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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采了原木建造的房子,周围用巨石浇上糯米汁等物累做城池,依稀已经有了模样。
圆子在郦**队覆灭之地建起一座高大的石碑,上面刻的是他亲笔写的字“后事之师”。
笔锋杀气磅礴,令人望之生畏。
禾苗觉得只是一座光秃秃的石碑太过冷清,指挥着她的亲兵在周围种满了山桃。
她现在的亲兵都是女的,一共有二十个,是圆子想尽办法招来的,个个身手不凡,和她一样雄心勃勃。
她们对于禾苗要在这里种植山桃很能理解,女孩子的想法都差不多,死去的都是青壮年男人,很多人生前都没有成亲,有烂漫的山桃陪伴,也算是对英灵的一种慰藉。
且将来山桃结果,还能一解守城人的馋呢。
圆子对她们的逻辑表示非常不能理解,就算结了桃子,敢吃么?
禾苗振振有词:“他们又没埋在这里,为什么不敢吃?多有意义的事呀。”
圆子摇头:“没觉得有意义,不如我的石碑有意义。”
禾苗瞪他:“我觉得有意义,你刻碑,我种树,它们可以永远在一起,这样不是很好吗?不然你让我做什么呢?在一旁修个庙么?”
圆子抿嘴笑了,将她抱起来转圈:“不要修庙,就种树吧,种得漫山遍野都是,将来人家问起,就说是我媳妇种的。”
禾苗也忍不住微笑:“谁是你媳妇?我爹还没答应呢,也没见你爹娘说可以。”
圆子轻笑:“你的意思是让我家提亲?那我可要着手办理这件事了,你别后悔呀。”
禾苗赶紧拦他:“不要急呀,我们还年轻呢。”
万一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着急抱孙子什么的怎么办?她并不想像白洛洛那样,年纪轻轻身后就追着一串孩子。
圆子的想法却是不一样的,他很有点着急,希望能早些把这事儿定下来,二人就算是名正言顺,届时许南也该死心了。
他不遗余力地逗禾苗:“不年轻啦,我都二十了,你也十七啦,算起来都是做爹娘的年纪了。嗳,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呀?”
禾苗不由大为着急:“不要,不要,我还是个孩子呢,不想长大!”
成了亲,就要跟着圆子回九君,若是生个孩子,回到战场的可能就会变小,她不想!至少现在不想!
圆子无奈叹气:“你就没想过,我们可以先在这里安家,等到将来战争平定,无仗可打了再回去吗?”
他的眼睛黑幽幽的,满是柔情和无奈。
禾苗被打动了,小声说道:“那行,可以先和陛下和皇后娘娘说说,不过我不想这么早就成亲,你得答应我。”
能得她松口,圆子已经很开心了,当即开心地搂着她“啪叽”亲了一大口。
有亲兵跑来禀告:“许将军来了。”
圆子瞳孔一缩,皮笑肉不笑:“他有什么急事吗?”
姓许的贼心不死啊,之前他为了不让许南跟禾苗见面,特意下令让许南守好虎贲城,不必亲迎。
哪知许南跑出一百多里路迎上来,理由是要给他引路。
再到选址、初建,每一样都少不了许南。
直到发现禾苗有意识地躲避,许南这才黯然而去。
这才走了没几天呢,姓许的又重振旗鼓跑来了,真是的。
亲兵瞧着圆子的笑容,眼神有些躲闪:“说是有急信送给何副将。”
圆子一本正经地通知禾苗:“是找你的。”潜台词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禾苗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可知是什么急信么?”
亲兵哪儿知道啊,只觉得自己穿了夹板鞋,好生难受。
圆子特真诚地问禾苗:“要不,我去替你看看?”
禾苗不干,她只是答应和他在一起,可没说卖给了他,同样真诚脸:“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虽说携手一起出现,能极大地打击不自觉、厚脸皮的许某人,但是圆子认为,身为一个贤明大度、长相俊美、能力超强的主帅、储君,他实在没必要这么小家子气。
他和善地拍拍禾苗的肩:“不用了,刚才逗你玩儿的,我不信你信谁呢?”
禾苗熨帖极了,她也不想和他一起出现,那太尴尬了。
许南站在高大的石碑下,目光里满是沉痛。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些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死去的。
他下意识地把这归咎于是自己的失误,倘若当时他定下的巡逻路线再远一些,倘若他再多设几个哨点,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向禾苗,淡淡点头:“你来了。”
禾苗按着级别高低给他行礼:“不知是什么信?还让你亲自跑这一趟。”
许南掏出带着体温的信递过去:“大约是家书吧,这批信里有军机密信,最近探子很是猖狂,正好我要巡视戌字号哨点,索性一并带来。”
从隆城送来的信都会以虎贲城作为中转点,再送到新城,戌字号哨点距离新城确实也不远,许南的理由合情合理。
“谢啦。”禾苗伸手去接信,许南却紧紧拽着信不放松。
禾苗心里“咯噔”一下,抬眼默默地看着许南。
她虽未明确地就此事与他谈过,但她所有的行为早就表明了她的态度。
许南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她不想让他难堪。
许南颓然松手,苦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我先回去了,替我向殿下问好。”
“保重。”禾苗抱拳相送。
许南翻身上马,垂眸看了她一眼,终是默默回头,狠狠抽了马儿一鞭,绝尘而去。
禾苗目送他走远,撕开了信。
不折不扣的家信,祖母病重,父母先后去探望,然后母亲和弟妹很长一段时间都可能会留在旧都城,就算她回隆城也看不到他们了。
禾苗对此很惆怅,突然很想念家人。
第105章 你是在玩弄我吗?
怀着想念家人的惆怅,禾苗把这封家书逐字逐句地看了好几遍。
然后亲兵就奉了某个“大方”之人的命令,来请她去开会。
禾苗不疑有他,以为是许南刚才送来的密信说了什么紧急军务。
忙忙地赶回去,却没见其他将领,圆子独自一人坐着拆看书信,一本正经的。
“咦?”禾苗表示惊讶。
“许南呢?正好饭点了,留他吃饭,让灶上多做几个野味。”圆子笑吟吟的,并没有收到紧急军务的紧张样儿。
禾苗当即看穿了他的司马昭之心,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他去洗个脸,立刻就来。”
圆子笑得咬牙切齿:“他还好吧?”
禾苗装糊涂:“为什么这样问?他当然很好,没病没灾的。”
圆子单手撑在桌上,利落地翻身跃出,轻轻落到她面前,逼视着她:“想不想再回忆重温一下上药的往事?”
禾苗背着手,仰起头,看着他甜蜜蜜地微笑:“可以呀。不过上药是怎么回事?我竟然已经忘了。”
话音未落,就被圆子捧住脸,低头吻上。
他这次不再像平常那般浅尝辄止,而是试探着用舌尖轻舔她的唇瓣,试探着想要深入。
酥酥麻麻的,圆子特有的清香味道霸道袭来,禾苗脑袋一阵发晕,莫名微张了唇。
才刚张开唇瓣,他便凶猛地攻入,撬开她的贝齿,找到她的舌尖,吮吸,纠缠,恨不得拆骨入腹般的热烈。
“唔……”禾苗从未体验过如此激烈的情爱,头晕眼花,搂住圆子的脖子才能站稳,气喘吁吁,心似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她被动地承受,不知所措,欢喜又害怕。
许久,圆子才克制地放开她,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暗哑:“喜欢么?”
禾苗没有回答,而是贴近他,轻轻吻了他的唇一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
圆子欢喜地拉着她一起去给帝后、何蓑衣夫妇写信,写到“两心相悦”时,二人相视一笑,将握在一起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我不想那么早就有孩子。”
“我们先成亲。”
“我不想那么早就成亲。”
“我们先订亲。”
“我不想……”
“何苗苗,做人不能这样无耻的,你是在玩弄我吗?”圆子放下笔,眼神冷厉,脸色很不好看。
禾苗无语,她玩弄他?这话从何说起?能说出这话的男人才是真无耻吧。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咯?”圆子不依不饶,贴近她,小声说:“你不会真的想做无耻之人吧?”
禾苗道:“就是默认了,我就是想做无耻之人,你想怎么样?”
圆子一本正经地劝告她:“这样不好的,明知无耻而无耻,是耻上加耻,你不能这样做,会让伯父母痛心疾首的。还会带坏弟弟妹妹,以及,你是副将,手下有那么多的将士,你得替他们想象……”
“我喜欢不行呀?我就无耻了,我就玩弄你了,你要怎么办?”
圆子顿了顿,严肃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躺平:“玩弄吧,很荣幸能被你玩弄。”
禾苗突然想起那本“香娘梦”里不可描述的场面,脸瞬间滚烫,啐了一口,跳起就走:“臭不要脸的。”
“走慢一点,我不会强迫你玩弄我的。”圆子目送她走远,笑了起来。
他知道她懂了,她听懂了他的暗示。
看来让陈韫那个瞎子找那本书送过去,还是有用的。
它打开了懵懵懂懂的禾苗的内心,让她懂得了人事,晓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
真正的男女之爱,理当是对对方的身体和一切都很感兴趣,而不止是单纯某方面的吸引。
圆子兴奋地坐起,饱含喜悦地继续给帝后写信,充满憧憬地筹谋他们的未来。
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幸福得不得了。
新城的城墙日渐变得高大坚固,新种下的山桃也全数成活,许南再没来过。
据送信的将士传言,许将军越来越凶残了,成天变着花样的操练虎贲军的将士们,把大家整得狼哭鬼嚎。
但是没有一个人怨恨或是拖后腿,都是迎头赶上,因为末尾淘汰,淘汰下来的人会被送去喂猪,改名叫猪头军。
圆子挑唆禾苗:“他这是想要全面碾压我们呢,你再不想办法,就要输啦。”
要知道,当初禾苗与许南各执己见,针对军中积弊提出不同的策略和法子。
许南相对保守,虎贲军是按照他的理念和意图进行治理的。
而新成立的这一支军队,乃至新建的这座城,都是按照禾苗的理念治理建立的。
圆子并不怎么干涉她,只如定海神针一样,替她压阵担责任。
胜了,他未见得能有多少好处;败了,他却要遭受无数诟病。
禾苗干劲十足:“放心吧,我不会输的。”
铁碑岭上两军争秀,斗得如火如荼,通往旧都城的路上,白洛洛带着孩子们赶路赶得十分辛苦。
春夏之交,天气变化太大,忽冷忽热的,,一向壮实的何小三感了风寒,再把风寒传染给了稻穗。
稻穗发烧不吃饭,鼻塞睡不好觉,还拉肚子,天天哭闹。
乳娘和红叶两姐妹也跟着都染了风寒,鼻塞头疼咽喉痛,苦不堪言。
一家子病倒一半,白洛洛不得不停下来休养。
屋漏偏逢连夜雨,何蓑衣有信传来,了尘师太不行了,想见孩子们最后一面。
禾苗远在铁碑岭,何小三和稻穗病着,只有让何小二先行一步,以满足了尘师太最后的愿望。
白洛洛送走何小二,衣不解带地照顾两个孩子,开药给众人洗药浴,再亲手熬药熬粥。
病是小病,就是磨人。
白洛洛熬了几天,大家终于好转,她也得以将稻穗交给乳娘,放心地休息一夜。
稻穗睡到半夜,习惯性地醒来,看不到白洛洛就瘪嘴,乳娘哄着哄着突然肚子疼,把小红摇醒:“二小姐最喜欢你,你来哄她。”
“好。”小红上前,小心翼翼地把稻穗抱起来,眼里迸发出亮光。
第106章 我会把她带回家
稻穗哭得山摇地动,小红抱着她在屋里来回走动,没用之后,便抱着她往外走,和另一个嬷嬷说道:“我带她到院子里走走哄哄,也许她就高兴了。”
嬷嬷这几天也是累得要死,更嫌稻穗吵人,便胡乱找出一件小披风裹紧稻穗,吩咐道:“不要走远,别吹着。”
“好。”小红抱着稻穗走了出去。
小叶依旧睡得甜熟。
乳娘腹痛一阵又一阵,拉得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好了,扶着腰回去,说道:“小红啊,去给我找些药来,我肚泄得厉害……”
不见小红和稻穗,便叫醒嬷嬷:“小红和二小姐呢?”
嬷嬷翻个身继续睡:“到院子里去了。”
乳娘惊出一身冷汗,她才从外头进来,怎么就没看到呢?
她快步冲出去,院子里黑沉沉的,根本没有小红的身影,也听不见稻穗的哭声。
她被吓死了,匆忙摇醒嬷嬷:“不在,怎么办?会不会是把孩子偷走了?”
嬷嬷打个呵欠:“别瞎想,她妹妹小叶还睡着呢。最多就是走到前院去了,二小姐的性子你也知道。”
不是这样的,半夜三更的,两个小孩子能到哪里去?乳娘本能地觉得恐惧,她跑到客栈的外院,什么都没有。
她吓得大喊起来:“夫人,大事不好啦……”
白洛洛从梦中惊醒,吓得一头一身的冷汗,不及披衣穿鞋,快步冲出去:“怎么啦?怎么啦?”
乳娘绝望地扑过来:“二小姐不见了,我问了值夜的人和小二,谁也没看到……”
白洛洛一阵头晕眼花,匆忙稳住了,暗自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是小孩子贪玩。
所有随从、侍卫出动搜寻,小红和稻穗不在客栈里,也不在周围。
而睡得十分香甜的小叶,无论如何都摇不醒。
白洛洛觉着不对劲,一碗药灌下去,小叶也没醒过来,到天亮就没了气息,成为一具冷冰的尸体。
白洛洛差一点就疯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下半夜是怎么过来的。
半夜被惊醒,到处搜寻不着爱女,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小叶事先就被下了药,死在她面前。
她疯了似的派人到处搜寻,又把何小三从睡梦中叫醒,让他拿了何蓑衣的帖子,半夜去砸当地官员的门。
但她住的地方不过是个繁华的小镇,没有城墙没有城门,周围全是茶园,没办法封锁也没办法快速搜寻。
若是对方居心不良,早有准备,就更难找到。
当地官员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儿,手下只有十多个用来维持治安的衙役,并没有什么用。
离此最近的府县来回需要两天路程,即便用最快的速度派兵、搜索、封锁,也来不及了。
白洛洛不眠不休地找了整整三天三夜,憔悴得变了形,眼睛深凹,嘴唇干裂起壳。
何小三带病搜寻,还要安慰照顾她,很快就又重新病倒了,高烧不退。
白洛洛一颗慈母心碎成了两半,一半挂着稻穗,一半挂着何小三,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厌弃和自责。
过了三天,她觉得大概只凭自己是找不到稻穗了,便让人给何蓑衣去信,静下心来照顾何小三。
她不能失去小女儿,再把小儿子也弄没了。
何蓑衣接到信已经是十天之后,了尘师太已殁,唯一的遗愿就是把她烧成灰,洒进龟背湖,一点不留。
来不及办妥了尘师太的后事,寄存了骨灰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十天的路程只用了七天,白洛洛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一句话没说出来,一头摔在地上。
何小三病得很重,经常高烧说胡话,喊的都是“妹妹对不起。”
就算精心照料,细心安慰,他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样双重夹击下,白洛洛终于倒下了。
何小二看着眼前的惨样,差点没气疯。
不由分说,冲上去把何小三抓起来一顿打:“怂货!笨蛋!软蛋!这么一点点事情就把你吓得尿裤子啦?不去帮着找妹妹,安慰照顾娘,反倒躺在床上哭哭啼啼,要娘照顾你?”
何小三“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着何蓑衣的腿认错:“都怪我,都怪我,我没用……”
何蓑衣一手扶着白洛洛,一手抚摸着小儿子的头,温声道:“没事没事,我回来了。”
每个人都觉得应该怪自己,包括他在内。
只想着是回旧都城,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平安顺遂的,不会有什么事。
却没想到事情过去十多年,魏紫昭仍然记着他早年做过的事。
何蓑衣镇定地把白洛洛救醒,告诉她和何小三:“不是你们的错,你们都是被我拖累了。放心吧,稻穗没事,我会把她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