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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得多。
不过他立即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却是不知朝廷肯吗?”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啊,杨务廉不是傻子,这么大的事,朝廷若是不肯,那也是白搭,许多东西不是有钱就成了的。
秦少游又是抿嘴一笑:“这不是杨先生考虑的问题,不过我可以给你透个底,朝廷要养天策军,就必须得靠茶叶、茶油、棒冰等物,而这些东西,靠的就是独到的配方,所以一切生产都必须绝对保密,陛下已经下旨,命天策府与大漠诸部互市,而其中贸易最大的就是茶叶,这也就是说,未来将有数以千人参与茶叶的制作,现在……杨先生明白了吗?”
杨务廉打了个激灵,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点头,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筑城的目的就是生产?”
他整个人变得炙热起来,禁不住道:“这里可有笔墨吗?”
秦少游朝身边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连忙取了笔墨来,杨务廉提起笔,在这白纸上画了几个回型,最后抬眸:“无非就是需要保密而已,这个轻易,用高墙将这一处地方围起,再设甬道围绕于高墙四周,如此,便可在这甬道之处设层层关卡,高墙四处再设瞭塔,如此一来,除了上尉准许出入的人,便是一支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家伙倒是不愧是名匠,只需秦少游一说,他便立即设计出了个草案,而这个草案……怎么听着和后世的监狱差不多,秦少游不禁无语,就差把电网给拉上了。
秦少游笑吟吟地道:“且不要急,除了生产,还需要屯兵。”
杨务廉愣了一下,最后埋头去看那案牍上的草稿,摇摇头,道:“其实这也容易,大可以在这甬道的外围再围一道高墙,用以屯兵之用,这屯兵的地方恰好是将生产的地方围住,却又被高墙阻隔,不过为了防卫,可以设一处甬道联通这个地方,派亲信精兵把守,而屯兵的地方则需要马厩,铁铺,营房,仓库之类,至于生产的地方,又需要仓库,不若在甬道的另一头,划分一个区域如何……”
他这话竟是不像是在跟秦少游商量,分明是在自言自语,他说了一句之后,却又陷入了深思。
显然秦少游所要的这座城池,功能虽然简单,实则却有许多疑难之处,比如仓库、作坊、兵营,甚至是秦少游认定的商业区域以及天策府的主建筑看上去是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关联,而且最好相互隔绝开来,毕竟官兵最好不要与商贾们接触,而商贾更不能与生产的匠人产生任何联系,至于匠人,则更加应当与世隔绝。
只是问题就在于,想要完全隔绝开容易,可是他们之间却必须又得关联在一起,比如生产了的茶叶,你得运到仓库去,而仓库的茶叶,最后还是要运输到商业区,比如兵营虽然隔绝,可是你却又不能对生产者和经商者进行保护,至于天策府,则是这座城池的中枢之地,那就更加需要与各处区域产生关联了。
更不必说,一旦有大量人员在这座规模宏大的城池里,那么就必须得有居住地地方,工坊的地方需要屋舍,商业的区域也需要有,便是屯兵之处也需要有营房。
杨务廉主持过许多的工程,不过这筑城,却是第一次着手,而且这座城池的功能,显然和别的城池不太一样,其实他现在着手的,还只是很浅显的东西而已,真正要着手起来,他还需要考察地理,比如这么大的城池,无水可是不成,所以必须得沿岸兴建,城中还得引一条支流,还得确定水闸的方位,城内是否要有一处码头,诸如此类的事,那可就多如繁星了,绝不是拿着纸笔,随意勾勒几笔这样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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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好人
杨务廉心思顿时热乎起来,他咬着笔杆子,竟是忘了秦少游的存在,开始独自琢磨起来。
或许在私德方面,这个人有许多的不堪,但是能成为将作大匠,必定有他过人的地方,此时,一旦秦少游给了他一个‘难题’,他便立即如痴如醉起来。
他埋首在案牍上写写画画,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秦少游却是发现这厮竟是依然一丁点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
秦少游既不愿意打搅他,也没有再这里耗费时间的心思,索性打了个哈哈,便悄然离开了中堂。
如今天策府百废待举,秦少游现在要理会的事何止是一个筑城,既是天策军,单凭这千余军士,不免显得薄弱,这招募人手的问题,也成了秦少游眼下的难题,而最重要的是,眼下从庄户中招募,只怕已经不太现实了,必定天策军的庄户不过两万户而已,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万人口,而这十万人口之中,大多数都已经投入了生产和种植之中,所以要招募,就必须得从外来户中征募,只是这些,暂时不是秦少游考虑的问题罢了。
说穿了,问题的根源还在人才匮乏上头。
他和阿尼玛用过了饭,便寻了人问:“那位杨先生可清醒了吗?”
有人去看过之后回来禀告:“还在痴痴坐着,一动不动。”
秦少游点点头,就叫人取了茶来,便一边慢悠悠地吃着茶,一边笑吟吟地对阿尼玛道:“再过一些时日,会有一批人出塞去狼子堡,你可有什么信给泰山捎带的吗?”
阿尼玛摇摇头,道:“我们突厥人才不稀罕传递书信呢,不过……你方才在中堂的时候,有个老宦官来寻你,听说你在见客,便走了。”
老宦官……
秦少游不由觉得奇怪。宦官肯定是从宫里来的,可若是宫中有什么讯息,只需要亮出身份,天塌下来。自己也得怪怪去听旨命啊,却不知到底是何故,那人说走就走。
秦少游想了想,没有头绪,也就不再理会。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来道:“上尉,有人登门造访,说是姓杨,和上尉有过一面之缘。”最后,门房又加了一句:“是个宦官。”
听到姓杨二字,秦少游猛地想起此人是谁了,这不是那位庐陵王身边的杨宦官吗?
秦少游立即明白,庐陵王想要找自己,可是呢,事涉长公主。自是隐秘无比,知道此事的,天下也只有三人,这杨宦官必定是那庐陵王的心腹,所以这才遣杨宦官来。
秦少游便道:“先请他到偏厅稍候片刻。”
秦少游不急着见这个人,其实长公主和庐陵王之间的关系,秦少游到现在也未必弄清楚,不过有些内情,他并不想知道,只是秦少游也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个而与庐陵王搭在了一起,自己也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歇了片刻,秦少游才到了偏厅。
旋即便看到了布衣打扮的杨宦官,说起来杨宦官的打扮。倒是颇为可笑,因为他虽换上了常服,可是所有的特征却分明还是个阉人,难怪门房非要加上一句,来的是个宦官。
见了秦少游,杨宦官警惕地看了门外。见再无人进来,才是摇头苦笑,道:“秦上尉,恭喜,恭喜。”
秦少游冷笑道:“恭喜秦某荣升上尉是吗?可是杨公公莫非是有所不知,这个天策上尉于我来说,不过是个烫手山芋罢了,却不知杨公公口中的喜,却是自哪里来?”
杨宦官先是微微愕然一下,然后饱有深意地看了秦少游一眼,才道:“秦上尉,烫手山芋却是未必。”
“哦?”秦少游笑了笑,索性坐下,不过这一次,他很随意,坐在了胡凳上。
杨宦官叹口气道:“固然有些东西会让秦上尉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秦上尉可知道,我家庐陵王对秦上尉却是感激涕零吗?”
他这话里颇有隐喻。
无非就是说,这个天策府固然是犯忌讳,可是庐陵王并没有因此而仇恨秦少游。
秦少游摇摇头,叹口气道:“许多事并非是庐陵王的好恶决定的,庐陵王固然不以为然,可是他身边的人呢?秦某这个人,虽然不过为官数年,可是有些东西看得实在太多,人在这庙堂上,身不由己,我是如此,庐陵王何尝不是如此?”
秦少游的这番话切中了要害,你们这些人,现在说不怪,那不过是因为你们如今势弱,夹着尾巴做人而已,而且你个人感情有什么用,等到将来得势的时候,你背后那些人一怂恿,还不是像是饿虎一样要将我撕成碎片。
杨宦官却是抿嘴一笑,他沉吟片刻,猛地张开了眼睛,道:“秦上尉,你相信这个世上有好人吗?”
秦少游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杨宦官叹口气道:“想必你未必是相信,这个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即便身份高贵,掌握了生杀大权,可以依旧不忍心去加害任何一个人,这种人平时不敢去想自己,想的全是别人,即便是和你说一句重话,他也生怕会因此而引起你的不快,即便你只是个奴才、野人。”
秦少游呵呵一笑,道:“这种人尚未掌握生杀大权,杨公公又如何能一口咬定这个人不忍心去加害别人呢?我看历朝历代,未得势时恭谦仁厚,等到一招大权在握时,却是杀人盈野的人却是见得多了。”
杨宦官却是突然看了秦少游一眼,目光灼热,道:“因为我相信,我相信有这样的人,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见多了宫闱中的事,也素知人心险恶,可是有一个人,我却可以无条件去信任他,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秦少游陷入了沉默。
杨宦官便笑了笑,然后继续道:“秦上尉,奴奉了王命前来,是有一封书信,还请秦上尉想方设法送去给长公主。噢,王爷还有一些东西,也请秦上尉一并送去,塞外苦寒,长公主刚刚生育,孩子由还小,所以在这里都很寻常的东西,到了塞外就弥足珍贵了,东西已经送来了,就在庄外,不多,两大车,殿下知道秦上尉要与突厥人贸易,所以这才托了老奴来,自然,若是秦上尉不肯,那么老奴这就回去复命,至于这信……”杨宦官咬了咬牙,叹口气道:“想必你也知道,这书信里的内容,怕也有诸多要命的内容,假若秦上尉要拿去借此来害了殿下的性命,殿下的意思也很简单……悉听尊便。”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笑得更苦:“你看,殿下可是把性命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少游接过了书信,藏在了袖子里,他微微一笑,道:“殿下的命丢不掉,不过只是送信而已,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杨公公实在太郑重了。”
杨宦官对秦少游是多少有点戒备的,只是庐陵王那儿态度坚决,他这才不得已跑来。秦少游满口应诺,却并没有让他轻松,眼中的狐疑没有丝毫的减弱,他微微一笑,道:“那么……就多谢了,秦上尉大恩大德,奴代殿下先行谢过。”
秦少游没有去送杨宦官,人家要低调嘛,若是自己送去中门,岂不是惹人生疑。
他正慢慢咀嚼着杨宦官的话,庐陵王当真是好人吗?
秦少游并非是诸葛孔明,所以他不知道。
呵……
他摇摇头,不禁哂然一笑。
到了夜里,庄子里突然传出一阵狂啸。秦少游吓了一跳,只见房梁上的瓦片簌簌落下灰尘,还以为是地崩,待他安抚住阿尼玛,忙是披衣趿鞋起来,这才知道,那杨务廉突然‘悟’了。
秦少游只得打起精神,传了衣去了中堂,便见敖红了眼睛的杨务廉喜滋滋地道:“有一处疑难,却是被某解决了,孟津这地方多水,这城内的每一处地方,既要隔绝,可又不得完全隔绝,何不引水入城,在城中开拓支流,让各个区域通过高墙隔绝,再用水道来联系。秦上尉,你且听我说,就如这仓库吧,可以引一条湖泊将其环绕,生产的人只许在子时到午时将货物经由船只送至库房,而提货的人,却只准许午时至子时划船至湖心的仓库,双方永远不可能见面。这里临靠着黄河,只要挖出河床,引水不成问题,这河流可以以井田的样子将各处隔绝,每一块区域上,再设一座石桥,派驻重兵把守,一些机要之地,再围上高墙,设立甬道,保管能够万无一失。”
杨务廉兴奋地说着,他还生怕秦少游不懂,手指便在虚空中不断的笔画,最后道:“只是是否可行,只怕还要再勘探一下地形才好,秦上尉,可要试一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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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天下名士
其实杨务廉说的东西,秦少游也不是很懂,不过至少看上去,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
此人在土木方面的能力,可算是无出其右,所以秦少游压根就没有考核他的心思。
于是秦少游笑了笑,道:“此计甚妙,杨先生果然不负大匠之名。”
猛地……杨务廉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突然发现不太对劲了。因为自己在此琢磨了老半天,偏偏忘了自己是否愿意成为秦少游的入幕之宾。
而更可怕的却是,就算杨务廉忍不住怦然心动,对这样大的工程眼红耳热,也确实是跃跃欲试,可是自己这‘冒失’的举动,可能对自己不利了。
说白了,大家也才一天的交情,杨务廉入幕倒是可以,即便是入幕,那也得有个章法。
何谓章法?有人来请你,你二话不说就愉快的跑去了,人家还没跟你谈待遇问题,你二话不说,一副热情如火的样子跟人家说,这事儿该这样,那事儿又当如何,这样的人是什么?后世有一个十分粗俗的名词,不过文雅一些,其实就是缺心眼。
你想想看,你这样‘积极’,人家已把你当做了瓮中之鳖,还肯给你什么很高的待遇吗?
所以一般的‘名士’,其实都得了老祖宗诸葛孔明的真传,你得端着,把自己端在云端上,啊呀呀,学生何德何能,啊呀呀,将军谬赞,啊呀呀,父母在堂,这只怕不妥当吧。
于是请的人急了,便都学刘备,眼泪流满了衣襟,拉住你的手,先生高士也,恳请先生切莫拒绝。
如此三番,最后勉为其难。这时候也不必谈待遇了,谈钱伤感情,其实人家是压根就不担心这个,把戏做足了。还怕你敢怠慢自己吗?
可问题就在于,杨务廉感觉自己被糊弄了,就好像一条鱼一样,咬住了那筑城的钩子,这时候再想回过头去学诸葛孔明。既然他的脸皮有八尺厚,怕也难了。
他心里虽是唏嘘,却只得苦笑,作揖道:“雕虫小技而已,某承蒙秦上尉不弃,愿供秦上尉驱策。”
秦少游生受了他的礼,道:“既如此,那么就请先生委屈一下,任筑城校尉如何?”
校尉……已经是秦少游能委任的最高官职,寒酸是寒酸了一些。不过确实给足了诚意。
杨务廉听了,倒是放心下来,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个官,品级低了一些,可是瞧着这筑城校尉的意思,多半以后土木方面的事都是自己负责的了,杨务廉显然对筑城很感兴趣,况且他名利心重,忙道:“谢秦上尉提携。”
秦少游摇摇头道:“本上尉是爱惜你的才干而已。这筑城是大事,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前期的工作,你需要什么人手,可以拟定一个名册出来。咱们明日就开始,万事开头难,本官对筑城是一窍不通的,还要有劳杨校尉。杨校尉还有什么话,但可以说出来。”
杨务廉踟蹰了一下,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地看了秦少游一眼。道:“秦上尉……是否听说过一些流言?”
“流言,什么流言?”秦少游奇怪地道。
杨务廉咬咬牙:“上尉可听说过,杨某是……”
“贪渎?”
杨务廉脸色微微一变,最后苦笑道:“不错,杨某就是贪渎罢官的。”
杨务廉直接提起这个,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秦少游既然请自己来,肯定摸清了自己的底细,自己真要装傻,难道人家就不知道?他聪明之处就在于,既然秦少游知道自己的底细,与其藏着掖着,倒还不如开门见山。
不把话说清楚,大家之间都有防备,这筑城之事可就不好办了,杨务廉对筑城很感兴趣,甚至可以说,对于他这种大匠来说,能修建一座全新的城市,等到自己灰飞烟灭之后,这座城池还将屹立千年之久,当人们提起此地时,只怕就要想起他这个大匠,这样的好事,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他脑子里已有许多的奇思妙想,恨不能将这些妙思化为现实,而要实现这一切,就必须得让秦少游放手让自己去做。
杨务廉苦笑一声,继续道:“其实这营造土木,油水自来丰厚,我一向负责这样的事,若是上尉非要问我是否从中得了什么好处,杨某却也不得不承认,只不过……宫中的许多土木工程,牵涉甚多,其实杨某虽也爱财,却未必就贪婪无度,可是秦上尉想必也知道,凡事牵涉到了殿宇,就不免会牵涉到宫中的诸多贵人,他们只晓得杨某手里有钱巨百万,自然人人都伸手向杨某要,杨某若是不能满足他们,重则死罪,轻则罢官,怎么可能独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