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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那么久的面线难吃死了!」她的眼泪越聚越多、越掉越快,到后来哇的大哭。
她一失控,孟虎顿时吓住,雄伟大男人被几颗水珠子弄得手足无措。
女人心,海底针,她这根针扎得他莫名其妙,像玫瑰花茎上的刺,即使他皮粗肉厚,这么一扎,也是会痛会流血的。
她随口说想吃面线,他搜寻脑中最最美味的店家,就算它很远,他也甘愿去买,这个小混蛋抢着要付钱,一副要跟他银货两讫、划清界线的模样,他已经很火了,飙到天母,排队,再飙回来,心里的火是冷静了不少,想象她吃到这么好吃的面线,一定会眉开眼笑,人吃到美食,心情都会很好,想象她吃着他买的面线,眉弯弯眼弯弯,笑起来一定可爱,结果得到的奖励是她大把大把朝他泼洒眼泪,而且还不是感动的眼泪。
她哭得他一头雾水。
「……不喜欢吃就不要吃嘛,有什么好哭的?」他耙耙头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只知道怎么把人揍哭,却没学过如何让人停止泪水,「不然,我再去买别家的……」说完,就要再出去一趟。
「不要!」韩三月紧紧捉住他的袖子,呜呜在哭,「我吃我吃,你不要再出去。」
又要吃了?
女人,好善变,孟虎亲眼见识到了。
「好啦好啦,要吃赶快吃。」孟虎又舀了一口喂她,这一次她乖乖张嘴,他抽来两三张面纸,一张给她擦嘴,一张给她擦眼泪,「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线,吃过这家,吃别家我都吃不惯,我叫老板不要加香菜,一点点辣,我想一碗吃不饱,所以我买四碗,不过你要是觉得难吃,剩下的我吃好了。」
她停顿下咀嚼的动作,刚哭过的眼像掉进水里的黑琉璃,晶灿迷人,觑向他,「……不难吃,真的。」
现在又变成不难吃?那刚才任性不吃的死小鬼又是谁?
韩三月不是随口唬弄他,小小一碗的大肠面线很快就吃个精光,孟虎又开了第二碗,和料,呼凉,送到她嘴边。
韩三月一口接一口,「……很好吃。」
从难吃到不难吃,现在变很好吃,等一下是不是变成以后吃不到怎么办呀呀呀呀的惊叹?
「好吃你还哭?」他粗手抹掉她的眼泪。
「对不起,虎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耍脾气,对不起对不起……」
说她五官像小婴儿,她还真的像个喜怒无常的小婴儿,眉一皱,脸涨红,说哭就哭,孟虎光听见她又喊他虎哥,就算有什么哇啦哇啦的不爽和叽叽歪歪的鸟气也像遇到艳阳出现而自动退散的浓雾,三两下全不见光光,哪里还有残渣呀?
「没关系啦,三八咧,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你是不是伤口会痛,所以心情不好?」他拍拍她的背,生平第一次将手掌放在人的背后而力道拿捏得这么轻,以前的他,比较知道多大的力道可以打断人几节的脊椎。
她是因为没看到他,心里不安,被胡思乱想弄得快发疯,她的安全感被车祸撞得支离破碎,他在身边时,她不懂得害怕,他一离开,恐惧像鬼魅,草木皆兵。
这样是不可以的,这是利用,他讨厌她利用他,韩三月告诉自己。
不可以依赖他,太依赖的话,以后她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她深深呼吸。
要坚强,韩三月。
「嗯,因为伤口痛,所以心情不好。」她顺着他的问句回答,不打算让他知道她心中的阴霾,她要习惯自己一个人,不利用孟虎也能平安活下去。
「要不要叫医生进来看看?」
她摇头,婉拒,硬挤出笑容,「我好多了。」
「看起来明明就不怎么好。」孟虎嘀咕。
她听见了却假装没听见,只是感觉到他的关心,有些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还可以吃得下第三碗面线。」
「你胃还真大,我本来想说买四碗,你了不起嗑一碗半,其他的全部都我一个人吃——」这才是他买四碗的真实心声,他也想吃热呼呼的大肠面线呀呀呀……
「管你,都我的。」韩三月这次的笑容,很真实。
而且,四碗大肠面线全都没加香菜,他把她的喜好记住了,这四碗全是替她买的,才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买给他自己嗑的。
没有香菜的面线,真好吃。
出院的那天,天空好蓝好蓝,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韩三月收拾好行李——根本也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到柜台替自己办妥出院手续,吃力地拎起行李袋,走出医院大门,医院外头有好几辆排班的计程车,她搭上最前头那一部,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楞了楞,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她能去哪里,直到司机又问了她一次,她才匆匆报了个饭店的名字,让司机发动车子。
没跟孟虎道别,好像不太好,但再想想,跟他道别又很奇怪,名义上是夫妻,但实际上两个人又陌生得连彼此生日都不清楚,麻烦了他这么多天,有点过意不去,她得在还没太利用他之前,赶快离开医院。
被他赶出家门的记忆很糟,她不想再尝第二次。
她将一笔钱留在医院,不多,但是她的心意,她也拜托护士传话给他,谢谢他这几天无微不至的贴身照顾。
韩三月看见司机从后照镜瞄她一眼,那眼神让她有些防备。
这个司机会不会有问题?他为什么要瞄她?他在医院前排班……真的只是在排班,还是刻意在等她自己坐上车?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韩三月,冷静下来,你太多心了……
司机又透过后照镜与她四目相交,她咽咽唾液,胡乱捉紧行李袋,思索着跳车的成功率……
「小姐——」
韩三月吓得跳起来,往车门猛缩一格,「干、干什么?」
「你是不是会冷?要不要我冷气关小一点?」
「呀?」
「会不会冷?」看她一直抖一直抖,司机好心这么问。
「呃,不会……你不用管我,开、开快一点,我赶时间……」开快一点,快快到饭店,她快快下车,快快订房,快快躲进房间棉被里,把自己藏好。
「哦。」司机自讨没趣,专心开车,突然车子前方闪进庞然大物的黑影,司机开车经验丰富,紧急煞车,一路吱到底——
「呀——」韩三月反应不及,整个人差点从后座滚到前方驾驶座去。
砰!
车子明明停下来,却发出重击巨响,凶手来自于引擎盖上的那只拳头。
司机气呼呼下车,要和跳到大马路上挡车的家伙吵架。
「喂!你——」
人家连鸟都不鸟他,直接打开后车门,弯身坐进去。
「先生!你抢车呀你?!我车上已经有客人了你是没看到吗?!要坐计程车不会去拦别部吗?!还有你把我引擎盖打凹是什么意思?!」司机只好钻进车里继续吠。
「修理费我付,开车。」
「我还有客人——」
「她是我老婆。」这句话从薄唇吐出来时,长手臂勾住一脸发白错愕的韩三月肩膀,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挂着不放下来。
韩三月觉得现在就算另一边车门打开,坐进来一个头大身体小的火星人也不会让她更吃惊了。
孟虎?
她看错人了吗?
孟虎?!
「小姐,他是妳先生?」司机先生向她确定。
「呀?呃,嗯。」韩三月是被后头车辆猛按喇叭惊醒,才记得要快些回答司机。
司机咕哝了几句「怪夫妻,载到疯子」的台语,重新发动车子,让小塞的马路恢复顺畅。
「改去至善路——」孟虎念出另一个地址,是他的住家。
「不去馥敦饭店了?」司机问,他想问的是韩三月。
「不去。」回答的人是孟虎。
韩三月感觉他握在她肩头的手掌箝得好紧,强硬地将她按贴在他胸前,透过手掌的力量,她知道他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交谈,沉默之中,车子开上至善路的山区。
到了,她心脏咚地震了一下,看见孟虎掏出好大一迭钞票塞给司机,车资加修车费,丢下一句「不用找了」就要抱她下车,她按住他的手臂。
「……我……现在不住在这里。」
「少啰唆。你是要我在这里跟你算帐,还是跟我回家再算?」最后两句很轻柔,轻柔得很森冷。
认命,当然是回家再算,她不想让司机看笑话。
孟虎轻松抱起她,行李袋也挂在他的肘间,两者像是都没几两重,对他没有半点负担,他进了屋子,直直往卧房走。
「我们有话不能在客厅里讲吗?」她曾经是那么不想被赶出这间房,现在反而是不想被抱进这间房,好矛盾的心情。
「房间比较大、比较方便。」
方、方便什么?!
韩三月忐忑不安,他每走上一阶,她就呼吸一窒,她决定赶快在他走上楼前把话题结束,滔滔不绝地快速说道:
「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如果我付的钱有比较少一点,你跟我说正确的金额,我会补给你,你没有遇到张护士吗?我有请她转告你我出院的事,还有请她转告谢谢你,你那么多天没去工作,蓝先生他们应该很苦恼吧?毕竟你在场子里负责的工作也不轻,不过如果你要跟我算你没去工作的损失,我可能就没有办法,因为我身上的钱不多,不然你让我欠着……」
她还没说完,他已经走完楼梯,来到房门口,大脚一踹,门弹开,孟虎将她放在床上,让她坐在软软被褥间。
「你不告而别是什么意思?」他扠腰,居高临下俯视她,开始算帐。
「我有跟张护士说,请她转告你,不算不告而别。」她只是趁他又去替她张罗午餐时快快偷溜。
「还在桌上留下三千五百块,你当我是在卖的吗?!」他从口袋掏出被他捏烂的纸钞,亮在她面前。
「我说了,要是太少的话,我补给你,但是要让我欠着慢慢还嘛……再不然,我们赌一把,我赢的话一笔勾消,我输的话……我应该是不会输啦……」呃,他的脸又臭起来了。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
「我没有当你是个东西呀……」她不是那个意思,但这句话听起来很像在损人的。
「没有当我是个东西?!」他瞪她。
「你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呀……」这句更惨,完全像在羞辱他,她赶快澄清,「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东西,但不是在骂你不是东西,虽然都是东西,但是前面那句的意思是好的,后面那句是不好的。」
在孟虎耳里听来,两句都在骂他不是东西,每个字还都一模一样,他分辨不出来谁好谁坏。
「我真不是个东西,犯贱到拿脸去贴你的冷屁股!」孟虎唾了声,自我嫌亚心。
他犯贱,一听到她出车祸比谁都还急,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比谁都还气,坐在她病床边照顾她比谁都还细心,别说蓝冬青他们不信,连他都妈的不相信自己反常成这副鸟样!结果咧,她不买他的帐,偷偷办好手续就走人,把他一个人抛在医院里,要不是他及时回去,知道她跑了,气得拔腿追上,正好看到她坐上计程车,他追了好久,在一个红绿灯的帮助之下才超越那辆车,逮到机会往车前一挡,也把差点飞出视线之外的她给挡下来。
但是听听她死没良心的话——
她让护士转告他出院的消息。
她让护士转告谢谢他的照顾。
她让护士转告……她让护士转告……她让那个该死的小护士转告,就是不要亲口跟他说半个字!
「孟虎,你忘了你叫我离开这里,忘了你说我被谁砍成十块八块去喂猪又干你什么事?就算你忘了,但我没忘呀,你要我用什么嘴脸再面对你呢?」韩三月轻叹,缓缓说着,「出院,我一个人可以办好,跟你说了之后又有什么差别呢?让你送我到医院楼下,然后挥挥手跟我说再见吗?我不认为那样比默默离开来得好,我不想再麻烦你,也不想再利用你,我会如你所愿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很抱歉医院打电话通知你,我不知道他们会找你,如果我那个时候是清醒的,我一定会阻止他们……喏,我把这张纸拿起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韩三月吃力地从行李袋里拿出钱包,再从钱包的夹层里抽出写着他名字的小纸条,将它放在床头,那抹笑容像在安抚他的腾腾怒气,像在说「没有这张纸,我再出事的话,也不会有人找上你、麻烦你,你可以放心的」。
「你在气我赶你出去的那件事吗?」
「是你在气我打算利用你的这件事吧。」她苦笑。
两人相视,谁也没再先开口。
孟虎终究是藏不住话的直肠子,沉默不过几十秒,他就受不了,尤其她拿出纸条,说出「不会再有下一次」——不是她不会再遇到危险的保证,而是她若再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知道,她不会让他知道!
她要将他排除在外了,这个念头,怎么会如此可怕?
他才不要被阻隔掉,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气了,你也别气了,我们两个打平好不好?」孟虎开口求和。
完全没料到会从孟虎口中听见这种话的她,呆住。
「对不起,我刚刚好像没听清楚,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幻听,她刚刚一定是幻听,所以才会产生错觉,听见孟虎用那么卑微的口吻要跟她和好。
孟虎向来粗手粗脚,脸皮在此时却出奇的薄,恶烂话说一次就足足折掉他十年的寿命,要他再说一次不是又折掉十年?!
恼羞,成怒。
「妈的咧我是说我们两个都不要小鼻子小眼睛气那种鸟蛋大的屁事有什么好吵的没有不吵架的夫妻吧我们都吵那么多天也该告一段落床头吵床尾和你是没读过是不是你要利用我就利用我还有什么价值你全榨干也没关系我随便你了啦干不要叫我再说第三次啦!」完全没断句,听不懂算她笨!
韩三月不笨,她听懂了,这一次他吼得好响亮,每一个字都非常大声,中气十足,几乎震得她耳膜发痛。
「床头吵床尾和?」这种只能用在夫妻身上的句子,竟然从他嘴里说出来,好怪异的感觉,但这感觉她不讨厌。
这一次,孟虎别开头,他的勇气全在吼完那些话之后用尽,他不答腔,只是他耳根子红透了。
韩三月盯着他的模样,细细瞧、慢慢看,看他脸好红,她本来就没有在与他生气,反而是担心他在气她,最该生气的人都这么可爱地要与她尽释前嫌,没在生气的她又有什么好拿乔的?
「好吧,我们和好吧,虎哥。」韩三月甜笑,拉着他的手,轻轻晃动。
「哼,算你识相。」他收紧五指,将她反握得好牢。
那声哼,听起来很像呵。
第四章
尹夜、火燎原、蓝冬青三人围成一桌在玩扑克牌,赌注是消夜由谁来出钱付帐。
一张老K发到尹夜面前,正巧三人聊到日前到赌场闹事的老千,让他想起了往事,有感而发。
「说到老千,十几年前遇到的老家伙才真的是千王之王,输给他虽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他。」
「老千就是老千,不过是手脚动作快一点,有什么好佩服的。」火燎原见识过太多赌场老千,很难有好印象,更不懂干嘛将老千当成神般赞叹。
「阿夜,你是说范家老太爷吧?」蓝冬青牌面上有一张红心A、黑桃A及黑桃十,另一张覆盖的牌则是连翻都还没翻动,就丢了十万的塑胶筹码。
尹夜决定跟,丢出十万。「嗯。」
「我们一起输给大老千,想想也不觉得有啥好丢脸。」蓝冬青大笑。
「你也输给老千过?」火燎原一脸不可置信,蓝冬青是四人当中赌技最好的一个。
「范老太爷不是普通的老千,他若是想找我们麻烦,只要一个晚上,他就能让我们四个输到脱裤子。」这可不是在说笑,幸好范家老太爷向来不会为难后生晚辈,他好赌,但仅止于好赌,至于以赌致富或让人破产,倒没听他做过。
「有这种人?那不是太危险了?」
「阿火,放心吧,范老太爷喜欢找人赌,但不是赌钱,他没兴趣把人赢到倾家荡产。」尹夜又拿到一张老K,他牌面上全是娃娃,这次加码二十万。
「不然他赌什么?」火燎原好奇地看向尹夜,尹夜只是笑,他又改望着蓝冬青,蓝冬青没有尹夜寡言,开口回答。
「我当年输给他,他赢走了我第一任女朋友送我的项链。」害他刚萌芽的恋情就此夭折,小女友哭着质问他项链哪里去了,他诚实说赌输了,压根不信的小女友火大甩他响亮亮一巴掌。
「还真是小赌注耶,阿夜,你呢?你又输掉什么?」
「……阿火,你想不想知道老虎输掉了什么?」尹夜很摆明就是要拿孟虎的往事来换自己的秘密不曝光。
「老虎也输过?」这件事火燎原来不及参与,因为是发生在他与孟虎他们三人相识之前。
「输得可惨了,输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