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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手续,直接铐人的责任,我背不起。”这警察也是硬骨头,直接走到一边,叫宋三河憋在那里,淫威没处发挥。
“你妈,回去弄不死你。出什么事情,老子兜着。”宋三河给手下当众打脸,差点就气炸了,嘴里动着老子的叫嚣着。好歹他身边亲信也不缺,当即有两人掏出铐子来,“咔哒”一声,就将沈淮的手腕给铐上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市公安局就可以随便抓人吗?”赵东看到警察真给沈淮上了铐,也急了起来。
赵东在刚才的会议上刚给任命为生产助理,坐在会议桌的东南侧,离得比较远,冲上来要阻止警察抓人,却给从后门进来的两名警察反扭住胳膊,按在会议桌上动弹不得。
钢厂的几个副厂长以及给召集起来开会的各科室负责,跟杜建一样,对万虎公司的背景多少有些了解,知道高小虎不是好惹的角色。
看到市公安局十几号人冲进来抓人,会议室里的众人虽然很震惊,但也都忙闪到一边旁观,不妨碍警察抓人。
宋三河见轻轻松松的把沈淮铐起来,颇为得意的甩了一下头,说道:“我们走。”只是刚走出会议室,还没有出厂办大楼,就看到大门前黑压压的挤满了工人,愤怒的眼神似要将他们撕碎。
沈淮今天干了大快人心的事情,一下子就将全厂职工的心都捋过来,这会儿市公安局为下午的事过来抓人,职工们怎么可能不愤怒?
万虎公司在钢厂身上吸食那么的血跟肉,逼得钢厂要关停,职工们连养家糊口都难,万虎公司非但不受惩罚,反而阻止万虎再强占钢厂销售渠道、叫职工们情绪得到强烈发泄的沈淮,却要给公安局抓走,叫钢厂职工怎么不愤怒?
第四十七章官场到处都是坑
“凭什么抓我们沈厂长?”
“贪官,你们不抓;奸商,你们不抓;沈厂长要拯救钢厂,你们却跑过来抓,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还是不是人民警察,政府还是不是人民的政府?”
“狗腿子滚开,放下我们的沈厂长。”
堵在厂办大楼外的职工们,愤怒的情绪点燃起来,质问声像炮弹一样发射过来,连成一片,就成狂澜,一阵高过一阵。
宋三河看到这情形,脸都绿了。他赶过来抓人时,怒气冲头,可没有考虑过此举会激怒钢厂职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
看到职工围堵在外,宋三河心头的怒火更盛,但他也干过多年的副局长,知道群众事件处理要小心,真闹出什么问题,不是他一个副局长能兜下来的。
宋三河不敢带人押着沈淮强冲出去,知道那会激怒围楼的职工,赶忙先退到会议室来,想对策。
杜建倒不用宋三河吩咐,直接堵在厂办大楼门前,仗着余威,将要冲进来的职工挡住:“你们要干什么?市局请沈书记回去协助调查,就是要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围攻厂办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杜建在钢厂的声望还没有完全倒塌。他点名指姓的喊出几个冲上来要闹事的职工名字,当即连轰带赶的把他们赶下台阶去,暂时将场面控制住,又点名指着几个副厂长及科室负责人出去安抚职工的情绪。
很快,何清社等人也再次紧急赶过来维持次序。已经不是旁观看别人的好戏了,真要闹出骚乱,镇上的领导谁都逃不了责任……
高天河是在出政府大楼时,给熊文斌堵住。
高天河任计委主任时,熊文斌就是计委的普通干部,熊文斌到钢厂工作,也是主要由于高天河的推荐。
八十年代中后期,市钢厂在熊文斌主持下,业绩热火朝天,不到十亿的销售收入,能做出近三亿的利税来,也曾给高天河视为手下的得力干将。
不过,问题出在高小虎参军回来之后。
高小虎没有工作,看到当时国内进行物资倒卖的人都发了财,想插手市钢厂的钢材销售,给熊文斌强硬的挡回去。这才有后续高天河将熊文斌调出市钢厂,再将他踢到政研室坐冷板凳一系列事……
市委市政府政研室,隶属市委,也在这栋大楼里办公。以往熊文斌看到高天河都是绕着走,彼此之间连点头招呼的交情都不存在。
高天河刚出楼,看到熊文斌迎面走过来,心里还有些诧异,站在那里看熊文斌是绕过去还是继续走过来。
“高市长,有件事,我找你汇报。”
“是吗,老熊你已经有两年没找我汇报工作了啊!”高天河眯起眼睛,看了熊文斌身后的青年一眼,又向目光放在熊文斌的身上,他其实还是颇为期待看到熊文斌向他低头的。
高天河就站在市政府大楼前听熊文斌汇报事情,除了司机跟秘书外,其他正从大楼下班的机关干部,看到这一幕都从旁边绕着走。
“梅溪钢铁厂今天发生些事,我要跟高市长你汇报。”熊文斌看高天河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将今天梅溪镇所发生的事情略讲了一遍,说道,“请高市长立即下指示,制止市公安局到梅铁溪钢铁厂胡乱抓人的错误行为。”
听着万虎公司的车给那个沈淮轧成铁饼,高天河心头也是怒火横生,眼睛眯得更细,目光似寒芒,盯着熊文斌的脸似舔上去,声音冰冷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市局请沈淮回去协助调查,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梅溪钢铁厂的钢材经销问题上,钢厂职工的意见很大,万虎公司派车堵门,无理阻挡钢厂自行组织钢材销售,矛盾就已经有激化的倾向。市局再蛮横行动,只会激化矛盾,刺激钢厂职工的情绪,这不是正确的处置方式。”熊文斌寸步不让,说道,“在谭书记到东华上任之前,我想高市长也不想东华发生什么恶性事件。高市长若认为市局去抓人,没有什么不对的,那我就去找吴书记汇报这件事。”
“什么谭书记?”高天河这话刚脱口,脑子就像给无形的鞭子狠抽了一下:
谭启平!是谭启平!将要来东华代替吴海峰担任市委书记的人是省组织部副部长谭启平!
沈淮去梅溪镇,是谭启平的安排,这一切都是谭启平给他高天河下的套!
操娘的!高天河瞬间自以为把一切都想透彻,在脑子里把谭启平全家操遍,但心里再怎么诅咒,也挡不住打屁股椎就有一股寒气窜上来,转身就对秘书吼道:“打电话给高小虎,他要敢给我胡来,老子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高天河从没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身边的秘书跟司机也都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掏出“大哥大”联系高小虎。
梅溪钢铁厂真要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恶性事件,看上去沈淮会为此受影响,但谭启平借机要彻查下去,梅溪钢铁厂以及万虎公司的盖子绝对捂不住。
谭启平好狠的心计啊!把一个小小的镇党委副书记丢出来作饵,没正式赴任就想把他这个东华的坐山虎市长给扳倒。
吴海峰知不知道这件事,吴海峰有没有参与合谋?
沈淮去梅溪镇是吴海峰直接指示陶继兴做的安排——难怪陈铭德的事件发生后,吴海峰还能担任市人大主任,没有给从市委书记的位子直接捋下去。
再一个,谭启平将到东华担任市委书记的事,连熊文斌都晓得,偏偏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还不够清楚吗?
高天河越想越心寒,越想越心惊,没想到在沈淮到梅溪镇赴任的背后,藏着如此凶狠的针对他的这种阴谋!
但是熊文斌为什么又要过来把利害关系挑透,为什么要在他将要掉进陷阱之前提醒一声?高天河脑子在飞速地转动,有些想不通透,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不管熊文斌是好意还是歹意,有谭启平跟吴海峰联手站在沈淮身后,他就绝不能看到有任何恶性事件在沈淮身上发生!
熊文斌看着高天河脸色清一阵白一阵,知道他已经想透其中的利害关系。
在这件事上,在谭启平到东华赴任前夕,熊文斌相信高天河是绝对不敢看到有能把他高家直接拖进去的恶性事件发生。
到时候不要说谭启平会借机掀盖子,说不定吴海峰也会凑过来痛打落水狗。
“高市长,小虎的手机打不通。”秘书凑过来汇报道,高小虎的手机在高夫尔练习球场砸成一堆零件,哪里还能联系上?
“联系宋三河。”高天河虽然心里直打颤,不过还能冷静的分析事情,知道儿子要指使市公安局去抓人,多半会通过副局长宋三河,又指着司机说,“你立即去把车开过来,我们这就去梅溪镇。”万一联系不上人,高天河只能亲自赶到梅溪钢铁厂,阻止事态恶化。
“这件事,我还要找吴书记汇报一下。”熊文斌说道。
高天河没有办法阻拦熊文斌去跟吴海峰汇报这件事,再一个让熊文斌去跟吴海峰,吴海峰也就没有办法隔岸观火……
高天河点点头,说道:“你过来汇报很及时,你去跟吴书记汇报,看吴书记有什么指示。”
高天河在市政府大楼前给熊文斌截住,吴海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得一清二楚。
吴海峰还不清楚熊文斌是什么角色,但从高天河的反应,能猜到事情不寻常,认为可能跟梅溪钢铁厂有关,但也不能肯定。
吴海峰让秘书将熊文斌请到办公室。
听到熊文斌说谭启平将来东华接替他担任市委书记,吴海峰也是吃了一惊,转念又释然:这才正常啊,省里上回派谭启平到东华来处理陈铭德的后事,就应该有一层的考虑。
不正常的是省里这次把消息捂得太严实了。
看来在陈铭德事件发生后,省里对东华地方已经是失望透顶,不然不会到正式组织程序都开始启动之后,也不会叫东华一二把手都不知道新市委书记的人选。
这么想,沈淮要求去梅溪镇的疑惑也能得到解释:原来是沈淮以及沈淮背后的谭启平,早就把盯上梅溪钢铁厂了。
再联想沈淮在中央部委任职的父母,吴海峰暗道:梅溪钢铁厂这种看上去已经陷入困境,但还有些优良资产、规模也颇为可观的乡镇钢厂,在这些中央部委干部的子弟眼里,的确是一块很好的肥肉……
吴海峰打心眼底就没有认为沈淮是老老实实下去做乡镇干部的。
想透这一切,吴海峰也不能再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当着熊文斌的面,就拿起电话:“给我接市公安局的阚书记。”过了片刻,电话通过秘书接到市公安局,吴海峰虎着脸,声音低沉的质问,“你们局党组是怎么回事?有人跑我办公室来告状,说市局的宋三河不经过霞浦县委,也不跟市组织、政法委、纪委通知一声,就直接调了四部警车、带了二十名干警,去逮捕梅溪镇党委副书记。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组织纪律!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组织程序?谁给你们市公安局随便逮捕党的干部的权力。你不清楚情况,你平时是怎么做你的局长的!我限你半个小时,把情况搞清楚,跟我汇报!”
吴海峰放下电话,平静的跟熊文斌说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就拜托你代表市委,跟高市长到梅溪镇走一趟,我的意见是尽可能将事态化小,消除恶劣影响。”
第四十八章闷棍打自家狗
宋三河先接到局党组书记阚学涛的电话,还仗着有高天河在后面仗腰,还想着强硬的只要把人带回市局,什么事都好解决。
待接到高天河几经转折,最后直接打到梅溪钢铁厂厂办会议室的电话,听着高天河在电话里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宋三河才给一记闷棍打傻在那里。
高天河在电话里的咆哮声是那样的高亢跟激动,会议室的众人也听得清楚:
“宋三河,你无视组织纪律,无视法律法规,不经过组织程序,擅自调动市局警力出警,你要为此承担一切责任。你必须立即纠正错误行为,用一切手段制止事态进一步恶化,等我过来处理。”
杜建就看着宋三河站在那里脸色由青转白,他的一颗心也仿佛石头似的,“咕隆隆”的直往下沉——高天河的语气之严厉,叫他们这些个乡镇干部听了心里就直打颤,也无怪乎宋三河听了脚发软,要扶住桌角才站得住。
看着手腕上戴着亮闪闪手铐、平静的坐在会议桌旁边的沈淮,杜建的后背像浸在冰冷的湖水里去,透心的寒:他背后到底有什么人物在顶他?
沈淮的目光虽然平静,但在杜建看来跟刀子似的,一下一下的将他的心切割得七零八落,他最后一点胆气也在这眨眼间的工夫里泄之一尽。
职工堵住厂办大楼,情绪激动的要阻挠市局强行抓人。
眼看着要闹大乱子,何清社跟镇上的干部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只能再赶到厂里来,跟厂里的领导一起安抚职工的情绪,防止恶性事件发生。
何清社赶到时,宋三河的态度还没有软化,要求镇上想一切办法驱散围堵的职工,或者另找通道让他们带人出去。
何清社也是气得没有办法,宋三河代表市里,他们这些乡镇干部只能惟命是从。更何况有杜建以及镇派出所都配合宋三河,钢厂以及镇上的副镇长、副书记、副厂长,都倾向帮助宋三河把人先带走……
这边正要采取行为,没想到市公安局党组书记阚学涛以及市长高天河的电话先前脚打进来,而且态度及意见出奇的一致跟严厉,就是要制止宋三河抓人,防止事态恶化……
何清社也有些发蒙:
沈淮今天轧的是高天河儿子高小虎的车,宋三河是替高天河的儿子高小虎出头来抓人;高天河这个电话打进来,除了保住沈淮不说,更是一棍子将宋三河打死……
高天河在电话里对宋三河如此严厉的斥责,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最后真要给宋三河今天的行为这么定性的话,他身上的这身警服非要给扒掉不可。
这是怎么了,局势为什么发生这样的逆转?
沈淮背后到底有怎样的强力人物,才能强迫在东华有如坐山虎一般的高天河低头?甚至强迫高天河连他儿子的脸面一点都顾不上,甚至还要把自己的走狗痛打一顿来平息事态。
看着杜建以及那一个个厂领导、镇干部,也犯傻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的不敢直接这逆转的局面,何清社也暗自庆幸:幸亏他今天没有犯糊涂给杜建牵着鼻子走……
“沈,沈书记,今天似乎有些误会。”宋三河再浑,也知道沈淮背后有他惹不起、也能叫高天河低头的强硬人物,他现在只有尽可能的缓解事态,等高天河过来处理后续事宜,他走到沈淮跟前,努力的堆起笑容,舌头打结的打招呼,抬手要帮沈淮手腕上的铐子解开。
沈淮手往边上挪了挪,看都没有看宋三河一眼。
铐上容易,解铐还能那么容易?
宋三河看上去又胖又蠢,但心里不糊涂,高天河在电话里训斥得再严厉,也不可能真对他怎么样。关键是局党组书记阚学涛也在赶来梅溪的路上,要是沈淮戴手铐的样子叫阚学涛看到,他这身警服真就保不住了。
宋三河实在不敢去想象这身警服给扒掉之后的下场。
“沈书记、沈书记,你就让我把这铐子解了,要让你抽我两巴掌。”宋三河身上的汗水潺潺的渗出来。
沈淮没有理会宋三河,站起来转身往角落走去,抱头蹲下来,手铐明晃晃的抱在后脑勺上,就是不让宋三河帮他将手铐解下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叫赵东也是气愤到极点。
虽说看到宋三河给挤兑得眼泪快飚出来,而沈淮的意思也是坚决要逼高天河将宋三河身上这身警服扒下来,赵东心里是很痛快,但也忍不住感到悲哀。
要不是沈淮背后有谭启平这个比高天河更强硬的靠山,即使钢厂职工强行阻拦市局抓人成功,接下来沈淮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三河看了看会议室里的部下,想叫他们上去强行将沈淮手上的铐子解下来,又怕进一步激怒沈淮,只得拖一把椅子,绝望的坐在会议室里,等高天河他们过来收拾这局面……
高天河与市局党组书记、局长阚学涛在梅溪大桥汇合后,前后脚进了钢厂,停在厂办大楼前说了几句安抚职工情绪的话,就进了楼。
刚进会议室就看到沈淮戴着手铐蹲角落,高天河恶从胆边生,将手里随手拿着的一份文件就直接朝宋三河的脸砸去,咆哮道:“谁给你的权力铐党的干部?”
宋三河肥脸给文件纸割得生疼,没敢让一分。
熊文斌看着沈淮身上没有什么异样,应该是做样子逼高天河痛打自家的狗。
市公安局党组书记阚学涛,是靠自己在公安干线扎扎实实的实干了三十年,才爬到今天的位子上,有关系也是跟省厅更密切些,对高天河、吴海峰两边都不靠,平时也尽可能的不沾染两边的人跟事。
阚学涛看到眼前这情形,也怒不可遏的训斥宋三河:“胡闹,太胡闹!”瞪眼看着其他随宋三河出警的干警,叫这些刚才耀武扬威的警察一个个都埋下头,不敢跟他正目对视。
高天河知道沈淮蹲在地上是什么心思,要想摆平事态,没有一点表示跟台阶,是不可能叫这个小畜生满意的。
他严厉的盯着宋三河,心里也正是愤怒到极点,这些没脑子的家伙,为什么非要把一件件事都搞砸了?彭勇如此,宋三河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