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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詧深深的看了王方庆一眼,却是沉默了,他当然不能泼妇骂街,索性抿嘴不语。
可是崔家的树大根深,岂可让崔詧受此侮辱,秋官上书刘进站出来,冷冷一笑:“王公这是何意?崔公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什么天下公论,天下的公论,难道就不要律令吗。下官主持刑狱,本朝的律令之中,就曾有明言,除谋逆之外,有罪者,若有功勋,可酌情减免,秦少游恰好曾有大功于朝,如今他触犯的,也非谋逆之罪,如何就非要公论不可,刑律即是刑律,岂有公论的道理?”
殿中像是炸开了锅一样,顿时吵嚷做了一团,崔詧不好惹,王方庆岂是好惹的,一个秋官上尚书,尚且敢直接顶撞他,他冷哼一声,几个御史便立即察言观色,似乎得了他的授意,立即跳了出来,这个道:“刘公,你既通刑律,那么也该知道,王子犯法,与庶人罪同。况且你所署理的诸多案子,也多有瑕疵,本官未弹劾你,你反倒在此高谈阔论?”
那个冷笑:“刘公侵人田地之事,尚且还未说个清楚呢。”
大理寺少卿怒斥那几个御史:“尔等无凭无据,何以狂言如此,堂堂秋官,也是你们随意污蔑的吗?”
凤阁员外郎笑的更冷,摇头晃脑:“御史本就是风闻奏事,凭据是秋官的事,莫非到了咱们大周朝,这个规矩就改了吗?”
争吵已经愈来愈激烈起来。
其实一开始谁也不曾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墙倒众人推,而且让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踩秦少游的事儿,猛然之间,竟是演变成了这庙堂上的诸公们相互攻讦的理由。
便是秦少游自己,也不由大吃一惊,他做官也是多年,大抵知道即便这朝廷命官有什么龌蹉,也能秉持着面和心不合的局面,像今日这样撕破了脸连最后一丁点的遮羞布都不要,直接捋起袖子个个红着眼睛要拼命的架势,却是让他万万不曾预料。
其实秦少游还是想错了一点,此番庐陵王进京,触及到的是许多人最根本的利益,而且许多人已经忧心如焚,感觉到此事不能拖延,若是不能尽快改变这个格局,那么从此之后,这里就再不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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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无罪
武则天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大臣们相互攻讦,她并没有阻止。
武家的人显然都是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想不到,平时那些并不显山露水的人居然都纷纷跳了出来。
本来因为一个群情激奋的秦少游,结果现在却成了一场大乱斗。
甚至于这场面让人有些眼花缭乱,比如崔公,此前他不是还对临淄王有所支持吗?比如有个御史,平时不是和狄仁杰走得近吗?怎么转眼之间就反目成仇了。
有些事,武三思和武承嗣看不明白,可是武则天却是知道,这个驱虎吞狼之策却是凑效了。
只是……
似乎这局面远远比武则天想象中更加火爆,或者说,更加匪夷所思。
这些从前一团和气的人,一旦触动了根本,便什么都不肯顾了。
而武则天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谁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反是她凤眸不经意的转动之间,却是猛地看到一双眼睛却是看着她。二人的目光交错,那眸光立即要错开,却被武则天寻到了轨迹,便不禁重新打量这双眼睛的主人,武则天在这剑拔弩张和喧闹的气氛之下,竟是有一丝丝的心软起来,凝如冰霜的脸也不由有一些软化,她看着秦少游,眸光深邃了一些。
或者是因为,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里,这赤裸裸利益交换的庙堂,武则天看到所有人都在相互的攻讦和指责,每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是家族长远的打算而面红耳赤,武家的人固然站在一旁,似乎对这一幕求之不得,他们隔岸观火,恨不能火上浇油。庐陵王的‘人’声音高亢,义正言辞。临淄王的人已经红了眼睛,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只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都有自己的取舍,每一个人都在这场被武则天安排好的棋盘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利益和好处。
可是唯有一个人,他抿着嘴。虽在这风暴的正中心,可是武则天看他眼睛时,居然发现此刻这人的眼睛竟是如此的纯粹。
“秦少游……是自己的人吗?”武则天竟是哑然的有些想笑。
她是天子,可她也是个女人,是个垂垂老矣的女人。天下人谁不知道她能享用的国柞已经时日无多,即便如此,为了维持这个统治,武则天所费的心思,怕是远远高于历朝历代任何的皇帝,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己能够高高坐在这里,只是因为她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平衡,看到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好处,为了所谓长远的‘利益’露出自己的狰狞。和那森森的獠牙,张开了血盆的大口,武则天真觉得是莫名的讽刺,自己身边除了几个女子,如上官婉儿这样的人,竟然绝大多数是无可信任,崔詧和王方庆不能,他们家大业大,树大根深,位列顶级门阀。他们所有的行为方式,来自于家族利益的取舍。
狄仁杰可以信任吗?似乎也绝无可能,他们是清流和名动天下的‘名臣’,他们爱惜自己的羽毛。为了自己的‘理念’又或者是自己这完美无瑕的‘羽毛’,他们当然站在了‘真正’的皇太子一边。
天下人怎样想,他们就怎样的做,因名而起,却又为名所累。
武则天心里忍不住自嘲,竟感到深深的疲倦和讽刺。她照旧还是孤家寡人啊,于是凤眸又不禁转到了秦少游的身上。
秦少游只是抿着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这个少年郎没有名气,即便是有,怕也只有恶名,所以他从不忌惮自己羽毛是否有什么污迹。他是武三思亦或武承嗣的人吗?想来不是的,武则天这一点似乎深信,因为武家的许多谋划之中,这个人始终没有一席之地。
李隆基?那就更加可笑了,秦少游与临淄王可谓不共戴天。
他……
武则天发现自己觉得可笑,又觉得有些悲哀,自己在这里,居然在揣度一个小小都尉的心思,而悲哀之处也在于此,她堂堂天子,竟是生怕连一个小小都尉的忠心都得不到。
正在这时,有人高亢地道:“周公何须多言,你与临淄王……”
野火终于延烧到了李隆基的身上。
其实只要这个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大家杀红了眼睛,这个结果就已经注定。
李隆基冷汗淋淋,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结果,崔詧的一根闷棍,狄仁杰的火上浇油,就仿佛是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他小小年纪,却也能洞烛人心,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识相’一些,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是要让自己记住自己的身份,自己只是临淄王,也仅此而已,不要做太多的幻想,这朝廷再不会自己的一席之地了,乖乖做个王爷,不失一场富贵,可是假若别有所图,或者做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接下来,更大的风暴也就随之而来。
这是一种警告,一种最为严厉的警告!
李隆基只是咬着牙,他心知这一切都是那位皇叔来了洛阳之后所发生的变化,他心里只是冷笑,他被以接班人的名义培养了这么久,所以他早就认定了这里是他家的朝堂,现在一下子竟是凤凰转瞬变成了麻雀,他不甘心,况且,即便是他甘心,他背后的那些人,那些曾经压了重注在自己身上的人也绝不会肯轻易罢休。
只是……若是再放任这样攻讦下去,完全没有准备的李隆基、王方庆这些人竟是隐隐有些招架不住,此时此刻,这样的抨击必须结束。
李隆基先是心乱如麻,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秦少游身上。
没错,事情因他而起,就应当因他而结束。
于是他高声打断了杂音,大声道:“陛下,秦少游凌辱御史,恶贯满盈,请陛下圣裁其罪!”
这个声音起来,总算让那嘈杂的声音渐渐偃旗息鼓下去。
大家这才想起正事了。
而李隆基现在的行为,其实也颇为可笑,他采取的方式就是,别人骂秦少游,他骂得更厉害,别人骂到自己头上,他还是骂秦少游,总而言之,他必须把秦少游这个皮球重新踢回陛下的脚下。
殿中骤然安静,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候陛下的圣裁。
是罢官还是处死,大家其实都没有放在心上,一个秦少游而已,不过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人物,他甚至连参与这场风暴的资格都没有,大家关心的是,陛下是愿意采纳崔詧,还是王方庆的意见,而这……显然可以视作是皇帝陛下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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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显露出了几分痛苦。
她猛地发现,自己对秦少游的裁处有些不舍,就仿佛将这个人踩下去,自此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再无人可以相信了。
她抚着御案,沉吟不语。
可是这时候,秦少游的神色却是变了,秦少游猛地抬眸,眼眸里露出了刚毅之色,他甚至眼角的余光将李隆基一扫而过,带着几分讽刺和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猛地道:“臣……何罪之有!”
“……”
这一下子,却是让所有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何罪之有?其实无论大家如何交锋,都没有在秦少游有罪无罪上头你来我往,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家伙无罪。
可是现在,秦少游一改方才的‘随波逐流’,竟是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李隆基没有放过秦少游‘死性不改’的机会,立即大叫道:“秦少游,暂且不论其他,你私拿御史,即是触犯了律令天条,还敢厚颜无耻的为自己争辩吗?”
秦少游却抬眸,看着武则天,却仿佛将李隆基当做一旁嗡嗡叫的苍蝇,一字一句地道:“陛下,犯错的不是臣,有罪的乃是御史苏静。臣已说过,臣的将士都有大功于朝,可是方静身为御史,非但没有抚恤,以安君心,反是随意捏造罪名拿人,罪无可恕”
武则天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少游,她心里不由想,这个家伙居然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可是秦少游不待李隆基反驳,却是呵呵一笑:“臣身负斡旋之责。负有交涉使命,已是将大漠诸国诸部的国书呈交礼部,陛下若是觉得臣和臣的官兵做的有不对的地方,请一览国书便知。”
国书……
所有人这才想起,秦少游出塞,是带了国书去的,作为交换,突厥方面也需要递交国书,其实……这才是秦少游真正的使命。
秦少游来的时候,将国书交给了礼部,而这朝堂上却已经开始了争议,接着秦少游被传唤到了这里,国书还在礼部,就在大家围绕着这些事喋喋不休的时刻,远在十里之外的礼部,当值的礼部侍郎打开了国书,旋即脸色大变,险些一屁股瘫坐在地,他的瞳孔涣散,旋即大喝:“备车驾,入宫觐见!”
第二百三十二章:皇孙又如何
礼部侍郎陈进坐着车驾,火速的赶到了宣武门,他的心情至今没有平复,拿着紫金龟袋,借此入宫,旋即小跑着往宣政殿去。
及到宣政殿,便听到殿内传出来的咆哮声。
“一派胡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秦少游,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陈进心里吁了口气,便跨步入殿,朗盛道:“臣礼部侍郎陈进觐见。”
陈进进入了殿中,看到一个个面红耳赤的人,他目不斜视,走到了殿中,而后拜倒在地:“臣当值于礼部,未得奉诏,冒昧觐见,请圣人恕臣无礼。”
陈进的突然出现,实在让人亚口无言。
只因他今日当值,却是擅离职守,如此冒昧前来,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这个家伙,偏偏就站到了殿中,却听武则天道:“爱卿是要禀奏什么?”
陈进的心里只是苦笑,却是拿出了十几本国书出来,道:“陛下一见便知。”
上官婉儿忙是将国书自他手里拿了,旋即送到了武则天手里。
武则天则是好整以暇,打开了国书。
第一本……
第二本……
第三本……
一本本的看过去,武则天时而皱眉,时而踟蹰,时而眼眸中带着几分迷茫,看了殿下的秦少游一眼。
当最后一本国书合上的时候,武则天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眼眸眯着,似乎是在沉吟着什么,最后她眼眸一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是自御案之后长身而起,她突然显得情绪格外的激动,就这么来回踱步了许久,似乎这金殿之上,还不足以令她走动。于是她索性披着凤冠和冕服,径直走到了殿中。
她的身子,与秦少游擦身而过,猛地。她回眸,带着深意的看了秦少游一眼,突然道:“秦少游。”
秦少游身子半旋,作揖道:“臣在。”
武则天幽幽叹口气,道:“在大漠里很辛苦吧。”
秦少游道:“臣负有使命。苦劳是有的,这大漠冰天雪地,荒无人烟,臣是钦使,自然一路上都有优渥,穿着皮裘,到了夜里露宿,帐子里也生了炭火,倒还过的去,不过……便是随臣去的将士是真正的辛苦一些。为了防止敌袭,他们睡觉时,兵不卸甲,这甲被冰雪冻成了冰,甚至于身上的肌肤黏在一起,若是不隔三差五用篝火烤一烤,一不小心,就可能撕下一块肉来。许多人耳朵都冻坏了,这倒也罢了,此后契丹部来袭。为了彰显我大周的威严,将士们随着微臣,在那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日夜驰行数百里。有人坐在马背上,都险些因为打盹而摔下来。不过………他们虽然也抱怨那险恶的环境,你鬼一样的天气,可是对朝廷,不曾有半分的怨言。”
“臣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并非是禁军。而是乡勇,一切的用度,不是取之于朝廷,而是由自己和家里、乡里来负担,可是论起忠心,却是比之飞骑也是不遑多让,以往的时候,臣不觉得什么,可是自走了这一趟大漠,才晓得这些人的可贵之处,他们的忠勇,绝不下于臣,也绝不下于这殿中的诸公。”
秦少游这番话,令武则天眉头舒展,她连连点头,秦少游这番话很是得体,既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大大的为自己的部下表功,很难让人产生反感。
他不由迟疑道:“那几个被钦差拘押的人,都叫什么?”
秦少游道:“为首的伍长叫王二,其次便是张勇、梁超二人,张勇和梁超是后来入营的,这个王二,却是团结营的老人,从一开始就在臣的部下效命,他从前有个堂兄,也在营里效命,后来晋州贼军反了,团结营守土有责,与他们作战而受伤,王二还有一个表亲,也在营中,这一家人虽称不上满门忠烈,却也算是一门忠良,王二曾在孟津一战中杀贼立功,也带着一些伤,此后深入大漠,斩杀了几个契丹的武士,他作战勇猛,为人忠厚,却因为奉命巡查可疑的人等,却是得罪了那御史苏静,苏静借此拿了他,陛下,这团结营不比其他地方,凡是在营中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河南府各县的乡亲,那御史苏静,以子虚乌有的罪名动了王二,臣作为上官,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教人心寒?这些人,都是忠厚老实的人,为朝廷出生入死,最后却被朝廷的御史说拿就拿,要杀就杀,臣斗胆要问,这王二的袍泽,会作何想?”
秦少游这一番话,算是情真意切。
不过……在大家看来,这个借口,似乎还远远不够,再如何声情并茂,也绝不是这样肆意胡为的借口。
只是……所有人都想错了,却见武则天居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不错,这王二,果是忠义之士,就封为校尉吧,这是朕亲自褒奖他的功绩,不过……就让他依旧在团结营里留任,朕看出了你们团结营的手足之情,这也难怪,你们总能克敌制胜,对此,你满意吗?”
秦少游还未回答,殿中已是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秦少游拿了御史,这已经是滔天大罪,可是陛下却是转而将那苏静拿的几个官兵来封赏,如此说来,恰恰是告诉大家,这王二乃是大功臣,而御史苏静,居然拿了功臣,岂不是有罪,活该被秦少游拘押吗?
这一下子,莫说是非要置秦少游于死地的李隆基和王方庆讶异无比,便是连崔詧和狄仁杰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于是众人纷纷窃窃私语,那李隆基已是魂不附体,他今日实在是冤枉,这秦少游分明是死罪难逃,偏生自己有礼有节来落井下石,谁晓得现是被崔詧和狄仁杰给了一记闷棍,陛下反而表彰了他的部下。
今日的事,当然不能轻易罢休,现在自己的根基已经动摇,若是再放任秦少游逍遥法外,那么岂不是要为人所笑,而一旦堂堂皇孙成了别人眼里的笑柄,那么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和庐陵王争权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