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亮声的回答很有趣:“不知道。”
小郭声音苦涩:“线索中断,再也无从追究,看来这件事要变成无头公案了。”
我和亮声齐声道:“怎么会?”
小郭望著我们,我先道:“少说也有几十万人去应徵,对方总要和应徵者联络,也
就是说,有几十万条线索可以追寻。”
小郭可能是沮丧太甚,所以连那样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想到。此刻经我一言提醒,他
叫了起来:“真笨极了 应该也去应徵,那就可以和对方有直接的联络了。”
我笑道:“那还不容易,在我们认识的人之中,必然有应徵者在,且看徵求者如何
与之联络,就可以循这条线索追下去。”
小郭的样子,看来像是恨不得一头撞死,他长叹数声:“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亮声大笑:“你用错成语了 应该说:‘一子错,满盘输’才对!”
小郭瞪大了眼,可是他的确用典不当,只好无可奈何,我也忍不住笑 使用地球
人的语言,小郭反倒不如亮声,由此可知他思绪之紊乱。
当下,亮声道:“我们去追查谁在收购生命配额,有了结果,立刻和你联络。”
小郭不甘示弱:“大家一起查,保持联络。”
亮声点了点头,走向门口,在门前,他停了一停,转过身来,神情严肃:“这件事
,很有点古怪 ”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我道:“虽然我们并非同类,却是朋友,有话只管直说。”
亮声点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件事,看来好像不著边际,可是实际上关
乎人命,对方目的如何,不得而知,两位行事千万小心则个!”
他如果说到这里为止,也不会有小郭后来激烈的反应。
我猜想他始终对地球人行为的复杂性瞭解得不够透彻,所以不懂得在很多情形之下
,话只说几成就够了,不必说到十足。
他唯恐我们不明白,接著又道:“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感到自己力有未逮,不
如按兵不动。”
我绝对可以肯定,亮声的话虽然听来太直接,但是他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 连他
也不知道对方是何等样人,而隐形的敌人最可怕,所以他才一再提醒我们。
然而,他的话在才受了重大挫败的小郭听来,就变得刺耳之极。小郭闷哼了一声:
“你算是在警告我们?”
亮声仍然听不出小郭语气不善,他回答道:“忠告!”
小郭脸色难看,连连冷笑,亮声还想说甚么,我连忙打岔:“你刚才说你们对生命
配额的研究一点头绪也没有,那未免令人难以相信 多少总有一点成绩吧。”
亮声听了,一脸苦笑:“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现出不相信的神情,亮声道:“我们建立了生命配额这个概念,当然也会想到将
它转移,可是我们却找不到生命配额在甚么地方。”
我不明白:“甚么叫生命配额在甚么地方?”
亮声解释:“就是不知道生命配额藏在身体的哪一个部位 不能把它找出来,当
然也就根本谈不上转移。”
我问:“你的意思是,生命配额的情形,就像人的思想一样 明知它的存在,可
是却不知道它存在于何处。”
亮声又点头,又摇头:“情形类似,可是更糟糕,人的思想,至少知道存在于脑部
,而生命配额究竟在哪里,却不知道。”
我感到骇然:“总也是在脑部吧?脑部是人体中最复杂的部分,我相信生命的一切
组成部分,都在其中。”
亮声摊了摊手:“我们也假设如此,可是还没有任何发现。”
小郭冷冷地道:“我也不以为你们已经找到了思想确实存在于何处。”
亮声望了小郭一眼:“确实知道思想存在于脑部,因为可以从脑部测试到思想波,
然而‘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具体的所在,还在努力寻找。”
小郭没有再说甚么,亮声向他伸出手去,小郭握得并不起劲,和才与他相会时的热
烈大不相同,前恭而后倨之至。
我送亮声出去,小郭没有跟出来。亮声压低了声音,悄悄道:“郭大侦探好像不是
很高兴?”
他总算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我就把小郭不高兴的原因和他说了一下。亮声大是不服
:“我才来的时候,你教训我说话要有甚么就说甚么,我照你的吩咐做,怎么又得罪人
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我的确曾责怪过他说话吞吞吐吐。我想了一会,
苦笑道:“人类行为太复杂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你才对 事实上,很多地球人
,包括我在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世。”
亮声叹了一声,喃喃自语,说了两句我听不懂的话,猜想不是甚么好话,用的当然
是他那个星球的语言,我自然没有那样笨去追问这两句话的内容。
送走了亮声,回到屋子里,小郭兀自愤然:“这家伙太小看我们了,我一定要先他
一步,找到那应徵者。”
也说不上为了甚么,我有强烈的感觉,感到事情会有意料之外的困难。当下我没有
说甚么,只是嘱咐小郭要小心,并且多多和我联络。
小郭告辞离去,事情到这里,是一个小段落。
别的故事,事情虽然也分段落,可是一个段落和另一个段落,总是可以衔接起来,
中间不会相隔很久。
可是,这次却是例外。
自从那天之后,事情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没有了下文。
小郭离去后,果然努力去追查那刊登徵求启事的人,动员了一切他可以动员的力量
那也就是说是全世界有资格的私家侦探的一次空前联合大行动,从格陵兰到雪梨,
从杜拜到都柏林,都有小郭的同行在努力。
可是一天又一天,事情胶著在那里,一点进展也没有。那应徵者像是根本不曾出现
过一样。
戈壁沙漠致力于寻找当晚干涉讯号的来源,也是一无所获。
十天之后,每天都和我有电话联络的小郭,又找上门来,脸色像是经过死人化装师
精心修饰过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在这十天中,白素和红绫出现过。她们有事情和我商量
事情和《原形》这个故事有点关系,还是她们在那个神秘的鸡场所追查的事。
那事情之古怪离奇,简直超乎想像之外,她们在过程中遇到了困难,找我来商量,
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件事,开始只有她们二人在处理,后来我也参加进去。不过整件事和现在在叙述
的故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没有必要在这里交代经过 我会尽快把它记述出来。
现在要说明的是,在找寻应徵者没有结果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我另外有事情在进行
。
当然,我也和她们讨论了我这里发生的事。她们的意见,并没有新意 也是认为
有人找到了生命配额转移的方法,所以才高价收购,那是某种程度的收买人命。
我特别问了红绫的意见,想知道在她的知识范围内,能提供甚么新的见解。红绫在
想了好一会之后,给我的答案是摇头。
不过她倒很同意我的意见 认为地球人的生命配额对外星人并无用处,最感到需
要越多越好生命配额的人,是陶启泉、大亨那一干豪富。红绫说,也有可能外星人想通
过他们来控制人类,用生命配额来利诱他们。
我听了红绫这个意见之后,笑道:“你这个设想,大有温宝裕风格 外星人用这
种方法来控制人类,未免太迂回曲折了。”
红绫也笑:“那就当我没有说过。”
和白素与红绫的讨论,对事情的进展一点帮助也没有。
当小郭每天和我电话联络时,我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是沮丧,我就感到很奇怪
不但不应该没有线索,而是应该线索太多,有上百万应徵者可藉查询,怎么会一无头绪
?
而当他找上门来,我看到他脸色那么难看时,我才知道事情真有出乎意料的严重。
小郭进来之后,软瘫在沙发上,出气多,人气少,半晌不说话,只是乾瞪眼。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不禁啼笑皆非。我知道事情一直没有进展,确然令人沮丧,但
也不至于这样子。
我别想劝解他几句,他突然开口:“会不会是你那个声明坏了事,以致我甚么也查
不到!”
我又是愕然,又是生气:“你在胡说甚么!”
小郭提到的那个“我的声明”,我在前文曾经提及 目的是为了要应徵者明白到
出让生命配额和自己的寿命有关,要郑重考虑,不可轻举妄动。
在声明中,我详细说明了生命配额对人的重要性,同时也表达了我的意见 总结
了徵求者刊登以来,我和许多人讨论的结果。这篇声明,刊登在所有曾经刊登徵求启事
的报纸上,希望所有应徵者都可以看到。
刊登的费用,当时的小郭拍胸口:“登上三天,费用我出。”
我说:“一天就好 我们也是尽人事而已,只怕言者谆谆,未必有人肯听。”
决定了之后,声明在前几天见了报。我还以为陶启泉会向我抗议,认为声明坏了他
们的好事。
却不料陶启泉他们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小郭倒反而责怪起我来了。
当下我沉声道:“此话从何说起?”
小郭道:“人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声明令他们害怕,所以人人 ”
七、沉重打击
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声明只会使人不去应徵,绝不会使你达一个
应徵者也找不到,你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明白,不要胡乱找理由!”
小郭哭丧著脸:“可是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为甚么连一个应徵者也找不到 那
上百万人,都去了哪里?”
这件事,的确怪之极矣!
本来,我们都以为要找应徵者再容易不过,找上一千几百都不成问题,可是事实却
是小郭已经花了整整十天时间,却达一个应徵者都没有找到。
我绝不认为小郭使用的方法有问题 他的方法很正确,先是广泛地通过各种途径
,接触了许多人,询问他们是不是曾经应徵。
在没有结果之后,小郭利用了刊登我那个声明的机会,在声明之后,呼吁应徵者和
他联络,并且许以一定的好处。
所以,到现在为止,竟然达一个应徵者也找不到,那真是没有道理之事。
怪只怪我们当初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 要不然,从报馆里拿几百封应徵信出来,
是轻而易举之事。
知道了哪些人会去应徵,就可以在他们身上追查徵求者的下落。因为徵求者和应徵
者一定会联络。
现在事情最古怪之处,并不是徵求者从此音讯全无 若是那样,事情还容易解释
,可以当作徵求者忽然改变了主意,对生命配额不再有兴趣了,那么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现在情形是没有人承认自己是应徵者。
估计各地报馆收到的应徵信超过一百万封,可是经过十天努力,一个应徵者也找不
到,这其中有甚么文章在,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在小郭没有上门之前,我已经就这个问题作了许多设想,这时我把其中最有可能的
一个提了出来:“会不会徵求者已经和所有的应徵者取得了联络,要求所有的应徵者保
守秘密,所以才有现在这种情形出现。”
小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三天没有喝水,乾涩无比:“用甚么方法可以一下子联络过
百万人?”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小郭又道:“用甚么方法,可以令过百万人,那样听话,保守秘密?”
我也无法回答这第二个问题。
小郭再问道:“应徵出让生命配额,又不是犯法的事情,为甚么不能让人知道?”
这个问题,我倒也可以回答:“问题不在于应徵者,而是通过应徵者可以找到徵求
者。”
小郭现出一副“那还用你说”的神情。我继续道:“现在这种情形,就是把我们追
查的线索完全掐断,那是徵求者不想有人追查的缘故。”
小郭焦躁起来:“这些我全知道,问题是他如何会做得那样好,那样成功!”
我只好苦笑 这个问题,后来当然有了答案,可是在当时却是一点头绪他没有。
在这里,我要加插一件后来发生的小事,以说明在想问题的时候,往往会忽略了最
简单的一方面,而偏向于复杂的那一面去想,越想越不通,这种情形有一个专门名词来
形容,曰:钻牛角尖。
那件小事是:不久之后,温宝裕也来讨论这件事,他并不感到十分古怪,他的说法
很有趣。
他说:“写信去应徵,为了金钱而出卖生命,虽然并不犯法,可是也绝不光彩。请
问两位,如果你们做了应徵者,有人间起,你们会不会承认?”
这个问题,问得我和小郭面面相觑 我们并不是答不上来,回答很简单,在绝大
多数情形下,会加以否认。如果是陌生人来问,那更是百分之百不会承认。令我们发呆
的是,那样简单的一个道理,我们竟然会没有想到!
温宝裕见问倒了我们,大为兴奋,接著又大发议论:“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出
卖灵魂,可是不论你去问甚么人,就算问上一百万个,也不会有一个人肯承认。”
温宝裕这个比喻,说它恰当,听来却又很古怪;说它完全没有道理,却又难以反驳
这是典型的温宝裕作风。
呆了片刻,小郭才道:“那不能相提并论,所谓出卖灵魂,那是抽象的,而且在道
德规范上是一种罪恶,所以才不会有人承认。”
温宝裕大摇其头:“出卖灵魂是抽象,出卖生命配额何尝不是,生命配额和灵魂同
样抽象 看不见,摸不著,可是又的确是一个存在。为钱出卖灵魂固然卑鄙,为钱出
卖生命配额也决不高尚,加以隐瞒,人之常情。”
我道:“你的说法,可以成立,不过不可能是全部原因,因为应徵者人数太多,不
可能所有人想法一致,总有一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在。”
温宝裕对答如流:“现在,还没有人获得实际的利益 当有人因此获利之后,就
会有人承认,并且认为光荣之至。现在可以看到多少人在出卖尊严,出卖人格,在强权
势力面前,表现得像一条爬虫,却还恬不知耻地洋洋自得,就是他们已经得到了强权势
力的赏赐之故。”
我和小郭都为之皱眉 温宝裕的话,固然有理,不过却离题远了。
接下来,温宝裕一发不可收拾,又发表了许多议论,都和故事无关,不去提它。
那天,我和小郭得到的结论一致:除了等待和继续寻找应徵者以外,无事可为。
过了两天,戈壁沙漠来电话,声音听起来很苦涩,表示他们对这件事无能为力,心
里很难过,要去找天工大王协助,而天工大王行踪何处,无从捉摸,所以他们此去,不
知何年何月方能回来,云云。
我想劝他们不要去,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他们和小郭一样,因为挫败
而情绪陷入低潮,要是不能克服,他们将会对生活失去信心,那是一件极其可怕之事。
所以他们要做甚么,只好由得他们去做。
这件事,竟一下子打败了小郭和戈壁沙漠,真是始料不及,连我也不免受了影响,
情绪低落。幸好白素和红绫那边发生的事,我很快就参加了进去,也就把这件事搁到了
一边。
当时我的想法是,此事勒曼医院必然会彻查,他们神通广大,一定比我们更容易有
结果。我和亮声有约,互通消息,大可以坐享其成。
却不料接下来的三个月,除了小郭和我联络,只要我没有出门,他也常来找我之外
,勒曼医院方面,一点消息都没有。而戈壁沙漠更如泥牛入海,全无音讯。
小郭的情形,一次比一次坏。到了三个月之后,他虽然还不至于形销骨立,可是看
来体重至少轻了十五公斤。我看他还是愁眉苦脸,就打趣他:“阁下近来正在勤练‘黯
然销魂掌’吗?”
他口角掀动了一下,如果那算是笑容的话,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他也不说话,双手
抱头,坐了下来。
我承认三个月来,连一个应徵者也找不到,是极其沉重的打击,所有可以劝慰他的
话,我全部说完了,再重复一遍,也没有意思。所以在我们两人之间,就出现了沉默
这种情形,在我们相识以来,可以说没有发生过。
这时候,白素和红绫的那件事,反倒已经到了尾声,红绫和白素正在远行,以结束
整件事。
而我们这件事,却像是陷入了绝境,再也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然而事情往往就在最糟糕的时候,会有转机,所谓“否极泰来”和“绝处逢生”等
等的词句,都是形容这种情形的。
那天,就在我和小郭相对无言,情绪低落到了连喝酒都没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