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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安杰瞪大了眼睛,看着郭晗,“我不明白,绸缎生意怎么与搞乱这个地区有什么关系?”
郭晗嘿嘿一笑,“关系大了。你在郢城,没有发现现在郢城已经开始从我们大汉大量进口米面了么?”
“这个倒是有的,我一直以为这是咱们大汉的粮价低的缘故。”
“不,这是因为楚国的湖广地区粮食产量已经不足以供应了,你知道这些地区那些良田现在都在做什么吗?”
安杰摇头。
“现在绝大部分都种上了桑树,养上了蚕。”郭晗得意地道:“现在想起来,大王的高瞻远瞩当真让人叹为观止。咱们大汉百姓富了,你知道为什么大王大力倡导穿绸衣吗?”
“我一直以为这是大王要强调的人破除那些不许百姓穿绸衣的旧俗,强调人人平等的意思。”安杰两手一摊。
“那你可大错特错了,因为我们需要大量地从楚国进口绸缎,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抬高价格,这些年我们从楚国进口的绸缎所花费的银子以及所赚的银子,说出来都吓你一跳。”
“直接说重点!”安杰敲敲桌子。
“这就是重点啊!”郭晗笑道:“因为巨大的利润,楚人开始在湖广地区毁掉良田,种植桑树,以期更多的生产出绸缎卖往我们大汉。这便是他们的粮食开始出现供应问题的原因所在。”
“原来是这样,这可当真是阴险之极啊!”安杰下意识地道,看着郭晗笑而不语,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是高明,高明。不过虽然这些地区粮食不足,但这对楚国而言并不致命啊!”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我们已经顺利做完了,第二步,我们便是压价,除低绸缎的销售价格,进口更多的绸缎,让更多的汉人穿得起绸衣,当然,更多的,我们将通过海运向外销售,这会让楚人更多的毁去良田,种桑养蚕。”
“可是这样的办法,未免也太慢了。”安杰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郢城要呆多长时间,不由有些颓丧。
“所以便有了第三步,更新式的机器,降低他们的成本,你知道最新式的缫丝机与织缎机的效率吗?”
“一个人能顶上以前十个人干得活!”郭晗笑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安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经商良久,脑袋里自然也是充满了生意经,“人工费用的下降,会极大的降低成本。”
“不错,不过这是对范拙这样的人说的,对于那些靠这个手艺吃饭的人,哪又如何呢?”郭晗反问道。
安杰往深里想了一层,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最大的关键便在这里,这两样机器的出现,将效率提高了十倍,原来一千个人干得活儿,现在一百个人就能干完,那剩下的九百人怎么办?他们会被活生生的砸了饭碗,而在楚国湖广地区,以这个行业求生的人有多少,安杰也模糊地知道一个大概。
“你现在明白了吗?这些人被砸了饭碗,大量的良田被种上了桑树,这些人拿什么求生去?”
“乱!”
“当然,当然会乱,谁没了饭吃,都会愤怒,几个人没饭吃,可以当乞丐,但成千上万的人没有饭吃,去哪里乞讨,数年之前,与你一齐出发的人中,有许多人,现在便在那个地方,做着这些工作呢!他们将是乱源的制造者。”郭晗微笑道。“楚国不出乱子,我们给他造一点乱子出来。”
“楚人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么?”安杰问道。
“嘿嘿,如此高明的计策,即便如黄歇,恐怕也没有看明白吧,等他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而且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像范拙这样的人会因为有人造反便放弃那高额的利润吗,他们能想到的,一定是镇压,是杀一儆百。”郭晗高高的举起酒杯,向着安杰道。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继往开来(132)所谓信心
随着黄歇的态度明郎,楚国朝堂之上关于与汉国是开战还是给持现状的争论,终于落下了尘埃,主和派占据了上风,消息传出,还在等待着消息的郭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趟来郢城,可谓是大获全胜,真是想不到那个范拙对于黄歇居然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让一直举棋不定的黄歇一下子便拿定了主意。
任务全面达成,郭晗心满意足地启程离开楚国,他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当务之急,当然是回国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将最新式的缫丝与织缎机发往楚国,好帮助范拙尽快地将工厂设立起来,同时,根据协议,汉国还将派出技术人员,协助范拙在楚国境内建立一个生产缫丝与织缎机的厂子,以便范拙能将更快地推广这种集约化的工厂。
让郭晗有些讶异的是,郢城的百姓对于朝廷的决议居然也是举双手欢迎,他们对于战争的厌恶程度远超过了郭晗的想象,太平的日子过久了,战争于普通百姓而言就是梦厣。一打起仗来,就意味着朝廷会征收更多的赋税,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子弟随时会走上战场,随时会倒在战场之上。还是太太平平的多好啊!汉国打秦国便由得他们打去,关我大楚何事?
这便是楚人最普通的心态!
除开屈重等一些主战派人物,楚国上下,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黄歇收拾着公案上散乱的文宗,一年多前楚国在彭城的一场大捷。让楚国一扫数年前自临沂一路败退千里的颓势,大涨楚人士气,也让他在国内的声望再上了一个新台阶。现在的他,如果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了。
在外人看来权势熏天的黄首辅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但真正熟知黄歇的人才知道,这两年恰恰是黄首辅过得最辛苦的几年。
彭城之战,缓解了楚国在战略之上的危机,将汉国伸出来的手狠狠地敲了回去,但也仅仅是缓解而已。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与秦国的结盟,只不地是聊胜于无。秦国现在的状况堪虞,大将拥兵自重,国内经济糜乱,政权已是摇摇欲坠。在黄歇看来。秦王嬴英还是太年轻了。
如果他要实施改革。便要不动声色地先处理了像路超这样的保守派大将,怎么会在范睢事件之中,轻易地暴露出了自己的政治倾向,从而让路超发现了端倪,以至于造成今天的局面。
秦国眼下自保尚且堪虞,对汉国的威胁正在一步步减小。
这个时候,屈重喊出来的对汉开战,自然是不合时宜的。
秦国的特使这段日子一直在郢城游说。较为可笑的是,居然来了两拨人。一拨人秦国朝廷派出来的,另一拨居然是他们的新任太尉路超自函谷关派来的。
秦王嬴英,首辅范睢无法撼动路超,还不得不给路超加官进爵,一个不在朝堂的太尉,黄歇缓缓地摇头。
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黄歇不由苦笑几声,那急促的脚步,高大的身影,还有不经禀报便直冲而来的性子,除了自己的老搭档太尉屈重,还能有谁呢?
嗵的一声,屈重一屁股坐了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黄歇,眼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黄歇两手一摊,“太尉,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样盯着我,倒似我成了一个绝世美女一般!”他试图放松一下气氛。
“首辅,你是要坐视我们被汉人各个击破么?汉秦交恶,我们如果不趁机出兵,大好机会便会稍纵即逝。现在秦国如此乱法,当真让汉国将他们击溃,我们可就是下一个目标了。”屈重气冲冲地道。
黄歇坐了下来,看着怒发冲冠的屈重,“我的好太尉,你也知道现在秦国乱得很啊!可越是这样,我们便越没有在此时出兵的道理啊,替秦人去火中取栗么?直消看到秦国居然有两拨不同的使者来到我们郢城,我的心便凉了一大半啊。”
屈重哼了一声:“不管他们怎么乱,但他们的军队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
“这可不是一个太尉应该所说的话。”黄歇的脸沉了下来,“屈太尉,如果你在前线打仗,我在后头使坏,你能打赢么?”
屈重一愕,“你为什么要在后头使坏?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
“可是秦国呢?现在范睢巴不得路超打个大败仗吧!”黄歇冷笑。
“路超败了,于范睢有何好处?他就不怕汉人长驱直入,取了咸阳?”屈重反问道。
“所以他们来游说我们啊!希望我们出兵。以秦国现在的态势,只怕汉国已经快要主要矛头对准我们了,一旦我们出兵与汉国开战,汉国必然会掉转马头对准我们,倒是替秦人会争取到更多的收拾国内乱摊子的时间,太尉,你说这于我们大楚有何好处?”黄歇敲着桌子,道。
屈重沉默半晌,“首辅,你说得虽然也有道理,但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们要保住大楚的江山,总得付出一些代价才是,我听说范拙前两天去了你府上,与你长谈了许多,你实话告诉我,你决定与汉国议和,是不是得了汉人的好处,我可知道,范拙这几年与汉人做生意,可是发了大财,说他现在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吧!”
黄歇呵呵的笑了起来,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叠卷宗,递给了屈重,“太尉,你一直注重于军事,对于民政根本从不过问,你看看这个吧,当知道为什么我不同意开战了!”
屈重有些疑惑地翻看着这叠标注站绝密的案卷,慢慢的,脸色有些变了,一柱香时音这去,他抬脸看着黄歇,脸上尽是沉重之色。
“三年之间,我们的粮食产量减产百分之三十,金银等流失达到两千万两!”黄歇拉开抽屉,从内里取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这是汉国中央银行发行的纸币,你瞧瞧如何?”
看着屈重拿着这几张票子把玩,黄歇缓缓地道:“这每一张,从票面上来看,都值一百两银子,但对我们来说,他根本一文不值,我们楚人可是拿着真金白银,换取着这些纸票。每年向汉国流失的金银触目惊心。”
“首辅既然知道问题所在,为什么不制止?”
“怎么制止?”黄歇反问道:“汉国的商品美观,耐用,便宜,我们的商人从汉国进口他们的产品,是拿着金银去的,但汉国从我们这里进口的东西,却少之又少,除了绸缎,绸缎所获得高额利润使得湖广地区毁粮种桑,导至粮食减产,这便是资本逐利的本能,我们能强行命令那些商人毁了桑树,再重新种粮么?”
“为什么不可以?”屈重**地道。“粮乃一国之本。”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屈太尉,我大楚现在一国的赋税十分之一来自湖广,再说细一些人,理是来自这些绸缎商人,毁桑种粮,那税赋从何而来?你练兵的军费从何而来?维持一支数十万人的军队的军饷开销从何而来?”黄歇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难啊,两难,动那一头都让我心尖滴血。”
“可如此下去,我们的状况不会越来越恶化么?所以还不如趁着现在,与汉国干上一场!”屈重道。
“打赢了还好,但屈太尉,你能保证一定打赢么?”黄歇反问道:“汉国与秦国在晋阳对峙,汉国出动了多少兵力?只不过是原来赵国的一些兵马再加上他们第一军区的四个步兵军和两个骑兵师而已,汉国共有多少个军的兵力,足足二十余个,剩下的军队在干什么,莫非是吃干饭的么?在我看来汉国根本就没有与秦国大规模开战的打算,我甚至怀疑,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我们。”
“这不可能,从各方面的情报显示,汉国目前都还没有对我们用兵的打算。”屈重摇头道。
“高远做事,向来难以预测,我们不得不防啊,屈太尉,现在我们不能出兵,我们还要唆使秦国与汉国尽量地将仗打得更大一些,能更多地将汉国的兵力调入西方才是啊,所以对于秦国,我们可以提供财力上,武器上的支援,但要我们直接出兵,却是万万不行。秦国百足之虫,就算现在失力大损,但与汉国打起来,没有个几年也是分不出胜负的,这几年便是我们的黄金时期,太尉,这几年,你要练出一支足以匹敌汉人的军队,而我,则是要振兴民生,为你打造一个稳固的,厚实的后方。最终汉楚必有一战,靠天靠地都靠不住,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大楚地跨万里,不比汉国小,人丁数兆,比汉国还要多,我们只要做好了自己,又何惧汉国?”
屈重张了张嘴,却又将话咽回到了肚子里。黄歇说得也有道理,现在与汉国开战,就算是汉国两面作战,也不见得自己就赢了。
“重点是做好自己!”他喃喃地道。
“对,所以对秦国,我们要有限度地支援,对汉国,我们则要虚以委蛇,我相信,只要给我们时间,强大的楚国必然会再一次迈上中兴的台阶,不敢说到时候能击败汉国,至少能让汉国不敢与我们轻易开战。”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继往开来(133)老友重聚
船在江面上拐了一个弯,驶离了楚国的水域,继续劈波斩浪,向前驶去,郭晗回头看着背后愈来愈远的楚军水寨,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一下子都轻松了起来。
这条船上所有的人都是隶属于国安局的,也是郭晗自己的下属,在汉国的水面之上,他再也不用伪装什么了,一时之间,神清气爽,大踏步走下了二楼,踢掉了鞋子,赤着脚板走到湿漉漉的甲板之上。
“老板,回去歇着吧!江上风大着呢!”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提着撑杆,笑着道。
郭晗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当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商人么?”一把抢过汉子手里的撑杆,“让我来。”
“老板,你真还干得来么?您瞧瞧您现在,大腹便便,两手嫩滑,皮肤白皙,与那时候比可真是两个样儿了。”黑汉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郭晗,摇头道。
郭晗楞怔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突出来的肚子,伸手再看看一双细嫩的手,以前的老茧早已经看不见影子了,郭晗一下子泄了气,将撑杆啪哒一声扔在甲板之上,叹了一口气:“他娘的,有得必有失啊,回不去罗!”
“老板,你现在过得多舒坦啊,还回到过去干嘛?”黑汉子笑着捡起撑杆。
“过去有过去的好呢!”郭晗摇摇头,“现在的我,却不是我想过的日子,栓子。你能想象我每天捧着那些家伙的臭脚,说着自己都感到恶心的阿谀之词么?”
一屁股坐在甲板之上,郭晗显得有些丧气。“可是我回不去了。再也拿不得刀,握不住枪了,这双手,现在只适合数钞票罗!”
黑汉子大笑起来:“老板,你这可是**裸的拉仇恨哟,您瞧瞧这周围的兄弟们,眼睛可都要绿了。”
郭晗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同理啊,子非鱼。安知鱼之苦啊。算了,我回去睡大觉了,这还有十几天的航程呢,日子不好过哦。”弯腰提起鞋子。踢踢哒哒地又爬了回去。
日子便在郭晗无聊地趴在船舱的窗户之上看日升日落。船去船往,听风吹浪打之中过去,拍着自己的肚皮,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只怕又长了好几斤肥肉了,自己这体重,每年都在往上爬升。想要降下来,只怕是难了。
近十天的航程之后。离沧州已经不远了,直有些发蔫得郭晗终地又有了点精神头儿,不过江上的船却有些异样的多了起来,越向前,便越是如此,最终呈现在郭晗面前的,是满满一个江面船只,全都抛锚停了下来。只余下中间一条窄窄的航道,一些小船在其中穿行,小船之上的人却都是大汉水师的装着。
“栓子,去问问这些士兵,这是干什么呢?我可要急着回去,耽搁不得。”郭晗道。
“老板,这不妥吧,这江上如此多的船只,汉楚都有,说不得这些船里面便不知有多少楚国的探子,咱们这样,不怕暴露出身份么?”栓子提醒道。
郭晗哈的一笑,“有什么好怕的?又有什么怕让这些人知道的,知道我身后的人是谁吗?那可是大汉政事堂中坐第二把交椅的严老大人啊,我要是不嚣张跋扈一点,反倒不正常了是不是?”
听着郭晗的话,栓子咭的一声笑了出来,“是这个理儿,行,我这就去问问。”
栓子逮着了一个机会,径自从船帮之上跳到了水师巡逻的小船之上,倒是将船上的士兵吓了一跳,不过马上,栓子从身上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船上一个小头目,那水师小头目本来手已经按到了刀柄之上,但一看栓子身上掏出来的东西,脸上立时变了色,恭恭敬敬地向栓子行了一个礼,低声说了几句话,栓子点了点头,对小头目说了几句,那小头目连连点头,栓子却是转过身上,大船上的水手立时便抛下了一条绳子,栓子手脚麻利地抓着绳子,三两下便爬了上来。
看着栓子矫健的身影,郭晗不无羡慕的咂巴咂巴嘴,想当年,自己也是这样的啊,不过这些年来当了老板,却是十五的玩灯笼,越来越回去了。
“老板,是水师封锁了江面,说是在搞什么演习。”栓子仰着头对郭晗道。
“水师在这江面上搞什么演习?你问了是谁在指挥么?”
“说是寇统领!”栓子道。
听说是寇曙光,郭晗不由吃了一惊:“他怎么会亲自指挥一支江面上小小的水师船队,这里头有鬼。”
“我也觉得奇怪呢,寇统领不是说要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