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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替针做媒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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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老张条件比较差:矮胖又秃头。”
  “没这种事,我怎会以貌取人,他很热心,又有幽默感,是我心情欠佳,没结局的事不想开头。”
  坤柔奇问:“约会一定要有结局?这想法同吃蛋糕求长生一样。”
  “你们年轻人想法不同。”
  “什么不同,有约会的母亲即坏母亲?那时没有人约的寡母妒忌你,描黑你。”
  “坤柔,你真一句是一句,不,我不是怕人言,我自己没准备好。”
  “开心还需准备?”
  孙务本走近窗前,叹口气“坤柔,实不相瞒,我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你倒想,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趁早找消遣,有一日,孩一与孩二长大成人,离巢而去,你一点节目也无,那才叫苦。”
  务本笑,“你这心理科医生真邪门。”
  “老张喜欢孩子吗?”
  “我不希罕任何人同情可怜我的孩子。”
  “你少偏激,韦督察不就宠爱他们吗?”
  孙务本笑起来,“韦如最可爱,为了叫小强小明开心,穿起制服,为他们解释警务人员职责。”可见还是稀罕。
  坤柔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她可有配枪?”
  “没有,她仍在文职。”
  嗯,王医生想:仍有芥蒂。
  “我真高兴仲本找到这么一个好朋友,谢谢你做中间人,坤柔。”
  坤柔却说:“一中,一不中,只得五十分。”
  这时,孩一与孩二倒翻了插着玉簪的水晶瓶子。
  孙务本伸出手臂把他们一边夹实一个走出门去。
  她说:“除出母亲,谁还会爱他们。”
  孙务本走了,她漏下孩子们的外套。
  那天下班回家,张彭年来敲门。
  坤柔一见他便说:“有诚意,慢慢来,别心急。”
  “明白。”
  坤柔招呼他喝咖啡。
  “我俩其实谈得很投契,但她再也不予机会。”
  “请问两位谈什么?”坤柔好奇。
  “人生。”又是人生。
  “这是一个大范围。”
  “我们说到老子与空子,马利亚与马达,消极与积极,哪一方为胜。”
  “性格天生成,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积极乐观的好市民。”
  “你呢,王医生。”
  “我相信勤有功,戏无益,谦受益,满招损。”
  “你也很积极。”
  坤柔帮他添咖啡。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按铃,门外是气喘喘的孙务本,“孩子们的大衣交给我,我不进来了。”
  “淘气蛋呢?”
  “在车子里。”
  坤柔说:“你怎么把儿童留车里?车匙给我,我替你带上来。”她扬声,“老张,你帮我招呼客人。”
  老张喜出望外。
  坤柔到楼下,把小明与小强载到洗车中心,车子舒服地洗了个澡,她们坐着吃冰淇淋。
  算好时间,坤柔把车驶回去。
  呵,孙务本焦急地在停车场来回走动,一见坤柔,立刻走近,一声不响,上车驶走。
  老张泄气地站一角,“她说她没有空约会,老大正上幼儿班,已经要教功课。”
  坤柔喃喃说:“我们已经做足功夫,听其自然吧。”
  她用手搭着老张肩膀,忽然成为他的好兄弟。
  回到楼上,电话正等着她呢。
  “坤柔,听着,下周末我要到一个婚礼去唱歌,仲本到东京度假不能做保母,你可否帮我看牢孩子?”
  “没问题。”
  务本忽然哽咽,“坤柔——”
  “我随得他们在地上打滚,届时你替他们收拾。”
  “那样就很好。”
  “在婚礼上,大可唱《负心的人》或是《爱你变成害你》,《良夜不久留》,哈哈哈。”
  孙务本叹口气,笑出来。
  “一言为定。”
  她俩没谈到刚才一幕。
  第二天,王医生一早回办公室,他取出病人资料,着手调查。
  然后,她做一会联络工夫。
  对方极之合作,坤柔与那人约好时间,在办公室见面。
  王医生在找吴小华。
  “我带你去一间小店喝咖啡,情调特别,价廉物美。”
  “王医生,你要是男生,我与你约会。”
  她不过想要一个看不到她五官三围,把她当平常人的男朋友。
  吴小华说:“我到你办公室来汇合,什么时候?”
  “下午两时,开一会小差。”
  “我准时到。”
  这么爽快就答应,那些男生会怎么想?
  坤柔带着吴小华到何家咖啡店。
  “啊,是这一家,我听人说过,咖啡与面包都做得很香,可惜只得四张桌子。”
  小何见他们进来,“咦,王医生,小店已经打烊。”
  嘴里这样说,还是斟上咖啡。
  “坐下,小何,我同你介绍,这位吴小华,这是何湖东。”
  吴小华低头看到咖啡上奶油泡沫有张树叶图案,“漂亮得不敢喝。”她说。
  “王医生,找我有事?”
  这人忽然蠢钝起来,王医生用劲向他使眼色,小何忽然明白了。
  “啊,是,原来如此。”
  他盛出一小碟饼干,“这是我做的,吃一两块不怕胖,请试试。”
  吴小华坐在近玻璃窗一张小桌上,“真是清静好地方,下午为什么不开?”
  “生意够了,乐得清闲。”
  吴小华走到报纸架前,意外地问:“还有书本出售?”
  “客人留下,互相传阅,渐渐积储百余本。”
  “好习惯。”
  坤柔微微笑,她做对了。
  牛油饼干真香口,小何又盛一碟出来。
  吴小华看着拥挤路人匆忙赶路,忽然说:“这么些人,都急急到什么地方去呢?”
  何湖东回答:“毫无目的,蝼蚁兢血。”
  吴小华一怔,转头看牢小何。
  坤柔笑,“他要打烊了,我们改天再来。”
  小河把饼干装进一只油纸袋交给她们。
  在门口,坤柔问:“怎么样?”
  “此人深不可测。”
  “而且绝对没有对你的领口行注目礼。”
  “我喜欢这个人。”吴律师已经肯定。
  “你可以在这家店里找到他。”
  “什么时候来好?”她向王医生请教。
  坤柔给她专业忠告:“客人最少的时候。”
  第二天还是老地方吃烟肉蛋。
  坤柔问小何:“吴律师怎样?”
  小何耳朵夹着一支铅笔正忙,愕然反问:“谁是吴律师?”
  “昨日那个美女。”
  小何笑了,“她是美女?”
  “当然,大眼高鼻小嘴,三围分明。”
  “那么,洋女自十五到二十二岁全好算美女。”
  “喂,介绍女友给你,总得有声谢吧。”
  “皇恩浩荡。”
  他挥着汗忙做蛋饺。
  人生最大四件是衣食住行,其余都是花絮,招呼每个客人吃饱饱去作业,是他当务之急。
  近九时,客人散去,他来抹桌子。
  “王医生,真没想到你会花时间替我介绍女朋友。”
  “举手之劳。”
  “要是日后我俩在一起不开心呢。”
  “那是你们的事了。”
  “那时我们怪你呢。”
  坤柔犹疑,“不会吧,大家都是明理的成年人。”
  “假使我们一定要与你过不去呢。”
  “那样横蛮,绝交可也。”
  “那么,你将失去所有朋友。”
  “呜。”
  “所以,王医生,你还是少做中间人为佳。”
  阳光下他的双眼明亮,牙齿雪白,笑脸诚恳,他怪她多事。
  坤柔觉得无趣,站起离去。
  她决定起码三天不去光顾小何,这条街上起码十家八家咖啡店。
  十时许,她的烧伤病人又来了。
  他坐在她对面,仍然沉默,有两次,他张开了嘴,想说话,可是又闭上。
  王医生摊摊手,“我愿意聆听。”
  他低下头。
  “邓先生,你是一名消防组长,你的职责是进入火场救人,因你勇敢的牺牲精神,最近又有两人获救。”
  那人重新抬起头来,眼神露出诧异神情。
  坤柔轻轻说:“我做过一些调查,三年内你获得两次英勇嘉奖,这次工厂深夜大火,没人想到有工人留宿,你抢进火场,救出一对母女。”
  他不出声。
  “不幸,你付出巨大代价,你有后悔吗?”
  他张开嘴,又合拢。
  “我相信你不会后悔,但是,你一时不能适应事实。”
  病人听到这里,默不作声,医生以为他情绪开始松懈,可是他忽然站起来,打开门走了。
  坤柔十分失望。
  她帮不到这个病人。
  本来,她约好这位邓先生冒险在火场救出来的一对母女前来相见,现在,约会只好取消。
  王坤柔的情绪低落。
  一位同学与她说过,替病童做大手术失败最为难受:十二小时筋疲力尽为小小癌症患者切除肿瘤,做五十多次细胞化验,缝合后三天病童辞世。
  医生不怕辛苦,只怕沮丧。
  坤柔吁出一口气。
  下班后她到母亲的店里去。
  在橱窗外看见林女士正招呼一个金发外国人看一副翡翠袖口钮。
  坤柔不想打扰,独自回家。
  她做一个泡面吃完看书,忽然盹着。
  坤柔做了一个梦,她看到自己开着一辆性能超卓的四驱车,在不知名的公路上奔驰,忽然下雨,她启动水拨,这是,她看到路边有一个人示意想搭顺风车。
  那人戴帽子,穿斗篷,在雨中展示一张小小横额,通常,纸上写着他想去的地方。
  车子驶近,坤柔看不清楚那人容貌,可是纸板上写的却不是地名,而是“没有人知道我是何等寂寞”这行字。
  坤柔怔住,她没有停车。
  她从来不让人乘顺风车,危险。
  雨越下越大,坤柔忽然看到同一人又站在前边,她吓了一跳,加速驶过,仍然看不清他长相,可是纸板上字样已变,这次写着“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坤柔浑身寒毛竖起,可是车子还是往前驶。
  不多久,那人又出现在路边截车。
  坤柔忍无可忍,鼓起勇气,把车停下。
  接近了,她看到纸牌上写着“到什么地方去找这个知己”。
  雨哗哗地下。
  坤柔问:“你想到什么地方去?我载你一程。”
  那人带着宽边帽子,默不作声。
  “你想去哪里?”
  他不回答。
  坤柔忍不住,伸手揭去那人帽子。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惨澹的路灯下,坤柔看到了她淋湿的面孔。
  坤柔后退几步,大惊,不停尖叫起来。
  是她,是她自己,那不住在路边截顺风车的无助孤魂竟是王坤柔本人。
  她看到她自己的面孔。
  这一惊非同小可,王坤柔自床上跳起,猪般嚎叫着奔进浴室用冷水浸面孔。
  她看到天色已亮,喘着气更衣,逃离凄清的公寓。
  坤柔意识也不知该跑到什么地方去躲避着可怕的噩梦。
  下意识她的车子驶抵何家店门口。 
 

  
 

五、 
 
  小何正在店里忙碌,看到王医生敲打店门,立刻打开大门。
  只见她面青唇白,坐下便用双手掩住脸,发出呻吟声音。
  小何给她一大杯新鲜热辣黑咖啡。
  坤柔连忙喃喃说:“谢谢。”
  “王医生,你没事吧。”
  她用手帕抹去冷汗,她已忘记说过三天不到何家店这回事。
  她又来了。
  只听得小何说:“心理医生,应当可以解决自身的情绪问题。”
  王坤柔这时才缓缓回过气。
  清晨,素脸的她少了平时趾高气扬的专业神情,平添一分楚楚可怜。
  小何凝视她,“愿意谈谈吗。”
  这时,坤柔的手提电话响起,她说了几句,一脸讶异,“我马上来。”她说。
  临走之前,又丢下一句:“谢谢你小何。”
  小何有点惆怅,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会说出心事,又被电话打断。
  都会人忙事忙,即使碰了头,见了面,又怎样呢,“你好”,“托赖过得去”,“到何处度假”“夏威夷或大溪地”,“你可觉得寂寞”,“是赌城在沙漠”,“不,我说得是——”,“对不起,我得赶去开会”……
  就此打住。
  况且,谁也不甘示弱,死撑。
  谁敢贸贸然说出:“我一回到家立刻收敛职业笑容一张脸直挂下来毫无生气只会得叹气。”
  坤柔赶到医院急症室,有警员在等她。
  “王医生,就是这个醉汉,她不省人事,倒在路上,途人报警,口袋有你的名片。”
  坤柔一看,病床上正是英勇消防员邓大君。
  “是,我认识他。”
  “王医生,那就交给你了。”
  坤柔过去,轻轻握住醉汉剩下的一只手。
  她在他耳边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叫人难过,请振作起来。”
  醉酒的他动也不动。
  坤柔把他的头发往后拨,抚摸他丑陋凹凸火伤疤痕。
  当值医生走近,“已替他注射过了,休息一会没事,其实,伤痕可以做矫形手术消除,手臂可用义肢代替,只是心理缺憾,最难医治。”
  他说得好。
  坤柔吁出一口气,“男子汉大丈夫,少了一条手臂,仍然是男子汉大丈夫。”
  医生竖起一只大拇指。
  病人听见了,静静流下眼泪。
  坤柔到走廊去打一通电话,对方说:“我马上来。”
  世人并不会遗弃英雄。
  他睁开双眼,坤柔过去说:“醒了。”
  邓大君有点羞愧,没有说话。
  “邓先生,有人来看你。”
  邓大君讶异,还有谁?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脸容清秀的年轻女子,这是什么人?
  那女子走近床边,“邓先生,我是当夜你自工厂救出来的人,我叫周明月。”
  他呆住。
  他记得抓起两个人就往出口处扔出去,横梁到下,压住他手臂,他挣扎着爬到门口透气,也不觉得痛,只听得伙伴大声叫他名字。
  原来救出的人就是这个漂亮少女。
  事后他不愿与她相见。
  他一直只想着以后日子怎么过。
  “邓先生,我想亲口向你道谢。”
  真没想到还有令他意外的事。
  他怔在那里看牢少女清丽的面孔。
  “家母回乡去了,她与我只受到擦伤惊吓,很快出院,这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她走近一点,亲切地笑,对他烤焦结痂的皮肤视若无睹。
  这时主诊医生进来,“邓队长,义肢替你准备妥当,你却去见心理医生。”
  王坤柔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心理医生只会无病呻吟,你们动手术刀的才算悬壶济世?”
  “我没有这个意思,邓队长,我们今天就开始处理你脸上伤疤可好?”
  坤柔有点紧张,怕邓大君即时拒绝,但是,她也意外了,她看见他向医生点头。
  医生鼓掌,“还是王医生了解病人心理。”
  周明月说:“那么,我明日再来。”
  医生连忙说:“明天你到三楼找他好了,邓队长,女朋友这么关心你,你得振作。”
  周明月并不分辩,笑笑转身出去。
  邓队长仍然不出声,但是眼神逐渐柔和。
  坤柔走近,拍拍他手臂,“听医生的话。”
  他低下头。
  坤柔离开医院,心里充满成就感,她故意狰狞地笑出声来,她有点铁成金的本事,就那样,把邓队长与周明月带到一起。
  正在得意,电话响起,原来是母亲找她。
  “好几天不见,来吃炒年糕吧。”
  “可否带朋友?”
  “男朋友欢迎,其余闲杂人等不必。”
  坤柔回办公室写报告,又与上司谈及近日多数市民不安情绪,颇觉无奈。
  下班时间到了。
  同事们纷纷抱怨:“今年特别冷,无论穿几层衣服,仍觉寒意彻骨。”
  “若增肥十磅,可解决问题。”
  “那怎么行,我情愿冷坏。”
  终于嘻嘻哈哈结队离开办公室。
  坤柔到母亲家。
  林女士家居布置雅致,摆件甚多,与坤柔简洁的公寓大不相同。
  捧出大盆肉丝绍菜炒年糕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坤柔怔住。
  林女士介绍:“坤柔,这是我朋友维叔。”
  她的男朋友。
  维叔笑,“坤柔你好,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请试试我手艺。”
  肉丝切得又细又匀,年糕略微焦黄,香气扑鼻,的确好厨艺,他开出一瓶白葡萄酒,斟一杯给坤柔。
  坤柔心中不是滋味,嘴巴却实惠地吃了很多。
  她不介意这名维叔一周三次来她家做厨子,可是除此之外,她不愿意与他发展别的关系。
  她不多话,吃完就告辞。
  维叔说:“喝完咖啡才走。”
  爱尔兰咖啡的酒香像是向坤柔招手,她硬起心肠,“我不能再喝,我还要开车。”
  林女士送她到门口,坤柔握住母亲的手许久,才转身离去。
  林女士喃喃说:“这孩子。”
  那维叔在她身后说:“她是心理医生,比我女儿做法医好得多。”
  林女士骇笑,“法医官。。。。。。”
  “是呀,至今未婚,她那组同事都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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