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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的时候,他们又对她关怀备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就是一种拉锯战,但在这场拉锯战中,她总是得不到她想要的。
“可以坐吗。”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安妮和柏烈楞了一下,然后立刻微笑着说:“哦,请坐。”
雅文目瞪口呆地看着雅君,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们每一顿饭都这么丰富吗。”雅君指了指周围的自助餐食。
“哦,如果你每顿饭都吃这些的话,恐怕你也不会觉得丰富了。”柏烈不无幽默地说。
雅君笑了笑,躲在平光镜片后面的双眼却看不出在想什么。
“请问你跟雅文相差几岁啊?”安妮问。
“我们同岁。”雅君简短地回答。
“啊……这么说,你们是双胞胎?”安妮一脸诧异。
“……”雅君和雅文都没有回答,两人都低下头吃着盘里的食物。
安妮却忽然笑了出来:“我本来一直想说,你们兄妹俩一点也不像,可是刚才我发现其实你们很像,尤其是沉默的时候。”
两人抬起头看着安妮,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雅文几乎觉得,他们仍是从前那对默契的兄妹。
然而雅君忽然说:“事实上,我们并不是亲兄妹,我是被父母收养的。”
柏烈和安妮讶异地望着他,又望向雅文。
雅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默默地低下头开始吃餐盘里的食物,好像刚才那个会心的微笑从来没有出现过。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妈妈离开那天跟雅君单独谈的就是这件事。后来当雅君告诉她的时候,她没来由地厌恶,厌恶所有瞒着她的人。
“我想,我们要先回去了,不然会挨骂。”柏烈自然地拉着安妮起身离开。
或许,雅文想,柏烈真的能够看穿她。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
“我说的是事实。”雅君吃着东西,没有看她。
“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是不是想让别人知道是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你不能总是在逃避——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抬头看着她,好像在说一个道理。
“……我没想到,”雅文一字一句地说,“你还是这么想要掌控我的生活。”
“……”
“我已经不是那个总是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了,我有我自己的思想——”
“——如果你并没有把我当作哥哥看的话或许你就能明白我没有想要掌控你。”雅君打断她,平静地说。
“但你是我的哥哥,”雅文坚定地看着他,她甚至忘记了上一次这样看着他是在什么时候,“永远都是。”
“裴雅文,你不要激怒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同样坚定地看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哥哥,她也不再是开朗乖巧的妹妹,他们只是一对满怀怒意却又不敢在彼此面前轻易爆发的男女。
“嘿,阿文!”小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边贪婪地望着四周的食物一边坐下来,“我今天早上一来就在找你们,你怎么晒得这么黑,以前体育考试你是靠我和裴雅君帮忙作弊才……”
说到最后,他也看出来气氛不太对。
雅文奋力挣开雅君的手,一言不发地走了。
“……你妹妹怎么了?”小毛含着满嘴食物嘟嘟囔囔地问。
雅君摘下平光镜,揉了揉鼻梁:“她不是我妹妹……她是我上辈子的仇人。”
整个下午都在下着雨,雅文没有回射箭场,依旧在吧台帮忙。可能因为室外闷热的关系,客人并不多,这对大家来说好像是一个难得悠闲的午后时光。
“明天休息打算怎么过?”柏烈问。
“还没想好。”雅文有气无力地说。
“我要去镇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不收你车费哦。”他一副让她占了便宜的样子。
柏烈说的镇上,就是关丹镇,对于有着美丽景色却略显偏僻的珍拉丁来说,关丹镇似乎更靠近灯红酒绿的摩登世界,在世外桃源呆久了的G。O。们有时也会想要体会都市的气氛。
“蒋先生,请问你坐什么车去。”雅文问。
“去公路搭公车喽。”
雅文作势要用托盘打他的头:“我就知道。”
柏烈笑着挡了一下,说:“我一个人去当然坐公车啊,要是你一起去我们也可以搭的士,但是你要跟我share车费。”
雅文想了想,点头同意。
她未必真的那么想去镇上,可是她更不愿意留在这里。
“柏烈……”她一手撑着头,怔怔地看着他。
“?”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能看穿我。”
他笑得很快乐,雅文很少看到他这种并不是想要迷住一个人的笑容。
“我是不是能看穿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能不能看穿你自己。”说完,他转身去吧台的另一边。
雅文想着他所说的话,忽然很想哭。
很久以来,她最努力做着的一件事,就是忘记自己……
第二天一早,天空中出现了红色的云彩,跟刚刚升起的太阳连成了一片。雅文前一天特地约了柏烈一早就出发,但来接他们的的士超过了预订的时间却还没有出现。雅文等得有点心急,一转身,偏偏遇见了刚刚晨跑回来的雅君。
“早。”柏烈微笑。
雅君漠然地点了点头,直直地看着雅文,好像在问他们去干什么。
“我们……去镇上。”她很不情愿地回答,恨不得马上出发。
雅君又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低沉地说了句“路上小心”,便跑开了。
雅文如释重负,迟到的的士缓缓地停在他们面前,司机大哥探出头打招呼,仿佛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他们坐上车子,向公路的方向驶去。
“你哥好像不太喜欢我。”柏烈忽然说。
“不用理他。”她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雅君并没有不喜欢柏烈,事实上,他不会喜欢任何一个接近她的男人。
“你们的感情看上去很差。”柏烈又试探着说。
“……嗯。”雅文敷衍地点了下头。
“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
雅文错愕地望向柏烈,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想咽却咽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来。
“我想,如果连我都看得出来,你没理由看不出来。”他的眼神没有一点闪烁。
雅文看着他清澈的双眼,终于没办法说出任何一句谎言。或许她能骗过许多人,但无论如何骗不了一个能够轻易看穿她的人。
“这不会就是你离家出走的原因吧。”柏烈微笑着说,好像这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你不去做心理医生真是可惜。”雅文苦笑。
“你太高估我了,”他摇了摇食指,“我只能看穿少数的几个人,你只是很不幸地,是这几分之一而已。”
雅文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不过她最后还是笑了,只是一边笑一边却流下了眼泪。
柏烈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这一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百货公司、超市、邮局、布店、娘惹风味的餐馆……雅文很久没有自己去充当一个游客,好好地见识一番当地风情。
她已经开始习惯于以一个主人的身份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却忘了实际上她并不是这里的主人,尽管这里有很多说中文的人,但却并不是她的家乡。
此时此刻,她不可抑制地想家,想念那个总是有各种理由要赶去加班的父亲,想念洒脱却感情脆弱的母亲,想念有一把好嗓音的书璐,然而她最想念的,竟是那个曾经把她忘在了学校的少年……
傍晚时分,天空变得阴沉起来。
“我想我们最好快点回去。”柏烈说。
“?”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今天早上我们出门的时候,天空中都是彩霞,要不是你急着跳上车,说不定我就劝你不要出来了。”
“你不要说得那么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这么阴,空气又潮湿,就要下暴雨了。”雅文双手抱胸,注意着街上的的士。
“我想我们可能得去长途出租车站才能拦得到车,”柏烈说,“沿着这条路走二十分钟就能走到了。”
然而没有等到他们到达车站,一场暴风雨就骤然而至。整个街道被狂风和暴雨横扫,什么也看不见,人们纷纷躲到街道两旁的餐厅和商店内,怔怔地透过玻璃窗望着十分钟之前还一片祥和气氛的小镇。
雅文和柏烈几乎浑身湿透了,他们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雨水打在他们自己以及对方的脸上,隐隐生疼。两人都楞了楞,然后大笑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慌乱中他们躲进的是一家餐馆,这里供应味道不佳却热腾腾的咖啡。他们在窗前坐下,想要欣赏窗外的“奇景”,然而心里却有一丝不安,只想要快点回到村子去。
餐厅里的老式电视机播放着信号模糊的电视新闻,里面说,这场暴风雨可能要断断续续地下一整个晚上。
雅文猛得喝完杯里的咖啡,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老板,”柏烈大声说,“给我们开一间房。”
雅文错愕地瞪大眼睛,餐馆也提供客房吗?
三(下)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餐馆是提供客房的,尽管这间客房很小,并且墙纸和天花板都泛着黄色的水渍。
但它拥有一间提供热水的浴室。
“我想你最好先洗个热水澡,然后用电吹风把衣服烘干,”柏烈走到低矮的窗台前,“这场暴风雨可能真的要很久才能停。”
雅文有点尴尬,但想了想,还是按照柏烈说的话做了。
出乎意料的,卫生间非常干净,而且一应俱全,洗手台旁甚至树着一块纸牌子,上面写道:如需要安全套,请致电前台。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这家小小的餐馆哪来的“前台”。
她打开水龙头,过了一会儿,里面流出了热水,她调节好水温,开始脱衣服。水很大,冲在陈旧的浴缸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她甚至分不清她听到的究竟是水声还是雨声。
雅文洗了很久,直到身上的皮肤发红,才关了龙头。
衣服都湿了,洗手台的镜子旁真的有一只电吹风,只是打开了开关才发现风力是多么微弱,但她还是认真地把衣服吹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穿戴整齐从浴室走出来,柏烈已经躺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喂!”雅文叫了他一声,他马上睁开了眼睛。
“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她尴尬地说。
“哦,好。”柏烈不客气地进了浴室,“砰”地关上门。
外面依旧是狂风暴雨,里面却异常安静。雅文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好像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可怕的世界。
天渐渐黑了下来,她不得不打开灯,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半了。如果这场暴风雨还不停,他们今天晚上恐怕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过夜……
雅文忽然想到,她和柏烈这一对孤男寡女,竟然要在这个乡村餐馆的小客房里过夜……这让她不由地紧张起来。
浴室的门被打开,柏烈穿着半干的衣服走了出来,一脸疲倦。
“我想我们今天晚上不得不在这里过夜了。”柏烈说完,就往沙发上一躺,他穿的是宽大的麻布衬衫和裤子,在特殊情况下它们也可以充当睡衣。
“我去问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客房。”雅文拎起电话。
“我问过了,没有。”柏烈慵懒地说。
“……”
“如果我在这里让你觉得尴尬的话,我可以到楼下去对付一晚。”
“不,不用。”雅文连忙说。
他忽然回头看着她,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嘿,不用害羞,我可以去楼下的……”
“……”
“如果你怕你自己会把持不住的话。”他补充道,笑地促狭。
雅文翻了个白眼,很想拿一个枕头狠狠地丢在他的脸上,但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Hello?”她尽量温柔地接起了电话,因为根据来电显示,是度假村里打来的。
“情况怎么样。”电话那头是雅君的声音,他不知道问谁要来了她的电话号码。
那一刻,雅文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仍旧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少年,而她是贪玩的妹妹,过了约定的时间却没有回家。
“还是狂风暴雨。”她拉开耷拉着的纱帘,破旧的木制窗框被风吹得微微作响。
“你在哪里。”雅君问。
“在……”雅文心里发慌,“在镇上。”
“我是问你在哪里躲雨。”他的声音有点紧。
“一家小餐馆……”她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他没有说话,好像知道她还没有说完。
“……的客房。”她越说越轻,几乎想立刻挂上电话。
“跟那个男人一起?”他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她沉默,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敢回答。
“……”他也沉默着,似乎在思考。
“我开车来接你,”他最后说,“你把地址告诉我。”
“不行,这样的天气太危险——”她焦急,因为雅君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我不要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呆一夜,不,一刻钟也不行,一分钟也不行!”如果没有窗外的嘈杂声,他几乎已经在咆哮。
“……”雅文很想劝阻她,可是她的胸口像是哽着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地说出地址。
她挂了线,缓缓地垂下手,没有发现自己早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柏烈问。
“……雅君说,要来接我们。”她看着窗外,外面是一片昏暗,道路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街道上开始积水,一个人、一辆车也没有,跟屋里的平静比起来,外面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然而雅君,却为了她,要在这个可怕的夜晚,从一百公里之外赶过来。
柏烈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然后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我想,”他好像真的觉得很好笑,“他是真的很恨我。”
“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雅文的心里异常烦躁,尽管她知道按照雅君的性格,这一趟路他非走不可,但仍不免为他的安全担心。
她从来没有这样一心一意地望着窗外,希望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他的到来。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尽管雨势已经小了,但他仍然没有出现,雅文开始不停在窗前踱来踱去,并且在心中祈祷。她没有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尖叫起来。
电视机开着,当地的新闻节目不停地播放着关于暴风雨的画面,柏烈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副放松的样子。
终于,两束灯光缓缓地停顿在窗下,雅文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车里出来,进了餐馆。
她几乎要哭了起来,心里满是对那些保佑他的神明的感激,尽管,另一种紧张的情绪也迅速地在她心中滋生。
她听到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在他喊出“裴雅文”的同时,打开了房门。
他浑身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但他似乎全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好像终于找了他曾经所失去的。
雅文张口想说话,却忽然被雅君紧紧地抱住了。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他发梢的雨水滴在她的发梢上。
她呆呆地站着,什么也没有想,只是隐隐觉得他身体的线条改变了,因为她至今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当他也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抱住她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并不是她存心去记住,恰恰相反她一直试图忘记这种感觉,但她一直被迫在梦中温习着……直到不用记起,亦不会忘记。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拥着她,就好像在之前的那两个多小时中焦急而担忧地等待着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呃……请问我们现在是可以出发了吗。”柏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背着来时的那只庞大的登山包,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
雅文感到她和雅君的身体都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缓缓地放开她,转身关上门。
“对不起,根据电台的播报,高速路上积了很多水,许多车子已经抛锚了。所以我想,拿雅文……”他顿了顿,然后又补充道,“以及你的性命去冒险恐怕并不合适。在暴风雨停下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呆在这里。”
柏烈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一般。
“你先去洗个澡吧……再用吹风机把衣服吹干。”雅文迟疑地对雅君说。
柏烈放下背包,向门口走去:“我有点饿了,我想下去吃点东西,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吗。”
尽管这是一个疑问句,但他没有等他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