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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琛见她完全失了生气，“肾源的事你别急，我会安排的。”
郑筱失魂落魄的坐在木椅上，“我爸死的时候，对我妈来说天都踏了。可是她咬牙撑住了，后来下岗，我们家那段日子我现在都不敢想。我妈妈累的一身病——”
顾意琛立在那儿静静的听她说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郑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她的家庭情况。
“大四那年，我妈的身体特别差，那时候查出来肾出了问题。她说她拖累了我。我当时真的准备和你说了。后来钟樾找到了我。我缺钱，他给了我一笔不菲的支票，我答应离开你。”钟沁双手捂着脸。
“意琛，我真的撑不住了。”
顾意琛拍拍她的肩头，“会好的。”
×××
顾帅帅早上起来很生气，昨晚上明明说好的事，顾意琛又没有做到。他趁着周婷出去的间隙，背着自己的书包就溜出去了。
他自己坐公交车要去苏许之那儿。顾帅帅坐了半个小时的车，下车后又走了十多分钟。
冬日里气温零六七度，他穿着羽绒服和雪地靴，可是终究没有大人帮忙，围巾手套都没有带。小家伙脸蛋冻的通红。
进了小区，路人有人看到他，面带诧异，“帅帅来了啊？怎么一个人啊？”
顾帅帅这两年到这里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帅帅礼貌的回道，“奶奶好，我来看我姥姥的。”
“那你慢点儿走。门口有冰注意淡点不要滑到了。”
“恩，奶奶再见。”
顾帅帅一口气爬了五楼，到了苏许之的门口，他按耐不住上去就拍门，“姥姥——姥姥——”
可是却没有人应他。
拍了一分钟。顾帅帅急了，他贴在冰凉的门上，一遍遍地喊道，“妈妈——妈妈——你快开开门啊。”
顾帅帅的声音都喊哑了，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地上，手臂紧紧的抱着双腿。
此时苏许之和钟沁正在乡下拜祭老人。苏许之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是钟家抚养长大的。
拜祭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苏许之留了下来，让钟沁先回了家。钟沁到家时已经是四点多了。
顾家那边炸开了锅。
“他能去哪里啊？会不会是被外人给——”周婷急的眼泪直掉。
“妈，你冷静点。帅帅不会无缘无故的跑的。”顾意琛沉着脸说道。
“都是你，你昨晚和他说带他去见钟沁，这不你又失约。他不高兴就离家出走了。”
顾意琛脑子闪过一个想法，他站起身来，“妈，你在家等着公安局那边的消息，我出去找找。”
顾意琛开着车，脸色严肃，他想了想给钟沁打了一个电话。
尽管她换了电话，他还是知道的。
钟沁看着手机上那一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时，微微怔忪，是谁呢？她犹豫的接起来，“你好！哪位？”
“是我。”顾意琛的语速有些卡快，“你现在在哪里？”
钟沁一愣，“我刚回市区。”
看来帅帅没有和她在一起。“你现在去哪里？”他又问道。
钟沁皱了皱眉，好像自己的行踪没必要和他汇报吧。“喔，不确定。大概四处逛逛吧。”
“钟沁，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说。你现在立刻回家。”顾意琛神色紧张。“我马上就过来。”
“什么事？”她下意识的问道。
顾意琛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帅帅不见了。”他说。“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去你家了？我现在正赶过去。”
“帅帅？去我家？为什么？”又是帅帅。钟沁诧异地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
“我一会儿当面和你说。你先回去好不好？”他的声音透着几分乞求。
“喔。”钟沁应了一声。其实她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
停好车上了楼。她一直想着顾意琛，心里莫名的不解。爬到四楼半时，她拿出钥匙。接下来爬了２０节台阶。一抬眼突然看到门口坐在一个小男孩。
她慢慢走过去。
帅帅哭了很久，已经累的睡找了。
钟沁刻意压抑脚步声走到他的身边，他歪着头，眼角湿漉漉的。钟沁只觉得心尖像被麦芒扎了一下，有些疼痛感。
她慢慢蹲下身子，情不自禁的伸手触碰上他的小脸。这张脸恍恍惚惚的在她的脑海里漂浮着。
顾帅帅猛地睁开眼，眼里闪过很多情绪，茫然到惊喜，他眨巴着眼角，嘴角慢慢的长大，“妈妈——”他大声的喊道，声音沙哑。
钟沁还在惊愕中，顾帅帅已经扑了上来。
☆、53
顾帅帅的小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脖子；钟沁一时间觉得呼吸窒闷；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小家伙身上有着淡淡的味道，很舒服。他的头亲昵的蹭着钟沁；“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钟沁暗暗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情况。她满是疑惑，可是身子却像被定住了，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的让顾帅帅脱离她，她站起身子，顾帅帅仰着头，漂亮的眸子里隐隐闪着泪光。
钟沁酝酿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就是顾意琛刚刚在电话里提到的孩子吗？他叫帅帅？他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顾帅帅眨着眼。这孩子长得真帅气；一定很惹人疼爱，钟沁心想。她微咳了一声，“小朋友，你在找你妈妈？”
顾帅帅眼瞳一怔，“你就是我妈啊。”
钟沁的手暗暗握紧了拳头，“我——”
“我怎么会认错我的妈妈呢？钟沁！别装了！”顾帅帅挑着眉。在他眼里，钟沁这时候就是故意的，在和他做游戏呢。
钟沁听着他清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大脑顿时一抽，她指着自己，“你叫我钟沁？”
“妈妈，别装了。快点开门啊，我要冻死了。”
钟沁没有什么思考，就开了门。顾帅帅大咧咧的走进来，他亦步亦趋的跟在钟沁身边。钟沁开了空调，室内渐暖，他她到了两杯热水坐在沙发上。
顾帅帅也坐在她的身边，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口。
钟沁此时完全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一切感觉都不是真实的。她抿了一口水，转头细细的看着顾帅帅。“你叫什么名字？”
顾帅帅立马冷下了脸，不满的哼了一声，“妈妈，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钟沁抽了抽嘴角，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在和她演戏呢？她默不作声了。可是顾帅帅却有着说不完的话。他不时说着点有趣的事，手还拉着钟沁的手，紧紧的，生怕钟沁会跑了。
钟沁试探性的问道，“帅帅，你爸爸呢？”
顾帅帅眉毛一样，那神态真的像极了某人，“我讨厌他。”
钟沁怔忪，原来他真是帅帅！这个在她耳边出现多次的名字。那边他是顾意琛的儿子。可是为什么会把她当作妈妈呢？钟沁不敢深想。她迫不及待的希望顾意琛能快点出现，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讨厌他呢？”钟沁问道。
顾帅帅皱着眉，“爸爸老是妈妈生气，害的妈妈离家出走。他老是说话不算话，我犯错了，他罚我写一百遍我的大名。”说到这，他特神气的说道，“妈妈，我的字写得可好看了。我学给你看看。”
钟沁拿出纸和笔。顾帅帅工工整整的写了三个字“顾衍臻”。他得意的问道，“怎么样？”
钟沁点点头，写的真的不错，“顾衍臻是谁？”
顾帅帅先是望着她，可是渐渐的他的眼里涌出了泪花来。“我真的生气了！”他背过脸去呜呜的哭了起来。
钟沁看着他一抽一抽的，微微叹口气，“你别哭啊。我真的不是你妈妈。我——”
“我爸爸叫顾意琛，我妈妈叫钟沁，我叫顾衍臻。”顾帅帅嘶吼起来。
钟沁怔怔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拿起抽纸要给他擦眼泪，手刚伸过去，顾帅帅就转开了脸。
钟沁干干的拿着抽纸，“你先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钟沁有些词穷。
顾帅帅越想越伤心，“我都很久很久没有和你在一起了。你怎么能不认我呢？”一边说一边哭。
钟沁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孩子也会留这么多眼泪，她万分纠结时，顾意琛出现了。
钟沁看着他，又看看顾帅帅，“意琛，他是你儿子？”
顾意琛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他一直望着她，等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揉了揉顾帅帅的头。“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样羞不羞？”
顾帅帅抽噎，委屈至极。
说完，顾意琛才对钟沁说道，“是的，他是我的儿子。”
钟沁心里有几分彷徨，甚至不敢去问。
顾意琛灼灼的望着她，“你是不是很奇怪，帅帅为什么会出现你家门口？为什么会来找你？”
钟沁默了几秒，点点头。是啊，她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又何止这两个呢。
顾意琛轻轻的扯了扯嘴角，“钟沁，他是我和你的儿子。”顾意琛的表情凝重。
钟沁听了他的话后背一阵凉意，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怎么可能？你在开什么玩笑。”
顾意琛凉凉的扯了扯嘴角，“不是玩笑，千真万确。我们大学毕业一年后结的婚。”
钟沁只觉得双腿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她有些站不稳脚。“怎么会？”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表情很纠结。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愿意娶她呢？他爱的人明明就是郑筱啊！
她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她看着顾帅帅，嘴角哆嗦，“他是我的孩子？我的吗？”
顾帅帅终于感觉他妈妈的不对劲了，小手拉了拉顾意琛，小声的问道，“爸爸，妈妈她怎么了？”
顾意琛抿了抿嘴角，“妈妈她忘了很多事。所以帅帅不能生妈妈的气，妈妈不是故意忘记的。”
顾帅帅似懂非懂，“妈妈不记得我了？”
顾意琛点点头，“妈妈她很爱你。”
顾帅帅恩了一声，上前伸手拉住钟沁的手，“妈妈，你慢慢想吧。我和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
钟沁感受着掌心那温热的小手，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她的目光锁在顾帅帅身上，胸口就像被大石压住了，“那年我出了车祸在医院，你来看我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意琛叹了一口气，“我稍后告诉你。”
钟沁脸色异常的疲倦，她复杂的看着顾帅帅，震惊心疼激动茫然，情绪一一扫过。那是她的儿子，竟然都这么大了。可是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帅帅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顾意琛蹙了蹙眉，“可能是感冒了。小沁，我先带他回去。明天我来找你，有些事我们当面说。”
☆、54
钟沁连连站起来；“你等等；我家里有药。”她进了房间，翻箱倒柜的拿出药箱；可是家里储备的都是成人吃的药。钟沁跪在地板上，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大脑抽抽的疼。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了。
顾帅帅拉了拉顾意琛的手，不安的说道；“爸，妈妈怎么还不出来？”
顾意琛默了一会儿，对儿子笑了笑，“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顾帅帅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你要是再把我妈妈弄丢了；我也不会要你了的。我说的是真的。”
顾意琛揉了揉他的头；“知道了。你哪次不是说真的。你坐这儿，我进去一下。”
顾帅帅冲着他龇着牙，“去吧去吧。”
顾意琛轻轻走进房间，钟沁背对着他，半跪在地上。他大步走到她身边，见她捧着药箱一动不动，表情木然，伸手欲拉起她。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她的手臂，她慢慢转过头，对上他的眼。她的双眸泛着红丝，显然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顾意琛心抽了抽，也是难言，将她拉起，两人站在温馨的卧室里。
钟沁未出嫁前一直住在这里，房间一直保持着原本的装饰。
顾意琛余光扫着，其实他来这里次数不多。目光最后定格在照片墙上，那是苏许之后来找人弄的，选的都是钟沁最快乐的高中时代。
“我怎么可能一点都记不起来呢？”钟沁抓了抓头发，表情满是痛苦。“我和你结婚了，怎么可能呢？我们到底是怎么结婚的？”
顾意琛微微握紧拳头，他的嘴角轻颤。“是两家人决定的。”
钟沁脸色暗淡，“这样啊。那后来呢？”
后来……
“爸爸，妈妈，你们好了吗？”顾帅帅突然出声，打破了两人的静谧。
钟沁看着他，心里很矛盾。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抬手摸着他的脸，“对不起，我这里没有小孩子吃的药。你等下，我下楼去药房买。”
顾帅帅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妈妈你回来了，我不吃药身体都会好的。我是坚强的钢铁侠。”他还显摆了一下小肌肉。
最后，一家三口下楼药房买药。顾帅帅一路都拉着钟沁的手。
到了药房。顾意琛和药师说了自己要的那个牌子的药。
“这个牌子的我们这里没有呢。”药师说道。
其实顾意琛知道这里没有。
钟沁急了，“没有怎么办？有没有其他牌子孩子吃的感冒药？”
“有啊。”药师推荐了三盒。钟沁拿起来细细看了看，其实她根本不懂，除了记得在广告上看过的牌子。
她转头，“这个好不好？”
顾意琛凝眉，“我也不是很懂。帅帅小时候身体不好，两年前动了一次大手术，他吃的药都是国外进口的。”
“这几个牌子的药很多家长都给孩子用的，你们放心。”药师平静的说道。
钟沁看看药又看看帅帅，“算了，你带帅帅先回去吧。我明天再去找你。”
顾帅帅一听不乐意了，“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顾意琛眸光一转，“这样吧，我们一起回去。”
钟沁面色犹豫。
顾意琛加了一句，“回头我送回来。帅帅有两年没有见你——”
到底是母子连心，她终究抵不过这份歉意。
顾意琛开车回了他们以前那个家。钟沁和顾帅帅坐在后座，顾帅帅一路兴奋的。俨然钟沁早已没有了一丝印象。
车子进入小区门后，钟沁看着窗外的景致。要过年了，小区一派热闹，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
“这里是哪里？”她记得顾家在哪儿，却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顾意琛回道，“我们的婚房。”不过两人在这里住的不久，他没有说就是了。
进了屋子，于钟沁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客厅一面墙上摆着两人的婚纱照，足以证实了两人曾经的关系。
钟沁怔怔的看着，感觉心脏像被什么捏紧了一般。
眼前的陌生的一切，处处留着她的气息。顾意琛从鞋柜了拿出一双女士脱鞋，有些沉陈旧的感觉。钟沁换上，不大不小正合适她的脚。
“帅帅，自己去倒水。我去拿药。”顾意琛脱了外套进了屋子。
钟沁的眼睛慢慢的扫过屋里的一切。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简直是不可思议。她站在那副婚纱照前，细细打量着，她甚至有种想法，这个人不是她。
顾意琛拿着药出来，顾帅帅也不要人说，自觉地吃了药片。
顾帅帅有些困倦，靠在钟沁身边。钟沁微怔，“帅帅经常会生病吗？”
“他有哮喘，不过现在控制的很好。”顾意琛坐在她的对面。
钟沁心尖一动，目光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作业本，上面有他名字：顾衍臻。二年一班。C大附小。
以他这个年纪来说，那字确实好看。
“名字是谁取的？”她问。
“我爸爸取了几个，最后你选的这个。衍，意为繁衍，他是我们的结晶。臻，希望他日臻完整。”其实这个名字顾言修是把对他们俩的期望寄托到孙子的名字里了。
“他都上二年级了。”钟沁感概。
顾意琛点点头，“恩，虽然年纪在班上算小的了，不过成绩还不错。”说到此他掩不住的骄傲。
钟沁翻着他的作业本，前面是他工工整整的作业，后面竟是一些涂鸦。她不自觉的笑了笑。
“我们结婚后我是什么样的？”问完她又解释道，“我只是太奇怪了。虽然年轻的时候想过和你结婚的事，可是现在突然告诉我，我和你结婚并且有一个儿子，我真的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顾意琛是说了一句，“你很好。”
钟沁愕然，她抿了抿干干的嘴角。顾帅帅已经睡着了。顾意琛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回他的床上。等安顿好孩子之后，一切也该说清楚了。
顾意琛拿着一个盒子走出来。盒子里放着他那本离婚证，已经被他撕坏了，还有一个戒指盒。
钟沁看着那红色证书，那三个金色的字体刺激着她的眼。
这一天的意外可真多啊。
顾意琛酝酿了一会儿，“帅帅两岁时，我们离的婚。”
“为什么？”钟沁声音微微发颤。
顾意琛一瞬不瞬的望着，“这个问题，可不可以过一段时间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呢？”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