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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真要帮魏南辉,将丰立的涂渡板建在青沙县?”孙亚琳问道。
“现在没必要太早给结论,”沈淮笑道,“五一节过后魏南辉要带队到新浦来参观考察,你到时候也露一下脸去,咱们就得让宋鸿奇他心里憋屈死,还说不出一个苦来。”
“我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孙亚琳横了沈淮一眼,说道,“有这闲工夫跟你们玩过家家?”
“……”沈淮才不信孙亚琳有热闹不凑,笑着说道,“随便你。”
“你真要明目张胆的跟魏南辉勾结,帮丰立将涂渡板项目建在青沙县,你就不怕徐沛、陈宝齐、郭成泽他们就此抓住你的把柄,把你往死里打?”孙亚琳也没有从沈淮肚子里掏出他全部的打算,好奇心胜,说道,“你把你的全盘计划告诉我,我就配合你演戏。”
“所有的事情都不复杂,只是人心太复杂而已,”沈淮故作高深的不将全盘计划告诉孙亚琳,要她慢慢用脑子去猜,笑道,“宋鸿奇死守在青沙不走,打的也是如意算盘。他要不来惹我,我也不会无聊的将他的如意算盘打翻掉;他硬是要来惹我,我对他太客气了,岂不是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平江跟东华虽然只隔着一条渚江,但东华背依嵛山,沿海台堑地形有着更优质的深水海港资源,这是平江所不及的。不过在发展的势头叫东华盖住之后,平江市这两年也启动沿江发展战略。
青沙县沿江有一百多公里的江岸资源,是平江发展沿江战略的重中之重,经济基础又在平江诸区县里名列前茅。
沈淮现在是一些无形的障碍拦住,不然上兼市委常委才是正常的事情。青沙在平江市的地位,虽然没有霞浦在东华那么重要,但宋鸿奇要是能挤走魏南辉主持青沙的大局,加上他父亲宋乔生在上面推动,他确有可能以青沙县委书记的身份,直接上兼平江市委常委,实现在区县到地市一级的直接跨越。然后再有几年时间的过度,到四十岁左右主持一市党政工作,自然而然的也就进入中央培养后备干部的视野之内。
宋鸿奇在过去两年时间里,有机会也不到其他不那么重要的区县任一把手,而是死守在青沙县,打的就是这样的如意算盘。不过,魏南辉正值壮年,在仕途上有发展野心,自然也不肯轻易将这个位子拱手让出去。
这也搞得平江市里颇为难办。
要说上层支持,自然是宋鸿奇要强得多,平江市里即使有一两个人支持魏南辉,但也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说到底还是宋鸿奇没能表现在能控制大局的能力出来,叫平江市里一直不能下定决心,将青沙县这么重要的县交给他主持,有些事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沈淮原无意下这么狠的手。
虽然宋鸿奇从部委下来,到平江任职,有跟他打擂台的意图,但毕竟分属两地,毕竟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近一年来,两边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年后也共同推动徐东铁路复线改造工程正式启动建设,但他没有想到形势稍缓和,他们就控制不住想要往外跳,甚至不惜将他跟他父亲之间的父子矛盾捅穿出来,也要千方百计的想要对他、对梅钢进行限制。
“就是不知道你二伯,这次会不会继续隐忍不跳出来了,”孙亚琳说道,“你真要帮魏南辉将丰立的涂渡板项目留在青沙,宋鸿奇在平江就成了一桩笑柄,魏南辉以后也将是他无法迈过去的坎。要是离开平江,换个地方重头再来,宋鸿奇也耽搁不起……”
虽然他二伯前前后后都没有露面,但沈淮不相信淮山事件前后都是宋鸿奇、谢家跟他那个视己如仇寇的“父亲”在暗中谋算。这次,他也不怕他二伯会有可能穷凶极恶的跳出来相逼,无谓的一笑,说道:
“在区县都不能站稳脚,不得不换地方,哪里还有堪大用的样子啊?宋鸿奇说到底还是公子哥脾气,眼高手低,看不起地方,他不多栽几个跟头,成不了什么气候。相比较之下,魏南辉的胆识就比他强多了。”
孙亚琳懒得费脑子想这些绕七八道弯都绕不出来的事情,催促沈淮赶紧找吃饭的地方——沈淮开车在市里兜了一大圈,终是没能在大街上将赶在东华秘密见面的谢成江、宋鸿奇等人抓着现行,抵不住肚子里饿得空空,只能打电话给陈丹,告诉她,他跟孙亚琳这就回去吃晚饭。
陈伟立他自己都不会开车,他是先从市里回家,然而在家里换了一套休闲些的衣裳,再打车到约好见面的地方。
由于魏南辉最早打电话到他这里,陈伟立也算是很早知道涂渡板项目的事情。
魏南辉最早打电话过来,也不是说两个人关系有多好,陈伟立也能清楚魏南辉的心思,项目是宋鸿奇负责的,项目丢了,给霞浦撬走,平江市要追究,也是宋鸿奇的责任更大,这更利于魏南辉守住青沙县委书记的宝座。
魏南辉最早打电话过来,看着是有“兴师问罪”的气势,大概也是希望消息能从他这边传开,加强东华市争夺项目的力度。
不过陈伟立也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里,形势会如此戏剧化的逆转,现在千方百计想着将项目往外推的,倒成了宋鸿奇。
也确实,要是在魏南辉的努力下,甚至平江市委直接介入下,都不能将项目留下来,那就是平江市在“客观”上不具体将项目留下来的条件,自然也就谁都没有责任,与宋鸿奇也没有半点关系。
从内心来说,陈伟立不想趟这浑水,但也不至于不敢跟宋鸿奇、谢成江他们见面的程度。
走进酒店包厢,看着宋鸿奇、谢成江、苏恺闻与谢芷四人,陈伟立将鸭舌帽摘下来,笑道:“要不是人多眼杂,我倒想请鸿奇你们跟恺闻,到我家里吃饭去了。涂渡板项目搞得两地风云诡谲,现在到底是怎么个状况啊?”
听陈伟立轻松的语气,谢芷当下就能知道他的立场还是想置身事外,无意趟这浑水的,心里想,也难怪,沈淮未成势之前,就将东华搅得天翻地覆,陈伟立心里对沈淮没有半点畏惧是不可能的。
谢芷也不知道他哥跟鸿奇,为什么一定与苏恺闻过来,要将陈伟立拖下水,也不知道鸿奇他爸到底有没有在背后面授机谊。
谢成江看了宋鸿奇一眼,见宋鸿奇面沉如水,便替他问陈伟立:“陈市长,你也知道沈淮离开霞浦已成定局,那接下来接替沈淮到霞浦担任县委书记的,毕竟是市委常委级的人物……”
听谢成江这么说,打定主意不趟浑水的陈伟立也是砰然心动。
第九百五十二章入局
官场上的搏杀更多是无声、无形,但背后的勾心斗角、血腥残酷,陈伟立是有深刻体会的。
不过,陈伟立要是畏惧勾心斗角,要是畏惧血腥残酷,也不可能人刚到中年就能爬上副市长这样的高位、爬上金字塔的顶层;他更多权衡的是利益跟风险的对等。
沈淮不能在霞浦县委书记的任上直接兼任东华市委常委,是有很多因素跟矛盾造成的,但在沈淮调到霞浦后,大家都倾向认为接下来必定会安排有足够分量的官员到霞浦主持大局。
一方面是霞浦在东华乃至全省经济发展格局中的重要地位所致,而另一方面从某些人更深层次的心机去考虑,那些迫切想将沈淮调离出霞浦的人,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对梅钢系的发展有所限制,然而霞浦是在沈淮的手里完成腾飞,有如当初的梅溪,梅钢系在霞浦也蔚然成势,不安排足够分量的官员,很难想象有能力在霞浦对梅钢系有所钳制。
虽然传言沈淮将调到省里任职的风声渐紧,沈淮与宋炳生父子间矛盾公开化,给了省里某些人极重要的口实,但在事情发生之前,什么都有变数,而东华市委兼霞浦县委书记这个位子到底花落谁家,也绝非宋鸿奇、谢成江、苏恺闻三人所能决定或影响。
不过,这话经谢成江的嘴说出来,就由不得陈伟立不考虑可能隐藏在三人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潜流跟复杂阴暗的意图。
听她哥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正负责看菜单的谢芷,听了心里直是一惊。
到底是谁想以东华市委兼霞浦县委的位子为饵,诱陈伟立站出来跟沈淮血刃相搏?
鸿奇他爸?
鸿奇他爸在淮海省的影响力要是有这么深入,沈淮他爸就没有必要在淮山时,将省委书记钟立岷跟他之间有关沈淮下一步任用的谈话揭出去。
苏恺闻的父子苏唯君?
苏唯君虽然是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但在省里的影响力一直都很弱,在沈淮之后到底由谁来主持霞浦的大局,真要拿到省常委会议上讨论,苏唯君顶多只能算一票,影响力不可能更高。
省长赵秋华?
赵秋华跟他们这边从来都不是一路,也没有什么联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鸿奇他们不可能跟赵秋华、胡林一系在这个问题达成一致。
徐沛?
照道理来说,未来会用谁接替沈淮主持霞浦县,徐沛的影响力最为直接、最为重要,但徐沛作为省委副书记,作为计经系在淮海的领头人,在梅钢系在多个领域都有合作,他即使有这个心思,也不可能在这么迫切而直接的表露出来。
谢芷心里暗自揣摩,不觉得她哥跟苏恺闻从徐城过来,跟鸿奇在东华拉陈伟立入局,真是得到谁的明确授意,可能是她爸在背后点拨过形势。
陈伟立这时候也从初时的惊愕中恢复过来,脱下深灰色夹克衫外套,搁在椅背上,笑着入座说道:
“我调到东华后,消息也变得闭塞,可听不到省里什么消息,你们都听谁说沈淮调出东华成定局了?我们市里倒是有一些闲人,经常无所事事的议论这事,都觉得沈淮走或不走,还是两可之间的事情。再说了,沈淮硬是不走,也没人能强推他走啊。梅溪、新浦,这几年的变化这么大,对东华经济发展起到这么大的作用,沈淮是做出贡献的。民心所向啊,市里还是有好些人不希望他走的。”
陈伟立所说,谢芷在东华也深有体会。
真正跟梅钢系有直接利益冲突的,毕竟是少数。不要说普通的平民百姓,市里绝大多数人,也是从东华这几年来经济崛起中深获其益。
位于金字塔顶层、能对重大人事任命有着直接施加影响,或者说有能力制造影响的政商群体,这几年更是受经济活跃带来的利益极大,没有谁会希望东华当下的大好局面戛然而止。
当然了,要是沈淮调离,对经济发展的局面影响不大,只要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态度应该也是两可之间的。
“一定要说省里有谁想将沈淮调出东华,我也没有听说有这么个人,沈淮这个人很难相处,但他这些年的工作成绩,省里基本还是持肯定态度,”
面对陈伟立的疑问,谢成江也是语气轻松的回应,说道,“只是这段时间确有消息在传,也不会是无风起浪。特别是宋副省长将钟书记跟他的谈话公开之后,想必钟书记也不会再强求沈淮留在东华。沈淮到底会不会离开东华,最终无非是看哪头的变数更大、风势更强罢了。陈市长,你觉得呢?”
陈伟立能猜到谢成江话里头所藏的意思,但也深知这浑水不是那么好趟的,笑着说道:“我觉不觉得,还真是不重要啊。一定要我说子丑寅卯来,无论是从地方发展,还是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闲人好当官、在市里好做工作,都是希望变数能少一些,方向更明确,也就能少些无所适从。”
谢芷暗想陈伟立未必没有心动,但更希望能有谁给他明确的承诺,而不是单纯将他推动去趟沈淮的雷——沈淮的雷有那么好趟?
“就单纯从地方发展上来讲,将丰立的涂渡板项目争取到梅溪或新浦落地,那都是陈市长你应该为地方做的事情,”谢成江说道,“而陈市长你为地方建设、经济发展积极奔走,与不利地方建设发展的因素做抗争,市里、省里又怎么会看不见,在新的人事任命上不进行综合考虑、权衡?”
谢芷这时候自然也早就清楚她哥跟鸿奇他们的思路。
他们料定,沈淮即使想不择手段的打击鸿奇,有意助魏南辉将丰立的涂渡板项目建在青沙县,也不敢将他见不得的用心摊到台面上来。
不然,徐沛、赵秋华他们在省里第一个饶不了他;钟立岷也极不可能不会再支持梅钢。
就是要利用沈淮的这个用心见不得人,陈伟立可以在市里,光明正大的联合孟建声或周岐宝,积极的将丰立涂渡板项目争取到梅溪或新浦来,破坏掉沈淮暗中跟魏南辉勾结的意图,以达到保全鸿奇的目的。
赵秋华、徐沛乃至市里的陈宝齐、郭成泽以往不愿意或者说不敢轻易妄动,主要顾忌地方发展的大局。
说到底,真要省里下定决心将沈淮调出霞浦,首先要满足的前提条件就是不能破坏掉霞浦县当前领引东华市乃至淮海湾经济区往前迅速发展的格局,其次就要确实对梅钢系有所限制,不然还不如让沈淮继续窝在霞浦,何苦让他更进一步?
要是这个过程当中,陈伟立表现出能够联合众人控制局面、又隐隐与沈淮对抗的气魄跟能力,赵秋华、徐沛还真是极有可能会考虑用陈伟立接替沈淮掌握霞浦的局面。
不要指望徐沛、赵秋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这时候会有什么承诺或公开的表态,但机会是陈伟立可以去争取的。
谢成江提的这个方案,陈伟立也不可能不心动,他真要站出来争取涂渡板项目落户东华,沈淮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甚至还得“感谢”他支持区县工作。
只是这事说起容易,做起来绝不容易,他就算联合孟建声或周岐宝,又有资源能促成丰立集团最终决定将涂渡板项目建到梅溪或新浦来?
如果资源那么易得,背后有淮能集团支持,自家老爹又是中组部副部长的宋鸿奇,何苦陷入今天的被动地步?
要是丰立集团知道沈淮的真正用意是为了打击宋鸿奇,他们这边拿不出足够的好处,如何能让丰立集团冒着得罪魏南辉跟沈淮的双重风险,与他们合作?
何况,丰立集团长期以来,都跟梅钢有密切合作,他们一定要在暗中跟沈淮较劲,难度太大了。
想到这里,陈伟立也暂且将心里的隐动按下,笑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易啊,能在招商引资出大成绩的官员,毕竟还是少数。丰立集团这些年,跟梅钢关系密切,所以沈淮这些年能做成很多工作、成绩,都不是没缘由的……”
谢成江说道:“要说关系密切,丰立跟省钢、富士制铁关系也密切啊,都有贸易往来。而从产业发展上来说,涂渡板项目建在东华,更有优势。地方上不说,省钢、富士制铁以及融信集团,大概也极希望这么个项目建在东华,以加强东华钢铁产业的整体优势。”
谢芷听了这里,也明白鸿奇他们整个下午都没有动静,还是对全局有过细致的利害分析,也是将有利跟不利的局面分析得多较透,看陈伟立脸色沉凝,没有刚开始那般的故作轻松,知道他给她哥说得意动了。
也确实,形势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他们可能直接动用的资源虽然很有限,没有办法跟沈淮比,但只要陈伟立能站出来牵头,省钢、富士制铁应该是乐意入局的;包括刚刚在徐城滨江商圈项目上给沈淮差点打吐血的胡林,有机会也不会放过还击的机会。
省钢、富士制铁以及融信集团,一直都不甘心东华钢铁产业的主导权叫梅钢掌握。除去个人的意气之争,在大的利益层次上,最想限制梅钢发展的,就是省钢、富士制铁、融信集团以及站在他们背后的赵秋华、胡林——这些年来他们也是恩怨纠缠极深。
丰立集团建设涂渡板项目,每年要采购上百万吨的薄钢板为原料,更是省钢、富士制铁必然要跟梅钢直接争取的一块市场。
丰立最重要的一块业务就是为电炉钢提供废钢为炉料——而梅溪所形成的电炉钢产业基地,在全国居首,但省钢与富士制铁合资公司,所控制的总产能是超过梅钢的,省钢与富士制铁能够向丰立集团提供足够的利益诱惑,促使丰立集团的天平从沈淮那边偏离出来……
这一步步的深谈下去,谢芷发现沈淮这些年来还真是不容易,在这么多敌对势力的围追堵截之下,还能将梅钢做到今日的规模,能力之强真不是鸿奇或者她哥能及的。
正因为沈淮不能将他与魏南辉暗中勾结的心思摊到台面上,谢芷也能明白为何鸿奇跟她哥不能直接出面推动这事,而与赵秋华、陈宝齐那边缺乏必要的信任,才暗中约陈伟立见面。
看陈伟立脸色变得凝重,谢芷心知他是心动了。
谢芷心里暗想:要是陈伟立这次真敢站起来,籍这个时机联合那么多想钳制梅钢发展的人,沈淮又会怎么应付当前的棘手局面?
第九百五十三章千亿产业
嵛山旅游节赶在五月黄金周的第一天揭开帷幕,嵛山县政府举办隆重的开幕式规格颇高,邀请到崔向东、吴海峰、郭成泽、陈伟立、周裕等人参加。
虽然是黄金周,沈淮作为县委书记是没有假期这个概念的。
虽然答应要赶到嵛山参加中午的招待午宴,沈淮处理手里的事务,与宋晓军、王卫成、杜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