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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假,希望不会太冒昧。”
沈淮心头蒙上一层阴云,握过苏恺闻的手,笑道:“海鹏他们也真是的,也不早说一声,要叫谭书记跟老熊知道我这么怠慢谭秘书你,指不定又要教训我一顿。”
“沈书记忙着公务呢,我要周哥跟海鹏不说的。”苏恺闻言辞恰当的替周明、杨海鹏开脱。
沈淮这时候看到坐在苏恺闻身边的那个漂亮女孩子,眼熟得很,心里更觉得寒冷:今天的意外还真是多啊!
沈淮还是笑着朝谭启平的女儿谭晶晶欠身过去,带着不掩饰的惊讶,问道:“这是晶晶吧?晶晶你几时放假到东华了,谭书记倒也没有说一声你放寒假会到东华来?”
谭晶晶长得像她妈,珠圆玉润,圆脸,还有些婴儿肥,眼睛显得狭长,齐肩发,跟熊黛玲是不同类型的美貌;沈淮只在谭启平书房办公桌上的照片里看见过她。
“刚到三天。”谭晶晶显然还没有办法自如的应付沈淮如此外交形式的亲切,细声细气的,还带点小羞涩的回答道,“常听我爸、我妈说起你来,就跟着恺闻过来蹭饭吃。”
沈淮这时候才余暇转看头周明、杨海鹏一眼:周明满意洋洋得意,杨海鹏脸上有尴尬。
沈淮搓了搓手,说道:“海鹏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给我,我早该有意识到有重要人物出席了。让晶晶跟苏秘书饿着肚子,真是怠慢不浅啊。这样吧,你们就通知开席,我去一下洗手间。”
沈淮刚走出包厢,陈丹就从别处追过来,跟着进了洗手间,紧张地问道:“周明介绍说这个苏恺闻是谭书记的专职秘书,还有谭书记的女儿——杨海鹏订桌,都没有说过他们要过来。你之前也没有说起过,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淮笑了笑,摸了摸陈丹嫩腻的脸蛋,说道:“谭书记是市委书记,自然要有专职秘书,这有什么奇怪的?谭书记的女儿还在上大学,放寒假到东华来,有什么奇怪?不要多想什么了。”
沈淮知道陈丹的心思还是蛮敏锐的,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提到谭启平有什么专职秘书,突然间谭启平的专职秘书就带着谭启平的女儿直接闯到渚溪酒店来,必然有诡异的地方。
沈淮一时间也无法把宋家对他视如弃子以及谭启平很可能已经看透里面的玄妙、从此很可能会把他边缘化的事情说给她听。
从接到“他父亲”电话的那一天起,沈淮对今天的局面有所预料,也就初看到苏南、谭晶晶的那一刻有些吃惊外,现在倒也冷静下来。
谭启平也许不会再像以往那样支持他,故而在专职秘书这么重要的人事选择上,都没有及时的知会一声,但沈淮觉得也没有必要把问题想得太严重。
谭启平既然让苏恺闻跟谭晶晶过来跟他见面,就说明谭启平即使有意将他边缘化,但也没有把他踢出圈子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沈淮他就算是宋家的弃子,也轮不到谭启平来踩两脚。
谭启平也明白这么个道理,但在真正搞明白沈淮为何给宋家放弃之前,也不可能再多大力的支持沈淮,边缘化无疑是最合适的处置。
这就是沈淮当前要面对的局面,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谈不上有多坏。
“咳!咳!”杨海鹏在外面轻声咳了两声。
沈淮拍拍陈丹的脸蛋,让她放心的离开,看着杨海鹏走进来。
“周明他带苏秘书跟谭书记的女儿过来了,我跟赵东都吓了一跳;苏秘书倒是说要耐心等你,只是周明催着我打电话。”杨海鹏尴尬地说道。
沈淮笑道:“多大的事,值得你来解释一下?”
谭晶晶现在看上去是个没太多心机的女孩子,应该是纯粹跟过来玩的。
苏恺闻满脸笑,说话也客气,但周明催促杨海鹏打电话,他没有阻止;还故作神秘的跟着周明过来搞突然袭击,那就说明他是过来扬威的。
苏恺闻这是要沈淮明白,从此往后,在东华唯有他才是谭启平的嫡系,沈淮他不过是这个圈子的边缘人,要沈淮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即使是同处于一个圈子,也面临着竞争。沈淮暗地里想:苏恺闻一出现就咄咄逼人,大概是怕自己对他的市委书记秘书的位子有威胁吧?
沈淮自然不会想着去当谭启平的秘书,但苏恺闻视他为威胁,一定要在大圈子里再画小圈子,有些事情也就由不得沈淮做主。
沈淮现在是有点被动,甚至不知道苏恺闻是什么来历,心想:这是谭启平对自己的警告?警告自己没有把实际的情况跟处境向他如实汇报?
还是说谭启平是玩上位者的平衡艺术?一个上位者,并不总算愿意看到手下一团和气的。
沈淮嘴里说得轻松,但心里很高兴杨海鹏这时候能走出来,特别是杨海鹏在意识到问题不正常的情况下,还能当着苏恺闻的面追出来,就更加难得,不然沈淮真的就要考虑限制鹏海贸易依附的梅溪钢铁厂身上进一步发展。
沈淮要扶持的是盟友,要扶持的是支持他的人,而不是对他有威胁的对手甚至敌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一语将成谶
“咚咚咚”孙亚琳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看着沈淮跟杨海鹏站在洗手间前说话,蹙着秀眉,眼睛在沈淮跟杨海鹏的脸上扫来扫去,似乎要窥破他们俩之间有什么诡异,问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杨总今天请客,这饭到底还吃不吃了,老娘我都快饿死了。”
沈淮这才知道表姐孙亚琳在包厢里等了一会儿,大概也是等得不耐烦,就临时走开了。
沈淮跟赵东、杨海鹏他们一起吃饭,要么守时,要么谁有事就先忙着,不会说专门为等一个人把酒席拖到八点钟都不开。
何况,沈淮临时有事,跟杨海鹏、孙亚琳都提前打过招呼,苏恺闻还如此的惺惺作态,表面上看来是种客气、是礼节,实际只是拒人千里的冷漠以及高过常人的控制欲罢了,沈淮心想孙亚琳要有耐心敷衍他才叫奇怪呢。
想到孙亚琳目前要算是自己的天然盟友,沈淮心里一笑,不过也没有想撺掇孙亚琳去做什么叫苏恺闻下不了台的事情,怎么也要照顾到谭启平的面子。
同时,沈淮也暗暗告诫自己:谭启平从今往后可能不会再给他什么大力支持,遇到什么事都要收敛一些;又想,就算在东华,也实在没有必要在谭启平这棵树上吊死,关键还是要有自己的根基,才可以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
沈淮与杨海鹏、孙亚琳走回包厢,看到谭晶晶跟苏恺闻在咬耳朵说话,笑得粉脸潮红,还小女儿态的伸手去掐苏恺闻,知道谭晶晶跟苏恺闻即使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要比普通朋友亲昵一些。
沈淮知道谭晶晶跟熊黛玲同年,过年才二十岁,而苏恺闻看上去要有二十六七岁,这说明谭启平在省城担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时,苏恺闻就跟谭家来往密切。
沈淮心里暗暗的想:省里有什么人物姓苏?
赵东探询的看过来,沈淮只微微颔首,示意无事。
苏恺闻站起来,热情拉沈淮坐他旁边,沈淮便笑着坐过去,见周明也凑在里面谈笑风生,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黛玲跟晶晶前天她们学校放假,约好一起坐苏秘书的车回东华,路上遇到回乡的自行车队。几百辆自行车一起,沿着国道,浩浩荡荡的,前天新闻就有报道,没想黛玲跟苏秘书他们还拍了照片,等照片洗出来,一定要拿过来看看。”周明说道。
沈淮看了熊黛玲一眼,熊黛玲天真无邪的露出浅浅的笑容,可能是为回东华路上的遭遇而兴奋,也可能是为她与谭晶晶刚开始、时间还不长的友谊而高兴,没有意识到周明故意炫耀这段信息的用意。
赵东、杨海鹏都看着手头的东西,没人去接周明的话;熊黛妮似乎也意识到丈夫有些炫耀了,在桌下轻轻的扯着周明的衣服。
孙亚琳眼神锐利的扫过桌上众人一眼,便侧过头来咬耳朵:“你的情况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妙哦!”
孙亚琳挨近过来,说话几乎把气息吐到他耳朵里,有着淡淡的香气,沈淮心里奇怪:孙亚琳不是喜欢女人吗,怎么还抹香水?
沈淮侧头看了孙亚琳一眼,见她脸上挂着欠抽的幸灾乐祸的笑容,知道她就是明摆着大家要站同一条战壕,也是你越倒霉她越高兴的性子,没办法跟她计较。
孙亚琳打小就在大家族里长大,对这种事感触尤其的敏锐,而周明又急于表现了一些,沈淮心想,大概在他过来之前,周明大概已经有意无意的把他给谭启平边缘化的消息透露给杨海鹏、赵东他们知道的吧?
有些情况是明摆着的:熊黛玲都跟谭晶晶在省城有接触了,周明也跟苏恺闻称兄道弟了,偏偏他这个谭启平昔日的嫡系心腹,拖到今天才知道这些事,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够明显吗?
也许周明也就早两三天跟苏恺闻接触,但哪怕早一天,意义就绝对不同:这关系到整个圈子里所有人的亲密排序……
沈淮的权力来源,一是他身为梅溪镇党委书记的官职;一是市委书记谭启平对他的信任跟倚重,而这个则是国内官场上至关重要的潜权力。
而沈淮此前之所以能在梅溪镇做那么多的事,甚至能强压高天河低头,从根本上是来源谭启平所给予他的潜权力。
各人依赖核心人物谭启平而能获得的潜权力大小,说到底就是由整个圈子的亲密排序来决定。
沈淮脸上保持着亲切倾听的笑容,倾过头来跟孙亚琳咬耳朵:“这几天,为了帮业信银行多拉客户,我茶不思、饭不想,你现在这幸灾乐祸的,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何辄你有良心了?看看这些年给你糟蹋的姑娘,你就算有良心也给她们都吃掉了吧?”孙亚琳横了沈淮一眼,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吃过饭再说。”沈淮说道。
看着沈淮跟孙亚琳不停的咬耳朵,周明不乐意的起哄道:“你们俩到底有什么秘密要聊,咬着耳朵聊这么久,可把我们的好奇心勾起来了!有什么好事也讲来给大家听听啊。”
“我跟沈淮数这些年给他糟蹋的那些小媳妇、大姑娘呢。周大科长,你可要把你老婆、小姨子看好了,沈淮可是个会偷鸡的黄鼠狼。”孙亚琳说道。
沈淮正喝茶水,哪里想孙亚琳说话这么狠,一口茶水呛喉咙眼里,只来得及低半头,喷得身上、桌边都是茶渍。
杨海鹏、赵东、肖明霞三人憋着笑,转脸看向别去。
周明给孙亚琳呛了一句,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脸讪在那里。
倒是熊黛妮、熊黛玲姐妹闹了一个脸红,好像她们跟沈淮有什么奸情给戳穿似的。孙亚琳的这句玩笑话应该说是有些过份了,但她们又没有办法生气,因为孙亚琳压根儿就不在乎她们的想法……
孙亚琳把獠牙露出来,苏恺闻也知道她不好惹,本来要衬周明的话,这下子也收声不言。
“好了,不要太过份了。”沈淮压着声告诫孙亚琳,也怕她牙尖嘴利,搞得大家不欢而散。孙亚琳肆无忌惮,哪怕是谭启平她未必就愿意看脸色行事,更不可能去看周明或者苏恺闻的脸色说话,但这对他不会是什么好事,至少表面上大家还是要维持团结。
酒菜陆续摆上来,吃了半个小时,沈淮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副书记李锋汇报县里刚下防雪灾的通知,其他乡镇已经出现塌房事故……
沈淮看着窗外的雪花不停,梅溪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其他乡镇以及东华其他地区就难说了——
沈淮回到包厢,赵东问他:“是不是防灾的事情?厂子那边我还是要跟老徐、老汪他们汇合一下。”
钢铁厂的情况还好,除了自行车棚等几处薄弱点,以及保电力供应不受雪灾影响而中断外,需要防灾的地方不多。已经安排汪康升、徐闻刀两人值夜,不过,赵东是不喜欢今天酒席上的氛围,找借口想早脱身。
沈淮顺水推舟地说道:“县里刚下防灾通知,这场雪几十年罕见;我也要回镇上去看看。”对苏恺闻说道,“对不住啊,今天就让海鹏、周明多陪陪你,改天再找你跟晶晶陪罪。”
“没事,没事,工作要紧,大家都能理解。”苏恺闻客气地说道。
沈淮见苏恺闻的脸上透着说不出的虚伪,打心眼里不喜欢他,不过没有说什么,与赵东还有肖明霞三人就先离席离开渚溪酒店。
肖明霞已经习惯跟赵东住钢铁厂宿舍了,沈淮也要先去钢铁厂看一下防灾情况,三个人就顶着风雪沿街往南走。
学堂街积着厚厚的一层雪,北风呼呼的刮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不一会儿孙亚琳的电话就打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酒桌上打了半天的哑谜,我可不想叫好奇心折磨得半夜都睡不着。”
“我们在路上走呢,你不会等我进了屋再打电话?”沈淮让赵东、肖明霞在前面,他把手机夹在脸跟脖子之间,跟孙亚琳说话:“你说能有什么事啊,孙家把我踢出来,宋家也不待见我,我想浪子回头,在谭启平跟前卖乖,但保不住旧账会给人翻出来啊。”
“我说什么事呢,我还以为你又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混蛋事叫人恨呢。”孙亚琳在电话那里毫不留情的又说了一句,“不过啊,照我说,你这是活该。你有想过小棠这几年是什么情况吗,有问过小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吗?我都恨不得戳你两刀。”
听着表姐孙亚琳毫不留情面的话,沈淮咧着嘴,这本该是别人的罪孽,只是这时间脑海来恍然浮过一个清丽少女的面容,叫沈淮心里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孙亚琳大概也是想到气愤处,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空响声,沈淮一时间也心思恍然:以往他觉得,之前沈淮的罪孽加在他的头上,是必须要为之付出的代价,这时候觉得这些是他代之前沈淮必须要偿还的债。
谭启平不是心思单纯、不是不会多想的人,即然他已经到了给“亲生父亲”都嫌弃、都憎厌的程度,还能指望谭启平对他不防备着点?
沈淮把手机收到外套口袋里,他倒不怎么担心“丑事”外扬,但在小圈子里怕是很难摆脱“品格低劣”的评价了,那他以后的出路在哪里?
恐怕是要在谭启平的圈子外开创新的天地才行。
沈淮又想,熊文斌会是什么态度?谭启平不知道详情,熊文斌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但谭启平态度的变化,熊文斌应该是第一个能感觉到了。
听周明所说的那些话,苏恺闻到东华来也就这两三天的事情,沈淮这两三天里是没有主动给熊文斌打过电话,但熊文斌也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想到这里,沈淮也忍不住轻叹一口气:熊文斌果然变得现实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权力的基础
沈淮与赵东先把肖明霞送到钢厂的宿舍,再往厂办走。
汪康升跟徐闻刀值夜,不过两人都在门卫隔壁的吸烟室里吞云吐雾。
沈淮全厂禁烟,目前只在门卫处设了吸烟室。
不管是一线工人还是厂长,要吸烟都只能到这个地方来。
除了汪康升、徐闻刀来,还有几个休息的夜班工人在里面抽烟,沈淮从兜里掏了两包烟丢桌上,立马给夜班工人抢了分掉,沈淮骂道:“你们几个混蛋,给我留两根烟!”
“汪厂长那里有沈书记你喜欢抽的金叶子,这中华烟我们就代劳了。”工人也油,不理会沈淮的叫骂。
钢厂的管理要从严,沈淮也不得不实施分明而森严的等级制度,不过抽烟没大小,他也要求管理层到吸烟室里要主动给工人们分烟,叫管理层能跟一线工人有更多的接触,也叫管理能更多些润滑。
抽了两根烟,沈淮拉着汪康升、徐闻刀、赵东,到结构强度不足的几处建筑走一圈,足够定时清雪,就又回吸烟室。
钱文惠也在加班,到年尾,财务工作是最忙碌的,看到沈淮的人,从办公室里小跑过来:“沈厂长,正找你签字呢。”
沈淮跟汪康升、赵东、徐闻刀他们都停在那里,沈淮接过钱文惠递过来的文件,原来是财务部刚计算好的年终奖分配表单,汪康升、徐溪亭他们都签过字,表示过审,就等他签字明天就可以发放奖金。
沈淮从钱文惠手里接过钱,把他自己的名字画了圈,又打了个叉,将文件还给钱文惠,说道:“我在政府那里有年终奖领,这里再领一份不合适。把我去掉,管理层的奖金,你再重新算一遍找老徐、老汪签字。”
“这怎么成?”钱文惠说道,“政府那头归政府那头,钢厂归钢厂,又不是一码事,我们也是照着财务制度来,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沈淮说道:“财务制度是我定的,你们照财务制度拿奖金,没有人会说什么,要说什么,我也替你们顶着,但我照这个财务制度拿钱,就不合适。别人到时候会说我定这个奖励制度是为了方便给我自己发钱,那到时候这个制度就会执行不下去。”
汪康升、赵东、徐闻刀听沈淮要把他的那份年终奖取消掉,也都凑过来,说道:“钢铁厂能振兴到今天的模样,全厂的人加起来,都顶不过沈厂长你一人的功劳大,年终奖不要说六万,就是拿六十万,我想全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