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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匕首,带出一拨更汹涌的血流,寻找下一个下手的部位,却听到一声暴怒的低喝:“你他娘的在做什么?”猛地回头,李都尉带着一名军士一脸杀气从门口走进,一脚便把燕羽从塌边踹开,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么,还真想弄死他?!”看着燕羽霍地从地上爬起来,把带血的匕指在胸前,李都尉怪笑一声:“怎么,见了血脑子也不够使了,你还想对老子动手?”
手掌紧了紧,燕羽还是慢慢把匕首收进腰间,李都尉道:“那番人公主带着他们往这边找来了,还要命的就快跟我离开这!”
燕羽道:“他们就这样在你都尉大人地面上随意走动?”
李都尉眯起眼睛:“燕统领,你也他娘的还知道这是我地面上,要么你在这等死,要么马上给我滚出去。”
燕羽咬咬牙,再看一眼榻上正在被军士胡乱包扎的清晗一眼,终于转头踏出门去。李都尉随后跟出,在逼近的火光中沉声道:“往左拐,从我的院子出去,回你的宿地。”燕羽一言不发走了一段,看廊上光线暗下来,四周十分安静,他往后看看道:“怎就大人和我两人?刚才那小兵呢?”
李都尉头也不回,道:“你把个人弄成那样,总要有条命来交待罢?”他把燕羽拖着往前方走,道:“京城来的小畜生,你娘的要是把我和司大人也捅进去,你死几次都不够!”进院子前,他对两侧守卫道:“若是那柔然公主带人来治伤,让她进来。”
见到房中景象那一刹那,苏魄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榻上地上都是触目惊心的暗红,时间将近五更,这房中没有火盆,连一丝暖意都没有,冷得如冰窖一样,他跨过地上的尸体,一步步走到塌边,看着眼前的惨状,胸中冰凉火热交杂不休。他伸手拢紧清晗敞开的衣服,抬起袖口擦干脸上的血迹,不料清晗闭起的眼睛微微跳动一下,吐出一口血水,然后费力地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对他露出个微笑:“你来了。”
苏魄抱起他,道:“恩,我来了。”清晗看他紧紧盯着他满身的血迹,他的眼光移至对面的墙上,却已经说不出话。苏魄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墙上目眦欲裂的马首,他脱下外袍裹住清晗的身子,“别说话,什么都别说,我明白。”抬头对门口目定口呆的柔然公主道:“公主的出手相助,我感激不尽。只是他现在很危险,需要立刻找大夫。”
拓跋公主看着那些血迹肃然点点头,迅疾转头问身后的兵士:“你们都尉专属的军医在哪里?”那兵士还有些犹豫,她厉声道:“你说不说?!”那兵士道:“在,在都尉大人的院子里。”拓跋道:“那还不快点带路?”她指着已经走到门边的苏魄怀中,“他的命要是没了,小心你的!”又环视身后一圈,“还有你们的!”
清晗的颈上,鲜血还在时断时续地涌出,苏魄感觉手指都在颤抖,他低头在清晗耳边道:“你那小徒弟就要嫁给我大哥了,你要是死了,她就得和你陪葬。”
李都尉的左厢里,军医处理好伤口,抬头道:“他体质虚寒经脉不畅,反而得幸以有效止血。不过如果凶器再偏几分,刺入人迎穴,我也是回天无力。伤愈期间饮食必须清淡,切忌多食大补,接下来他能不能恢复,就看他的造化了。”
拓跋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待大夫出门才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苏魄为榻上的人掖好被子,道:“仇人。”
拓跋拨开长辫,露出明艳的面孔,惊道:“那为何你还要救他?”她的眼光在二人间转来转去,道:“不,绝没有这么简单,你,有弱点在他手里?”
苏魄含糊道:“恩,很多。我必须让他活着。”他凝视昏迷中的人,暗道:他就是我最大的弱点。
拓跋凝视他一会儿,道:“那么现在你也有弱点在我这里,”她笑道:“按你们的话说,你欠我一个人情,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日我有求于你,你不可以拒绝。”
苏魄抬头看她,笑笑,“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主歪头看看窗外,“都快天亮了,我先回去,再过不久就要出发去你们的都城了。”她拱拱手,道:“后会有期。”然后看看自己的手势,道:“是这么说没错?我这样子还像?”苏魄笑笑,“像,公主很有几分侠女风骨。”
看着拓跋带着柔然勇士和兵卫兴高采烈地离去,苏魄坐下握住清晗冰凉的手,心道:这样下去行程必须拖延,可是,苏钰完全等不得这么久了。他思索一会,冷冷一笑。想看他进退两难,妄想。无论是谁都得为这笔帐付出代价。让他们就这么算了他就不姓苏。再看看清晗,他道:“清晗你要记得,从今天起,你是我的。”
门外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李都尉挥退侍卫从门外走进,一脸担忧地道:“我听军医说小倌儿人找到了,还受了重伤,现在怎么样了?”
苏魄站起身,道:“劳都尉大人关心,没什么大事。”他笑道:“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赶路是万万不能了,都尉大人可否留下一批人马来,等他伤好些了再追上我们?”
李都尉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好,好!那是再好不过了。”
苏魄道:“有劳都尉大人了。”
李都尉道:“苏大人哪里话,毕竟是在我管辖下出的事情,我自有责任善后。只是唯一在场的人犯已经自尽,很难找到其他线索,不过,我会给苏大人一个交代的。”
苏魄勾起唇角道:“不必,我心里有数。都尉大人只需效忠皇上、恪尽职守,便是功臣名将。其他越职的事,就不需过分操劳了。”
李都尉脸色微变,眼睛微眯,半晌才大笑几声道:“苏大人是在警告李某什么么?”
苏魄道:“都尉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劝大人几句,良禽择木而栖,不要为了盲目忠诚而视大势于不顾,自毁前程。”
李都尉脸色变了数遍,良久才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苏魄笑道:“大人又忘了,圣意怎可妄测呢。只是朝中局势对司相极为不利,若是哪天皇上为顾全大局而牺牲少数臣子,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左相司酋自与内府私通交易被查出后,皇帝批准他一直在家养病。然而他门下弟子如六部各司里的官员却都蠢蠢欲动,四处打探风声,御史台处更是风雨欲来,弹劾司酋和为其上下方圆的各据阵营,遑不多让。
而武将这边,环卫京畿的辅国将军领兵八万随时待命,是申璧寒手里仅有的实权;守卫河西曾经也是司酋门下的国尉陈宇将军却按兵十五万不动,意向不明。张掖守军十万,全在李都尉名下。李都尉是司酋一手提拔并且亲力培养,他麾下几乎算是左相的亲兵,而这卫疆的十万亲兵,就是司酋手里的王牌。申璧寒之所以对司酋还心存顾忌,只因这李都尉的去留,直接决定了外族之安定,战火之所向。若是他能为皇权所用,大势便已明了,若是不能,一场惨烈的战争迫在眉睫。
全国选妃的太平盛世只是扰乱人耳目的噱头,申璧寒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迫司酋出手,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因真到了妃嫔皇子都有的时候,他想要举事,便是失却人心之时,再无逐鹿之借口。
苏魄自那日与司筠拜访巡城御史回府,便对朝政局势分析了一番,他虽然对争权夺势之事无甚太大的兴趣,也并未真想为申璧寒鞍前马后死而后已,但他却也知道,这个皇位——绝不能轻易换人。而他接触李都尉之后便觉出,虽然他有军人的强硬和率直,却也有明哲保身、狡猾多疑的一面,当初司酋只交给他十万兵力而给了陈宇十五万,恐怕就是看到了这人性格上的隐患。要说动他放弃司酋不难,却也不容易,必须切中他的要害,才能成功。
想到申璧寒总是成竹在胸的笑,他暗道:我只帮你一次,申璧寒,仅此一次。
李都尉还在惊疑,苏魄道:“不瞒都尉大人,”他压低声音:“这次自京城而来路经西凉,我带来了国尉陈宇大人的亲笔书信。”
李都尉半信半疑,笑道:“他娘的你少骗我,我不上当。陈国尉什么样人,会让你个无亲无故之人来带信?”
好在,苏魄和司筠对于陈宇其人有所探讨。陈宇一直军纪严明以身作则,深得军心,唯一一点就是性子有些孤僻,令人捉摸不透。似乎除了司酋,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自然,李都尉作为司酋牵制他的一翼,除了明面上的碰头,就更不可能与他有过深的交流。所以苏魄淡然笑道:“信不信由你,陈将军守卫河西多年,条件十分艰苦,心里对左相早已颇有微词,只是碍于都尉大人的存在才忍耐至今。如今局势所向,都尉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李都尉低着头,似乎在沉思。
看着窗外天色已白,阳光透过窗棂射入,苏魄继续火上浇油:“都尉大人,登基六年就有如此魄力和成就,当今圣上是何等样人,你应该比我看得清楚,你说,这场仗要真打起来,谁的胜算大?”
李都尉终于抬起头来,伸手道:“信给我看看。”
苏魄心中一舒,知道目的已经达成,慢慢从袖中掏出一张信封。
李都尉接过拆来看,眉峰紧紧蹙起,信上寥寥数行,写的却是河西风光优美民风纯朴,河西兵士强壮兵器优质之类的,几乎风马牛不相及,他狠狠把纸揉成一团,大声道:“他娘的陈宇,敢小看我,等我有朝一日到了河西,我要告诉你什么叫厉兵秣马!”
苏魄抚掌有声,笑道:“陈将军定会很期待和都尉大人的相见。”
恰在此时,两人听见床榻上的人轻咳一声,俱转头看向他。然而那苍白如纸的人咳了一声便没了动静。苏魄慢慢走到榻前,轻唤了一句:“清晗?”榻上之人毫无反应,突地全身剧颤,伤口处的白纱又渗出一点红色,苏魄一惊,李都尉已经扬首对侍卫道:“把军医叫来,快!”
苏魄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李都尉蹙眉道:“苏大人,不瞒你说,伤他的人确实还在我军营里,只是……这人是来自京城,带的还是皇上亲卫‘司命’的手谕,誓要至他于死地啊。”他抬高一边眉毛,“恐怕,他不是一个小倌儿那么简单吧?”
第三十六章:江北之月(1)
苏魄抬起头来,道:“李将军,皇上亲卫杀人还需手谕?况且以将军在西北的势力,怎会如此在意区区一个死士的死活?这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是不是真是皇上所指派。”
这话说得有些硬,矛头指向也尖锐起来,李都尉当下眉毛一拢,道:“苏大人原是在怀疑我?”
这时军医急匆匆出现在门前,苏魄忙站起身,眼光还是紧紧盯着榻上的人,道:“都尉大人,酒泉并不大,我们既然都打开天窗,就不用绕弯子了。”
挥手让军医检视,李都尉青着脸孔不发一言。不一会儿,军医重新包扎好伤口,对房中脸色凝重的两人道:“他失血过多,引发旧疾,而五腑皆寒,表皮虚热,急需温和的热源暖身,否则恐怕拗不过这一关了。”苏魄皱眉:“温和的热源?”军医瞟他一眼,道:“军中将士遇有相似情况,都是靠裸身相贴取暖。”说着对李都尉点点头,提起药箱退下。
李都尉屏退左右,关上门,看清晗一眼,道:“苏大人,你既这么说,我便抛开立场直言,他做不了普通人。”他停一停,道:“就算我不清楚他的过去,你难道会忘记?你我都明白,想杀他和想保他的人背后,是两股势力的持久拉锯,他绝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全身而退。而苏大人若执意要保他,就承认他的身份,认认真真和你那世家的过去决裂,去争取朝中实权,否则,我这连物资调运都要看那群文官脸色的都尉,就算背司相国,也拿不准这十万将士都白白送死!我可不指望陈宇那厮到时候会他娘的惺惺相惜救我于危难。”说罢,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一直坐在塌边不动的苏魄,“况且杀他的人太多,凭你一人之力能保他多久?你要真舍不得他死,就该让他继续站在风口浪尖,那才是他该待的地方。也是你该待的地方。”说罢,在苏魄肩上重重拍下一记,“我们推迟三天出发,你好好计量一番。侍卫在门外,军医在我的院子里随时待命。”
李都尉离去以后,苏魄发了一会呆,然后才开始褪去衣物,小心地抬起被角挪进去,尽量不碰到清晗的伤口,把他身上的单衣推到塌最里边,倾身抱住。
怀中的身体从未如此灼热而孱弱,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钻入鼻腔,他的手掌在他光洁的背上游移。耸出的蝴蝶骨,纤细的腰身,以及由于太瘦而高高突起的髋骨,还留有往昔熟悉的触感。清晗一动不动温顺地任他抚摸着,苏魄不由在他耳边喃喃低语:“你总是这么不服输,要想得到你,光有爱护好像远远不够,我知道申璧寒为何还对你念念不忘了,你就是最好的弑君无罪之匕,既能满足他所有隐秘的愿望,又提醒他时刻变得更强大。时刻强大得飞扬跋扈。”他笑一笑,伸出舌尖舔过唇畔圆润的耳垂,“千羊之皮怎如一狐之腋,有你的地方,果然只是强者停留的地方。”
所以我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你呢?乱世里的赌,从来没有固定结局。这个结局,我定会和你一起参与。
第三日清晨,苏魄衣着整齐去见西陵,后者却不在屋中。他想了想,便直奔柔然公主的院子,果然,公主正把玩着琉璃珠,和素服的西陵在院中低声交谈。
空气中还残余夜晚的寒意,两旁守卫的兵士却站得笔直。见了苏魄,西陵道:“你脸色不太好,这两天都没睡罢,他怎么样了?”
苏魄对一脸好奇的公主颔首见礼,道:“情况稳定下来了,我们明日便可以启程赶路。”
西陵道:“好。”仔细打量苏魄一会,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具体的地方。“你没事么?先回屋休息,我怕你明日精力不济。”
这时公主凑上来歪头道:“我看他的目光,倒是不急着休息,更需要和人打上一架。”
西陵脑中一跳,公主的话一语中的,苏魄的神容疲倦,目光却深刻如刀,锋芒逼人。他思索一会,道:“公主,我和苏大人有事情商量,先走一步。”
并肩走出公主的院子,然而两人却是半晌无话。待走至西陵的宿处,苏魄唤了一句:“西陵兄。”
西陵转头看他。苏魄沉默一会儿才道:“我的身体最快能几时恢复?”
西陵凝视他的侧脸一会,移开目光道:“不少于两个月。欲速则不达,若是急于求成,恐怕会适得其反。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苏魄默然,接着对西陵笑笑,道:“说的也是。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会儿。”
看苏魄状似平静的颀长背影就要没入房门,心中某处好像有微微火光闪过,西陵突地道:“等等。”
第三日。李都尉率一百人护送马队前往镇远,马不停蹄,逢大镇一停,逢三日一歇,于半月后到达河西。在此休息一天。
陈宇奉旨接待,反应依然是冷冷淡淡,李都尉也是相敬如宾,绝口不提书信的事,乐的陈宇没挨了近乎,苏魄笑问:“你怎么不和陈将军联系一下感情?”李都尉道:“和他联系感情?省省吧,我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苏魄但笑不言,一会儿才道:“大人不是要陈将军知道什么叫厉兵秣马么?”李都尉一瞪眼:“当然!若不是护送你,老子会坐在这里看他脸色?”
苏魄道:“好好,是我连累大人了。”心底想着,晚上无论如何去拜访一趟陈宇。却不料正在此时,陈将军的传令官来说请苏大人去见。他转头看一眼西陵,后者牵过马匹对他点头。他冲李都尉一拱手,起身离去。
此时。酒泉。清晗正坐在榻上,眼睛看着手中捏的书卷,却有点心不在焉。颈部的伤口已经结痂,却还是偶尔会隐隐作痛。这半个月,他过着软禁一般的生活,一个人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京城和金陵的影像模糊而散乱,反而是受伤以后第一次睁开眼所看到的那张脸,一次次霸道地闯入脑海,挥之不去。
两个人裸裎相对,彼此的身体贴得如此紧密,肌肤下脉搏的微动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骨骼深处还在阵阵发冷,却感觉身上脸上烫得厉害,尤其是自己的手还放在……突闻门闩嗒地一响,他猛地惊觉:我在想什么?
走进来的人一声不响放下粥菜,又一声不响走出去。大米在西北是十分稀罕的,不会轻易频繁食用。然而看那碗半个月来一成不变的糊状物,清晗蹙眉不语。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阵低语,不一会门外响起一个有些阴冷的声音:“这儿没他的萧庄主和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