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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和自己上下一心。
家丁们自然是不为所动,他们身上都穿着甲,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个。而那些衣衫褴褛的士兵们,却是纷纷发出欢呼声,不过却没有人动作,大伙儿都看向了马庆。马庆才是他们的主心骨,马庆决定这事儿能办,他们才会去做。
马庆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大步走到董策面前,双膝跪地,大声道:“下官马庆,替弟兄们多谢大人!大人对咱们好,咱们心里都清楚,下官别的不敢说,在这儿拍着胸脯给大人许下:只要是您一声令下,咱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便是连磕了几个响头,用劲儿极大,额头撞在地上,梆梆作响。
在他身后,这五十余士卒也是纷纷跪地磕头,口称感谢。董策一脸的嗔怪,用力把马庆给搀起来,又让家丁们去把这些士卒们扶起来,责备道:“你们这是作甚?你们现在是本官的兵,本官能不管?”口中这般说,心里却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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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九二 我等军汉,却不低贱
这就是一个前提,董大人你同意了这一点,认可了这个前提,咱们才可以说别的。
这是在说明马庆和其他士卒的立场。
而马庆接下来,则是话锋一转,又表达了另外一层意思。
虽然咱们不会归顺你,但董大人你对咱们这么好,而且咱们受命要听从你的命令,那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咱们的命就卖给你了。你的命令,咱们不会打折扣——这,就是表明态度了。
立场很鲜明,态度也很鲜明。
所以董策对这个看似粗豪的大汉立刻高看了两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这么寥寥几句话,表达出自己的态度立场,这个汉子的内心绝对是和外表截然不同的细致,反应也足够的迅速,而且口才也是不错。
最重要的是,马庆对分寸把握的很好,虽说是拒绝了董策刚刚展露了一点儿迹象的招揽,却不会让董策心生怨气和不满。
“你叫马庆是吧?”
董策笑吟吟的问道。
“是,下官便是马庆。”
“你很不错。”董策夸赞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打大声招呼道:“都来领衣服吧,别傻站着了。”
其实现阶段能达到这个程度,董策就已经是颇为的满意了。给这些本来就不弱的士卒们吃饱饭,给他们换上衣服和武器,给他们以尊重和激励,相信他们在自己的指挥下,将会有更大的作用,会有更强的战斗力!
等到士卒们都换了新衣,董策又给他们换了武器。
那边厢,猪也杀好了,董策让几个家丁去敲响了离着城墙颇近,瞧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大门。得知闯贼来了,城中百姓家家闭户,瞧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门敲开,然后家丁们讲了来意——借您家里的厨房一用,当然,咱们不白用,给钱的。
那户人家算不上是县里的顶级大户,却至少也是中等往上的,三四进的大院子,家里几十上百口人,是不在乎这点儿钱的,而且乃是本地的士绅人家,他们素来是瞧不起当兵的,当下便是一番不耐烦的喝骂,让门外这些军汉滚蛋。若是朱东的手下的话,说不得不敢得罪这人家,挨顿骂也就认了。但董策手底下的家丁可不是吃素的,当下便是变了脸色。
领头儿的正是董勇振,这厮可是凶横惯了的,眼见那出来说话的下人正要关门,冷笑一声,一脚就狠狠的踹在门上。他脚劲儿极大,这一脚踹上去,那一扇瞧着也是上好的木头打造的厚重木门顿时是重重的朝着门里撞过去。门后头关门的那仆役哪里想到面前的这军汉会忽然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木门狠狠的拍中了脸部,这一下可是够狠的,鼻梁也被撞断了,上下嘴唇都被重重的砸在牙床上,已经是成了两片儿烂肉,牙齿也被撞得没剩下几颗。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只是看着凄惨而已,并不致命,但问题是,木门同样也撞在了他的脑门儿上。他脑袋被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吭都没吭一声,整个人便是重重的砸在地上,后脑勺又是在青砖地面上撞了一下,额头和后脑勺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一下,只怕不死也要变成傻子了。
另外几个仆役都吓傻了,呆呆的瞧着董勇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军汉竟然如此大胆,如此嚣张。咱们家老爷,可是有秀才功名啊,见了县太爷都不用下跪的。素日里谁把守城的军汉放在眼里?走在路上寻衅骂上两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哪个军汉敢还嘴儿?
只是今日,怎么胆子这般大了?
“看你娘啊看!”
董勇振狠狠的骂了一句,直接推门进去,把晕死在地上的那人给一脚踢飞,而后招呼道:“来,都进来。”
他进门之后四下里打量了几眼,嘿然一笑:“这家挺大,这么多人吃饭,锅也小不了,正巧给咱们用了。”
几个仆役犹犹豫豫的,似乎还阻止,给董勇振狠狠的瞪了一眼,都是往后缩了几步,谁也不敢言语儿了。
“怎么回事儿?”
二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文士,约莫四十岁上下,一袭锦袍,身后还跟这个小厮,他看了一眼董勇振等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厌恶,拧着眉头问道。
一个仆役凑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不消说,他是肯定不会说他们那边的不是的,定然是把责任都推到了董勇振身上了。董勇振却也不在意,只是抱着胳膊冷笑。
那中年文士听着,勃然怒道:“你们这些腌臜军汉,竟敢在我府上生事!你可知道我是谁人?”
他指着董勇振,冷笑连连:“我瞧你倒是有几分气力,敲断你自己一条胳膊,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还有你们,每人跪下磕三十个响头,便是算了。若不然定要上报县尊老爷,把你们一个个都下了大狱,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们!”
董勇振正要说话,忽然一个晴朗的声音自大门之外传来:“若不是这些腌臜军汉在外面守着,你现在早就被闯贼一刀给剁了脑袋,对这些保护了你全家性命的军汉,难不成就一定要如此折辱?”
一边说着,董策一边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那中年文士盯着董策问道,心里忽然感觉一阵不妙。
这个年轻人瞧着可能是个有来头的,若是官位不小,那今日之事,只怕就不好处置了。
“本官董策。”董策淡淡道:“士卒们守城辛苦,吹了一晚上的风也没捞到点儿热饭吃,敲门问你家借口锅,难道不应该?你家恶奴,不但不借,反而出口伤人,此等人,打杀了都算是便宜。我等是军汉,却不低贱……”
“笑话!”中年文士冷笑一声:“你们不低贱谁……”
他终归没能把后面那两个字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董策的眼神。这个年轻人眼中,满满的都是掩不住的森寒杀气!
他盯着中年文士,一字一句道:“你信不信,你再敢说一句,我便把你们全家都绑了,挂在城墙上,让你们守城去?”
中年文士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心里泛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他感觉的出来,这个年轻人,绝对是说到做到。他只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儿大石一样,满满的都是愤怒的憋屈——凭什么,他们不过是一群军汉而已,凭什么就这般霸道?
但他却终归是,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我们来,只是要借锅,用些柴米油盐,这些东西,本官都会拿银子买,不会占你一分一厘的便宜。”
董策往地上扔了一小锭银子,淡淡道:“便是买下你家厨房也足够了。”
说完,董策便是转身离开,董勇振冷哼一些,斜睨了那中年文士一眼,带着俩屠夫和几个手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那中年文士低着头,眼中满满的都是怨毒。
片刻之后,一个小厮从这家的后门溜了出来,直奔县衙而去。
一刻钟之后,主薄衙中,李可受看着手里那张纸上写的字,脸色很诡异。
“你先回去吧。”他对那小厮和颜悦色道:“这件事儿,本官自会处置。”“是!”那小厮道了谢,行礼之后出去。李可受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冷厉起来,他轻轻敲了敲桌沿儿,低声冷笑道:“姓刘的,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招惹,为了口锅,犯得着么?这个人,是你能惹得起的么?还将人家下大狱治罪?等着吧,怕是人家先要弄死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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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九三 感动
而后,他随手招了个小吏过来,写了张条子递给他,道:“你现在便去西门,将条子给董策董大人。”
“是!”
那小吏乃是他的心腹,一句话都没多问,应了声是,转身便走。
这会儿,西城头,正是一片极热闹的景象。
几个汉子前后抬着三口大锅沿着马道往城墙上走,那大锅足足有三尺左右的直径,本来就有些分量,而现在里面盛满了东西,就更是沉重,两个汉子一口大锅,都是累的直喘粗气。
他们刚一上了城墙,士卒们便是纷纷挤了过来,把他们给挤在中间。
城头之上,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大伙儿盯着那三口大锅,都是眼冒绿光,喉头一阵耸动。
老天爷,多少日子没见着肉了?
似乎自从来了澄城县,就再没见过肉!不光是澄城县,在延绥镇的时候,也少见肉啊!
不对,似乎两个月前吃了一顿肉——有的士卒想起来了,两个月钱,吕助吕哨官带着几个人去一户人家厨房里偷了好些鸡鸭肉回来,大伙儿美美的吃了一顿。但那顿饭代价可是不小,那大户人家寻上门来,硬是要把偷东西的贼插箭游街,朱把总总算是难得的硬气了一把,给硬顶了回去,结果被县尊老爷给叫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通,灰头土脸的回来。虽说朱把总回来之后还是笑呵呵的,啥也没说,也没责怪别人,但大伙儿心里都挺难受的,以后也再不偷东西了,省的再害的朱把总挨训。
不过并没人上去抢,大伙儿都瞧着董策,等着他下命令。
董策笑了笑,一挥手:“都饿了吧?来吧,敞开吃,要多少有多少!”
马庆哈哈大笑的招呼道:“大人都下命令了,还墨迹啥?赶紧吃!”
董策加了一句:“不过咱们这么多人,可得照着规矩,来,排着队,一个个来。”
说着便是走到大锅边儿上,抄起勺子,却是准备亲自给大伙儿盛饭。王通和马庆几乎同时劝道:“大人,您咋能干这活儿?”
董策摆摆手,笑呵呵道:“不妨事,不妨事的。”
既然要收买人心,那干脆就做的绝一点儿,干脆就干脆一点儿。董策素来是擅长这个的。
马庆看着董策,眼中神色极是复杂,有感动,有佩服,还有一丝戒备——他知道董策多半是在收买人心,但人家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就是收买人心了,但是他这么做,你明知道他在收买人心,也是不由自主的会让自己被他收买了去。之前的冷漠,越发衬托的董策现在对他们的热情和关切极为难得,他很感动,但他也在猜测董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也是心中那一丝戒备的由来。
家丁们很自觉的都站在了后面,把那些刚分过来的士卒让在前面,董策在那儿掂着勺子,却发现没人上来。眼见得这些士卒似乎有些胆怯,他笑了笑,朝着最前头那士卒招招手,笑道:“过来!”
“是,大人!”那士卒应了一声,不敢不过来了。
董策也不说啥,直接从他手里把碗抢过来,给盛了满满一大碗大猪肉片子,里头还有大肠,猪心,猪肺这一类的下水,连肉带汤,端在手里都是沉掂掂的。
“来,接着。”董策笑着递过去。
那士卒手忙脚乱的接过来,董策摆摆手道:“去吃吧!”
又招呼道:“来,下一个!”
后头那士卒胆子大了些,走上前来,先朝着董策行了个礼,道:“谢大人赏俺饭吃。”
他倒是会说话,不说谢大人给盛饭,而说谢大人赏饭,换了这一个字,可就让人听着舒服多了。
董策挑了挑眉头,打量了一眼眼前这汉子,精瘦精瘦的,只是瘦而不弱,他把袖子和裤腿都卷了起来,露出来的黝黑肌肉像是钢铁浇铸的根根铁条一般,瞧着极是结实有力。
“你叫什么名字?”董策问道。
那士卒受宠若惊,哈了哈腰道:“回大人的话,俺叫关前。”
“关前是吧?”
董策给他盛了一碗挂尖儿的,笑吟吟道:“好汉子,多吃点儿。”
有了这两个前例,后头的士卒们也不畏畏缩缩的了,都是上前磕个头道谢,然后把碗递过去。
不消说,这碗,自然是来源于那姓刘的士绅家中。
董勇振等人不但占了他家厨房,还把他家的厨具也都给拿了来,也幸好这户人家口数多,若不然碗筷什么的还真不够。
还是那句话,若是他和和气气的,董策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更是会多付他一些银钱。董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地盘儿,自己在这儿的职责是守城,而不是像土匪一样打劫。在这里真要是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很麻烦就是了,而且也会让刘若宰心生不满,那就没必要了,得不偿失。
但这刘员外的家人,上来就说的那般难听,董勇振直接动了手,见了血。董策也就不会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了,董勇振是他的手下,是他的家丁,董策自然会给他撑腰。
那就不用再客气。
而且董策也实在是对这刘员外的言行非常不满——现在都大敌临头,闯贼兵临城下了,这些有点儿功名的士绅甚至是士绅的奴仆都敢对军兵们颐指气使,董策简直给气笑了,笑了之后,则是深深的悲哀。
他们目光短浅么?他们不知好歹么?他们不知道现在这些军汉才是他们的依仗么?只怕不然。
他们这么做,恐怕是因为他们的惯性。他们已经习惯了瞧不起军汉,鄙夷他们,羞辱他们。哪怕是现在,也是被惯性所驱动而已。
军汉们现在都是这个待遇,以前是什么样子,董策已经可以想见。
董策也算是给他们出了一口气。
士卒们都端着碗,或坐或蹲或站,一个个狼吞虎咽着,吃的极为香甜。他们可是饿得狠了,与他们而言,这碗里的肉,就是无上的美味。
实际上,明朝末年的绝大部分百姓,一年也是未必能吃上一次肉的。
没人说话,只能听到一阵阵刺溜刺溜的声音。
说实话,家丁队对他们这等表现,是有点二人看不上的,不过之前几个都头已经把董策特意叮嘱的一句话传达了下去:“不准许对这些调拨过来的士卒表露出任何的不屑和敌视。”
董策没有加上什么如有违者,军法从事之类的话,如果那样的话,未免太伤这些老兄弟的心了。让大伙儿明白什么意思就成,倒也不用声色俱厉。
等到所有马庆的手下都盛完,董策的家丁们才过来,他们是不想让董策盛的——哪有主子给下人盛饭的道理?但董策却是坚持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在这种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厚此薄彼是要不得的。
城头上出奇的安静,马庆的手下都在吃饭,有的人却是在默默的流泪。
他们看向董策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感激。
主将被杀,自己这些人也被近乎于发配一般的弄到这里来,被人欺辱,敢怒而不敢言。过去那段日子,他们尝够了世间冷暖。从来没有哪个官儿——哪怕是同为武官——如此对待他们,在董策这里,他们感受到了温暖和关怀。
“他娘的!这董大人,真是好汉子,对咱们没的说!”
马庆几个人还是聚在一堆儿吃饭,那之前和马庆说话的精瘦汉子关前抹了抹眼角,声音有些哽咽。
这关前是马庆手底下一个哨长,哨长和哨官是不一样的,哨长的编制,是长,一个长下辖四个队,四十八个人。而哨官的编制则是哨,一个哨,下辖四个长。关前这人嘴贱,时常爱抱怨,说些怪话儿,但人却是很不错,极讲义气,看重兄弟,乃是性情中人。
“就凭他刚才给俺盛了这一碗肉,俺这条命,就卖给他了!”
说着,心里发酸,眼眶一热,眼泪便是簌簌的落下,洒到了碗里。他赶紧揉眼睛,却不料,心情激荡之下,根本就控制不住。先是一抽一抽的,然后干脆把碗撂倒一边,抱着脑袋放声大哭。
“呸,你这条命就值一碗肉啊?”这句话在马庆心里滚了滚,终究是没说出来。
瞧着关前这样子,他也是心里发酸,又叹了口气。关前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