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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由他撇去脸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因为由他对待她的方式,她彻底明白了!明白他自始至终,就不想要她!根本不想要……
“哟,寒老爷,您今天够气派的啊,居然驾起马车来了!”
“哎呀,寒老爷您可回来了,我们家饭桌上的肉想您好久啦……”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天下第一县,尽管车外人声吵杂,车内却寂静无声。
驾车的人是寒上钧,独自一人靠坐在马车中的,则是心如死灰的耿少柔。
可笑,真的好可笑……
明明是一样的崎岖山路,明明是一样的云吞雾罩,只是这一个月发生的一切,让她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犹然记得一年多前,初次踏上这片土地的她,心中虽有些忐忑,但却怀着满心的期待与好奇。
可一年多后,再度踏入第一县境内的她,心中却仅存伤悲、无奈与绝望。
造化弄人。
可造化何能作弄人至此?竟作弄得她在人世间彻彻底底成为孤身一人,作弄得她再无栖身之所……
自小生长的京师,已无她的容身之地,而此处,在寒上钧那般毫不留情的拒绝之后,她又有何面目前来?她真的不明白,这一切,究竟
是怎么了……
然而令她更不明白的是,他,又为何要那样的固执与坚持?
为何明明不想要她,却在她被人欺侮时,那般温柔又残忍地救她,然后在要求她随他回来第一县的那一刻,那样的坚持,坚持到了他向
来平和的脸庞,变得那般的严肃与骇人……
他究竟要她怎么样?
他难道不明白,如今已被他划清界线的她,根本再没有身分、再没有理由、再没有立场、也再不必做他口中所谓的“耿长随”了一明明
他俩都知道的,为何还要她回来……
心,仿佛被撕裂般的剧烈疼痛,但耿少柔的泪,却已流干。
那日之后的寒上钧,尽管依然日日陪伴着她、保护着她、温言抚慰着她,但她却宁可他俩从未相识、从未相逢,因为这样,今日的她才
不会如此心伤难耐……
其实耿少柔明白,真的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怪她明知寒上钧早已心有所属,怪她明知他的为人正直不阿,竟还提出那样自私无理的
要求,做出那样自私无理的举动,让今日的他们,变得如此生疏与陌路……
“耿长随,马上就到家了,你再多担待一会儿。”车外,传来寒上钧那依然温柔的低沉嗓音,但听在耿少柔的耳中,心底只是越发苦涩
。
家?担待?
如今的她,还有什么立场让他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求你,不要再对我温柔了,我受不起、我受不住……
不断地在心中狂喊着,但最终,耿少柔依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咬得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她其实知道的,知道自己若不回来这里,根本无处可去、无路可走!而她更明白,寒上钧比她更清楚这点。
所以,他那样一个内敛、温柔又有责任感的男子,才会在明知她是那样自私无理任性的人,依然不忍心丢下她不管……
在他的心中,她永永远远都是他的债主,而向来光明磊落的他,自然是绝对做不出那等忘恩负义之事。
这是怜悯,是同情,更是责任,耿少柔全都明白,只是她却怎么也无法忍受自己是以这样的“存在”待在他身边,然后日日望着同情与
怜悯出现在他的眼底。
但事已至此,她这样苦苦折磨自己、埋怨他人又有何用?
更何况,车外的男子根本什么也没有做错,她究竟有什么资格让他因自己的不正常举止,而变得比平常更小心翼翼,甚至连重话都不敢
多说一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可她,究竟该如何才能逃离这种窘境呢?又究竟该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心彻底平静?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耿长随,到了。”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而由被风吹起的马车帘帐之外,耿少柔能看到,寒上钧正静静地站在外头,等待着扶她下车。
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后,耿少柔紧闭上双眼,咬牙站起身。
只是当她终于由马车中走出,闷若头向天下第一衙走去时,突然,身子竟被人整个抱起!
“是柔妹妹吧,我可等着你了!”
“啊……”耿少柔原本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开始挣扎,但是在听到那个声音后,她愣了愣,定眼一瞧,眼中霎时浮现一抹不敢置信的
惊诧,半晌后,嘴角绽开两个月来的第一抹笑意。“小……云公子,真的是你!你怎么……”
“当然是我啊。”就见一位年约二十六、七岁的俊挺男子咧着嘴笑,还抱着耿少柔不断地原地转圈,“你愈来愈美了,柔妹妹,也不枉
费我千辛万苦的找到这儿来啦!”
“云公子,你又胡说八道了……先把我放下来,我被你转晕了……”被抱着转圈的耿少柔双手搂住他的颈项,头晕目眩地轻喘着。
“我胡说八道什么?”男子依言将耿少柔轻放下地,完全无视不远处寒上钧那震惊的视线,径自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尖,“明明就生得一
个美人胚子,还不准人说吗?我就偏要说,柔妹妹是个美人胚,柔妹妹是个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人胚……”
“云公子,有外人在呢……”举起手捂住男子的嘴,耿少柔低声说着,苍白而消瘦的脸颊上有股难掩的落寞。
她早知道她不美的,更何况,就算她真的构得上“美”这个形容词,也美不过那能令向来沉静的寒上钧目光那般含情、且一心一意只为
“她”的那名女子……
“哦,我差点都忘了。”听到耿少柔的话后,男子才终于收敛自己的言行举止,将目光投向一直在旁边从头到尾望着这一幕,但却一语
不发、若有所思的寒上钧,“没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寒县令吧?”
“寒上钧。”许久没开口的寒上钧终于淡淡地说道。
“云少荼。”云少荼对寒上钧抱了抱拳,由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阵才又开口,“这阵子柔妹妹承蒙你的照料了。”
“耿长随是个相当称职的长随。”寒上钧言简意赅地回答着,依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是个相当称职的长随……
听见他这句话,耿少柔心中一痛,痛得她被云少荼握住的手再忍不住用力地反握着那只大掌。
“是吗?”瞟了一眼低垂下头,可眸中却盈满凄楚之色的耿少柔,云少荼轻哼了一声后挑了挑眉,“可再怎么称职,这低贱的长随工作
本就不是我家柔妹妹这种金枝玉叶该做的事!”
“云……云公子……”听到云少荼口中吐出的不客气言语,耿少柔一愣,慌乱地抬起头,“我不……”
“由今日起,柔妹妹就住我家里了。”云少荼压根不理会耿少柔的反应,只是继续望着寒上钧,“我想寒县令不会反对吧。”
“不反对。”
不反对?这就是他的回答?
猛地一抬眼,耿少柔望向寒上钧,但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望向自己!他一向温和的眼瞳之中,根本没有她……
原来如此……
烫手的山芋终于解决了,也难怪他回答得如此快速了……
“不反对就好。”云少荼耸耸肩说道,随即牵起耿少柔的手,将她抱进停一衙门前的豪华马车中,“更何况,我也看不出你有什么理由
好反对。”
一豪华马车,慢慢地驶远了,驶向县城中最繁华、聚集着最多富人的中心地也驶离耿少柔住了一年多,虽然简单、虽然寒酸,但却充满
了她多少回忆的……家。
“我爹……走了。”静静地坐在马车里,耿少柔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流的泪,缓缓地由眼眶中滴落。
“我听说了。”云少荼拍拍耿少柔的脸,“没事的,祝那老骨头早死早超生。”
“我……只剩一个人了……”
“没事的,还有我。”云少荼又拍了拍耿少柔的脸,眼眸那样的温柔,“当然,还有你那吓死人的嫁妆。”
“你想要吗?”耿少柔喃喃说着,任泪水滴落摆放在双腿上紧握的粉拳,“因为我竟……送不……出去……”
“我当然想要。”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肩,云少荼突然将头伸出马车外,半晌后喃喃低语,“只不过在轮到我之前,我想那个现在还站在
衙门前,因被你称作“外人”而疯了一半,可还要故作镇静的傻子,恐怕比我还想要啊……”
第七章
三个月后
独自一人走在寒风沁骨的雪地里,耿少柔的眼,已几乎看不清任何事物,而双腿,更是麻木得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她已在大雪中
徒步走了两天两夜,而支撑着她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的,则是一句“为什么”!
是的,为什么?为什么天下第一衙里的人全走了,却没有半个人知会她,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留给她!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待她?
明明她住在云居的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寒上钧之外的每个人都来串过门子,还没事就一句一个“少柔姊,什么时候回家来看看啊”之类
的话,不是吗?
但为什么这些可以一句一个“少柔姊,什么时候回家来看看啊”的人们,竟忍心这样残酷地舍弃了她?
难道,对他们来说,说她是“家人”的话,也只是虚应故事的场面话而已?难道,对他们来说,她真的那样可有可无吗?
之所以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是由耿少柔听到、看到街头巷尾斗气、斗劲、斗殴的频率愈来愈高,但却无人过问开始。
或许在他处,这种情况时有所见,但在有着劳恨谦的天下第一县里,耿少柔知道除非他病得爬不起身,否则这种现象是几乎不可能发生
的!
小劳病了……
这是耿少柔的第一个想法,所以,她准备了很多上好的食材、药材,炖煮后遣人送至第一衙门。但这样做了之后,耿少柔发现情况并没
有改善,因为那种混乱的场面不仅愈来愈严重,甚至到了最后,连以往经常到云居来串门子的程小希,都像平空消失似地失去了踪影!
慢慢的,第一县成了什么样子,耿少柔完全不知道了,因为不知为何,云少荼再不让她离开云居,还多派了很多守卫守在云居四周。
慢慢的,第一衙成了什么样子,耿少柔彻底不知道了,因为不知是否天候严寒之故,所有的人都不再出门了,街道上变得那般冷清……
“听说寒老爷升官发财了,所以带着衙里的人一块儿高就去了……”
“听说寒老爷又被降调了,所以衙里的人也一块跟着倒霉去了……”
一路上,耿少柔听说了很多“听说”,但她只知道,无论是高就抑或是倒楣,他们一她曾经视之如亲人的人们——是真真切切、无情地
抛下了她!她?不是说是一家人吗?为什么一句话也不留给就算不是家人,也算是朋友吧,难道,她连是他们的朋友都算不上吗?
而寒上钧就真的那么讨厌她?不仅三个月来一次也不曾前来探望她,最后还走得这般洒脱!
不是说只要她愿意,她便是他、水远的、真正的长随吗?不是说第一衙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吗?难道连这话,也是谎言吗……
脸颊已然僵硬,四肢早已虚脱,但耿少柔依然咬着牙关向前走,在一次次的跟枪与扑跌之后,勉力地爬起身,迈开步子,在原本无痕的
雪地之中,留下一串小小的烙印……
是的,就因为想要一个回答,所以几天前,趁着云少荼有事外出之时,耿少柔悄悄地扮成男装,悄悄地与宅中的送水小厮交换身分,悄
悄地离开了云居,悄悄地去到早已人去楼空的第一衙,然后在听说了许多的“听说”后,在漫天大雪之中,朝着人们所指的方向,一步步前
来……
“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不断地喘着气,尽管胸口痛得几乎炸开,但耿少柔依然挥着手,拒绝半天前不知由哪里突然冒出来,就此一路陪伴在她身旁,一路想扶
持她的聋公与哑婆……
第一个发现耿少柔身影的,是一向就闲不住,如今被大雪困在这偏远且无人民居里已多日的劳恨谦。
“咦,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人在外头走呢?”由于受困多日,因此百无聊赖之余,苦中作乐的劳恨谦由破旧的窗板缝隙往外望去,只
是他话声都落下了半天,屋内却没有半个人搭理他。
“咦……我眼花了吗?”尽管反应一点都不热烈,但劳恨谦依然瞪大了眼,将头附在窗板上努力地张望着,“要不怎么会把他们看成是
聋公哑婆跟少柔……”
未待劳恨谦将最后的一个“姊”字说出口,他便感觉到一阵寒风沁入房内,而那道虽只剩一半但却一直紧紧合着的门板,此刻前后来回
地摇晃着!冲出去的人,是寒上钧。
就见在银色的月光下,他飞快地冲进雪地里,望着由远方慢慢走来的耿少柔不断地推开聋公跟哑婆的扶持,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在积雪
之中,朝着他走过来……
“少柔……”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寒上钧有半刻的恍惚。
可能吗?真的有可能是她吗?真的不是他眼花吗?
“你们……竟敢……丢下我……”人影,愈靠愈近了,近得寒上钧都听到她那发自心底最深处的悲与痛。“竟敢……一句话……都不说
的……丢下我……”
当他感觉到那双捶打着自己胸膛的小手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无力时,寒上钧终于忍不住地将她整个人搂进怀中。
“少柔……”
“你明明说过……我是你的长随的……明明说过……我是你……永远的长随的……”
热泪,一滴滴的由耿少柔眼中滚出,沾湿了寒上钧的衣衫,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地搂住那小小而寒冷的身躯,眼眸,热辣成一片
!
“你说谎……你根本……从没当我是你的长随……你说谎……”
“少柔,我……”
正当寒上钧想开口时,突然,一阵怒吼划过长空。
“干什么?把那姑娘丢下后全部给我进去,否则——”
“否则怎么样?”
未待来者将狠话说完,一个冷之又冷的声音就毫不客气地将之打断,而发话之人,是一脸冷然的阴如栩。
“否则你们全都……”几名捕快打扮的男子本想继续发狠,但在看到眼前的情景后,竟全傻眼了,半句话也说不出。
就见寒月之下,一片积雪之中,寒上钧抱着身上盖满了第一衙成员衣物、可现今已然昏厥的耿少柔,头抬也没抬一下。
但劳恨谦一脸杀气地蹲跪在寒上钧前方,手中长剑早已出鞘;聋公与哑婆分站在寒上钧斜后方,同样的一脸杀气,手中闪动着判官笔及
蟒蛇鞭;紧贴着寒上钧左右的,则是一脸淡漠的阴如栩与封昕炀……
“你……你们……想造反了……快把那臭女人……丢下……”
明明眼前只有七人,明明这群人中有战斗力的只有三人,但望着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杀气腾腾,这群由京师前来押解人犯的捕快们竟连
话都说不完全了。
“造反又如何?”这回,劳恨谦的眼眸深不见底,“我们就偏造你们这群胆敢说出让我们将少柔姊丢在雪地里这般无人性话语的畜生的
反!”
“反了、真的反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眼见天下第一衙的所有人竟敢如此放肆,那群人数明显占优势的京师捕快们在慌乱之
中,只得一个个拔出了刀剑,缓缓地向他们靠近、再靠近。
就在争端一触即发之时,突然,一个慵懒的声音在偌大的雪地里响起!
“我说……就为了这么点事,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像利箭般投射过去,就见一名男子由远而近地策马前来,而后懒洋洋地由马背上飞身而下,洒脱地站在衙役与寒上钧
等人之中。
“你是谁?”眼看这人竟敢在此时还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放肆,京师捕快们恶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