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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依旧安排人守灵堂了。”宇文枫桦劝祝楷夫妇会76号休息,这里终究是宇文家,没有让外人守灵堂的道理。
祝楷夫妇带着警卫回到76号的时候,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大家已经安顿好了,也是因为宇文舅舅曾经久待之地,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所以大家没有感到特别的不适应。
这里其实比上海还要舒服一些,屋里都是有火炕,暖烘烘的。祝楷夫妇奔走了一天,也是累坏了,早早洗了上床睡觉。
连府
“爹,你在宇文家怎么不认连少爷呢?”连运松埋怨连志德。
“就凭看上去很像运海,我就认他?”连志德说道,“如果这是他们用来骗人的,怎么办?我还不被连家人笑死。”
“可是……”
“别可是了,你想办法去查一下这个祝楷,到底是什么底细?”连志德吩咐道。
“好吧!”连运松答应道。
十二月七日,连家正式为宇文会辰发丧,管家生前也是掌管过连家的生意十几年,来往的人不少,所以来拜祭的客人络绎不绝。
祝楷作为外甥帮忙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只好在一旁观望,江惠芳更是让她呆在了76号没有过来。
宇文家的客人许多都已经知道了连家小少爷回来的消息,他们也是想着看两家的结怎么解开,一些人有意无意地问起祝楷的来历,宇文枫桦也是挤牙膏似的,你问到了,那么我说一点,没问我也不提。
渐渐地,两天过去了,来的客人已经可以把消息都串联起来,祝楷,浙江人,在上海经商,是连运海在哈尔滨遇难前被管家和收养人抱出来的儿子,宇文管家到浙江寻亲找回来的,可惜就是宇文管家在途中去世,无人能够证明。
一时间,坊间传闻不断,一说是亲外甥回家认亲,亲人团聚,可这个传言最不靠谱,你没看见连家一声都不吭,团聚也应该是连家团聚。
二说是宇文家找来的冒名顶替者,想彻底拿下小西大街76号这个大院,绝了连家的念想,可是这个支持者也少,难道你能冒名一辈子不被发现,而且连家也不是吃素的。
三说还是宇文家找来的人,不过是想和连家和好,借势把76号还给连家,彻底解决和连家十几年的无谓冲突。
这场冲突也是近十几年来奉天最无厘头的闹剧,为了连运海的药铺归属,宇文家和连家吵吵闹闹许久,但是一开始宇文家就把药铺关了,两家没有从这里拿到一分钱的好处。
两家每次的冲突都会演变成武打场面,起初还有人有兴趣看看,后来,两家人的打斗越来越假,弄得大家都没了观赏的兴趣,两家人还演的有滋有味,不是无厘头是什么。
不过大家对两家人能够和好还是比较高兴的,他们也是担心万一哪天擦枪走火,这个冲突变真打,那可是要命,一个管辖着军警,一个掌控着军队,动起来整座城市都不会安宁。
十二月十一日连府
连志德在大堂内与兄弟连志明、连志贵在聊天,几个人的孩子也聚到一起,商量明天宇文管家出殡时应该怎么应付。
“爹,二叔、六叔,上海有电报过来。”连运松拿着一张电报纸匆匆忙忙地走进大堂。
“祝楷是浙江绍兴人,沪局的总管,上海华楷工业公司的大股东,华新机械厂的大股东,合兴钢铁厂的大股东,上海第一飞机制造处的老板,还有可能是浦江发展银行的大股东。”连运松读完电文,一脸愕然。
“什么是大股东?沪局又是什么?”连志贵听得是迷迷糊糊,他只是经营一个米铺,不是很懂这些东西。
其中连家一个洋学堂出来的小辈连文斌说道:“大股东是工厂里出钱最多的老板,沪局是不是当年的江南制造总局啊?大爷爷。”他也是惊叹祝楷有这么多名头。
“那他怎么会看上76号那个房子?”连志贵惊讶地说道。
“谁说他看上了那个药铺?他只是安排在那里住宿。小斌啊,你说得没错,沪局就是当年的江南制造总局,他是主管?那他应该有军阶的!”连志德差异这个祝楷的来历。
“爹,你怎么知道的?后面真有说到,他是上海军管办副处长,少校军衔。”连运松惊奇地问道。
“我们可能都搞错了,他就是运海的儿子,宇文管家真是找到了那个失散了十七年的孩子,难为这个老人家了,哎!”连志德不禁有些感慨,谁能职守一个承诺,十七年不间断地找寻一个孩子,凭着芝麻绿豆般大的信息就跑到了浙江,而且还把性命丢在了上海。
“不管怎么样,这个祝楷和运海还是很像的,既然宇文家已经认可了,我们认他也不为过,再说了不定他能拿什么证据出来证明他是连运海的儿子呢?”连志德接着说道。
“你就别去问什么证据了,那天你已经得罪他了,人家一个上海大老板,会在乎你一个小小的药铺?”连志明还是很失望堂哥的过分谨慎。
“别说其它的了,明天怎么办?”连志贵问道,是啊!该放下身段的时候还矜持着,那是自己找麻烦嘛!
“有空的都去吧!到时候不要乱说话,尤其是运松,你得给我夹着尾巴,有机会要向宇文旅长道歉,他们可是一点都没有放弃寻找你运海哥的儿子,就凭这点你就远远地比不上他。”连志德训斥着连运松。
十二号这天,宇文家为管家的出殡场景为奉天人所惊叹,长长的送葬队伍竟然绵延了近一里地,宇文家所有人在宇文枫桦带重孝之下,都一色批上了白色,祝楷领着近三百人一起出席了宇文会辰的殡葬。
更想不到的是连家竟然倾巢出动,所有连家的老小披上孝服,跟着祝楷一行人,为宇文会辰送上一程,这让所有的谣言破灭,连家用实际行动证明,祝楷就是连运海的儿子。
葬礼后的晚上酒席中,几个十六七岁的连家小子挨挨挤挤地来到祝楷的身边。
“楷哥,我是连文斌,连家排行第九。”连文斌也是个自来熟,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大大咧咧地跑过来问候祝楷,这让祝楷非常好奇。
“哎,我在连家排行第几?”祝楷对有这么多人的大家庭还是很有兴趣。
文斌一听就乐了,哎呀!看来祝楷还是没有生气的。
“第六,”一旁的小子接口道,“我是连文财,十一了,这是我弟弟连文富,他到十五去了,哈哈。”
大家都笑了,想不到还是孩子相处要容易得多,祝楷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一会功夫,他们已经嘻嘻哈哈闹在了一块。
“楷哥,我爹想你到家里看看,你爹娘还有些东西在他们屋里。”文斌也是怯怯地说道,本来挺好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弄,又有些冷场。
“行,我过两天过去看看,你不是在新学堂……”祝楷和他们又聊到了新话题。
第一百零八节连府之行
酒席中,连志德走到宇文枫桦这桌来敬酒,正式地向祝楷发出了邀请,虽然还是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大家都清楚地得到了连家的信号,这是连家为了承认祝楷迈出的第一步。
小西大街76号,这两天奉天人都比较关注这里,因为这里的主人开始了大采购,东北的人参好,他们想要采购几株,宇文枫桦介绍的客商就带着货样上门了,很快他们就满意地离开了,买卖已经谈妥。
院子里每天需要大量的肉食、蔬菜之类的,还得新鲜,所以早晨菜市的大客商第一个送货的客人就是76号。
整车的东西让左近的邻居看得是眼热不已,打听之下,才明白护卫和仆人们吃的都比他们还要好。
这让事情越发宣扬得离谱了,说是宇文家的外甥很有钱,都是用金砖铺地了。
邻居家的小孩俄而跑去76号玩,也会有好心的姐姐、阿姨分给许多大块的糖果和一些小点心,他们这两天也是不时地溜过去逛逛,然后拿些稀奇的吃食到街头向小朋友炫耀。
连家几个小子可是天天过来,连文斌更是迷上了警卫的枪械,因为gm03全自动步枪需要进行寒冷天气的测试,所以他们本来想找宇文舅舅的卫兵打听哪里可以试枪,不想出殡后的第二天文斌就带着弟弟们来串门,知道了此事,就揽了到自己家的庄园里去试枪。
这下子可是高兴死他了,十几支全自动步枪需要测试,子弹带了上万发,可以打个够。
警卫们要把gm01全部拆卸成零件,放在冻成硬梆梆的泥地里,再重新安装好,然后开始试射,射击到枪管发烫,让枪支稍微凉下来,在拆卸下来,如此不断地转换情况进行测试枪支在寒冷条件下的耐用性能。
这就看得文斌新奇万分,只经过了一天时间,他就学会了拆卸装配gm03。
寒冷条件下的测试结果还是相对比较满意,十几支全自动步枪,有三支在拆卸三次后射击时出现卡壳的故障,经维修后排除,有五支在拆卸七八次后出现准星不准,其它的没有出现问题,在编号记录之后,警卫们完成了这次寒冷条件下的测试实验。
连文斌当日回家之后与父亲提起祝楷的这次枪支试验,让连志德非常吃惊,这种枪支他可是没有听说过,也让文斌多多留意这个gm03接下来好有没有测试,他也想看看。
祝楷在两天之后携带妻子正式拜访连府,早早他就送去了拜帖,然后大家收拾停当,往连府出发。
连府还真是不远,走路才十五分钟。祝楷一行人到连府时,连志德和连志明、连志贵率领连家子弟大开中门迎接祝楷的到访。
头几天的冷遇和今天的热捧让祝楷感慨不已,他没想到连家如此迅速地打探到了自己的消息,还以为是一场葬礼让众人改变了看法。
不过连志德这个连家的家主早年对连运海一直是关爱有加,这也是他对祝楷态度改观的关键,况且宇文家和连家纠结在于连运海有没有后代在世上,所以一旦找到了连家的骨肉,连志德还是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小楷,欢迎回到连家。”连志德用了一种很隐晦的暗示,表明了他接受祝楷的立场。
“我是想看看父母生活过的地方,谢谢,这是我妻子江惠芳。”祝楷介绍道。
“请进。”连志德把祝楷迎接到大堂落座,然后介绍了众位叔、伯、兄弟,一番客套。
“祝楷,你养父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当年从哈尔滨出来带了什么东西没有?”连运松还是忍不住问祝楷,其他连家人闻言都是一愣,不过还是没有阻止他,而是转头看着祝楷。
“我养父曾经在我今年九月间结婚时提起过这事,当年确实有东西带出来。”祝楷平静地回答道,他也事先有准备他们可能有人会问起当年之事。
“那是什么东西呢?”连运松紧接着问道。
“两个布包,一个布包里是银票,另一个是奉天府小西大街76号的地契,我看到地契时它已经是血迹斑斑,据说是当年在郑州转车时被人抢夺行李包裹打伤留下的。”祝楷回答道。
“那地契你……”连志德不禁有些迟疑地问道。
“地契留在上海,没有带来,宇文管家在旅顺搭船去上海时就是和我的公司手下一起来的,到上海后,我们还见了一面,因为当时我比较忙,我曾经想向他打听奉天府小西大街76号,可是……”祝楷想起那天自己没有问完的话就后悔不已,如果……哎!
“你还是节哀顺变吧,我听说了,宇文管家是高兴地走的。”连志明接过了话语,这样想是讯问般的谈话怎么像是一家人说出来的。
“我们很高兴看到连运海的儿子时隔十七年重新回家,孩子,欢迎你们夫妇俩回家。”连志德郑重说道。
“谢谢,我们也很高兴回家来。”祝楷携妻子恭敬地向连志德鞠了一躬。
大家这才三三两两地开始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江惠芳也被带去见家里的女性长辈和妯娌姑娘。
“小楷,听文斌说,你们这次来奉天还有测试枪械的任务?”连志德假装随意地问道,许多年长的人都吃惊地竖起了耳朵。
“哦,你是指gm01那支枪,是的,是有寒冷地带的测试试验,做了么?怎么样?”祝楷回过头问付强。
“是的,昨天警卫们和文斌少爷去乡下的庄园里测试的,还不错。”付强简要地回答道。
“小楷,那是你们自己做的?”连志德接着问道。
“哦,算是吧,是其中一家军工厂研究室设计的产品。”祝楷回答道,这在上海不算秘密,他也不介意说说。
“你还有一家军工厂?”连志明惊讶极了,不禁脱口而出。
“是的,和英国人在上海合资办了一家。”祝楷不想老是在这个话题上转圈子,于是开始频频问及父母的事情。
才了解到一些当年的事情,父母亲当时还是很恩爱,母亲虽然性格独立一些,但是相夫教子,也是没人说的出闲话来,最终英年早逝也是那个多事之秋惹的祸,大家聊起来也是伤感不已。
然后祝楷被兄弟们带去父母亲住过的房子去看看。
连府是一个大的院子,地主的气势在这里还是显露无遗。
每个兄弟在结婚前都会住在这边,结婚也会是在连府,之后有些人会分开单过。
祝楷的父母亲就是分开单过的,这是祝楷的爷爷奶奶早早去世,无人再约束他们之故。当时的小西大街76号就是前店后院的住房,父母亲一起在那里也是住了有一年多。
房间里还是有明显收拾过的影子,也许之前已经安排其他人住了,祝楷决定来连家时,他们重新寻找了父母亲当年用过的物品,匆忙布置的。
这里祝楷还真没有什么留恋的,转了一圈后,他就离开往妻子那边去。
后院里面可是热闹非常,几个结了婚的堂兄弟们也在这里,祝楷走进来的时候,他们还在一旁尴尬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在向江惠芳问长问短。
祝楷夫妇俩来拜访连家,还是带了不少的礼物,给老太太的是美国西洋参,给妯娌、姑娘们的是各式各样的首饰项链,这些还是上次从意大利人的地下室淘来的东西,很亮眼。
付强也是细心,每款都用盒子重新包装,带来的数量很多,几乎所有人都能挑上两三款。
这些东西摆出来给连家的人非常震撼的感觉,都是金子做的,连家谁会有这么大手笔,还弄出祝楷是不是连家子弟那么可笑的事。
“文凯,过来。”老太太见到祝楷就叫他。
祝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妻子拉他的衣角时,才明白是叫自己连家的名字,连忙答应道:“哎,奶奶。”他和妻子走到老太太身边。
“是和运海一个模样,你妻子也是一个贤惠的人,不错,这是奶奶给你俩的见面礼。”老太太让丫环拿出一对玉镯子,递给他俩。
“谢谢奶奶。”这可是好东西,是那种不太见到的老坑的货色,祝楷不禁多看了几眼。
在连家吃过晚饭,连志德还是挽留祝楷在连府住了一晚,就住在父母亲当年住过的房间,也算是连家正式接纳了祝楷夫妇,之后会给江惠芳上连家家谱。
第一百零九节赶紧离开
祝楷夫妇这二天有连家族长安排,正式拜祭了家族的宗祠,然后两人又去祭扫了父母亲的墓地之后,祝楷一行人开始准备回程。
上海这段时间的电报频频催促他回去,祝楷出来了那么久,那边确实有一大堆的事情落下来没有处理。
这里还是不得不说到蒋记,经过日本之行造成的风波,蒋记已经不再谋求彻底打倒汪记,两人目前开始倾向于联合,共同对付粤系在广州越来越明显的分裂行径。
蒋记比汪记更擅长于政治斗争,对军队的掌控也好过汪记,经过了十一月一个月在上海的活动,他已经取得了英美的支持。
在和汪记联合停止特委会的工作之后,他剔除了西山会议派对现政权的影响力,同时制约了桂系的力量,在事实上掌握了中央实权。
蒋记利用目前广州起义的复杂多变的形势,准备逼走汪记这个摇摆不定的势力,扫清自己重新上台的障碍。
不过蒋记采取的对汉口桂系军事当局妥协的策略,使得目前的北伐军还是维系着表面上的平衡。
至于北伐军和西北军的会盟不过只是双方的一时权宜之举,对于晋军,蒋记更是暂时利用而已。自从慢慢靠拢中央权力之后,他把经济重心放在了南京,对上海的机械工业可是垂涎三尺。
戴笠得了蒋记的命令,对祝楷进行了仔细地调查,竟然发现他还是军管办的副处长,但是他没有动手解除祝楷军管办的职务,也没有撤销他沪局主管的职位,只是把这些情报上报给了蒋记。
这个倒是祝楷他们并不知道的,然而,戴笠采取的另一项活动却是令李烽等人非常担心。
华新的小股东们最近比较烦,上海的特务们在十二月频频上门骚扰他们,一会儿查这个,一会儿查那个,最后又是要他们转让华新机械厂的股份给由宋氏家族出面拟建的工业公司。
有几个实在受不了的股东已经暗地里签署了转让协议,而其它几个股东也已经有意向转让手中的华新机械厂股份,李烽对这事也是有所耳闻,这也是他急着叫祝楷回来的原因。
而祝楷奉天之行也是告了一段落,76号他会留几个人带一部电台看着,可以有什么急事联系。
宇文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