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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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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么冲动的性子?宫主还未发话,你说杀便杀?”这个男中音就是害我掉下来的主犯。我爬起来,努力的缓下心神,看向说话的青衣男子,三十来岁,清瘦的脸,鼻尖微微下钩,薄唇,阴冷的样子,手里提着一把黑剑。他身边的红衣女子倒是个十足的美人,柳眉杏眼,面若芙蓉,此刻正气鼓鼓的瞪着我。
  算了,不惹这个野蛮女,免得那把大刀又朝我招呼过来。移开目光,惊觉屋里还有一人。一眼看去,半天没法挪开视线。
  虎纹短塌上斜倚着一名男子,脸蒙轻纱,玄色锦袍斜披,双腿交叠,懒懒的靠在软垫上,衣角垂落在地面。他的右手轻撑额角,一双紫眸玩味的打量我。
  没错,那双看向我的眸子竟是紫色的,浓得化不开的紫。我愕然的盯着他,慢慢的,居然有种溺毙其中的感觉,那抹紫色像极了沉寂千万年的深潭……
  一声轻笑,那双眼睛弯了起来。我倏然回过神,脸涨得通红。
  白纱微摇,男子停在我面前,削葱般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轻灵的声音宛若夜莺出谷:“你叫什么名字?”
  我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随口答道:“花花!”
  他伸手轻轻拂开我额前的乱发:“梨落,你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我哪里脏?不就是多了点灰么?还是被你这破屋子给弄的。我正想瞪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紫眸中漾出笑意,媚语如丝:“梨落,我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
  没等我再说话,他朝红衣女子挥挥手:“带她下去沐浴更衣。”

  十一 红凤

  “不要!非礼啊,唔……”我被人三两下剥去外衣,扔进一个大池子中,温热的水瞬间灌进我的鼻子和嘴巴,呛得鼻根生疼。红衣野蛮女执行命令那叫一个铁腕,二话不说就把我拎来了这里。我的确不怎么走运,一出场就遇见终极BOSS,游戏里不都要给主人公一个通关练级的过程么?怎么到我头上就没有了?而且那个十几万伏电眼的BOSS还一副待羊入虎口的样子说等我很久了!
  叹口气,抬头看向池边的红衣野蛮女:“你很喜欢看人洗澡么?”她撇撇嘴,转身出去,不忘警告我:“别耍花招,仔细洗干净点!”
  我……我是猪肉么?
  其实也不能怪她,主要是他们老大的思维方式很独特,不知道这叫不叫优待战俘,抓到人了首先送来洗洗刷刷!
  坐在浅水处,慢慢脱去贴身小衣。这里实际上是个天然温泉,泉眼在池中央汩汩冒泡,四角的矮柱上各嵌着一枚海碗大的夜明珠,淡粉轻纱层层叠叠的绕过屋梁垂下,雾气缭绕中,整个房间都流动着粉色的光晕。
  柔柔的水滑过肌肤,一晚上担惊受怕、神经紧绷,现在总算松弛了下来。我靠在池沿边,转眼间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暖春午后,满院梨花,风过似飘雪。繁花深处的凉亭内,我趴在亭栏上逗弄竹笼里的小鸟,清香的花瓣洒了满裙。长廊尽头走来一个人,杏色薄衫勾勒出修长的身段,俊逸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长发用丝带系在胸前,发梢随着优雅的步调轻轻摆动。
  “落落,送你一样东西。”弄月走到我面前,拉过我的手,一个凉凉的东西滑进我的手腕。定睛看去,是一只碧绿的玉镯,不带一点瑕疵,晶莹通透。
  “真漂亮,哪儿来的?”我爱不释手。
  弄月在我身边坐下,看向院中的梨花:“可能是我父母留下来的吧。师父说,他收养我的时候,我身边就有两样东西,一是月华剑,另一样就是这只玉镯。”声音很平淡,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落寞。
  我靠过去,在他胸前蹭蹭脸,柔声道:“月哥哥,不要去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身边一直有我,还有爹爹啊,我们就是一家人。”
  弄月笑了,伸手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落落,如果上天对我有什么亏欠,你已经是最好的补偿。我没有遗憾。这个,是送给你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喜欢吗?”
  我使劲点头,心中满满的幸福。
  睁开眼,香云流散,眼前淡粉的轻纱随风轻舞。我抬起手腕,抚弄着腕上的玉镯。自从我来到这儿,就一直戴着它,因为喜欢这种温润的绿,没想过要取下来。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它的来历。也是第一次,我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原来梦中出现过的一幕幕都是真的,是回忆,梨落的意识似乎在一点点的苏醒,如果在她完全醒来之前我还没有回去,会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你还没洗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红衣女子又站在了池边。
  “洗完了,你转身,我就起来。”我有些无精打采。
  她瞪我一眼,把手中的衣物放下,侧过身。我拉过一件衣服裹在身上,向岸上爬去。嗯,泡久了,头有点晕。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发现周围的景物开始旋转,紧跟着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下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软的床!
  我卷着被子左滚右滚,惬意得不想睁眼。最后,被子被人强行拉开,我极不情愿的眯眼看去,一团火红。
  “你是猪么?都快中午了,还睡?”那团火红冲我大吼,见我不理她,继续开炮:“洗个澡都能洗昏过去,我真是服了你。你到底是打哪来的啊?”
  昨晚的事慢慢回到脑海里,我猛地坐起身,却忍不住哼出声来。全身酸痛得像要散架。捏捏衣角,偏头问道:“你帮我换的衣服?那我不是被你看光了?”
  红衣女子杏眼圆睁,一看就知道又要爆发,我连忙抢先开口:“算了算了,我不计较。我昨晚是累坏了,外加被你吓到了,你也有责任不是?”
  她十分不屑:“你乱闯玄火宫,没死已是万幸。若非宫主旧识,我早砍了你,平白吓你做什么?”
  这是个什么逻辑?话说你们宫主长什么样我都还不知道,哪里来的旧识?
  我跳下床,门边的两个小丫头便上前来要为我更衣。我挥挥手:“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
  “你还想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么?”
  我噎住,这人跟星璇真是同类,什么破眼光!
  只不过,人在屋檐下,暂且低低头吧……
  穿戴完毕,两个小丫头竖起一面铜镜。
  镜中女子双瞳翦水,唇如落樱,银白梨花盈盈绽放眉间。长发绾起少许,玉簪顶端垂下几颗圆润的珠子。臂挽织绣轻纱带,浅绿色的广袖裙摆华丽的铺在脚下。
  漂亮是漂亮,可是都不像自己了,我撇撇嘴。
  “这么收拾一下,也还……不错。”野蛮女说话的语气难得正常。
  “口是心非的人会长猪鼻子哦!”
  她犹自怔怔的看着镜中的我。
  “别看了,万一看上了怎么办?”我冲她抛个媚眼。
  “再胡说,我杀了你!”野蛮女不解风情的怒了。
  “那说点别的,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红凤。”
  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她真的是红凤,玄火宫的四大护法之一。之前不敢确定,是因为她的气质实在不怎么像传说中的杀手。潋晨看起来比她专业太多。不过,红凤这种类型显然比较可爱。
  我冲她甜甜一笑,心情大好的向门外走去。
  一只脚迈出了门槛,她这才反应过来:“你去哪儿?宫主临出门时没说让你走。”
  你让我走我还不走呢,好不容易摸进来的,他不在家正好——
  “我就在花园里走走,随叫随到。”
  与外边的荒山相比,这里的确别有一番洞天。以镜湖为源头,一条蜿蜒的水带绕亭台、穿楼阁,泫泫流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沿岸垂杨碧柳盈盈匝地,枝枝叶叶舒展着满目的鹅黄翠绿。几个小丫头在山茶花丛中穿来穿去,修剪枝叶。
  我坐在楼顶上,摆弄着顺手摘来的粉色山茶,四处张望。右前方一座飞檐碧瓦的楼阁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个院落比周围的建筑都宽敞,华而不俗,气势自成,按说应该是主人的住所。
  走过一小段回廊,听见淙淙琴声。回廊尽头的中庭里,一位紫衣女子背对着我专心致志的抚筝,长发垂腰,身形极美。
  我没料到有人,看来是判断失误,忙放慢脚步往后退。
  琴声未断,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凤儿,你怎么没和宫主一同出去?”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侧身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她也不再多问,只待一曲终了,方起身看了过来。
  “梨落?”细长的凤眼微怔,随即恢复了常态:“你怎么在这里?”
  我懵了:“你也认识我?”
  她似笑非笑:“我早该想到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
  “你一定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我实在受不了她那种可以将人看穿的表情,于是措辞委婉的以求脱身:“我初来乍到,又不巧和红凤走散,打扰了姑娘的雅兴,现在就告辞。”
  说完,我转身快步离开,后面没有声音。走到门边,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一直站在那里,眼神复杂,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打了个哆嗦,我精神抖擞的蹿了出去。

  十二 秋千

  一路都在琢磨那个紫衣女子的话意,越想越奇怪。她如果真认错人了,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叫出我的名字?还有那个强令人洗澡的宫主,似乎也和梨落是旧识,但我从没听弄月提起过……
  沿途梨花香满径,许是山谷特有的气候。时值初秋,天色明澈如冰凝水晶,一阵风过,漫天飞舞着纤细的白色花瓣,纷纷扬扬。不远处的镜湖边立着几株参天古木,一只秋千自茂密的枝叶中垂下,在风中微微晃荡。走近了,才看清秋千架上缠绕着古老的紫藤,坐板铺满一层厚厚的花瓣,好似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扫开落花坐了上去。望着波光潋滟的镜湖,忽然有点想念弄月和星璇。
  自从我来到这个时空,就没和他们分开过。有什么事情,都会习惯性的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哪像现在,一肚子的疑问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弄月想必已经气坏了,他绝对没料到我会现学现卖。星璇教我点穴,开始是为了打发旅程中的无聊时间,后来发现我学了就喜欢在他身上试验,便不大愿意教了。结果,我变练习为偷袭,又往往找不准地方,弄得他苦不堪言,还险些受伤。于是,他就乖乖的教会了我一些基本指法。弄月在旁边看着,偶尔会发笑,说落落你要是早这么用功,一两个星璇也不在话下了。
  仿佛又看到了星璇听见这话时一脸不屑的可爱样子,我情不自禁的笑了。他们俩让我觉得在这个世界还有亲人,再多的烦恼都显得微不足道。所以,我见不得他们受半点伤害,相比之下,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香风细细,像一只手搅动了一树树淡雅的梨花,轻薄如绡的花瓣片片飘落在我身上。我一时玩心大起,轻荡秋千,迎面扑来的风带着长长的裙裾如蝶翼般翩飞。秋千越来越高,耳边风声呼呼,我闭上眼睛,笑声情不自禁的冲出胸腔。记起小时候,爸爸带我去公园荡秋千,叮嘱我抓紧绳索,然后一下下的把秋千推得老高,感觉就和现在一样,像飞入了云端。
  视线中的景物慢慢模糊成大团饱满的色彩,我顽皮的伸腿去踢够得着的树冠,花如急雨簌簌四溅,惊得树上小鸟扑腾着往空中直翔而去,搅动了漫天流丽的阳光。
  正开心得忘乎所以,迎面一朵飞花撞进了眼中,我刺痛之下本能的抬手去揉。下一秒钟反应过来,身子已经离开座板向上斜飞了出去。惊呼不及,我微微敛神,足尖掠过树枝时用力勾沉,在半空中稳住重心,旋身落在草地上。
  我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坐在树下半天没动一下。魂给吓掉了不说,要换成以前不会轻功的我,早摔成了肉泥。
  一双银丝绣龙纹的雪白短靴停在我眼前,清柔的声音响起:“好轻功呢!”
  仰面看去,对上一双紫瞳。
  阳光有些刺眼,我低下头,心想他成天蒙着脸,就是为了让人注意那双乱放电的眼睛么?
  想归想,当紫瞳的主人在我身边坐下时,我还是忍不住偷眼看他。白玉般的鼻梁把面纱顶起好看的弧度,面部轮廓隐隐若现,下颔曲线似乎相当完美。不过,如果那张脸上长满麻点或疙瘩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开始佩服自己无所不能的想象力。
  “昨天有没有摔到哪儿?”他转过头问我。
  “没……”我的手不自觉的朝屁股下挪了挪:“我冒失闯入,给裴宫主带来不便,该道歉才是。”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声:“你来得是比我预料的要早些。”
  “我们过去认识吗?”我鼓起勇气直视他:“你好像知道我会来似的,还说等我很久了。”
  他没有出声,目光停在我脸上,有些出神。
  “或者,你认识我的父母?”我大胆假设。
  他很不礼貌的继续魂游天外,正当我准备第三次发问时,他忽然扬起手,轻轻点上我的眉间。
  “落儿……”
  梦呓般的呢喃消逝在空气中,柔软的指尖似是不经意触动了最深处的心弦,我竟浑身一颤,怔怔的看着他。
  紫眸中瞬间流淌过种种不甚分明的情绪,他的掌心若即若离的滑过我的脸,淡香萦绕在鼻端,说不出的熟悉。
  却让人直想流泪。
  而就在此时——
  “宫主!”匆匆前行的黑衣男子意外发现了我的存在,猛地收住脚步。
  “让潋晨回东院等我。”裴冰焰皱皱眉,头也不回的吩咐:“召集大弟子听命。”
  “裴宫主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不会乱跑。”那人走后,四周重归静谧,我无法解释每次因他而生的奇怪感觉,只好极力掩饰着莫名的尴尬。见他面露倦色,忍不住小声说:“当领导也那么累么?”
  “原本很累,但是你在就还好。”他笑了起来:“你不用想太多,傲龙堡主上官凌风的独生女儿,生带梨花妆,听说过的人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没有多想,只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无论什么事情,也无论好坏。”
  “我也一样,所以?”
  “嗯?”我一时没会过意来。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认识我?”他懒洋洋的往树干上一靠,眼神中透出几许玩味。
  我顾不上琢磨他的暧昧语气,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山响。他这招算不算引蛇出洞,是想从我嘴里套出话后将我“咔嚓”了事,还是拿我去威胁上官凌风?他怎么不问我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单枪匹马的跑来这荒郊野岭的,莫非弄月和星璇的踪迹也被发现了?
  我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却不敢轻易成言,生怕又被他抓住把柄。忐忑不安之际,肩头忽然一沉,我僵硬了半晌,扭头看去,日理万机的裴大宫主居然把我当作枕头,无比安逸的睡了过去。
  应该说,我这辈子还没像眼下这么被动过,在如此浪漫的秋日午后,与一位不知是美是丑但绝对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依相偎,我是不是应该拿出点革命气节,舍身渡他立地成佛?
  他看上去确实在熟睡,我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颤抖着举起手。好不容易瞅准了穴位,他一秒不差的在我颈边蹭了蹭脑袋,翻身将我抱了个满怀。
  我差点没窒息过去,略一挣扎,耳边传来几声轻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皮肤上,麻麻痒痒。
  他慢悠悠的坐起身来。
  四目相对。
  “你把面纱摘了吧!”我镇定的放下手,宁可被当成花痴也不要被就地正法,何况我本来也好奇。
  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看,就是在打这主意?”
  “裴宫主真会开玩笑,莫非你闭着眼睛也能……”我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我只是在想,裴宫主连睡觉都带着面纱,不觉得气闷么?”
  “不觉得。不过你若是想看的话,随意。”言语中带着笑意,他大方的偏过脸来。
  “不……不用,我只是随口……”
  我的功力毕竟不够,险些被他打回原形,一句话没说完,他突然探过身子,从我的头发上摘下一片花瓣,面纱合着暖暖的呼吸,轻触我的脸。
  我的耳根开始发烧。
  天气太燥热了,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在头发上胡乱抓抓:“刚才弄了一身,不用管它们,自个会掉的。”
  他拉下我的手,很自然的握着,然后继续摘花瓣:“上面的花蜜晒久了会粘头发。你别乱动,一会儿就好。”
  我眼观鼻鼻观心的打坐,思维一时短路,只得没话找话说:“裴宫主刚从外面回来吗?”
  “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啊?”
  他自顾自的接着说:“别担心,我没看见你荡秋千,没听见你的疯笑,没看见你踢树,也没看见你被甩出去……”
  我的脸渐渐埋进臂弯,他还在用那种软软的语调说:“其实,你大笑起来很可爱。”
  面纱乱颤,不用看也知道那双媚眼又弯成了月牙儿。
  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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