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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在天(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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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就已经去张罗着替萧二哥寻访名医的事情。”她喜道,“以司马家的财力和人脉,我想,应该真的能找到名医治好萧二哥的眼睛。”
  听了这话,岳恒李栩却皆未像她那般欢喜。李栩转头问萧辰:“二哥,你当真要去司马家?”
  “不去。”萧辰简单道。
  白盈玉一怔,未想太多便道:“可是,你的眼睛……”
  “我双目眼膜皆被毒蚀,绝无可能复明,根本不必再看什么大夫。”萧辰淡道。
  见二哥不悦,李栩打手势让白盈玉莫再说下去,打岔笑道:“二哥,司马岱管你唤大哥,那该管我叫什么?”
  萧辰不在意道:“你自己与他商量去吧。……对了,晚间司马扬设宴,我酒量不好,你替我多挡着点。”
  “他可有请我?”李栩奇道。
  “咱们师兄弟几个都请了,还有司马岱。”
  李栩嘿嘿直笑:“放心,他要是把你灌醉了,我就把他儿子灌醉。”
  岳恒听了好笑,顺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道:“司马扬虽然出身豪门之家,却是个性情中人,行事也称得上是光明磊落。二弟,他让司马岱认你当大哥,看来真是对你热络得很,不像是装的。”
  萧辰淡淡一笑,正是司马扬太过热情,反倒让他不甚自在。他本是性格清冷的人,让他与初识之人如此热络,实在难受之极。
  过了一会儿,岳恒因要去坊间看看,便先行离去,说是晚间用饭时再过来。李栩想看铸剑,也跟着去了。白盈玉惦记着小玉,特地去找丫鬟要些剩饭剩菜,好回来喂她。一时大家都散了。
  萧辰独自在房中靠了一会,听见后面窗子沙沙作响,心下奇怪,便起身去开窗。开窗后侧耳一听,窗户底下呼吸粗重,又有咀嚼之声,原来竟是一只竹熊贪图窗下的嫩竹,正坐在窗下大吃大嚼。
  听着竹叶在咬嚼中噼啪作响,萧辰心中好笑,一时也不想关上窗子,就这样在窗内陪着竹熊,倒有几分羡慕着它的无忧无虑,径直出神……
  “咚咚咚……”有人敲门。
  清净被扰,萧辰略皱了皱眉:“请进。”
  门只是虚掩着,来人闻声后便推门而入,脚步声一进来,萧辰眉头皱得愈发紧起来:“唐姑娘,你走错地方了吧?”

  第四十一章 落玉可惜

  唐蕾往里走了几步,这才看见萧辰,按捺住性子,努力让自己忽略他语气中的厌烦,佯装不在意地笑道:“萧大哥,你耳力越来越好了,一听就知道是我。”
  萧辰冷哼:“抱歉,你的脚步我还听不出来。只是你们唐门中人带着毒,身上自然会有毒粉的恶臭,闻着就让人不舒服。”
  “你、你……”
  唐蕾待要发火,乍然又想起昨夜里白盈玉所说的话,深吸口气,暗自告诫自己需得忍耐、再忍耐。她因昨夜回去之后,辗转反侧想了许多,终决定按白盈玉所劝的话试试,看究竟能否与萧辰冰释前嫌。
  “我身上有味道么?我自己怎么不觉得。”她压着火气,尽量带着笑道。
  见她竟未发火,萧辰微微一怔,只觉得她定是另有心机,当下冷道:“在下要休息,唐姑娘无事的话,请出去吧。”
  “喂!你……”
  自己这般好言好语,他却还是要赶自己走,唐蕾愈发气恼:“我有事,谁说我没事。”
  “何事?”
  “我……我就是来和你说,咱们和了吧。”
  听见这话,仿若听见梦中痴语,萧辰楞了一瞬之后,冷笑出声:“唐姑娘是在命令我?”
  “我是在和你商量。”唐蕾咬咬嘴唇,开始和他讲道理,“咱们都是江湖中人,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凡事应以和为贵。咱们俩每次见了面都跟仇人似的,我觉得实在不太好,所以,咱们……还是和了吧。”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萧辰淡淡道。
  以为他被自己说服,唐蕾欣喜:“你也这么觉得吧。”
  萧辰点头。
  “那你怎么想?”
  “我正在想:浑身是毒的唐姑娘若成了我的朋友,我究竟多了条什么路。想来想去,都觉得是死路一条。”萧辰语气平缓,“在下,恐怕没这个福气。”
  “你……”唐蕾气得攥紧拳头,“我诚心诚意来向你求和,你竟这般对我。”
  萧辰不为所动,冷冷道:“若无他事,就请出去吧。”
  这下,唐蕾真是再也按捺不住,怒气冲冲站到他面前:“姓萧的!你别以为我就怕了你!我……”
  “你待怎样?”萧辰冷哼,背过身去,压根半分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
  唐蕾气极,空有满身的暗器,却一样都不能对他用。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随手抄起旁边博古架中的一尊玉鼎,就往地上摔去……
  玉鼎四分五裂,声响清脆响亮!
  拿了猫饭回来的白盈玉正走到院中,听着这动静,吃了一惊,飞奔过来,正看见一地的碎玉片。
  “出什么事了?”她放下碗,急问道,“唐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唐蕾砸了东西后,心下已经有了几分懊悔,暗恨自己为何不再忍一忍,听白盈玉这么一问,满腹委屈齐齐涌上,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怎么说,他都不领情!我到底该怎么办?你说,你说,你说呀!”
  听了这话,白盈玉一愣,看看萧辰的模样,再看唐蕾脚下满地的碎片,顿时明白了几分,可心中却只有恼意,当下便薄责道:“唐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为何要砸东西?”
  “他根本就不让人好好说话……”
  “无论如何,你也不该砸东西。”白盈玉根本不等唐蕾把话说完,便接着道,“你明知道萧二哥看不见,弄这满地的碎片,若是他不慎划伤,如何是好?”
  “他功夫那么高,怎么可能……”
  白盈玉面色微青,又一次打断她:“你双目视物无碍,自然体会不到他的不便。”
  “你……就因为他是瞎子,你们都帮着他!”
  没想到她是这般不讲理的脾气,白盈玉也再懒得与她多言,沉声道:“唐姑娘,你且让让,我先将这地上的碎玉收拾了。”
  “……我……”
  唐蕾扁扁嘴,其实心里也想帮着她收拾,可又拉不下脸来,杵在当地不动弹。
  “唐姑娘!”
  见她就是不让,白盈玉也有些恼怒。
  斜靠窗边,萧辰已是半晌未语,此时淡淡唤道:“阿猫。”
  “呃。”
  “既然她不走,那就我们出去吧。”
  白盈玉怔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唐蕾……
  闻言,唐蕾狠咬嘴唇,一跺脚,转身奔出门去。
  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白盈玉又是可气又是无奈,轻叹口气,转头朝萧辰道:“萧二哥,你且站着莫动。”
  “嗯。”萧辰顿了下,又道,“你自己当心,别弄伤了。”
  白盈玉含笑应了,遂从屋角拿了簸箕,逐一将地上的碎片都打扫干净,方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这玉鼎说不定很贵重,咱们得和祁小姐说一声吧。”她在茶炉上坐了水,忧心忡忡问道。
  萧辰不答,仍靠在窗边:“阿猫,你过来看。”
  “嗯?”
  不知他叫自己过去何事,白盈玉疑惑地走到窗边,探头一看——一只小竹熊正坐在窗下啃竹子,憨态可掬,极是惹人喜爱。
  她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歪头奇道:“真怪,这竹熊傻里傻气的,怎么也不知道怕人?”
  “大概是因为天工山庄的人从来不伤它们,故而它们不怕。家里附近也有竹熊,不过因为镇上有人上山打猎,所以很难得能碰见它们。”
  萧辰缓步走到桌旁,坐下。白盈玉又瞧了一会儿小竹熊,听见茶炉上水滚的声响,才恋恋不舍地关上窗户,到炉旁放茶叶下去沸了几沸。旁边还有个竹筒,打开来看是晒干的茉莉花瓣,清香扑鼻,她正想洒些进去……
  “我不喜花茶。”萧辰闻到溢出的味道,淡淡道。
  她顿了下,笑道:“这是茉莉花瓣,香气清雅,我在家时常喝。萧二哥,你不妨尝尝。”
  “好好的茶香,为何要混这些花香进去,实在多余。”
  白盈玉无法,只得不用,盯着沸水,待沸过三次,便将茶水盛出,端了一杯放在萧辰面前。
  萧辰并不去拿,而是问道:“方才唐姑娘说的话有些奇怪,你可觉得?”
  “嗯?是哪句话?”她不解。
  “她问你,她该怎么办?听起来,好像你曾经教过她该怎么办。”萧辰的指尖在桌面轻轻叩动着。
  白盈玉轻咬嘴唇,她没想到萧辰竟这般心思细腻,短短几句话之中便听出端倪。
  “说吧,你都教了她些什么?”
  “……昨夜里,她哭的时候,我劝了她几句。她其实心里一直盼着你能好好待她,就是有时候火气大了些,压不住性子。其实……”
  “其实什么……”
  白盈玉深吸口气,也不管萧辰会不会骂她,决定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你初时告诉我,唐姑娘是唐门中人,身上带毒,让我离她远些。其实唐姑娘只是嘴上厉害,她那么生气的时候也就是砸个东西,可从来都没有对我们用过毒,是不是?”
  萧辰不语。
  “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愧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她接着道,“萧二哥,你心里一直恼着她,自己也不会快活。”
  “瞎的人不是你。”萧辰冷然道。
  “我知道……”白盈玉也觉得自己劝他,实在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你的双目已然看不见,便是你再怨她,也是无用啊。”
  萧辰冷哼:“我怨不怨她,是我自己的事,不劳费心。”
  “……我……”
  待白盈玉还要说,萧辰冷冰冰道:“我比不得您,懂得宽宏大量,以德报怨,您还是别在我这屋子呆了。”
  乍然听见如此生分的话,白盈玉眼圈微红,咬咬嘴唇,返身出来。
  在院中,正碰上李栩回来,见她双目泛红,奇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眼睛倒像兔子一样。”
  屋内,萧辰听到这话,心下明白自己定是把白盈玉给说哭了,烦躁地叹口气,还是忍不住起身,略略提高声音唤道:“阿猫,回来!”
  闻言,白盈玉脚步一滞,立在原地,因不知他唤自己何事,心中忐忑不安,犹豫着该不该回去。
  李栩似有所感,也不说话,打了个手势,提醒她:二哥在唤她。
  她只得点头,举袖抹抹眼角,复返身回去。“萧二哥,你还有事?”她也不进门,就立在门口,轻声问道。
  “进来说话!”萧辰不耐道。
  “……你叫我别呆在你屋子里。”
  萧辰无奈道,“你何时也较真起来了?”
  白盈玉低低道:“我没有。”说着,缓步迈过门槛,走到桌旁。
  “哭了?”
  “……没有。”
  “这点小事,有什么可哭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难受。”
  “真没用!”
  他这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头,奇怪的是,白盈玉听这话却是一点也不难过,柔顺而老实地点了点头:“我是挺没用的。”
  听见她这么说,倒让萧辰无可奈何,怔了片刻,忍不住笑了笑。
  “我说话惯是如此,你以后莫为这种事哭了,不值当。”
  “呃。”她犹豫了下,“那唐姑娘……”
  “你还要替她说情?”
  “我不是替她说情,我是觉得你心里怨着她,始终放不下目盲之事,你自己也不会快活。”说罢,看见萧辰脸色已然沉了下去,她只好道,“是我多事了。”
  萧辰默然片刻,淡淡道:“这次就罢了,不过此事以后不要再提。”
  “……嗯。”
  白盈玉应了,看着他,心中黯然,一时两人皆沉默不语。

  第四十二章 暖阁酒香

  乍然听到“喵呜”一声,原来是小玉在房中等不到吃的,循着味道便溜了出来。白盈玉收拾碎玉之前,把猫饭暂且放在了茶案上。小玉不知何时已经自行跳到上面,正埋首大吃大嚼。
  “对了,”萧辰想起一事,“你若是说起玉鼎之事,便说是我不小心打碎的。说之前,记得先打听下那玉鼎大概要多少银两。”
  “嗯。”白盈玉微微一笑:“唐姑娘若知道,定会感激你的。”
  “我倒不是为了她,不过是怕别人问来问去的,太麻烦。”萧辰想了想:“……你说的有理,还是别说我,就说是你打碎的。”
  “啊?”
  “这样便是她知道了,要谢也是谢你,不会再来打扰我。”
  “哦……”白盈玉不解,“让她感激你,不好么?”
  “当然不好。”萧辰理所当然道,“我只想不认得她,才是最好。”
  “……”
  借了祁无刀的暖阁,使唤祁无刀的丫鬟摆了一桌的酒菜,却又不打算请祁无刀,这事也就端着舅舅架子的司马扬才做的出来。
  表面功夫自然还得做做,司马扬命司马岱去说了一番知她甚忙、不敢打扰的话。好在祁无刀实在识趣得很,只道自己有事未了,不能相陪,请舅舅多多见谅。司马扬闻言,见她这般懂事体谅,十分满意,心中把自己外甥女夸了一通,嘴上顺带又把司马岱骂了一通。
  如此这般,席上便都是知情的人,说起话来也不必忌口,实在方便得很。
  萧辰刚进暖阁,司马扬便迎上前,携了他的手,一直把他领到座位上,坐在自己的旁边。
  其他人也自行落座,唯司马岱踌躇许久,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坐到爹爹的另一边?坐下去又会不会挨骂?当着这么多外人,若挨了骂,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见司马扬喝道:
  “岱儿,还不快过来坐!”
  这倒省了他许多事,乖乖过去坐下。
  “我这儿子除了读书,平常就这么傻里傻气的,大家见笑见笑!”司马扬笑着朝众人道。
  李栩嘴甜,笑道:“司马公子这是大智若愚,轻易不外露。将来定是一举中第,你老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旁边口拙的,如岳恒、白盈玉则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当官有什么,他要能继承家业我就求神拜佛了。”
  司马扬无奈地摇摇头,在司马岱肩头用力拍了几下,差点把他拍到桌子底下去。
  待菜上齐,侍女们倒好酒,司马扬命她们将酒留下,便让她们都退了出去。
  “这杯酒我得感谢老天爷,老天开眼啊,让我找到了都督后人,今日咱们先小酌几杯,待改日到了我府上,再痛痛快快地喝他个三天三夜。”司马扬先举杯,一仰脖,饮尽。
  众人皆陪饮一杯。
  李栩笑问道:“听我二哥说,伯父当年是我二爹的副将?”
  “二爹?”司马扬楞了一下,转念明白过来,对李栩立时多了几分好感,笑道:“是啊,那时候我年少气盛,还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找麻烦?”萧辰对此倒有些兴趣,故而问道。
  司马扬哈哈一笑,道:“你生得与你爹爹甚是相像,就该知道这样貌太好,有时候实在不是件好事。那时候,我与你爹爹初见,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的,心里就想:顺德都督好歹还管着两万兵马,怎么叫这么个人来,风吹吹就倒了,哪里是个带兵的料子。当时,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后来呢,后来呢?我二爹是不是露了一手,把您给震住了?”
  “哈哈,差不多,我故意邀他去打猎,想借机让他出出洋相,结果……”司马扬笑着耸耸肩。忆起当年之事,他眉宇间神采飞扬,仿佛年轻了二十几岁,又回到那个纵马逐鹰的年少轻狂之中去了。
  听他如此说,一桌的人皆都好奇得很,李栩最是按捺不住,催促道:“伯父,你快说说,说说呀!”
  司马扬豪气道,“把酒都满上,喝完这杯,我就给你们说说!也让你知道,你爹……”他看向萧辰,“当年是何等的了得。”
  李栩忙不迭地给自己和岳恒倒上;白盈玉给萧辰斟上,也给自己斟了小半杯;司马岱给爹爹和自己满上。大家举杯皆敬司马扬,司马扬一饮而尽,果然给他们说起了当年的故事……
  三月,草长莺飞,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那时的司马扬不过二十出头,领四五名校官,在草原上纵马驰骋,弯弓搭箭,不多时便已斩获颇丰,马背上挂了野兔、野鸡等等鲜美野味。
  而被他同邀了来的萧逸,却不在他们之中,独自一人牵着马,寻了处水草肥美的地方,竟干脆由着马儿吃草去,自己则闲坐在旁,优哉游哉地晒起日头来。
  司马扬远远看见,心中无名火气起:今日他特地要萧逸前来,为得就是想看看这个都督究竟有几斤几两重,可没想到出来半日了,莫说是挽弓射箭,萧逸连动都懒得动弹几下。
  “司马大人,咱这都督看着像个文官,是不是压根就不会武?”一名校官凑上来,压低了嗓门道。
  司马扬瞪他一眼:“捏着嗓子作什么,隔这么远,你还怕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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