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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上之求不得千幽纷谢(江湖,虐,青梅竹马,师徒,)作者:墨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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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前堂,已将近辰时,山庄前院待客华庭这边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聚集在华庭里的众人大多着装短劲利落,少有的长袍襟衫下也是厚实的皮靴。一见便知是刀剑群豪之流。华庭里本就放置了烧得正旺的火鼎,热烈的交谈声更让空气愈发潮暖。

  “你看这‘江南第一庄’的牌匾,还是当今圣上亲笔所书,那气派我秦某亲眼目睹,真叫一个一时无两!我秦某人是穷一辈子也无福得此盛景啊。”

  “秦老爷子这话好大酸味,深水山庄在江南五大名家里险险排了第二,这声名可不是唬来的。萧庄主的一身神功,在座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不错,萧庄主整年前才娶得御赐美娇娘,今日又收了江南第一傲骨清容公子做义弟,真是如日中天,春风得意,白某人艳羡的紧。”

  一阵哄笑顿时传出,自称白某人的精壮中年男子被周围人拍肩顺背,不由得挠挠头,着实不知自己说的有什么可笑的。

  他不知道,这句话引起在座的多少人配合地想歪了,歪得厉害。

  清晗在华庭廊外一停,转向膳厅。刚刚跨入厅门,三双眼睛立刻视他为焦点。朝那六道打量的视线淡淡一笑,见萧深水一袭玄色劲装,高大身形正背对他仰头看中墙上自己所画的一幅丹青仕女图。于是他也不打扰,把裘衣脱下递给一旁小厮,径自在膳桌前坐下来,执起竹箸。

  这时,对面左首看上去还没到弱冠的少年一手托腮,神情古怪,眼睛在萧深水和清晗之间转过一圈,“爹,清晗大哥今天无故姗姗来迟,你说该罚不该?”

  萧深水收回目光转过身,扫视在场诸人,在清晗身上滞留几秒,又绕开去,似笑非笑,“无礼小子,你那些机灵鬼主意别想打到清晗身上。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你清晗大哥,也不仅是玉容惊才的清容公子,而是深水山庄二当家的,你义叔,你该有点分寸。”

  萧御风还未来得及出声,下首两人已经拱手面向清晗,“属下凌齐(萧远),见过二庄主。”

  “不敢不敢。”苍白秀气的青年低了头,一扬手,挡住两人抱拳之礼,“清晗能力微薄,能得庄主抬爱已是惶恐,怎么还能受二位前辈的礼。倒是少庄主,只是个称呼,少庄主喜欢,清晗自是都欣然接受。”

  凌齐及萧远跟随萧深水多年,一个掌白,一个掌黑,早已是萧深水的左膀右臂兼深水山庄的擎殿之梁,尽管近来清容公子的名号他们也多次耳闻,但要他们给一个刚见面看起来文弱弱病恹恹的后生行礼,确实勉强。见此便只一颔首,不再多说什么。

  萧御风眼珠一转,脸上一笑绽开,“哎哟,我说你们一帮老头子各摊场面话也不知饿,我和义叔可经不起捱,看义叔的脸儿白的。来来,菜都快凉了。宾客可也该等老了。”

  待到早膳用完,一行人行至待客华庭。清晗刚要随萧深水等人进入,被身后少年拉了拉裘边,只得停下来。

  萧御风拉着清晗到廊柱之后,对着这脸怔看了会,声音里带了一抹急切,“你,昨晚你跟我爹,做了?”

  清晗眸光一闪,静了片刻,心道这萧家少主竟然莽撞至此。“恕清晗不懂少庄主的意思。”

  萧御风还没等那个“意思”落下,就把手伸下毛裘,揪起了眼前仍然冷静不移的青年的襟领,眼神凌厉起来,刻意压低的声音掩不住怒气,“晗大哥,我爹什么样人,我会不清楚,义叔,呵,天大的笑话!你怎么自甘……自甘堕落至此!以前那个如玉如英的清容公子哪里去了!”

  没有忽视萧御风话中那个小小的停顿,清晗心中冷笑,他在庄里这半年观察许久,只道这少庄主办事利落果断,今日得知果然还欠许多历练。修长莹白的指轻轻握住揪起自己衣领的手,脸上淡淡一笑,“如玉如英,清容公子当不起,如今的清晗也当不起,少庄主,风大,我们该进屋了。”

  “你!”萧御风还未褪去稚嫩的脸上一片痛惜之色,反握住眼前人的指尖,那微凉的触感更让他暗暗咬牙,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探入清晗腰下,在臀部重重一带。显然未来得及防备的清晗只得往前一倾,靠在正对的怀里,虽然隔着厚厚棉袍,仍只觉臀间一阵钝痛,强撑站立的双腿再也支持不住,就要往地下坠去。

  萧御风眼明手快半扶半抱起纤长的身子,却双目茫然,口中喃喃,“你真的……真的……”

  清晗喘出一口气,刚挣扎站起,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晗弟,御风,你们在做什么?”

  他立刻把手搭上萧御风的肩膀,暗中一压,一直身躯,转过身面对深水庄主一脸的高深莫测,音调平稳无波,“清晗突感身体不适,只好劳烦少庄主稍为搀扶。让义兄挂怀了,实在抱歉。”

  “晗弟身子不适?”萧深水慢慢走过来,不容拒绝地抓住清晗手臂,不动声色拉离萧御风身侧,一脸担忧,眼光却深沉,“那还在外头受寒,快进去。”扶住清晗走出几步,见身后没有动静,也不回头,只加重了语气,“御风,还不跟上来。”

  待到堂上。堂上聚集的众人见萧深水扶着清晗走入,都是一静。有对江南第一庄的庄主如此丝毫不在乎睽睽众目的举动感到难以置信的,兼刚刚在议论怎么久久不见清容公子的人,都死死的盯住了那个白裘下削瘦的身影,一时忘了说话。

  “义兄,我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了,堂上多是前辈,不好如此。”

  萧深水神色没半点不自然,无视清晗低声的提醒,只用内力把声音细细送入清晗耳里,“有我萧深水在,谁敢妄称前辈?这世上往往自称前辈的都是些无甚本事的老秃驴。晗弟本也是丹青世家,公子如玉,何必过分自谦?”

  丹青世家……清晗在心里极尽放肆的笑了一场,公子如玉,我在你心里,如的是什么玉?表面上却默默不语,任萧深水扶自己坐上堂中主座右首。

  萧御风也在左边上首坐下,眼光飘忽,遇上清晗的,马上偏开。

  清晗暗摇头,攸的注意到人群中一直凌厉的几道目光。坦然看去,左席中段,一青,一白,一赭,其中除白衣人外的两人身上一律着窄袖圆领齐膝外衣,足下着长统靴,明显来自异域,遇了自己目光,竟也不避,其中白衣的人还对他一笑。清晗亦向他微颔首,转回目光,竟然觉得似曾相识,当下心底留了意。再略视全场,对萧深水的面子和势力又赞了一声,江湖白道上叫得上名的都在此了,其他江南四大家,已有两家到场,分别在左首落座。

  状似不经意扫过左首,垂下眼,那个靑螭绣紫的人影,没有来。而只是过了一刻,一丝惆怅就被不露痕迹收了起来。

  第五章:才俊风流

  萧深水面向堂下,一抱拳,声音朗朗送出,“今日来到深水山庄观礼我萧深水与清容公子结义的诸位,都是给足了我萧某人面子,萧某在这里谢过了!我与义弟都是不羁好简之人,也不拘于无用的仪式。反倒今天诸位难得齐聚一堂,尽当把酒畅谈,不醉不归!”

  萧深水话音刚落,便响起一片叫好声。

  摆摆手,让大堂重新安静下来,萧深水望向身后清晗,“晗弟,你也说几句。我这大哥说话没遮没掩,深水山庄名面虽大,这堂中怕还是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是冲着能再睹你的风采,才肯风尘赶赴吧。”

  清晗扶住座椅站起来,身子一晃,萧深水眉一皱,却没有再去搀,只看他解下白裘,稳稳上前一步,也是揖手一礼。天光下,长发浅挽,衬出眉目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清肃之气,因单薄而更显颀长的身姿,令在场不少人心中都一动。

  “义兄说笑,我本不该多言,但众多江湖前辈在前,我不得不铺陈些陈年旧事,给这金兰之义一个交代。”

  “清晗不才,少年时便习丹青文武,师教极严,家父几度带我迁徙问学,本打算求取功名,却最终大器未成。因种种原因,离家辞父,在京城谋生。两年前只身来到江南故地寻访家父友人,不料已物是人非。恰逢金陵云湖会,便想去碰碰运气,年少使性,不想还混得一个公子虚名。此后傲气竟一发不可收,终于半年前铸下大错,侥幸得深水山庄庄主援手,才省下牢狱之灾。感激之下应庄主之邀入住。庄主待我,处处有长兄风范,庄中境地,件件如长兄亲持。清晗一介漂泊之身,得义兄如此,还复何求?从今日起,江南第一傲骨清容公子已不复存,只有深水山庄一子清晗。我与义兄从今日起生死同衾,命运同舟,如违此言,就如此杯。”

  音落,清钟有声。长指一伸,几上瓷杯被握在手里。刚欲掷下,一只大掌横支过来,把他连手带杯包住了。

  堂下却早已一片哗然,清容公子以前在他们心里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如今听他娓娓道来,竟然平淡如许,而云湖会上那惊艳的折剑一幕,更不可能是有这样平凡背景的人可以使出,让他们都有点不敢置信。

  不解地抬眼,恰好撞上萧深水直视的眼睛,冷定如清晗,也顿时被里面暗涌的东西一震。

  “晗弟,话,为兄的接受了,这杯要留着。”说着一抽手,杯子被拿去,只留一丝余暖。

  清晗的怔忪只是一忽,又回复一脸平静。进而,退后一步,神情冷淡,“义兄,是清晗逾越了。不胜感激之情,怎能由一个杯子就能表达?”这话不轻不重,却堪堪落入众人耳里,议论一停,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萧深水不紧不慢按清晗坐下,“晗弟,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啪,啪,啪”,一片静寂中,左边响起一串掌声。“真是兄弟情深,令人感动哪。深水山庄萧庄主声名,我等早就得闻,瞻仰不已;清容公子更不负我所想,竟是天人之姿,不枉我们千里迢迢走这一趟。”原来是先前的白衣人,眉目深邃,轮廓鲜明,肩阔身长比萧深水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话间,一双眼还是放在清晗身上。他一站立,两旁一般打扮的人也迅速站起,态度恭敬。

  “骆先生如此想,那真是再好不过。”萧深水说的客气。看他对这人十分有礼,令清晗心里蓦然一明。终于明白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现在正是南方丝绸买卖的旺季,金陵也不例外。如果他记得不错,骆家庄远去金陵几千里,是关外中转丝绸生意的大户。他身在宫中那段日子,曾随皇帝在京城远远见过这人。

  只见白衣人手心一抬,身侧人马上递上一张纸。他别有用意的看清晗一眼,“萧庄主,你这义弟来历不浅,我对中原文化只知粗略,但能写出这首别君侧的人,绝不是池中之物。”

  他一转头,恰好对上清晗沉澈的眼光,竟然有点不自在的别开去。

  堂下众人却鼓噪动作了,清容公子的武功傲气他们见了,诗却是听都没听过,可见萧深水把有关清晗的消息压得有多密不透风。更是有人忍不住高叫,“冒昧请问萧庄主,那幅清容公子所赠丹青可否让我们也开开眼?”

  萧深水没有说话。白衣人却是一笑,“诸位英雄少安毋躁,萧庄主刚刚给我看了这幅传名之作,确是江山如画,万点灵动。”身后赭衣人递上一只卷轴,他接过解开绳结,画立刻垂下来。

  一阵惊叹。

  “形尽而神不灭”,江南五大家之一湖州洛家长子——洛迟抚须,眯了眼细看,“非胸有丘壑不能画出这细腻中彰显豪气的画来。”

  旁边一中年儒生点头,此人是宣安齐家家主的族弟——齐建之。齐家家主既无主见,性格也懦弱,全靠族弟齐建之打理世家事务。

  旁边的冷瑄面无表情。

  更旁边的苏钰一脸沉静,不语。

  这时萧深水暗暗用内力在清晗耳边轻语道:“云湖一别,我是想着你的这首诗,才真起了勾勒江山的念头。这幅江山图,是你所有画里我最满意的。”清晗没有做声,这墨迹和纸的成色,还非常新鲜,是几日前所作。他心念电转,萧深水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确给了他一些暗示,但是聪明如他,怎么会如此轻易把自己的真实野心透露给自己?即使昨晚自己已经表达出了最好的“诚意”,然而这份信任,还是来得太匪夷所思。试着手指动了下,萧深水却握得更紧。

  众人正在琢磨这画中用意,凌齐从侧廊过来,附在萧深水耳边说了一句话。

  白衣人把画收起,安然坐下。留下议论纷纷。

  萧深水仔细把清晗的手裹在毛裘里,站起来,微笑起手,“好,今天荣幸之极,有一位名倾一方的故人正游览金陵,也顺便到访庄门,说起来,还是义弟的同辈。御风,还不快去迎客?”

  话未完,门外脚步声疾,闯入的是一袭暗红衣裳和一阵淡雅香氛,待看清少年的脸,不禁有人在心里叹息,这样长相,可惜了这风流的身姿。

  清晗的五脏六腑开始痉挛,这人,他认得。面上却一片平定无波,看向门口的“故人”。那不仅是和萧深水一起帮皇帝打天下的故人,也是为皇帝禁锢白鹤使清无紫出谋献策的故人。

  少年并不急着进门,“萧庄主,我来拜庄,你竟然不行亲自迎接?江南第一庄的礼数实在欠缺了。”

  萧深水听了这明显放肆带刺的话,只朗然大笑,步下矮阶,道:“安天爵,你这不是已经到了么,我倒是极想得到这荣幸,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啊。”

  座中人都一惊,安天爵,即京城第一爵。据说曾是真宗座下第一谋士,皇帝钦赐头衔府邸,并享免上朝,觐见圣颜免行跪礼待遇。更一度让人揣测,他就是真宗推迟选妃的原因。如今一见,虽不如清容公子那般美得脱俗,却别有一种无心的狂狷风情。

  少年一笑,明明平凡无奇的脸上却折射出一道难以言明的光芒,一瞬间甚而盖过座上苍白冷然的清晗。“萧庄主真会说话,明明是借口,经庄主之口说出来,就是让人气不起来。”

  萧深水笑笑,不以为意。

  接下来,安天爵被安排在上席。萧深水与清晗撮香对案,简单行了结拜之礼,宴席即可被安排上来,觥筹交错间,这些平日刀口剑尖讨生活的人也暂时放下各自的心思,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而上席这边,则相对安静矜持,苏珏抿了一口酒,便托词说身子不适,出门透透气。

  清晗一直维持着淡笑,与萧深水一起轮番和客人敬酒,而宾客敬两人的酒则大多都进了萧深水的肚子。这期间,萧深水都紧紧握着清晗的手,握得生疼,而清晗却眉也不皱一下,仿若未觉。

  安天爵在上首,以惊人的平易近人和身边的世家大贾寒暄笑谈。一双眼却时不时飘到清晗身上,眼中光芒深邃难解。

  萧御风静静的喝酒,一手的拳头却没有松开过。

  萧深水看着因为酒水脸上泛出晕红的清晗——尽管清减了许多,脸色也大不如前,但是,两年前那个舞剑挥毫,叱咤惊傲的少年已经在心底再度鲜活起来。

  两年前,十年一度的金陵云湖会,在春刚临的三月。云湖会兴起于前朝,由江南武林名家轮流主持承办。本是江湖人士同聚一堂切磋玩乐的一大盛宴。却不料,在一次会中出了个文武仪容皆凌驾众人的后辈——渊轻甲。轰动一时之际,主持大会的扬州苏家送了他一个江南第一公子的名号。这往后,云湖会迅速变成了武林中年轻人争夺“江南第一公子”的擂台。可惜,后来的所谓“公子”,无有人能出渊轻甲其右。

  每到大会举办前夕,金陵府内外城戒备森严,实行宵禁。客栈爆满,长街走马逛店的年轻公子瞬间多了几倍。姑娘家迎来了十年来最八卦的时刻,连垂髫小儿谈论的都是哪个客栈的哪位小哥儿今天又被人不明不白“请”出了金陵城。

  今年这次,是南明以来第一次。改朝以后,铁马冰河的洗礼让昔年六大名家只剩四家。迅速崛起的深水山庄后来居上,拔得头筹,作为第五家接手了此次大会。

  云湖会的“公子”之争有八天的文会,十二天的武会,剩下十天,由各人自展其他才学。

  到了这两天,云湖会的前段已经落幕。文争了武也斗了,最后的自展才学五花八门不知所云,只让特地放下纷繁事务来过个眼的萧深水觉荒谬透顶。

  台上是归藏门燕门主的独子,据说是今年最有希望获得名号的。听了一会,白衣少年故作姿态的吟弹让心情更添烦闷,正准备退席,一声嘲讽的笑使全场人的注意力都掉往西南座上。他也偏头,从特备的楼座往下,看到了笑声的主人。

  “我说,十二钗的姐儿唱的比兄台好听的多了。”坐得很低手持酒壶的背影,声音清雅灵动,说出的话却刺耳之极。顿时一群人哄然大笑。笑什么?十二钗是金陵最有名的青楼之一,里面只有女子,且大多有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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