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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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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哭笑不得,冰焰看着我的脸:“本来长得就一般,还喜欢哭,丑死了。”
  “霓裳和幻琦,哪一个比较好看?”
  “她们么?”冰焰轻笑:“好看不好看的,关我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两个美人,一个都不许要。只能记住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今晚受刺激过度了。
  “我是不是能把这句话看作你的告白?”
  我忍不住笑了:“这样想的话,也可以。”
  “那我也还你一句,不管你逃到哪,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走了一段,冰焰停下脚步,说:“还是从对面直接下山吧。”话音未落,他已经来到湖面上,足尖点水,带起一圈圈的涟漪。
  行至湖心,抱着我的手忽然微微一紧,我正在纳闷,就感觉身子往下一沉,接着便直冲而上。脚下,一段丈余宽的红绫破空而来,铺过湖面,打在岸边的石桥上,桥柱轰然崩塌。
  我还没回过神来,又一段红绫从相反的方向冲出。几乎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黑幕中都伸出高低错落的红舌,齐齐的朝我们扑来。
  深紫色的眼眸中一道寒光闪过,冰焰跃上一段飞驰而过的红绫,把我放下,拔下我头上的玉簪,整个人原地腾空飞起,旋了几个圈,飘逸的衣衫在空中划下一道浅浅的影子。手过之处,破碎的红绫四散。
  下一刻,一双手托起我的腰,一股大力把我推了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对岸,慌忙回头去看冰焰。剩余的十来条红绫离他的距离不过寸许,他却缓缓地展开双臂。
  霎那间,一道金色光芒照亮夜空,流光如烟花般旋转散开。
  红绫变成火龙,即刻消失不见,小团小团的火苗纷纷扬扬坠在湖面上。
  冰焰踏过火苗,轻轻的落在我旁边。
  转身的同时扬手,数声巨响——轰隆!轰隆隆!轰……一排排巨浪翻起,冲向对岸的亭台轩榭。等到潮水退去,万籁俱静,满目废墟。

  番外 梦落繁花

  看着落落发红的眼眶,我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宁愿死也舍不得她受半点伤。
  那年暮春,师娘在房间里疼了五天五夜,满园梨花一夜开遍,又零落成雪。最后一朵,绽放在刚出生的小女孩的眉心上。
  师父说,她是飘落到凡尘的一朵梨花,她的名字,就叫梨落。床塌上,师娘的笑,前所未有的绝美,燃尽最后的光芒。
  傲龙堡再也没有女主人,师父对师娘的爱,全给了落落。
  落落从小就喜欢笑,喜欢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指摇晃。长大一点点,她开始蹒跚学步,摔着了就哭得不可收拾,每次我扶她起来,她都会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我,鼻尖泛红的扑进我怀里。到了能满地乱跑的时候,她每天傍晚都坐在傲龙堡门前的石阶上等我从武场回来,用绵绵软软的童音唤我“月哥哥”。
  落落五六岁的时候很顽皮,那时楚王爷因夫人多病常住西南别苑,星璇常来傲龙堡。两个孩子能把所有的丫鬟仆人折腾得团团转。每天我进门,不是落落扑上来要我帮他逮星璇,就是星璇躲到我身后朝落落扮鬼脸。
  好在星璇也要练功,师父便专程请人来教落落琴棋书画。不过,她除了对下棋的兴趣稍显多点,其他精力都用来琢磨如何气跑先生。师父无奈之下,让我每日抽出两个时辰来陪她练琴。在音律上,我喜欢笛声特有的空灵。我们学会的第一支曲子,叫婉风。
  满目青翠的初春午后,花园一角的凉亭里,弦声如流水,笛音如轻雨。落落不时扬起小脸对我微笑,眉间的梨花妆点亮了我的眼。直到今天,我最爱的曲子仍是婉风,记忆中,落落的笑颜就如那日煦暖的阳光,让人沉迷。
  学成婉风后的第二天,落落一大早就和星璇失踪了,我去他们经常玩耍的地方找了个遍,回到家,上上下下仍是一片忙乱,没人找到他们。
  她傍晚才回来,披头散发满脸泥,进门就说弄丢了师娘留给她的玉佩。师父又气又急,当下就把她拎起来往屁股上狠揍了几巴掌,她哭得惊天动地。我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等她被人抱回房间后,师父才疲惫的让我去哄哄她。
  我推门进去时,她还趴在床上啜泣。抬头见到我,她立刻不哭了,从腰间抽出一根绿莹莹的东西往我手上一塞,咧开嘴得意的笑:“月哥哥,送给你的。”我看着碧玉笛,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用玉佩换的?”她点点头:“玉佩、耳环、荷包一起换的。星璇说,这个是上好的翡翠冷玉。”我无言以对,她的那块蟠龙古玉是当年师父赠与师娘的定情之物,足以换取几座城池。而她,换来一只普通玉笛,还换来生平第一顿打。她骗我说不疼,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师父是习武之人,一怒之下手劲难免大了些。不出所料,她随后一连几天的走路姿势都有些奇怪。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应该礼尚往来,还她一些玉琴、玉笔之类的东西。因为几年后,样样精通的人是我,不是她。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可记忆中并没有留下太多缺憾。师父待我如同己出。而落落,早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只要能看见她的笑,每天都会很满足,别无他想。直到她十二岁那年,我陪她去河边玩耍,她忽然对我说:“月哥哥,你真好看,等我长大了,要当你的新娘。”
  那一幕永远鲜明如昨,我差点被一股狂袭而来的喜悦冲昏。我拼命让自己镇静,落落也许还不是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让我陪她玩。她果然没有再说下去,好像转眼间就忘了说过什么。仔细想想,其实落落对谁都很好,指不定哪天她对星璇也说过同样的话。淡淡的失落后,我很快恢复如常。可是,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已经在我心里种下了一棵芽。
  从那以后,落落经常重复这句话。高兴了、不高兴了,人前人后,随时都可能说要当我的新娘。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懂不懂新娘的意思,于是试探的问了问。没想到,她竟丢给我一个同情的眼神:“这个你都不知道?我爹爹是先把我娘娶进家门,然后才有我的。”看看我僵硬的表情,她补充道:“成亲的那天,就是新娘啊!”“你是说,你想当我的新娘?”我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愿意么?”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娇憨。
  心跳,漏掉了一拍。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不解的看着我。
  随之而来的,是哭笑不得。女孩儿说起这个,不是应该害羞的吗?怎么,脸红的反而是我?我极力控制着雀跃的情绪,保持得体的微笑,心底却有个小人在使劲蹦跳:“愿意的,落落,我当然愿意!”
  落落十四岁那年,在荷塘边,我终于看到她第一次脸红。还是同样的话,不同的是,她说了前半截,后半截居然就卡住了。眼角余光看去,她的小脸像是熟透的番茄。那晚,我吻了她。然后,失眠整整一夜。我对自己发誓,终此一生,都要让她幸福。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举案齐眉,走到白发苍苍。
  忘了从哪天开始,一切就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我以为是星璇的介入,但很快就发现他俩的相处与儿时的玩闹根本没什么两样,星璇甚至还问我什么时候娶落落。隐约记得她对我说过一句话,说她不是以前的落落。而我始终无法相信,因为眼前这个女孩,性情、言行、甚至是眼神,完完全全就是我熟悉的落落。只是,她拒绝我的亲近,却又一副惟恐我不开心的样子,让我费解。
  我试着接受这样的事实。我想,就这样吧,就当她十二岁那年从没给过我希望,我也会默默守护她一辈子。
  然而,很快的,连这样的想法都成了奢望。
  暮雪庄的竹林,落落离开没多久,我就强行冲开了被她封住的穴位。正要追赶而去,却遭遇两名不速之客。那两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声称要带我回去见她们的尊主。
  时不容缓,我直接出剑相向,哪知运气过急而致经脉紊乱,喉头一甜,鲜血喷涌而出。对方并未相逼,平淡的一句话却胜于晴天霹雳。
  她们说,夫人若是知道你为一名女子如此不爱惜自己,定后悔带你来这世上。
  是谁带我来这世上?小时候,偶尔会对着镜子想象父母的模样。成年以后,便没有再做这种幼稚的事情。而今忽然得知这世上还有我的亲人,那种感觉难以言喻。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与她们去天山,但条件是,让我先去玄火宫找到落落。
  她们不仅一口应承,甚至主动陪我去了烟霞峰。奇怪的是,大白天里,她们居然驾轻就熟的带我寻到一条隐蔽得很好的小路,径直通往玄火宫。
  不及多想,站在林子边缘,我看到了落落。
  纷飞的花絮里,落落一身浅绿的纱裙,抱膝坐在草地上,美若天仙。她身边的男子正在帮她摘取发间的花瓣,虽然蒙着面纱,但是谁都能看出那双紫眸中盛满的浓浓爱恋。时间仿佛静止,风暖香飘,落落绯红的小脸光彩照人。那样的神采,在她十四岁那晚的荷塘边,我见过。
  我悄然离去,不再回头。
  什么也不想。白天赶路,到了晚上,一壶女儿红便能让我忘记所有。梦中总能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曲婉风,一次凝眸,一段柔肠。
  到了天山,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母亲。那个总也看不清面貌的女子,只是交给我一本武功秘籍,并告诉我,如果我想得知真相,就必须炼成陨冰日月,取得与火神之翼对决的资本。我并没有应允,我压根不想去争什么天下第一。而且,不管我愿不愿承认,我毕竟还有着对落落千丝万缕的期盼。
  斩不断,理还乱。
  所有的犹豫,终止于落落的轻轻点头。
  我释然一笑,落落,只要你幸福,与你分享幸福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为了不伤害我,你要一直逃避下去吗?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我竟然成为你的负担。
  抢在她前面一口气把话说完,整颗心空空荡荡。直到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我才敢看向她。而那一瞬间,我竟有了一种错觉,她的眼神里,闪过的……是心疼吗?我自嘲的摇摇头,弄月啊弄月,要等到何时,你才能不去骗自己呢?
  横笛在唇边,熟悉的旋律飞扬而出。
  时光倒流回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抚琴的女孩巧笑嫣然,执笛的少年情根深种。
  今晚,最后一次,我用婉风,送你离去。
  目送你的身影消失不见,我想起前不久你得意洋洋的教给星璇的一首诗: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落落,落落……如果有一天,我念起这两个字的时候,能够心如止水,我就是彻底放下了!
  从今以后,花开花谢,知与谁同……

  二十二 招鱼引鸟

  自天山而下的雪水清澈透明,回程沿途的河流两岸,田园阡陌,村镇相望,颇富“十里桃花万杨柳”的塞外风光,别具风韵。只可惜,因此地早晚温差过大,小小的感冒后,我消失多年的过敏性鼻炎又犯了,动不动就连着打喷嚏,头昏脑涨,狼狈不堪。
  一路上都在为是先回傲龙堡找上官凌风还是先到京师找星璇犹豫不决。那晚的郁闷一过,我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不应该搅到弄月和梨落的感情世界里去,虽然面对弄月的时候总是容易犯迷糊。他不理会我就算了,反正我欠他的,等原来的梨落回来了,自然能还给他。但是现在有一点很清楚,弄月身处困境,走错一步,可能就再也挽回不了。我必须找到能劝阻他的人。
  冰焰第N次的递过丝帕,无奈道:“梨落,你都快把冷清扬给弄疯了。我都还没见过像你这么能打喷嚏的人。”
  废话,你以为我想么?我怎么知道这个身体的体质都和我自己的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看着冰焰淡雅的脸,我马上联想起他那与之极不相称的让我叹为观止的破坏力。那天晚上,他轰完了人家的房子,拍拍手,轻描淡写的来了句:“给他们一个教训就算了,毕竟这次是我不请自来。”
  我正想笑,鼻腔又是一阵麻痒,连忙大叫:“停车停车。”也不管马车停稳没,推开门就跳了下去,直奔河边,捧起沁凉的河水浇在鼻子上,总算忍下了一连串的喷嚏。
  划拉划拉水面,把丝帕扔进去清洗,浅水里游来几条花色斑斓的小鱼,很是可爱。越游越近,直到我手边,争先恐后的用嘴巴碰碰我的手,然后浮上水面,摇头摆尾的嬉闹。
  我止不住笑,回头对站在我身后的冰焰说:“这群傻鱼八成把我当成喂食的了。”
  冰焰没笑,也不看鱼,反问我:“是你傻了吧?野外的鱼,谁给喂过食?”
  “那你说这是什么回事?你来试试!”我拽着冰焰,他蹲下身,手还没挨到水面,鱼群就哗啦啦的散了。
  这些鱼又变正常了?
  我摸摸鼻子上的水珠,一脸茫然。冰焰看着我,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得我毛骨悚然,干脆“啪”的一声把冰凉的帕子盖在自己脸上。
  过了一会,一只手拉下我脸上的丝帕,冰焰慢慢的说:“梨落,我们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
  “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不方便带着你。”
  “你要到哪里去?”
  “我先送你回长安,再作其他安排,”他轻轻地扣住我的脖子,低头,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我唇上:“你乖乖的等我回来便是。”
  我承认自己喜欢冰焰吻我的感觉,不过,不是在五个大灯泡面前……
  红凤和冷清扬就算了,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的药罐。
  潋晨一直都是和我素不相识的样子,我也没向谁提起以前见过潋晨的事,毕竟家仇对谁而言,都是不愿多提的,被我碰巧撞见,也是因为他好心救我。
  魅影,我从来就没见过他的脸上有什么表情。连上次在玄火宫,他被星璇划破了手臂,都看不出半点恼怒,实在是高人一个。
  重点是霓裳,她对我是礼貌而疏远的。而我对她,除了好奇,还有一些佩服。我觉得单恋是件很累的事,如果换作我,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去的。当然,这只是我现在的想法,等多年以后这事轮到了我头上,我才发现,放弃原来比坚持更难。
  四大护法可以凑一桌麻将,我、冰焰和冷清扬可以摆一桌斗地主,如果这样的话,旅程就不会那么无聊,打喷嚏打得痛不欲生的某人在幻想中……
  终于,随着我打喷嚏次数的逐渐减少,我们离中原也近了。
  长安城外,马车缓缓停住,车夫跳下车来:“各位爷,前面城门被堵住了,还请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一个声如洪钟的男声响起:“谁能唤回静王妃的爱鸟,王爷赏银五千两。大家不要乱嚷嚷,小心吓跑了鸟儿!”
  我探出头去,看见城墙边围满了人,连守城的士兵也夹在其中凑热闹。随着大家的视线看去,官道边一棵大树上,一只五彩鹦鹉在枝头上荡来荡去,玩得不亦乐乎。
  有人轮番上前,学鸟叫、撒鸟食,都在白忙活。那鸟儿看也不看下面,士兵在树下搭好长梯,悄悄往上爬。还没爬到一半,鸟儿人模人样的开口说话了:“笨家伙,都是笨家伙,哈哈哈哈……”后面几声笑学得惟妙惟肖。
  我忍俊不禁,红凤挤过来看了两眼,说道:“真的都是笨蛋,我去!”说着跳下车,施展轻功飞身而上。
  还没等她挨到树,鸟儿就扑楞楞的起飞了。
  红凤在半空中转身,伸手去兜它。
  那小东西机灵得很,忽的向下一冲,从红凤手臂下钻了出去,落在马车前方的树上,得意洋洋的踱着步子。
  红凤双脚着地,满脸通红。
  我觉得那鸟儿实在可爱,便学动物园的驯鸟师吹了一声口哨,果然引起了鸟儿的注意。接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冲它勾勾指头:“过来过来,给你好吃的。”汗,当哄小孩子呢!
  匪夷所思的事又一次发生了。
  鸟儿拍拍翅膀,滑翔一段,轻盈的落在我的手上,偏着小脑袋,滴溜溜的圆眼睛看着我……我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
  “冰……冰焰!”我的手僵直的伸着,抖啊抖的,那只鸟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我斜视那个笑得极没风度的人,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更别提过来帮忙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从我手中接过鸟儿,躬身道谢。
  人群中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老周,抓到它了?”
  白马扬蹄,华衣少年轻提缰绳,面如冠玉,眼若点漆,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我的脸,一怔:“花花,怎么是你?”
  我揉揉发酸的手腕:“怎么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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