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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误判。从心里来说,如果有这么一个提升的机会,任继云当然还是愿意去尝试的。不是说
他对混某师没有感情,而是因为,恐怕连他自己也对这个神仙庙一样的单位缺乏足够的信心,
再者说来,即使代职个一年半载,又如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上位?代职不算任职时间,却一
点不比正式任职担的风险更少,按照一般人的心理,也不会去选择代职,除非这是一个非常
有前途非常有地位的单位,可混某师是吗?显然不是,它甚至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战斗部
队了,在这样一个单位当主官,想谋个出身熬出肩上的将星出来,难度是相当之大的。急流
勇退,是识时务者最明智的选择。从这个决定也可以看出,任继云一直是个矛盾人物,总在
理想与现实之间挣扎,总在高尚与时务之间挣扎。这也没有错。任何一位领导,首先都是一
个普通人。
然而接下来的消息很快打乱了任继云的计划。冯运龙火急火燎地告诉他,赶快来县人民
医院,马部长又病倒了!
任继云赶到医院一看,原来差不多在家的常委都已经在了。在路上的时候,任继云听司
机讲,装备部长马春田是在机场检查飞机的时候,突然咳出了血来,这才被马上送到了医院。
来了之后,情况比听说的还要严重,马春田已经送到急救室去了。冯运龙告诉任继云:检查
结果刚刚出来了,是肺癌!任继云一听这个,立刻呆住了。
等到马春田被从里面抬出来,见到这么多人都在,还挣扎着笑了一下,脸色惨白惨白的。
马春田的老婆马上扑上去要哭,被冯运龙连喝带拉地制止了,连声说:医院里不能哭!李长
剑跟冯运龙一商量,建议向军区空军机关申请,马上派一架运输机来,送马春田到A市治疗。
冯运龙想了想说,那恐怕不好,虽然快是快了一点,可那破飞机实在是太颠了,别再把老马
颠坏了!还是走公路吧!医院的救护车不行,就派咱们自己的去,现在就走!李长剑想想也
是,就对冯运龙说道:〃那就这样吧!你在家里看家,我去陪老马过去吧!〃冯运龙说这不
好吧你一个大政委亲自干这个!李长剑笑了笑说:〃就这样吧!也算是最后给大家做点贡献!〃
李长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淡定,却还是有一些悲凉的感觉。冯运龙明白,这也算是一
种救赎自己的努力吧,就点点头,应了他了。
李长剑等人走后,冯运龙对任继云说:〃晚上,你来我家里,咱们喝点小酒吧!咱哥俩,
也好长时间不唠嗑了!以后啊,怕是机会越来越少了!〃
(2)
在冯运龙家里,这两人的小酒果然喝得心满意足。后来,冯运龙可能是有点喝高了,红
着眼睛瞪着任继云说:〃老任啊,听说你要高升了!我祝贺你!〃任继云忙说没有的事,别
听他们乱讲。冯运龙摇摇头。〃我是听刘司令说的,那不会有错的!老任啊,我祝贺你!〃
说完,自己先干了。任继云只好又陪了一个。冯运龙又说:〃你来混某师以后,我一直很敬
佩你!你小子聪明,会来事,最主要的,为人正直,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不搞李长
剑那一套,所以我喜欢你,把你当兄弟!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虽然敬佩你,可也有一点看不
起你!我喝高了,有啥说啥啊,你别怪我多嘴!〃听冯运龙这么一说,任继云也不由得竖起
了耳朵仔细听着。冯运龙说:〃在学识上,在头脑上,在为官做人上,我冯运龙都不如你任
继云,这一点我认!我得向你学习啊!可有一点你不如我,你不如我有种!我老冯不是自己
夸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我没经过,我什么时候怕过?该死毬朝上,只有人还在,就始终提着
一口气,一往无前,不顾一切!人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口气,什么官位,什么金钱,什么美
女,通通算个屌!要说我老冯没有想过当将军,那是假话,谁不想祖坟上冒青烟啊!可我冯
运龙想归想,我从来不把它当作唯一的目标!更不会为了它让自己憋屈,让弟兄们为我个人
的利益卖命,更不会拿我这些兄弟们的前途命运包括生命去染红我自己的顶戴花翎!我见过
太多的官场,认识太多的李长剑赵五伦,我也见过太多的生死,我他妈的早就想开了!人活
这一辈子,一要对得起父母,这是说的事业金钱家庭什么的,你总得对得起祖宗把祖宗的枝
脉延续下去壮大下去;二要对得起朋友,这是说的亲朋好友同志同事,也包括组织!你可不
要说我不讲政治啊,组织不是我爹娘,虽然她给了我权力给了我地位,不过她可没有我爹娘
那么亲,能把组织当朋友,这就算是相当够意思了!什么意思?你要对得起朋友!在你最困
难的时候,她帮了你拉了你,你就要知恩,你就要图报!并且不管今后还有什么困难,你都
不能抛弃她,不能背叛她!说是讲义气也好,讲感情也好,我觉得这都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做
人准则!第三,要对得起良心!这个原则,恐怕也是最不好把握的原则。因为每个人的道德
准绳的高度不一样,在约束克制自己的标准和力度上也不一样,有的人良心的下限,可能还
是其他人良心的上限。我觉得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自己做的事说的话,要无愧于这个位置,
无愧于弟兄们的信任,无愧于领导和上级的交待,也无愧于自己对自己的定位,这就可以了!
我冯运龙当师长这些年,扪心自问,至少七成的事,是对得起良心的,我想,等我哪一天滚
蛋了,如果弟兄们不指着我的脊梁骨骂,当我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有人笑着冲我打个招呼,而
不是斜眼扬脸地从我面前路过,我就满足了!说到哪里了?说远了说远了!〃冯运龙又给任
继云斟上一杯酒,继续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不是在替我冯运龙吹牛,而是想说,你老任
在我眼里,也是条汉子,可惜啊,你没能在我眼里一直爷们下去!你还是不够有种啊!〃任
继云也有点多,他指着酒杯说道:〃冯师长你说说看,我怎么没种,要是说得对,我就这个
酒杯,自罚三个!〃冯运龙哈哈一笑:〃看看!人人都容不得别人说不好啊!我说你没种,
是听说你要逃兵了?扳倒李长剑赵五伦,这事做得不错,而且他们确实也是倒了,只不过还
没有到最后宣判的时候。我以为,你会继续留在混某师,跟我老冯一起,把这个部队从低谷
里带出来,参加明年的阅兵,然后一步一步迈向更大的胜利,可惜啊可惜,你任继云贪图一
顶官帽,或者是害怕混某师今天的乱局,你想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挑战的地方去当你的清
闲官了!我老冯虽然恭喜你,但是我老冯也有点看不起你啊!人这一辈子,干几件大事,交
几个知己,还有比这更痛快更实在的事吗?那么一顶官帽,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这官当到多
大,才是个头呢?即使你想当官,留在混某师不是比去那个破基地更有前途?不就是多干一
年吗?多大点事?难道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难道对我冯运龙那么没有信心?难道你舍得
离开这些摸爬滚打过来的战友?为什么我今天突然想叫你来家喝点酒了?因为我看到马春
田,这么好的一个兄弟,怎么就那么不顺,硬是闹了个肺癌!我这心里难受啊!就这么眼看
着,我这些兄弟一个个都离开了,都要离开了,听说你也要走了,我这心里难受啊!我恨你
啊,老任,为什么非要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要走?你说吧,我说你没种,说你不够意
思,说得对不对?说得对,你给我把这酒喝了!〃冯运龙瞪起眼来,指着任继云的酒杯说道。
任继云听冯运龙这么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他是真没有想到,冯运龙这样一个粗人,
竟会有这样细密的心思,和这样丰富的感情世界,令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短见,很自私,
也很微不足道。冯运龙这是把心都掏给自己了啊!任继云一抬头,动情地说道:〃冯师长,
不,冯大哥,你说的一点不错,我的确是没种!的确是心胸狭窄!的确是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和期望了!没啥说的,这酒我喝!我自罚三杯!〃说完话,真的就喝一个倒一个,一口气连
下了三个。冯运龙哈哈大笑:〃这还差不多!这才是你任继云嘛!我刚才的话,也是一时憋
不住,你听听罢了,就当我是放个屁,别往心里去啊!能去训练基地当政委,也是好事!到
时候别忘记咱们这些兄弟就行了!来来,再喝一个!今天,咱们干脆就喝个痛快!〃任继云
却突然站了起来,说道:〃这酒,我不喝了!冯师长是个有种的爷们,我任继云也决不能让
你看不起!这酒,咱们留着以后再喝!我今天也喝多了,就先把话放在这里:人生得一知己,
足矣!既然冯师长这么看重我,既然混某师待我如此情深义重,那我就不走了!生生死死,
我跟混某师在一起了!我要看着他站起来,像个爷们一样冲锋在前面!决不能让人看不起!
我先回了,来日方长!〃任继云说完,摇摇晃晃地要走出门去。冯运龙的妻子刘园长连忙上
前扶他,被任继云摆摆手拒绝了。
刘园长送了任继云出门,一直看他走到没影了,这才回到屋里冲着冯运龙说道:〃你这
个没谱的人,怎么让他喝那么多酒?你是不是又喝高了?〃冯运龙把酒杯一推,哈哈一笑:
〃能把我冯运龙喝高的人,这辈子还真没见几个!你懂什么?别人有苦肉计美人计,我这就
叫美酒计,激将法!哈哈哈!〃
(3)
军区空军政治部方主任接到任继云半夜打来的电话,并且是改变主意的请求,起初也的
确是有一些不高兴。本来这种事情,本就不是私下能够交流甚至是商量的事,方主任看在任
继云是多年老部下并且一向稳重的份上,才破例与他进行了事先沟通,从另一方面来说,也
是对他在此次倒李倒赵行动中积极作为的褒奖。没想到,这个一向稳重的部下却突然变得不
稳重了,并且还是一个在常人看来无法理解的决定,这让方主任有些诧异。但当他听到任继
云说〃对我而言,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岗位一个位置,而是一个事业,一个目标,一个理想,
因此,我觉得留在混某师更利于实现我的价值!同时,混某师也需要我〃的时候,也不由得
为之感动了。这是一个真正有理想有追求的人,也真正是把部队当作事业而不是私业的,有
了这样的干部,是混某师的幸事,也是这支军队的幸事,他应该感到骄傲,他应该也必须支
持任继云。于是,任继云的人生轨迹,在原地打了一个圈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又过了半个月,距离2008年的最后一天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总部以及空军关于
李长剑等人的处分决定并任免意见也终于正式下达了。
政治部方主任亲自来到混某师,亲自宣读了上级决定并组织了工作交接。赵五伦因犯有
经济方面的严重问题,被撤去副师长职务及撤销党内职务,交由军事检察院和军事法院进入
法律程序。李长剑负有直接领导责任,给予行政记过处分,调任训练基地政治委员。后勤部
长李可为提升为副师长,接任部长的是另外一名从军区空军后勤部下去的副处长。最后,方
主任宣读了空军政治部的通知,由混某师副政治委员任继云负责主持该师政治工作,军区空
军政治部秘书处副处长刘洪山代理混某师副政治委员。这也就是说,任继云实际职务是代理
政委了,只是由于种种原因,这个代理的命令是不能够下的。最后,方主任组织混某师常委
进行了集体谈话,主要是从赵五伦事件中吸取教训,严肃认真地抓好党委班子自身建设,以
班子建设带动部队建设,把混某师各项工作领入良性轨道上来。
(4)
照例是欢迎和欢送的晚宴。该走的走了,该来的来了,该留的也留了下来。混某师在经
过一番矛盾的撞击之后,似乎又实现了新的平衡。冯运龙很高兴,转着圈地敬酒,他的高兴
恐怕不只是因为自己,更为了这个部队的光明未来。任继云很淡定,他清楚地知道其实自己
未来的道路还很不平坦,这代理政委的一年不但要取得阅兵胜利的佳绩,还要确保部队安全
稳定,并且整体建设有一个新的跃升,必须始终如履薄冰,小心加小心。而且说句不好听的,
这一年基本上还是白干,提升时不算正师职岗位任职时间的。不过他也很坦然,因为良心上
感觉很踏实,这一个新班子的朝气蓬勃,也令他感到很踏实。对于李长剑,任继云说不清是
一种怎样复杂的感觉,似乎既不幸灾乐祸,也不痛惜可怜。而李长剑能够在这样大的风浪面
前只微微湿了一点鞋却依然屹立不倒,却不能不令人佩服,固然有秦立功的原因,恐怕他自
己的能量也不可小覰。当然,扳倒李长剑不是任继云的最终目的。实际上在混某师这一年里,
任继云从李长剑身上还是学到不少东西的,他也清楚地知道一旦处于那个位置,有很多事情
都是身不由己的,李长剑不得不那样做,或者不得不被别人推着那么做,自己在那个位置上
会不会比他干得更好,甚至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李长剑,任继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任继
云已经暗暗为自己树起了底线,良心的底线,纪律的底线,绝对不能跨过这个底线,以求得
一种心理上的安慰。也许,这跟冯运龙所说的三个对得起三个无愧于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作为李长剑的接替人,任继云是必然要多敬他几杯,表表心意的。于是,在晚宴快要结束的
时候,任继云很诚恳地端了一杯酒,来到李长剑的面前,叫了一声李政委,说这杯酒是专门
敬你的,感谢你一年来对我的帮助和照顾,以后混某师也就是你的家,常回来看看,我们永
远欢迎你!一边双手高高地举起了杯子,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李长剑。李长剑笑了一下,也
双手端了起来,高高地举过嘴巴,举过鼻梁。令人诧异的是,他没有将之喝下去,而是慢慢
地举到了头顶上,手一歪,让酒从自己的头顶之上,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脖子领
里,仿佛自己是一棵久旱的花朵。然后,他把空杯转向任继云,笑着给他看。任继云看了一
眼浑身酒气的李长剑,也不再说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转身对着新上任的副师长李可
为说:〃李政委喝多了,去扶他回房间换身衣服吧!〃李长剑却不走,又带着那一身酒气,
去连敬了方主任三杯,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冯运龙看着他的背影说:〃他这是装硬汉
呢!至于嘛!〃
一个新的班子,就这样产生了。而一个新的时代,会随之而到来吗?
这个问题,恐怕不仅读者在想,混某师的每一个班子成员也都在这样想。
任继云此刻更想到一个人,赵五伦。他想起了赵五伦在宁远看守所为自己讲述的那番话。
这件事情能够有了今天的结果,难道是赵五伦在中间发挥了作用吗?但毫无疑问的是,李长
剑能够只伤到皮毛,而秦立功毫发未损,极大可能是赵五伦自己背起了全部黑锅。而如果任
继云最后的成功上位,是因为这样一种不明不白的背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大的尴尬和讽
刺,必须是。此刻的赵五伦,你在哪里?你在想什么?你的后半生,还能见到阳光吗?
(5)
赵五伦的老婆四处打点,也仍然没有见到赵五伦。据说是首长下的死命令:在判决之前,
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没奈何,只好先去任继云家里,把女儿盼盼接了回来。梅子看着这一对母女,心中老大
不落忍,总觉得让这一对母女出去租住,无依无靠的,总不是个长久之计。也正好,本小区
有一家住户的房子要出手,价钱也并不太贵,估计赵五伦的老婆能够承受,就跟她一商量,
不如去看看,合适的话就买下来,这样两家子同在一个小区之内,有什么事情也算有个照应。
赵五伦的老婆一想有道理,就同意了,梅子约了户主,两人结伴前去看房子。
这家主人,是个漂亮的单身女子。开了门,微笑着迎了进去,让她们四处随便看。这个
房子的布局,跟任继云家是一样的,不过此家装修更为豪华一些,赵五伦的老婆看在眼里,
喜在心里,却又害怕这主人要价太高,一时满脸犹豫之色。而那位漂亮的女主人,自打这两
人进门,就一直不住地偷偷向赵五伦的老婆身上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五伦的老婆说:
〃梅子你看,这房子行不行?能买吗?〃梅子大咧咧地说道:〃我看行!嗐!又不是我买房
子,我说行有什么用?你们家老赵又不在,你说了算呗!〃刚说完,梅子立刻意识到自己说
走了嘴,连忙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而赵五伦的老婆也就真的马上变了脸色。这家女主人听
到梅子说老赵,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