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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天门外本就广阔无比,这里连接御道,所以占地极大,作为洛阳宫的正门,此处是十分便于陈冰列阵的。
而现在,数千飞骑开始纷纷上马,集结在了一起。
而后……就是悄然的等待。
等待着那马蹄越来越近,那轰鸣声愈来愈清晰。
王正阳乃是老将,一听声响,便大致能察觉出这伙来路不明的军马人数大致在千人左右。
千余人的骑兵……是天策军。
王正阳反而松了口气。一千的天策军,他还当是庐陵王或者是武家有了动作,又或者是南衙和北衙开始有了反应,准备进行反扑。
假若只是天策军,区区一千人,成不了气候。
秦少游……王正阳的脑海里冒出一个人来。
此人乃是临淄王殿下的死敌,假若……假若今日的事成了,自己固然有大功,可是翌日相王殿下登基,临淄王就是太子。自己若是能取下秦少游的狗头,那么……
王正阳想到此处,眼眸不由赤红起来。
今日铤而走险,是为了什么?
若是说为了李氏。那么将来庐陵王也可以做天子,今日冒这样的风险,讨武只是旗号,除了王正阳本就受了临淄王和相王的笼络,已经陷入太深,以至于陛下改弦更张。一旦临淄王被打发去封地,而相王殿下也在藩地被监视囚居,自己作为相王和临淄王的党羽,再无退路,改换门庭,谁肯收纳?
这就意味着,自己可能一辈子庸庸碌碌,甚至是饱受打击。
他没有退路,所以他搏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除了无路可走路之外,便是想要趁此拼出一个王侯将相出来。而现在……一个天大的机会就在眼前。
自己手掌的,乃是号称天下第一精骑的飞骑军,人数是天策军的数倍,今日……索性就战个痛快吧。
他已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狰狞着怒吼:“来的乃是天策军,天策军,散兵游勇而已,一群民夫野人,不足为虑。其上尉秦少游,更不过是个厨子罢了,侥幸有一些功劳,平时却是靠攀龙附凤,而有今日。此等恶贼,临淄王与某对其早有杀心,今日他既敢撞上来,尔等还等什么,随某立立功杀贼,以报效大唐历代先祖与、临淄王殿下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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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
黑暗之中,朦胧胧的御道尽头,一匹健马载着骑士宛如自幽深的地狱而来,他手中持着旌旗,旌旗猎猎。
随后,第二个骑士策马自黑暗中跨出。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骑队出现,就出现在飞骑和王正阳的眼帘。
他们没有任何的照面,没有任何的喊话,已经没有了喊杀,回应王正阳的只有长刀,锋利的长刀,一柄又一柄,对着王正阳的方向,斜的指向了虚空,如雨后的春笋,又如林莽。
马蹄依旧是在轰鸣,他们显然不打算进行准备,他们就这样冲杀而来,轰隆隆……轰隆隆……
明光铠已被染黑,每一个人,都与这黑暗融为一体,放眼看去,只看到各色的马上,有一团团的黑浪在随着战马起伏。
轰隆隆……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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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阳深吸了一口气,他高高举起了长刀。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在这则天门外的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退路,要嘛求生,要嘛去死。
他狞笑。
作为一个老将,他鏖战不知多少次,可是这一次,却让他有些心慌意乱。
他甚至连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或许……是因为老了,诚如从前,那蜀汉昭烈帝的感——‘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
又或者……他有些害怕了。从前,从前的时候,他的身后就是关墙,身后就是强大无比的大唐,那里有数以万万计的百姓,生产无数的粮食和军需,他们所面对的,不过是塞外的野人,王正阳杀突厥,杀百济,他从未心慌,因为他知道,他的敌人永远都在他的面前。
可是现在……
所以他狞笑,狞笑不过是掩饰内心的不安。
终于,杀意终于压制住了心中一些可笑的情绪。
他长刀一挥,歇斯底里的大吼:“飞骑!”
呼呼呼……
无数枕戈以待的飞骑军纷纷挥出已经拔出了刀,他们面向的方向,与迎面而来地天策军恰恰相反。
而这一次,王正阳的声音更加高亢:“诛贼!”
他这两个字,用的是并不是洛韵,而是非常纯正的太原口音。
太原……乃是飞骑的发源地,也是飞骑军最为光辉的记忆,百年之前,他们的先辈就是用这样的口音,自太原出发,追随着高祖横扫天下。今日……固然飞骑已被分化瓦解,改变了官兵的成分,可是……但凡入营的人,无论你原先出自哪里,你所面对的,都是太原土语。
而这短短的诛贼二字,似乎是在这黑暗之中唤醒了什么。
犹如沉睡的巨龙,猛地张开了眸子,那无以匹敌的威压,也随之开始弥漫。
飞骑们用最热烈的声音回应王正阳:“诛贼!”
这声音,冲破了云霄,盘绕于九天之上。
而紧随其后,便是如离弦箭矢一般,双方朝着相反的方向,发起了冲刺。
更多的马蹄轰鸣起来。
无以数计的马蹄叩击着大地,一柄柄同样的长刀,一个个同样弥漫着杀机的人,一匹匹矫健的战马,一具具相同的明光铠,在这如钩月色,在这惨淡的火光之下,形成了两道洪流,朝着一个位置,此刻已舍弃了生命,为他们各自的荣辱,放手一搏。
谁也没有退路了。
秦少游亦是如此。
烈风刮在他的脸上,他已没有了害怕,已经不再计较荣辱,他无意去杀人,可是他手里却紧紧的握住了刀,他只想活下去,活下去,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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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最近扁桃体发炎,发高烧,肠胃也有问题,天天按时要去打吊针,所以更新迟了一些,望大家体谅一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一鼓而定
轰……
双方终于交撞在了一起。
随后一柄柄的长刀狠狠地砍下。
黑暗之中,已经没有人能够分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了。
血雨如烟花一般的自半空洒落。
这大周最强的两支骑兵,在没有任何花哨的情况之下,自这夜幕之中,只依靠着远处大火传来的微弱光线,相互撞击,冲杀。
秦少游冲在第二波,当他的战马飞跃而起,旋即不知与谁相撞一起的时候,坐在马上的秦少游,几乎要震下马来。他从未遇过这样凶险地状况,幸好他的双腿紧紧地扣在马鞍上,在马背上打了个趔趄,早已忘了挥刀,却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人在马上,激起了战马的凶性,那么接下来就不再是由人来控制,战马在黑暗中疯狂的窜动,秦少游的心不禁提了起来,一种恐惧弥漫了他的全身。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原来也只是凡人,在这血肉面对钢刀的疆场上,自己的两世为人,自己身上的一切光环,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咬着牙,在这黑暗中疯狂的奔走,冷风刮面,竟是不觉得冷了,甚至有钢刀自他的脸颊边呼呼的挥过,直让他汗毛竖起。
这样的战斗,是秦少游从未经历过的,正因为知道这样的凶险,他才生出了恐惧,他才突然意识到生命的可贵。
秦少游最后咬了咬牙,终于挥舞了长刀,向着迎面冲杀来的人斩去。
则天门外的鏖战,其实不过是一瞬之间。
双方相互撞击一起,迎战略有仓促的飞骑自初期遭受了一丝挫折,阵型冲散了一些,他们正待要补救,却是发现自己的敌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大了许多。
方静带着精骑,就好似一柄利刃一般直接在飞骑军阵中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而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事却是发生了。
飞骑军大乱,他们甚至不懂得该如何稳住阵脚,如何在被分割的情况下,疯狂地进行反扑。这些人立即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而他们这个疏漏,立即被精锐无比的天策军不断的利用来回的冲击进行敲打,就仿佛和尚撞钟,用的却并非是圆木。而是一柄带着尖刺的精铁,一次又一次之后,撞开了裂痕,最后将其彻底的粉碎。
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怎么可能如此。
飞骑居然如此的孱弱……
便是秦少游,也是大吃一惊,他本以为这是一场有死无生的而战,谁曾想飞骑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便是飞骑自己,只怕也想象不出。
大唐定鼎天下之后,飞骑作为大唐精锐中的精锐,负有盛名。已经成为了人人称羡的对象,他们享受着丰厚的俸禄,而且绝大多数的官兵都是名门子弟,他们固然有骄傲的一面,可是也渐渐开始骄奢起来。
至于武官,对他们来说,在飞骑里做官,看上去是光线照人,而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深厚的背景。甚至是凌烟阁的功臣子弟,往往都会在飞骑镀金,如此一来,以往的严苛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消亡殆尽,取而代之的,更多的却只是一些花架子的操演和飞鹰斗狗。
等到武则天登基,武则天为了分化飞骑,便开始招募军中其他子弟,将这千骑的飞骑扩充到了近万人的规模。一时之间,军中震动,不知有多少人对自己的子弟入飞骑的事热衷无比,只是从前,飞骑还只是招募太原人,而如今,终于给了大家机会,这几年来,招募来的人往往良莠不齐,而操练又是松懈,以至于营中上下,甚至连寻常的禁军都不如。
虽然朝廷整饬了几次,不过飞骑毕竟是天下精兵中的精兵,即便有许多不堪入目之事,朝廷绝大多数也是尽力遮掩,武家的人不敢揭这个伤疤,是因为这些年领飞骑军的人大多是武则天信任的武家子弟,而李氏不肯抨击飞骑,是因为飞骑乃是李氏的脸面,若是连飞骑都不堪一用,岂不是天亡大唐吗?
这个地方,竟成了整个大周朝,无论是酷吏还是御史都不去触碰的地方,这种放任,直接导致了一个后果。
飞骑在外人看来,是虎狼之师,而实际却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他们在飞骑之中,固然感受到了荣耀,也愿意为之一战,可是长久没有操练过战法,遇到战事,根本就不知道在各种情况之下做出如何的反应。
比如冲锋之时,一味的只向前冲刺,却不懂得与身边的人配合,不知道队形越是密集,就越是能所向披靡,一旦被人分割,各部之间,绝不能各行其是,而是理应朝准一个方向,分割的各部默契的进行突击,不知道一味的冲杀,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哪些地方,力量薄弱,就必须有人自发的前去增强,哪些地方,是生门,是死门,这些东西,既要经历过一次次的鏖战的军队才能明白,更需要在校场上进行反复的操演。
任何情况都会有一个预案,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比如谁来负责做冲刺的主力,而你的位置在哪里,你所负责的是什么,你要做的,并不是需要杀戮多少敌人,而是担负起自己的职责,负责冲阵的,提刀乱斩不是你的职责,你只需要辨明位置,同时寻觅到对方薄弱之处,猛地扎进去,并且尽力在马力衰竭之前,尽力冲至对方军阵的心脏。而对这样的人来说,你不需要考虑扩大战果的问题,撕开了一道,并且不断的扩大这个伤口,这是你身后的人要负责的事,而再之后的人,则是在两翼或者是后队,清理掉被冲开的散兵游勇。一旦对方被分割,自然又有人迅速的进行合围,另外有专门的人,对分割的敌人进行不断的敲打和冲杀,每一个人,都会根据眼下发生的情况,自觉地承担起自己的义务,一开始,这种义务,是靠着严苛的军令以及一次次反复的操演来进行约束,等到这些人真正到了久经沙场的地步,就已经有了自己敏锐的判断力,这种经验,就烙印进了骨子里。
飞骑不可谓不勇悍,他们所爆发出来的勇气,绝对配得上飞骑二字,可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战术和官兵的素质,简直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在短时间内,他们就被分割,随即就如没头苍蝇一般,各自为战,最后他们被来回冲杀的天策军反复的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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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王正阳显然没有料到数倍于天策军的飞骑,居然会输得如此彻底,他固然是老将,可是他确实老了,作为飞骑的都尉,他总是迎接着各种各样的吹捧和抬举,以至于他开始自满,以至于他看不清飞骑中的许多现实,而如今……当大潮退去,他终于知道谁在LUO泳。
一柄长刀,已经扎进了他的心头。
他摔下了马去,扑哧扑哧的喘着气,他感到天地在旋转,最后被一匹慌乱的无主战马直接撞开,倒在地上,再没有了声息。
而他的敌人,秦少游却是膛目结舌,他浑身的气力像是被抽空,却不肯下马。
胜利来得太快,快得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原来……这就是飞骑。
秦少游突然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因为他清楚,就在方才,被自己一举击溃的飞骑军,甚至连寻常的府兵都不如,他只是苦笑一声,旋即飞马冲入了则天门的门洞。
秦少游确实是幸运的,叛军不敢贸然关了城门,因为他们必须得为自己留一个退路,入城的叛军,谁也无法预料到进入宫城之后会面对什么,叛乱者,本身就带着不安,所以他们没有选择关闭城门,毕竟一旦城内没有叛乱的禁军一旦杀至,将这宫城围起来,宫中之中可没有粮草,到时就可能陷入瓮中之鳖的局面了。
自然,这样做,更多的却是对入宫城的人一点心理上的慰藉罢了。
而飞骑驻扎于此,负责的就是城门的作用,而如今,飞骑溃败的实在太快,以至于负责城门的叛军还未反应,一队天策军便已杀至了城门门洞,这时再要关门,也已来不及了,更多的人选择了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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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摊牌
幽深的门洞里,乌黑一片。
飞骑军已经彻底土崩瓦解,无论是任何人,都料想不到,原来久负盛名的飞骑,居然只剩下了花架子,这不但秦少游没有预料到,便是这些飞骑,怕也不知道自己的深浅。
若是遇到寻常的军马,或许这样的花架子,凭着热血和勇气,尚可一战,可是遭遇天策军这样的强兵,则顿时不堪一击。
则天门外,已是一片狼藉。
可是秦少游已经等不及了。他翻身下了马,宫中甬道、阶梯、楼宇甚多,骑马不便,必须步战。
秦少游大手一挥:“入宫,救驾!”
一声号令,如潮水一般的天策军便涌入了城中。
惨淡的火影之下,许多人的脸上布满了血污,他们的面目有些狰狞,也有人显得狼狈,不少人身上带伤,有人血冒如注。
只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也绝不是休整的时候。
秦少游与方静为首,这些人里,只有秦少游才分辨的清紫微宫的方向,他轻车熟路,沿途遇到了叛军,不需他动手,立即有人冲上前,动手斩杀。
宫中的叛军万万没有预料到,会遇到这样的变数,有的人没头苍蝇一样,上前盘问,迎接他的便是手起刀落,有人发现了异样,大喝一声,正待要冲杀过来,很快被反杀。
这一路上,可谓所向披靡。
而此时的叛军,却已经急红眼了。
当李隆基得知天策军赶来救驾的时候,他的心已提了起来,疯狂的下令叛军对紫微宫进行狂攻,紫微宫地方狭小,阁楼和殿宇又多,亭台楼榭不计其数,这就让守卫这里的近卫提供了方便,他们与叛军杀在一起,叛军虽是一路畅行无阻。所遭遇的近卫往往不敌,可是近卫的伤亡虽是不断在增加,可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