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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还险险给他失乎伤了。如今铁摩勒的本领虽然仍是胜过他不止一等,但功力未曾完全
恢复,铁摩勒若然乎下留情,牟世杰焉能将他放过?铁奘勒向讨没有把握可以恰到好处的将
他打败而不至令他受伤,所以叫他认输,这实是念着旧日情份,不愿伤他的一番好意。
牟世杰在众叛亲离的境遇之下,已是丧失了理智,哪里就肯拱手认输?铁摩勒的一番好
意,反而给他当成了奚落。当下哼了一声,不予答复,趁着铁摩勒说话的当儿,唰唰唰又是
连环三剑。
牟世杰咬紧牙根,心里想道,“如今已是日上三竿,叔叔也应该来了。我即使输了这
场,第三场也可以由叔叔扳回,仍然可以保住盟主之位。”正是由于还存着一线希望,牟世
杰已拼着豁了出去,和铁摩勒厮拼,使的竟是最狠辣的一套伤残剑法。
这连环三剑凌厉非常,剑剑都是指向铁摩勒的要害穴道。铁摩勒见他如此冥顽不灵,难
以理喻,不禁叹了口气,说道:“祸福无门,由人自召。好,你既是执意违背绿林公意,还
要贪恋盟主之位,我也只好把你打败再说了。”
牟世杰一口气攻出了七七四十九招,铁摩勒兀立如山,沉着应付,一一化解。待他攻势
告一段落,正要变招之际,铁摩勒蓦地一声长啸,把剑抡圆,当作大刀来使,这是铁奘勒自
创的一套剑法,当日在大校场中,就是用这套剑法杀了“七步追魂”羊牧劳的。
牟世杰沉声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心里则在不断叫道,“叔叔,快来,快
来!”他展开了游斗的战术,将准备好的对付铁摩勒的一套剑法使将出来,当真是瞬息百
变,奇诡绝伦!他意欲以游身缠斗的战术来挨多一些时候,而且这段剑法既是专为应付铁摩
勒而准备的,他也就难免还存有一点侥幸的念头,说不定还可以将铁摩勒伤了。
哪知铁摩勒这套自创的剑法,刚猛无伦,任是牟世杰的剑招奇诡百出,依然是一点用处
都没有。铁奘勒的长剑抡圆,泼水不进,哪早有隙可乘。
正在激战之中,忽听见牟世杰手下轰然大呼:“岛主来了!”铁摩勒眼观四面,耳听八
方,也早已远远看见了牟沧浪的身形出现,而巨和他一同来的还有空空儿、辛芷姑跟他的师
父磨镜老人。
铁摩勒怔了一怔,又惊又喜,要知他最担心的就是牟沧浪不明是非,万一持强行事,那
就要造成武林浩劫;另外他也放心不下空空儿与辛芷姑,这两人都是火爆一般的性子,只怕
他们要与牟沧浪拼个你死我活。如今见着牟沧浪与空空儿等人竟是一同回来,当然大大出乎
他意料之外,心道,“看这情形,难道他们早已化敌为友了?”铁摩勒猜中了一半,他们确
已是化敌为友,但他们亦是早拼过了你死我活了。
高手比拼,那容稍有分心?铁摩勒只道牟沧浪等人一来,就可以进行调解,因而对牟世
杰的防备也就没有先前那么凝神注意。牟世杰趁着他一怔之际,突然使出杀手,唰了一剑,
便向着铁摩勒胸口刺来。
这一剑是最凶狠的拼着两败但伤的剑法,铁摩勒侧身一闪,唰的一下,肩头已着了一
剑。牟世杰的攻势还有伏招,未曾使尽,剑锋。一转,又抹向他的咽喉。铁摩勒在性命俄顷
之际,无暇思索,迫得也使出救命的绝招,长剑抡圆,“呼”的便劈下去!
牟沧浪失声大叫道:“铁大侠,剑下留情!”话犹未了,只听得“咔嚓”一声,火花四
溅,牟世杰那柄青钢剑已是断为两截。铁摩勒削断了牟世杰的兵刃,余势未衰,他那口剑仍
是直劈下去,牟世杰只觉头皮一片沁凉,暗叫“我命休矣!”忽地只觉剑风掠面面过,却不
见动静,睁眼看时,只见铁摩勒已在数步之外,早已插剑归鞘了。铁摩勒倒不是因为听见牟
沧浪的叫喊这才收手的,他本来就无意伤害车世杰的性命,因而才能够及时撤招。要不然若
是听到呼喊这才收手,早已迟了。
双方用的都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但铁摩勒在受伤之后还能够将牟世杰的剑削断,功力
之高,有目共睹,胜过牟趾杰何止一筹。这一场不用宣判,当然是铁摩勒赢了。
牟世杰败得如此之惨,当然是面目无光,但心里却也是又惊又喜,“毕竟把叔叔盼到
了,这最后一场,他们那边无人能敌。”
心念未已,牟沧浪已是到了他的面前。中世杰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话,只听得牟沧浪已是
沉声说道:“孽障,到了这个田地,你还不认输么?”
牟沧浪在重伤之后,精神还未完全恢复,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牟世杰听来,却宛如晴
天霹雳,他当作唯一靠山的叔叔,竟然要他认输!牟世杰张大了嘴巴,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
朵,半晌,问道:“叔叔,你说什么?”
牟沧浪面挟寒霜,“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要你向天下英雄谢罪,你限我回转扶
桑,从今之后,不许再履中原!”
牟世杰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说道:“叔叔,你武功盖世,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牟沧浪道:“你的所作所为我都已知道了,你不用再蒙骗我,也不用再激恼我啦。天下
唯有德者居之,并不是只凭武功就可以服人的。若论武功,咱们的师祖虬髯客胜过咱们不知
几十百倍,但他见李世民便即推抨敛手,这才是大英雄、真豪杰的胸怀!我小觑了当世英
豪,命你逐鹿中原,这是我的过错。如今看来,即使李唐可以取而代之,也还轮不到你。就
说此刻在场的铁摩勒、铁大侠吧,论武功,论气度,你自间可以有哪样比得上他吗?你听我
的劝告,快快向天下英雄谢罪了吧!”他说话多了,禁不住连连咳呛。牟世杰这才知道,他
叔叔原来已是元气大伤。
牟世杰登时如坠入冰窟之中,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心道,“连叔叔也要迫我谢
罪,哎,天下之大,只怕只有朝英才是与我同心的了,”
他正在想起妻于,忽听得马铃声响,正是史朝英的心腹恃女赶了回来。牟世杰连忙间
道:“我叫你去接小姐的,小姐呢?”
那侍女下了坐骑,走到牟世杰跟前,讷讷说道:“小姐她抢了我的坐骑,我以为她早已
回来了。我连忙抢了别人的坐骑……”
牟世杰大为着急,说道:“快去打听了,快去打听……”刚说到这里,史朝英的另一个
心腹侍女,亦已回来,接着说道:“不用打听,小姐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
牟世杰道:“怎么样?快说,快说!”那侍女道:“在这里不方便说,请姑爷进帐说
话。”
牟世杰怒道:“我要你说,听到了没有?”要知他此刻已是神智混乱、陷入了半疯狂的
状态中,心中只是想道,“我处境已是如斯,什么坏消息我也不在乎了。”因此急于知道妻
子的结果,非迫那侍女说话不行。
那侍女神态尴尬,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我在半路碰见小姐,她和段克邪两人合乘一
骑,跑了!”牟世杰大叫道:“什么,她和段克邪跑了?”他本来是准备接受任何坏消息
的,却不料是这么样的一个坏消息,是出乎他想象之外的坏消息!当真是比听到史朝英死
了,还更难受!一个打击之后接着又一个更重的打击,他的精神,意志登时全都崩溃!
这消息突如其来,人人都是意想不到。给这消息大大震惊了的,除了牟世杰之外,还有
一个史若梅。不过牟世杰是由震惊而至绝望,史若梅则是从惊奇之中感到恐惧。
史若梅失声叫了出来,也似突然给人重重击了一下似的,摇摇欲坠。聂隐娘、方辟符在
她身边,连忙将她扶住。史若梅颤声道:“克邪,他,他怎么会,……”聂隐娘道:“你不
可疑心克邪,这一定是,是……”史若梅道:“我知道,一定是那妖女作弄他的。唉,不知
给他吃了些什么迷魂之药?”要知段克邪武功远远在史朝英之上,史若梅怎知他是给牟沧浪
点了穴道在前,这才给史朝英所擒的。
会场为这消息引起了一阵骚动,倒把牟世杰的事情暂时撇开了,牟沧浪难过之极,说
道:“世杰,你娶的好妻子!好吧,有妻如此,不要也罢!你先办了正事,再去清理家门
吧。”
牟世杰一片茫然,这一瞬间,他脑子里空洞洞的似乎连思想也没有了。场中的骚动,他
叔父的说话,他都己是视而下见,听而不闻。
过了半响,辛天雄大喝道:“牟世杰,你老婆的丑事你自己去理,这与我们无关。如今
就等你一句话,这盟主你还有脸再做吗?你出不出来赔罪?”
牟世杰缓缓走出场心,心中苦笑:“说什么一条红线上拴着的两只蚂蚱,到头来看我是
冰山已倒,她就投到别人的怀抱去了。”
众人都以为他是出来赔罪,人人的眼光都注视着他,牟世杰的眼光却缓缓的从众人卤上
凉过,终于停在一处,在那地方,聂隐娘与方辟符正是肩井肩的站在一起,他们正在细细私
语,并没有正眼看他。
牟世杰心中一阵凄酸,“要不是我当日走错一步,我与隐娘岂不是神仙眷属,武林侠
侣?嗯,是我利用了朝英呢,还是朝英利用了我呢?此刻,隐娘的心中,除了姓方的小子之
外,还有没有我呢?”他把眼望去,聂、方两个人靠得更近了,两个头并在一起,他根本无
法“捕捉”聂隐娘的目光,当然更无法“捕捉”她的心思了。
牟世杰忽地叫道:“这着棋我是走错了。一子错,满盘落索,夫复何言!”抽出剑来,
猛地就朝着自己胸口一插!
这一下变出意外,连牟沧浪都想不到侄儿会自杀的,过去救时,已是来不及了!
牟沧浪大吃一惊,飞奔过去,用封穴止血之法,点了牟世杰脑唇的“神庭穴”,只见插
入他心脏的那柄长剑,只剩一截短短的剑柄露在外面,纵有华陀冉世、扁鹊重生,那也是难
以挽回他的性命了。
牟世杰如此下场,虽说是罪有应得,但夫系叔侄之情,牟沧浪毕竟还是十分难过,想
道:“这孩子自小聪明,自幼又失了父母,我只道他材堪大用,不免姑息了些,唉,他今日
落得如此下场,这也是我教导不周之故。”
牟沧浪咽住了眼泪,在牟世杰耳边说道:“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么?”牟世杰的利剑插
正心房,本来要立即身亡的,却因得他叔父封穴止血,还留着一口气,当下嘶声说道,“待
她孩子养了出来,要孩子,不要母亲。……叔叔,你……哎呀,我、我好痛苦,你给
我……”牟沧浪道:“好,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你好好去吧,”一指点了他的“死穴”,将
剑拔了出来,牟世杰登时气绝。
牟沧浪抹了眼泪,将一个侍者招来,吩咐他道:“你把少岛主抬去火化,将骨灰带回扶
桑。”
铁摩勒念起往日的交情,也不禁有点怆然,心道,“你若能听我几分劝告,何至便有今
日?”但在这样的场面之下,他却不知如何去安慰牟沧浪。
就在此时,两个黄衣人匆匆跑进场来,正是奉了牟沧浪之命,押解楚、段二人的那两个
侍者。他们见着同伴正在将牟世杰的尸体抬出去,不觉愕然。
牟沧浪沉声道:“你们为何下听我的命令?段克邪呢?”那两个侍者道:“侄少奶说是
你叫她提人的。我,我们不知道她是假传命令。”
牟沧浪无心再问楚平原的下落,便对那两个侍者说道:“我给你们三年期限,你们务必
要找着侄少奶,倘若她养下孩子,你们把孩子抱回来,至于侄少奶,你们就不必管她了,让
她师父惩处她。”那两个恃者莫名其妙,相顾骇然,不敢多问,只好唯唯遵命。
牟沧浪一声悲啸,面向着那四十二家岛主,蓦地喝道:“你们部随我回人,从个之后,
不许再到中原生事!”
铁摩勒、空空儿上前送行,铁摩勒道:“牟老前辈,我很抱歉……”牟沧浪道:“铁大
侠,你对世杰已是尽了心了。我交了你这个朋友,我很欢喜。但今后我大约也不会再履中原
了。空空儿,对不住,你们这杯喜洒,我也不能喝啦。”正是:血洒中原王气黯,推抨敛手
最怆怀。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龙凤宝钗缘》——第四十九回 灾祸频来遇魔女 死生与共劫情郎
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四十九回 灾祸频来遇魔女 死生与共劫情郎 牟沧浪一走,扶桑岛的侍者和那四十二家岛主也都跟着他一同走了。这绿林大会便出乎
意外的匆匆结束,群雄一致拥戴铁摩勒作新盟主,自是不在话下。
段克邪未见回米,众人正在担忧,忽听得展元修说道:“咦,那不是平原吗?他回来
了!”
只见楚平原衣裳破碎,身上带伤,脚步踉跄的跑进场来。铁摩勒等人又惊又喜,连忙扶
他进帐敷伤。楚平原道“我这点伤不要紧,你们快去追那妖女,她把克邪劫走了。”
原来段克邪与楚平原都是被牟沧浪点了穴道的,但轻重却有所不同。牟沧踉深知段克邪
的内功已到一流境界,所以用的是重手法点穴:重手法点穴若是施之于功力稍弱之辈。会造
成很大的伤害,楚平原的功力其实与段克邪乃是在怕仲之间,但牟沧浪未曾见过他的功夫,
而他的用意本来又个在于伤害他们,他怕楚平原受不起,用的只是普通手法的点穴。
那两个侍者背着他们下山,刚到铁黎峰下,楚平原已经自行运气冲关,解开了穴道。背
着他的那个侍者武学造诣亦颇不凡,听得他呼吸气息有异,正待放他下来察看,楚平原陡地
大喝一卢,缚着他乎足的租绳已是寸寸断裂。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就在铁黎峰下,与那
侍者打将起来。
十招之后,楚平原血脉渐渐舒畅,功力已恢复勒五六分,掌力加强,打来得心应手。迫
退了那个侍者,便冲上去对付另外一个侍者,意欲解救段克邪。
背着段克邪那个侍者十分狼狈,他眼看同伴抵敌不住,要想放下段克邪上前助战,又怕
被人抢去。但若背着段克邪,功大却怎能施展得开?只怕连自己也要被对方伤了。
楚平原正在把那两个侍者迫得手忙脚乱,眼看就可以把段克邪解救下来,忽听得马蹄声
响,史朝英飞驰而来,她一看这个情形,已知段克邪定是被牟沧浪以重手法点了穴道,所以
尚未能解开,心中大喜,连忙叫道:“把这姓段的小子交与我!”
那侍者只听命于牟沧浪,史朝英要他交人,他不敢立即答应,问道:“侄少奶,你这是
可曾得到岛主的允许?……”楚平原大为着急,加紧进招,那侍者话犹未了,“嗤”的一
声、衣襟已被他扯去一幅,幸而楚平原的目的只是要把段克邪抢过来,他也怕误伤了段克
邪,不敢施展杀手,要不然这一抓就可把那恃者胸膛抓裂。但也正由于他不敢施展杀手,也
就抢不到段克邪。
但虽然如此,那侍者已是吓出一身冷汗。史朝英假装发怒,说道:“当然是叔叔叫我来
提人的,你竟敢来盘间我么?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主子没有!”
史朝英毕竟是牟沧浪的侄媳,那恃者一来不敢疑心她会说谎;二来他着了楚平原一抓,
也巴不得抛开这个”包袱”,既有史朝英奉了岛主之命,要他将段克邪移交,正是最好不
过。
那侍者叫道:“好,接住他!”反手将段克邪抛开,楚平原急怒交加,骂道:“好个好
女,你还害得他不够吗?”纵身去抢,史朝英一手挥刀劈下,一手接人,那两个侍者也从两
侧攻他,楚平原抢不到人,险险又着了史朝英一刀。史朝英哈哈大笑,接过了段克邪,如获
至宝,立即快马加鞭,一溜烟的跑了。
段克邪已给史朝英抢去,楚平原无心恋战,杀退那两个侍者,便即回来。
众人听了楚平原的报告,都是忧心不已。辛芷姑道:“真是孽障,都怪我从前宠坏了
她。”史若梅道:“克邪他穴道未解,不能动弹,岂非要任凭那妖女摆布,这可如何是
好?”聂隐娘却小声笑道:“克邪是因穴道未解,这才受她劫持,我以为你倒可以放心。”
史若梅最怕的是段克邪给史朝英花言巧语所诱惑,聂隐娘说中了她的心事,倒去了她心上一
块石头,粉面微红,不再言语。
卫越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那就快去追赶吧。”楚平原敷上了金创药之后,也要
同去追赶。当下五个人分成三路,卫越、楚平原本领高强,不怕史朝英伙有帮手,他们各自
一路。史若梅则与聂隐娘、方辟符一路。伏牛山大寨是在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