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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若有所思道:“假若不是秦王,事情就好办了,这么说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秦少游不由笑了,道:“其实嘛,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如争吵一样,只要占据了理由,放开了寻找对方的弱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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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被封为秦王的消息,其实很快就已经传遍了天下,如此快的速度,自然是因为有心人的推波助澜。
此事一出,顿时天下群议汹汹起来。
无论如何,至少绝大多数人,对于李家的天子还是很有感情的,尤其是对于太宗皇帝。
当年的时候,太宗皇帝在的时候,那可真是盛世啊,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
人总是如此,总是愿意沉湎于过去,现在这个秦少游,居然要被敕封为秦王,许多人自然不乐意了。
且不说其他的,单说你秦少游现在也掌握着兵马,接受了秦王,莫非是想要谋反不成?莫非要做第二个太宗皇帝?你秦少游配吗?
许多的御史,已经将奏疏如雪片一般的飞入了宫中,大街小巷,更是争议不绝。
相比于韦氏的恶行,这才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攸关的大事啊,那秦少游敢接受,就是谋反,这若是将来当真谋反了,可怎么办才好。
固然河南府那儿,倒还算平静,可是在关中,在河北,在江南,在剑南,在陇西,却都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大家显然都在等,都在等秦少游的反应,其实大家抱有最大的希望,就是秦少游能够迷途知返,坚持不受秦王之位。
当然,更可怕的是那些流言蜚语,秦王就好似是某种暗示一样,本来大家习惯了弘农郡王秦少游,都晓得这位弘农郡王立过许多的功劳,也晓得他掌握着天下最精锐的神策军,更知道他的河南府,似乎百姓的日子过的很殷实,可是……可是一旦将秦少游和秦王联系一起,不少人便细思恐极起来。
是啊,这秦少游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他莫不会当真会谋反,下一个玄武门之变在哪儿呢?这若是当真谋反了,却又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对于更多人来说,他们已经习惯和默认了李家的天子,假若有一天,天下突然姓秦,只怕就难以让人接受了。
于是……一些有心之人,便忍不住要给这位让人讨嫌的家伙抹黑了,什么夜御数女,什么人品败坏之类,无非,就是给人一种暴虐的形象,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安心一些。
这一面倒的情势,酝酿了足够的时间。
而对于韦玄贞来说,显然这个结果,是极为有利的。
因为如此一来,不但掩盖了韦氏眼下的问题,而且还将秦少游推到了流言蜚语的中心,这样下去,对韦家有利,而对于秦少游来说,一个声名狼藉的秦少游,显然会带来巨大的伤害。
所以这几日,韦玄贞的心情还算不错,许多的政务处置起来,也还算是如鱼得水,他心中轻松,竟有闲暇,在自己府中垂钓。
韦府的后园,是一片连接玄武湖的湖泊,这湖泊几乎可以直通宫中禁苑,这也是韦家现在所获得的殊荣。
穿着一件蓑衣,泛舟于湖上,韦玄贞优哉游哉的拿着钓竿,慢悠悠的欣赏着湖光山色,心里却还不由得想着自家女儿的事。
他对这个女儿,早有一种惧怕之心,某种程度,他突然有些羡慕韦弘敏,韦弘敏当初的时候,伴着自己的女儿,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似乎也没有让自家的女儿震怒什么,乃至于到了如今,韦后还总是念着韦弘敏的好,这让韦玄贞心里总有一些不舒服,自己可是她的爹啊。
可是……这又如何呢?
韦玄贞不由叹息,他知道韦氏这样的人,对于亲情来说并不看重,甚至于整个韦家,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因为大家都姓韦,韦家不得不与韦后休戚与共,韦氏的好坏,天下人永远都会将她与韦家连接一起,所以韦氏对于韦家的子弟,更加信任一些,也仅此信任一些而已。
韦家……韦家……
韦玄贞不禁摇头苦笑,这个家……有时候让他觉得越来越不好当了,上头是野心勃勃的韦后,下头是一群不知所谓的子弟,只知飞鹰斗狗,吃喝玩乐的人不在少数,现如今,面对的是秦少游,这个秦少游,可不是简单人物啊。
以前韦玄贞对于秦少游不以为然,以为只是个武夫,直到一次次的吃亏,他才真正的对这个人重视起来,这个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乃至于将来,都会是韦家的心腹大患,定要连根拔起,斩草除根不可。
却在这时,栈桥处却听到有人远远的呼喊,韦玄贞眯着眼睛,侧目看过去,遥遥看到站在栈桥处居然是个宦官。
宦官……那么就是宫中的来人了,宫中这个时候,派人来做什么?
他不敢大意,忙是命人将船靠岸,果然是个宦官,这人气喘吁吁的道:“韦公,娘娘有请,噢,不必换衣衫,请韦公立即前去,事情紧急,娘娘……娘娘的脸色很不好看,说是不容有半分的耽搁。”
韦玄贞愣了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何至于要这样的急切,这……这又是怎么了。
他只穿着蓑衣,脱了蓑衣,也不过是一件内衫而已,难道以这个样子入宫,他心里乱如麻,却也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此事还非同小可,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如此的急迫。
他只好道:“好吧,来,备马,骑马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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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玄贞衣衫不整的过了宣武门,心里依旧急切的很,这一路上,他几乎想到了许多的可能,到底哪里发生了事呢,难道又是秦少游,秦少游到底做了什么选择,是拒绝了这个秦王,还是上书来谢恩。
若是拒绝,大不了再发一道旨意,猫戏老鼠嘛,总要屡次三番的玩腻了再说。
可若是接受,那么秦少游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天下人都将他看做是乱贼,这样的人,即便是权势滔天,想必……也是寸步难行的。
这才是韦家最大的好处啊,韦家毕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了这个大义的名分,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可以握有主动权。
他匆匆的感到了长乐宫,可是长乐宫里,却是死一般的沉寂,这又让韦玄贞的心沉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那个女儿,只怕又发怒了,却又不知,是哪个女官或是宦官倒了霉,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知肚明,只有如此,长乐宫里的人才会如此如丧考妣的。
他不敢怠慢,忙是进入了寝殿,紧接着,他看到寝殿之中一片狼藉,而这几日心情好不容易好转了一些的韦后此刻却是满面寒霜,甚至……脸上带着杀意。
韦玄贞心里咯噔一下,最后,他却还是硬着头皮,这一次不是像以往那样的作揖,而是直接拜倒在地,自从上次被韦后赏了一巴掌,他在韦后面前,就再不敢有任何的放肆了,双膝碰地之后,韦玄贞正色道:“老臣……见过娘娘。”
“起来吧。”韦后显得很是冷漠,轻描淡写的唤了韦玄贞起来,而后道:“来人,给韦侍中赐坐,去,上一副好茶。”
韦玄贞心情却不敢轻松,忙不迭的道:“娘娘唤臣来,却不知所为何事?可是前几日,剑南的山民造反之事嘛?”
最近……显然能让韦家忧心的,也只有剑南的事了。
韦后却只是冷笑:“若只是山民造反,事情倒是很好办了,偏偏……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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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五千大章送到,昨晚的忘了更新,早上更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魏王
韦玄贞不禁大惊失色,事情比剑南的山民谋反还要严重。
莫非……他想到的只是一个可能,那就是河南府。
只不过……他又狐疑了,河南府怎么了,按理来说,现在麻烦缠身的,应当是那秦少游啊,怎么……就……
他越是一头雾水,就越是迟疑,只是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韦后一眼,却见韦后脸上的阴郁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凝重,韦玄贞只好硬着头皮道:“秦少游那儿,没有出什么事吧?”
韦后将柳眉一沉,似乎有什么心事,最后冷笑,淡淡道:“是啊,本宫除了河南府那儿,还能有什么忧心的事呢,河南府那儿的人,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教人生厌,本宫……实在已经不堪其扰了。”
当真是河南府……
这一下,却是韦玄贞傻眼,按理来说,不应当啊。
不是现在抛了个烫手山芋在那秦少游与武则天身上吗?他们这时候理应是焦头烂额,还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莫不是反了吧?
想到这里,韦玄贞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可是随即一想,似乎又不对,假若当真是反了,其实倒也好,秦少游手上的兵马,满打满算能作战的眼下也不过五万,即便再厉害,他要对付的,可是天下之兵,即便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只要韦氏握着天子,即便是索性舍弃了这关中,也依然能调动天下军马,对其进行绞杀。
只要秦少游一谋反,他就是反贼,反贼的帽子戴在了头上,莫说是天下各州,即便是那河南府和昭义五镇里头,也有不少人会反对吧。
若是如此,事情反而简单了,只要韦氏咬着牙平叛下去,倒也无惧。
可是除了谋反,还能有什么呢?
韦玄贞想不明白,他心里只好嘘一口气,却是默不作声,等韦后揭晓答案。
韦后踱着步,一双眼眸掠过一丝杀机:“姓武的那个恶妇,实在可笑啊,她还真以为,现在的天下,还是几年前她做天子的时候吗?本宫本来还想留着她,可是现在只是悔不当初,当初就该将她毒杀在洛阳宫中,现在倒好,反而是养虎为患,给了这个恶妇与秦少游狼狈为奸的机会。”
长长出了口气,韦氏显然还不够解恨,便狞笑道:“咱们这位上皇,可是颁布了一份她的旨意,你猜她怎么说?她谈到了太宗皇帝了。”
说到这里,韦氏从案上摔下了一份诏书,道:“你好生的看看吧,看了自然就明白,看看这个恶妇有多可恨。”
韦玄贞不敢怠慢,连忙捡起那份奏疏,诏书自然是武则天发出来的,至于里头的内容,却是有点教人哭笑不得了。
武则天以上皇的身份,几乎是毫不客气的斥责了天子,天子此前颁布了敕封秦少游的旨意,武则天认为,太宗皇帝就曾被封为秦王,秦王的尊位,岂可再敕封给别人?接着又是历数了太宗皇帝的赫赫功绩,又责骂李显不孝,身为皇孙,既然继承了父祖的大统,居然将祖父太宗皇帝的爵位赐予大臣,实乃不孝。
看到这里,韦玄贞不由傻眼,这普天之下,谁都不敢骂皇帝,至于这不孝二字,更是无人敢说,可是偏偏,他和韦后却是忘了,上皇却是可以说的,上皇是陛下的母亲,她要教训自己的儿子,谁敢说一个不字?
可是接下来话锋一转,上皇却又说,秦少游确实是立下大功,予以封赏,倒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秦王尊位,决不可赐,因此,她这个天子的母亲索性就做了主,改封秦少游为魏王,除了名称之外,其余的天子封赏,一概照准。
魏王……
韦玄贞哭笑不得。
若是魏王,倒是无所谓了。
况且魏王的爵位,和秦王相当,却又恰好的规避掉了秦王的忌讳,至于那节制五镇,自然也是应当的。
偏偏这份诏书,一点儿错都没有挑出来。
这不但解决掉了秦少游的尴尬,让秦少游更加名正言顺的节制住河南府和五镇,最重要的,她还大骂了一通天子,偏偏天下谁人不知,如今天子的诏书,多出于韦氏之后,这几乎等同是指着韦氏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假若再想的深一些,先是韦氏要杀上皇,与韦弘敏狼狈为奸的事暴露了出来,紧接着,上皇又借机对韦氏大骂一通,但凡是有心人,只怕都会觉得,韦氏要杀上皇之事,只怕更加‘证据确凿’了。
这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却是不知,坊间又要滋生多少的流言蜚语,韦玄贞不禁小心翼翼的看向韦后。
韦后的脸色,当然是难看的可怕。
只是现在,似乎挑出来反驳武则天,显然不合时宜,眼下也只有保持沉默了。
“娘娘,这姓武的……”
“你不必说了,多说无益,只会让你我成为笑柄。可惜啊,韦弘敏若在,断不会如此。”韦后叹口气。
她知道韦玄贞是没有什么主意的人,这个时候即便说话,也不过是跟着自己,痛骂几句武则天和秦少游而已,而这些,韦后早在心里骂过无数遍了。
韦玄贞的心沉下去,有些悲哀,似乎自己永远都摆不脱韦弘敏一样,这个侍中,真是一点滋味都可以啊。
可是在自己女儿面前,他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是点点头,颓废道:“老臣知道了。”
正说着,外间却有宦官道:“娘娘,又有河南府的奏疏。”
河南府那儿,几乎已经成了韦后的心病,所以韦后早有授意,但凡只要是河南来的奏疏,都要及时送到她这儿来过目,决不可耽搁片刻。
所以三省之中,只要涉及到河南府的奏疏,往往都是先挑选出来,立即呈报入宫,而后再送回三省让宰相们去过目。
韦后了冷笑道:“是秦少游送来的吧?”
“是。”那宦官小心翼翼的道。
“那就不必看了。”韦后脸上的冷笑更冷,她冰冷的道:“想必这是他谢恩的奏疏,谢天子赐予他魏王的尊位吧,看了,也只是徒增本宫的烦恼,烧了吧。”
韦玄贞心里苦笑,那姓秦的脸皮倒是厚的很,上皇在那儿颁布了诏书,他后脚就跑来谢恩,等于是把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而韦家接下来要面对的,却是更大的质疑声浪,这个时候若是出尔反尔,收回成命,只会让上皇和秦少游更加站住脚,予以反击。
似乎……眼下只能默默的接受了。
韦玄贞这时候,竟也有点儿徒呼奈何的感觉了。
他不由可怜巴巴的看向韦后,道:“娘娘,接下来……”
韦后闭上了眼睛,幽幽叹口气,道:“那就改封魏王吧,不能再滋事了,至少现在不能,接下来……只好另觅良机。”
韦玄贞点头,道:“是。”
他不敢在此多逗留,想要告辞出去,跟这个女儿同处一室,总让韦玄贞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父亲……”韦后突然叫住他。
这一句父亲,却是让韦玄贞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女儿,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父亲了,平时要嘛叫卿家,要嘛就是叫韦侍中,而陡然这么一叫,反而让韦玄贞有些心慌。
“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韦玄贞低眉顺眼,一丁点都不敢当自己当做一个父亲。
韦后看着他,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良久,她才慢悠悠的道:“父亲,眼下的时局,已经是越来越困难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是,是,都是老臣的错,老臣无能。”韦玄贞忙不迭的认错。
韦后却只是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那上皇和秦少游太过狡猾,这样下去,确实是没有办法啊,总要想出一个办法才好,你说……假若有一天,天子重病,召秦少游来京,会怎么样呢?”
“啊……”
天子重病,韦玄贞先是大惊,这个时候的天子就是韦家的护身符,一旦重病,之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可是细细一想,韦后说的是如果,他猛地明白了什么,顿时眉梢一扬,假若当真如此,在这个节骨眼上,秦少游敢不来吗?
可是秦少游当真来了,接下来如何呢?将他囚禁在长安,又或者,索性一刀两断?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让韦玄贞顿时激动起来,假若是如此,当真可能一夕之间,就可以改变所有的局面。
他抬眸,看着韦氏,道:“依臣愚见,一旦如此,那么……秦少游非来长安不可。”
“是啊,他若是来了长安,那么……就是虎落平阳了。”韦后漠然一笑,幽幽道:“其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本宫是不会除此下策的,只不过……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当然,眼下,天子还不能病,还得再等等,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说,不但……那秦少游要来,便是上皇,也非要来不可。总而言之……一网打尽,决不可留这两个后患了,此二人只要一死,那么……河南府和神策军就是群龙无首,到了那时,一切就好应付了。此事……还要容本宫再思量一二,总得让他们无法拒绝才好。哼哼……魏王……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