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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平站在原地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我相信你。”
“很好,你足够聪明。”陈阵点了点头。
…………
邹平的家在一栋小楼房的四楼,和梁城的中心医院一样,十米高的建筑要隔成四层,天花板和地板之间的距离就比较矮,房子也小,还隔出了更多的小隔间,仅有几平米大,里面就放着一床一桌,床同时也是椅子。
这确实是只能用来睡觉的地方,很简陋,不过干净,也比树枝要舒适无数倍。
邹平的家人是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姐,父亲是名伐木工,在邹平六岁时出城伐木时就失踪了,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伐木工是高危职业,原本家里的情况还算不错,可之后母亲病倒,至今还躺在床上,花了不少钱看病,一家人也从原来的住处搬进了这里。
他姐姐邹瑾是瓷器厂的一名职工,薪水只能解决温饱,省吃俭用的存的钱也不够母亲看病,所以邹平才会跑去城门口当向导,前两天没有去,也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有些不稳定,他留在家里照顾着。
把陈阵带回家里,邹平也算是放弃抵抗了,情绪很失落。
“我说过,我是来找人,不是来杀人的,你越早帮我找到线索,我就越早离开。”陈阵站在他的房间里,对邹平说道。
“我这就去,会尽快找到的。”邹平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陈阵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递给邹平:“有需要用钱购买的消息,不用省,我现在就去换钱。”
邹平接过钱,和陈阵一同离开了家,始终没有说话。
陈阵一路打听,来到城中心换结石的地方,这里更像个银行,宽敞安静,有保卫,不会出现换物店的那种情况。
拿出张力的准持证,拿出身上的结石和从结石猎人武器里取出的振石,他以“团队维护武器”为由,很顺利的换到了八万四千狮币,结石的大小决定着价值,用过的振石会渐渐变小,就不值太多钱了。
狮币的最大面额是“百”,八万多,就有八百多个镍币,倒也不算重,不到六公斤,就是不方便拿,幸好对方提供了一个专门放钱的小提箱。
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跟踪的,也没有遇到抢钱的,顺利回到邹平家,来到楼下,陈阵看到邹平正在被一群人围殴,已经被打倒在地,蜷缩着,双手护住脑袋,不时有脚踢在他背上。
旁边有个二十多岁的女性在哭喊,但是被两个嬉皮笑脸的人拉住了,模样清秀,相貌和邹平有几分相似,大概就是邹瑾了,另外还有三个人站着看,站在中间的一个矮胖子脸上有个巴掌印,骂骂咧咧的让这些人再打狠一点。
住在附近的人大概是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了,也可能是不敢惹那些人,没有人围观,没有大爷大妈在劝解。
陈阵能看出来这些人下脚有分寸,邹平护得好,最多被踢出些淤伤来,就不想去管,可这群人堵住了楼房的门。
他走过去,刚靠近,就有个人拦住了他,挥手说道:“一边去,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惹上麻烦。”
陈阵还真不想管这闲事,可邹平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看到陈阵,转着圈踢了几脚,把围殴他的人逼开,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陈阵身后,叫道:“姐夫!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帮我杀了他们!”
陈阵一听姐夫这称呼就知道事情和邹瑾有关,大概是很狗血的那种仗势欺人或是想仗势娶人的戏码,他也没兴趣深究到底有多狗血,只是转头向邹平问道:“你确定的话,把他们的住址告诉我。”
“呃……”邹平当然不确定,杀只是气话,可陈阵这句话说得认真,似乎只要他一句话,这些人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心里倒生出了些许感动。
“姐夫?”那矮胖子没听出来陈阵的认真,却听到了这个刺耳的称呼,带着身旁的两个跟班,走到陈阵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就你这怂样还想当平子的姐夫?立马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要是让我再见到你,我把你拖出去喂虫你信不信?”
陈阵低头看了一眼对方喷在斗篷上的唾沫,微微皱眉,越发觉得这桥段狗血得有点失真。
…
第一零八章 线索
刚开始,陈阵以为这狗血桥段是邹平的反抗,其实邹平已经把士兵叫来了,在周围埋伏着,打人这些也是士兵,假装发生冲突,接近、动手,之后埋伏着的士兵冲出来,以人数压制。
只是邹平不像是会把他姐姐牵扯进来的人,如果是演戏,随便找个理由,他自己躺地上被一群流氓围殴就行了,让邹瑾呆在这里,还弄一出姐夫戏码,不仅不能增加逼真程度,反而还把事情复杂化了,完全没必要。
邹平是个机灵的人,还亲自体验过陈阵的黑暗,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么几个士兵就能把陈阵困住,这桥段虽然狗血,但看起来像是真的。
矮胖子长得也不算差,至少五官端正,只是身高和身材差了点,竭力伸长脖子瞪着陈阵,离得很近,塌着眉撅着嘴,看起来很欠扁。
陈阵平静的看着他,把装着钱的提箱交到斗篷下的左手,刚想抬手掐住矮胖子的喉咙,手臂忽然被身后的邹平抱住了。
“你们走吧,我姐夫以前是结石猎人,左手受伤了才退役的,要真打起来我怕闹出人命,都走,以后别来烦我姐了。”邹平抱着陈阵的胳膊,理直气壮的说道。
“结石猎人?”矮胖子把脑袋缩了回去,后退两步,再次打量陈阵,虽然害怕了,可嘴上还不肯承认,说道:“结石猎人又怎么样?你也不敢在翼城杀人,我看你也没什么本事,否则怎么会受伤?卜子,你和他练练。”
说完,他退开,那群人中身材最高大的人走出来,来到陈阵面前,抬起手护在胸颈前,握着拳头,像个职业拳击手一样灵活的蹦跳着。
“别闹出人命来。”邹平低声交待了一句,放开陈阵的手,也退后几步。
卜子蹦了一会,见陈阵仍像个木头似的站着,稍微靠近了一些,移到陈阵左前方,一记刺拳打向陈阵的脸。
这一拳力道不小,速度不慢,也针对了陈阵左手“受伤”这个弱点,可是拳头才伸到一半,陈阵的拳头已经印在了他的鼻子上,卜子喷着鼻血仰头就倒,摔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
矮胖子见卜子一招被放倒,愣了一下,说道:“一起上,揍……”
他话没说完,陈阵的拳头已经勾在了他的腹部,矮胖子的背弯得像虾米一样,脸先是鼓得很圆,接着午饭从鼻子和嘴里一起喷了出来。
其他人立即围了过来,拳打脚踢,陈阵躲闪了几次,转了两圈,右手使出了很久没有用过的拆房拳法,在每人鼻子上来了那么一下,力量恰到好处,只是鼻血眼泪一起流的程度,这种打法不会引来士兵,也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一群人摔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陈阵看向了邹平,邹平不敢去看陈阵的眼睛,走到跪趴在地上的矮胖子身旁,蹲下去,大声说道:“甘鸿毅,你记住现在的感觉,下次要是再敢来招惹我姐,我姐夫会让你体验十倍、百倍的痛苦。”
他站起来,很有气势的说道:“我们走,回家吃饭。”
说着走进了楼房的门,邹瑾看了陈阵一眼,跟进去,陈阵走在最后。
回到屋里把门一关,邹平转身就跪在了陈阵面前,满头是汗,看起来比刚才被打的时候还要凄惨,低着头说道:“对……对不起,刚才一冲动就把你牵扯进来了。”
邹瑾看到弟弟这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想把他拉起来,没想到邹平用力挥手把她推开,仍跪在陈阵面前。
“你们干什么?你是什么人?”邹瑾差点摔倒在地,一个跨步从小方桌上拿起个花瓶,倒提在手里,警惕的看着陈阵。
“够了。”陈阵走到桌旁坐下,没有去看邹瑾手里的花瓶,向邹平问道:“查到什么?”
邹平也不知道该不该起来,挪着膝盖换了个方向,仍跪在陈阵面前,说道:“我怕引起怀疑,只是装作好奇问了一下以前认识的人,没人知道枕夫人有没有逃掉。”
“嗯。”陈阵也没指望几个小时就能有结果,想了想,把小提箱放到桌上,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钱币。
邹瑾呆住了,就算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没有一次性见过那么多钱,花瓶差点失手掉下来,但她更在意的还是“枕夫人”这三个字,枕是比较罕见的姓氏,翼城只有原来的议会会长姓枕,也只有一个枕夫人。
提箱里有十个凹槽,每个凹槽分十个小格,每个小格可以放进十枚钱币,一提箱最多装满十万狮币,而这个提箱里,十个凹槽只空着一个半。
陈阵把第一个凹槽里的一百枚狮币拿出来,十个一摞放在桌上,对邹平说道:“你可以先打听枕家原来的佣人或家人、家人的佣人,寻找他们的下落,再从他们嘴里问,枕家一定有人还活着,他们应该知道一些内情,这些钱你拿去打通关节。”
邹平呆呆看着那一百个反着乌光的镍币,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钱是你的了,包括我的住宿费和伙食费,我需要普通肉,必须是纯粹的普通肉,别舍不得花,我离开得越早,对你们来说就越好。”陈阵说着着起提箱,走进了他的房间。
邹瑾这次终于是把邹平扶起来了,向他询问是怎么回事。
呆在屋里,陈阵听到了外面的惊呼声。
…………
肉是邹瑾买来的,晚饭也是她做的,味道还不错,陈阵终于能饱餐一顿。
吃饭时,邹平讲了一下甘鸿毅的事,确实很普通,很生活化。
甘鸿毅也是瓷器厂的员工,家里和上头有关系,所以是管理人员之一,看上了邹瑾,可为人太差,邹瑾看不上他,便纠缠不休,今天又带着厂里的工人到路口堵邹瑾,要请她吃饭,邹瑾不去,正好邹平回来,打了甘鸿毅一巴掌,拉着邹瑾往家里逃,结果跑到楼下就被追上了,之后发生的事陈阵也已经看到。
“我也帮着查吧,瓷器厂就是以前枕家的产业,换了一些管理人员,还有一些留下来了,我去向他们打听。”邹瑾放下筷子的时候,这样说道。
邹平不敢瞒她,把陈阵的身份说了出来,但是没有说下午小馆子里发生的事,对于邹瑾来说,通缉令上的陈阵虽然可怕,但陈阵本人给她的印象不算差。
“钱不够可以找我拿。”陈阵点了点头,他不是太在意钱,能尽快打探到消息,花多少都愿意。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邹平每天在外面跑,只有中午回来时为陈阵带午饭,也就是两饭盒肉;邹瑾则在瓷器厂打探消息,下午下班后买肉买菜回来做饭。
甘鸿毅没有再来纠缠邹瑾,平日上班时也尽量不见面,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除了吃饭,陈阵几乎不离开他的房间,房间虽小,也足够他锻炼身体、练习着对黑暗的控制,可以静下心来,练习的效果就比在野外的黑夜里好得多,仍做不到细致的控制,但十多天下来,又有了新的心得,只是房间太小,黑暗被墙壁限制住了。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邹瑾带回了好消息,但是听起来像是假的。
“枕夫人……似乎和甘家有关。”她这样说道。
“甘鸿毅所在的甘家?”邹平也愣住了,这怎么听都像是邹瑾想借陈阵的手报复。
邹瑾无奈的说道:“确实是甘鸿毅所在的甘家,只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甘家的旁系,问他估计也问不出来,甘家过去还算富有,只是还没办法挤进行政议会,事变之后开始接手枕家的部份产业,经营得不错,很得柏家的信任,厂里的一些管理人员很讨厌甘鸿毅,背后说他坏话,我打听到,枕家逃出来的一些人被甘家收留了,这也是甘家能够顺利接手枕家产业的原因之一,枕夫人可能是其中之一。”
“甘家敢收留枕夫人,胆子也太大了吧?被柏家知道,岂不是死路一条?”邹平有些惊讶。
“这我就不清楚了。”邹瑾苦笑,她一个普通员工,能做的也只去偷听一些东西,没有能力去查探消息的真假。
“甘鸿毅住在哪里?”陈阵觉得这条线索有跟进的必要,就算齐云晓的姑姑没有被收留,从甘家收留的那些人嘴里应该也能打探到一些东西。
…………
翼城没有实施宵禁,但午夜之后街上就基本没人了,只有士兵巡逻,不过今天晚上,城里多了一道身影,比夜更黑。
陈阵蹲在两栋建筑物之间,等巡逻的士兵走过去之后,收起黑暗,轻的跃上屋顶。
即使眼中的红光非常微弱,在夜黑里也是有些显眼的,他用一条黑布缠住双眼,薄薄的黑布挡住了红光,但贴在眼睛上却是能看出去的。
他正着靠近市中心的甘家前进,枕夫人是他唯一的线索,如果她真被甘家收留了,说不定能提供一些齐云晓或狼卫的动向。
花了两个多小时,陈阵来到了甘家宅邸的屋顶上。
…
第一零九章 新的线索和遗漏的人
甘家的府邸是“凹”字型建筑,占地不小,有高高的围墙,大门后面有一面照壁,壁后是个别致的庭院,也就是“凹”字凹进去的那一块,面积不大,但是满园春色,绿得养眼。
“十”字形小路把院子隔成四块,小路连接着院门、正楼和两边的侧楼,中心点有间八角亭子,每个檐尖上挂着盏灯笼,照壁后面和建筑物门口也挂着,照亮了庭院,八角亭子里坐着两名护院,院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看见。
陈阵伏在屋顶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从邹家姐弟那里大概了解了甘家的情况,甘家的当家人名为甘春霖,接收了枕家的部分产业后,负责人就换成了甘春霖的几个亲兄弟,他曾见过一面的甘鸿毅虽然也姓甘,但只是旁系血亲,跟着蹭口汤喝,混到个轻松的工作。
甘家人都住在这个地方,甘鸿毅也是一样,不过陈阵不是来找他的,和枕夫人相关的事,甘春霖不可能让他知道。
陈阵今晚只的主要目的是观察,只有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才会采取行动,在“前世”,花两个月的时间观察,执行两分钟的刺杀是常事,没有耐心的杀手要么沉在水底,要么埋在地底,要么装在骨灰瓮里。
他的脑袋从屋顶内角伸出来一点,黑色的头发和遮眼布与夜空融为一体,就算盯着那里看也难以看到什么。
凌晨三点,八角亭里的护院已经昏昏欲睡,有人披着厚厚的大衣从侧楼里出来,检查灯笼的烛火,更换完较短的蜡烛后就回去了。
凌晨四点,陈阵第三次从建筑物外面的窗口察看完各个房间的情况,确定甘家对自宅的防范比较松懈,只有院子里有人守着,建筑物内部只是走廊里点着蜡烛,没有任何守卫。
凌晨五点,值夜护院换班,佣人陆续醒来,洗漱声从侧楼里传出来,厨房里亮起了火光,随后窗玻璃上就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五点三十分,天色将亮,陈阵也准备离开,天亮之后附近的建筑物楼顶可能会有人上来,一眼就能看到他,他仍从建筑物背面爬下去,落在围墙上,刚要往外跳,忽然又定住了身子,回头看去。
一间屋子里有光亮起。
他记得那是间较大的书房,很有可能是甘春霖的办公室,甘春霖再勤奋,也没必要天不亮就起来办公,大概也不是有人睡不着觉大清早起来找书看,这光亮得有点诡异。
还有就是光比较闷,也没有跳动,陈阵倒挂在墙上,从窗帘最上方的缝隙往里看去,果然看到了灯笼。
房间里没风,打灯笼不如端烛台,方便摆放,提着灯笼的是个中年人,另一只手抬着个盒子,关上门后,他走到一个书柜前,不知动了什么机关,书柜往外打开,露出了一个十分狭窄的空间,像是条极窄的巷子,有向下的楼梯。
那人拉上书柜,屋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天空已经翻灰,很快就要亮起来,陈阵立即离开院子,在一条巷子里呆到路上人多了起来,这才出来,步行回到了邹平的家。
“你就不怕我们带着你的钱跑了,让士兵埋伏在这里等着你回来?”邹瑾打开门,笑着问道,她已经和陈阵比较熟稔,偶尔会开开玩笑,一直不明白邹平为什么会害怕陈阵。
这只是个性格有些奇怪的人而已。
邹平正在吃早饭,有了陈阵的那一万狮币,他们的生活条件有了一定的改善。
“你们不想和我结仇。”陈阵说着坐到桌旁,开始享用他的早餐。
…………
睡了一天,陈阵当晚又回到了甘府,等到凌辱三点,从一间置物房的窗子翻进去,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回到了那间书房。
那人开启书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