住这儿。包括护院。杂役。厨子。车夫。扫地地。浇花地等等。任何时代。任何地方。总有这样地阶级分类。小五在做杂役地时候也是住在西院。直到方铮将他调到身边做小厮。这才搬到了东院。一般来说。住在东院地下人。不论是地位。月钱还是福利。都比西院地高得多。
很明显,西院相对东院而言破落多了,盖因方老爷平日里也很少涉足,所以对下人们居住的地方不是很上心,好在住在这儿的人勤快,虽看起来破落,却也干净。
下人们早已起床,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护院们没什么好忙的,正在一处宽阔地上练拳,旁边一位高大魁梧的汉子正在一个个纠正护院们的招式动作。
方铮暗自赞叹:“还是劳动人民最纯朴啊!”
拍了拍手掌,方铮大声道:“大家早上好呀,吃早饭了吗?”
众人见是方少爷,不由大是惊讶,方家三位主人可是很少来西院的,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
方铮见大家反应不大,有点小受打击,哥们就真的这么不招人待见?
方铮不高兴的道:“喂,我说你们好歹也吱个声儿呀,给点反应行不行?”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向方铮作揖问好。
嗯,这个反应本少爷比较满意,方铮点了点头,继续道:“今日本少爷来此,没别的意思,慰问一下大家,大家工作辛苦了。”
众人楞楞的看着方少爷像视察工作的领导似的,一边走一边跟他们握手,言语中官味十足:“辛苦了,好好努力!”
“加油!我看好你哟!”
“工作要大胆,要细心,不要怕犯错误,谁能不犯错呢?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小鬼,不错嘛,多大啦?”
…………
半晌,方大少爷过了一把当领导的瘾,这才心满意足,扬长而去,小五一头黑线跟在他身后。
方铮走后,西院的下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少爷这是怎么了?”
“是呀,一大早神神叨叨的,像是魔障了。”
“少爷刚刚说‘加油’是什么意思?莫非今儿菜里放少了油?”
“是呀是呀,令人费解呀。”
…………
“少爷,您刚才……演的是哪一出啊?”回去的路上,小五忍不住问道。没事跑到西院扯了几句闲篇,这就是少爷所说的“大事”?
方铮得意的笑:“不懂了吧?这叫‘下基层,送温暖’,我以前……呃,前朝的时候经常有人这么干,这样随便聊聊,容易拉近与大家的距离。”
小五听得满头雾水,却不停点头,不得不说,这小子还是很有些机灵劲儿的。
三天后的早上,方老爷来到方铮住的小院,方铮此时还沉睡在梦里。穿越后,他渐渐养成了睡懒觉的好习惯,每天日不上三竿,绝对不起床。小绿开始还试着催过几次,后来见方大少爷雷打不醒,卧榻酣睡,后来只好悻悻听之任之。
方铮在梦里笑得很愉快,能让他做梦都笑出声的,无非只有两种东西,一是金钱,这个时代叫银子或者银票,还有一种是美女,长得越漂亮越好,穿得越少越好。
方老爷跨进方铮的屋子时,就看见方铮正闭着眼睛笑,间或掺杂着鼾声,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一线晶莹剔透的口水,正沿着他的嘴角缓缓的,一滴一滴的落在枕头上。
小绿仍是一脸淡然的站在方老爷身后,见方铮头下的枕头已被口水浸湿了大半,而他仍不知觉的咂巴着嘴,小绿古井不波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笑意。方铮这几天对她越发好了,人都不是木头做的,何况小绿才十五岁的年纪,所以这几天小绿对方大少爷的态度比以往和善了许多。
看着方铮这副不敢恭维的睡相,方老爷皱起了眉,从桌上倒了一碗凉水,二话不说冲上前去,狠狠的掀掉了方铮的被子,然后眼都不眨的将那碗凉水泼在方铮脸上。
“哎呀!漏雨了!小绿,快叫人来修房子!”方铮惊慌失措从床上弹了起来,眼都没睁就急吼吼叫着小绿。
“叫什么叫!孽子!你自己看看日头升多高了,还在睡觉!”方老爷板起脸教训道。
“咦?爹?你怎么在这里?”方铮完全清醒后,见方老爷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方铮心虚指了指头顶:“那啥,屋子漏雨……”
方老爷根本没理他这碴儿,见他醒了,方老爷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下命令:“给你半柱香时间,穿戴洗漱完毕,来前厅见老夫。”
方铮目送着老爹出门,转过头悄悄的问小绿:“你怎么不早通风报信?”
回答他的,是小绿一个俏生生的白眼。
穿戴洗漱后,方铮来到前厅,向爹娘请过安后,老老实实站在一边,恭听老爹教诲。
方老爷今日很给面子,居然没再骂他,只是淡淡的吩咐方铮随他出门。
行至大门外,方铮见门口套好了马车,车上载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物,丝绸布匹,糕点,甚至还有不少珠宝,一群方府的护院正昂首挺胸排好了队列等待方家父子二人。
“爹这是要给谁拜年?”
“闭嘴!跟着老夫走,别多话。”方老爷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半路上方铮才知道,原来老爹要带自己去陈夫子家行拜师礼。
“爹您可真客气,这么一大车子礼品,那陈夫子只怕嘴都会笑歪了。”
“闭嘴!陈夫子道德文才誉满金陵,此去陈夫子家,不可胡乱说话,惹人厌烦。切记切记!”老爹不放心的叮咛。
“爹请放心,孩儿一定屁都不放一个!”
方老爷暗暗摇头叹息,摊上这么一个粗鲁不堪,不学无术的儿子,是前世善事做得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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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拜师(上)
陈夫子家离方家不远,位于金陵城的南门大街,紧挨着明道书院。
众人来到陈夫子家门口,方老爷神色肃穆起来,郑重的整了整衣冠,从护院手中接过一个被红布覆住的漆盘,不知盘子上放的什么东西,然后领着方铮走了进去,众护院在门口排成队列,将车上的礼品有条不紊的搬入陈夫子家中。
陈夫子家不大,只是一座二进的宅子,土瓦夯墙,显是多年未曾修缮了。一位老仆人将方老爷父子引至前厅,奉上清茗后,便退下了。
前厅很简朴,除了几张不起眼的柚木太师椅,不见有别的摆设。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中悬崖峭壁上,独立着一中年男子,眼含痛惜与悲怆,眺望着悬崖前方一片大好的河山。
方铮的感觉画中的男子要自杀,临死前再看一眼这片养育他的热土?舍不得就别死嘛,还画出来……
方铮不屑的撇撇嘴,突然身后有人问道:“方公子,此画如何?”
方铮惊然转身,见眼前站着一位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年儒士,头系文士方巾,身着玄色长衫,脚穿一双略显破旧的布鞋,脸型方方正正,一双眼睛锐利而有神,仿佛一眼能洞穿别人的心灵,颌下一绺长须,修剪得颇为整齐。
方老爷轻轻扯了方铮一下,道:“孽子,还不快拜见陈夫子!”
方铮赶紧长揖道:“学生方铮,拜见陈夫子。”
陈夫子微一摆手,继续问刚才方铮没回答的问题:“方公子,此画如何?”
方铮有点心虚,大学学过那么多东西,偏就没学过国画,叫他如何评论?总不能说我见你这画不咋地,到处都是败笔,没有一处胜笔,拿到街上估计卖不出好价钱,还是别挂出来现眼了吧?
真这么说了。方铮那崇尚家庭暴力地老爹很可能会当场饱以老拳。
没办法。胡诌吧。
方铮绞尽脑汁。想出了几句前世通用地万金油。随即道:“此画非常不错。学生观之。此画形神兼备。气韵生动。颇为不俗。更且意境深远。引人长思。乃是一副不可多得之好画也。”幸好是中文系出身。掉文袋子不算很难。方铮说到最后。自己也摇头晃脑起来。
这画挂在他家前厅里。刚见面又急切想知道方铮对这画地评价。傻子都猜得到。这画肯定是出自陈夫子他本人之手。反正大唱赞歌是绝对错不了地。
谁知陈夫子本来笑吟吟地。越听脸上地表情就越失望。方铮话音刚落。陈夫子便摇头叹息不已。
方铮一楞。心道我没说错话吧?回想了一遍。句句都是好话呀。莫非夸得不够狠。陈夫子不满意?这家伙虚荣心也太强了吧?我要真把你往死里夸。你好意思受下?
陈夫子叹息着开口道:“知音难求啊!三年前,我闻突厥屡屡犯境,城池时遭掳掠,而我华朝却懦弱惧敌,军队一退再退,毫无斗志。朝堂之上,党争愈烈,官场之中,贪墨成风,市井之下,百姓流离。我华朝泱泱大国,眼看即将沦入外族之手,届时百姓更将苦不堪言。可恨本人一介贫苦书生,进则曲高无人作和,退又不忍独善其身,郁愤之下,遂作此画,聊以堪慰,可惜众人都不明白,只是交口称赞画技,绝口不提其中深意,我朝文士,麻木至斯,可怜可叹!”
方铮听了个糊里糊涂,大概知道陈夫子作这画是忧国忧民,还带点怀才不遇的意思。
方铮暗自摇头,文人,都是这酸脾气,作个画又能如何?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吗?能将突厥铁骑拒之国门之外吗?与其在家中长吁短叹,不如去边塞参军抗敌呢,看来这陈夫子是属于书呆子类型的,而且还是愤青型书呆子。这种书呆子发病的症状就是没事坐在家里忧国忧民,时刻沉浸在自己的危机意识中。
陈夫子盯着方铮道:“方才我见你目注此画,欲言又止,不知方公子你有何高论?”
这家伙是存心找茬儿吧?方铮恨恨的想,我有高论的话,干嘛还来拜你为师?古代的老师跟学生说话都这么谦虚吗?
方老爷在一旁着急了,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高论?这小子连谬论都憋不出。万一这小子不懂装懂,胡说八道,今儿拜师这事肯定得泡汤。
方老爷赶紧打岔道:“陈夫子,老夫今日带犬子特意来府上拜师,这学问上的事,不如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教给他?”
方铮感激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